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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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同歸於盡◎
飛升的天雷吸引了各界之人。
人族與妖族的混戰也停了下來, 紛紛望著遠處天邊的天雷。
老妖皇心口隱隱作痛，但眼前再現的柳瞻卻如一根刺長在他眼中，他很清楚, 邊境線上其他地方的人族與妖族的混戰根本不值一提, 那群人族不知道怎麽的，或許是改了性子, 並不像想與他們開戰的樣子。
唯有這仙雲宗與獸境所在之處，萬千弟子如同入魔一般，不要命的往前沖，領頭的仙雲宗與獸境長老從不曾下令停止。
裴山與柳瞻沖在最前方與他對戰。
可當遠處天雷一次次降下, 金光強烈到令人不可忽視。
他們也漸漸緩了下來。
那意味著什麽所有人都很清楚。
老妖皇輕哼一聲，他就知道，老鳥的女兒不靠譜，得騙了他兒子, 現如今可不就是。
他懶得關心那邊, 只趁此機會再度領著妖族打回去。
魔界, 正強力鎮壓魔主的眾人看著秦長風變幻出來的水鏡上的畫面忽然都驚住，那水鏡上觀青體內的那個東西，可不就是魔主。
但若是魔主在那裏, 那他們現今下面鎮壓的是什麽東西？
玄貓仍舊不斷吸收著魔氣。
秦長風顫抖著收回手。
衛宗主看了看道，“秦谷主去吧，既然魔主不在，這陣法我們能維持住。”他向秦長風點了點頭, 秦長風眼中含著淚，唇邊的血落在他花色的羽毛上, 融進其中。
“多謝。”
他走前看向玄貓。
玄貓笑了笑, “您放心去, 我自己選的路絕無後悔。”
大貓已經完全石化，秦長風雙翅扇動，淩於空中，輕輕撫摸大貓石像的頭頂，眼中含著熱淚，嘴唇蠕動卻最終什麽都沒說出口。
他早便察覺了，也早便提醒過玄貓，甚至明確告知他不允許他同大皇子做事，但玄貓有自己的堅持。
玄貓道：“多謝您養育之恩……”
他話未說完，秦長風拍了拍貓貓頭，示意他不必說這些，隨後展翅離開。
秦長風前腳剛走，後腳玄貓便對那幾個修仙界的人族道：“你們鎮壓的不過是空氣。”
眾人一楞，雖說裏面沒有魔主，但魔氣是有的吧？
玄貓冷冷道：“這魔界每一絲魔氣都歸屬於魔主，只要魔主不在裏面，裏面的魔氣隨時可以被喚走。”
衛宗主大驚：“這該如何？”
“封印我。”
……
片刻安靜後，衛宗主正聲：“這種玩笑還是……”
秦長風留下的水鏡之中，魔主瞬間逃離了觀青的身體，抽身離去，在瞬間繞過驚雷劍與沈桃，穿過層層大地，想逃回九淵之下。
眾人只見沈桃翻手一個靈印將它接住，暫時框起來。
沈桃：“再動送你歸西。”
被框在靈印中的魔主安靜下來，縮成一團。
第四道天雷降下來之前，沈桃將觀青送離了金光範圍，她皺緊眉頭，“這是我的劫，該由我承的。”
說著回頭看向玉蝶。
玉蝶似乎明白，與沈桃互相點點頭，“我去取藥。”
沈桃又看向驚雷劍，“你也待著去。”早前他便替陳子塵擋過天雷，這次斷是不能再讓他來承受。
“嗐，我有經驗……”驚雷劍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桃看著，天上轟隆隆作響。
沈桃將靈印交給觀青，“讓他將柳不言身上的魔氣全部收回去，把柳不言壓住，否則等我飛升，帶他上天劈死他。”
聽到一切的魔主：“？？”
“仙子放心，我們好魔辦事你放心。”
魔主一邊說，一邊聚集黑霧，絲絲縷縷，如擅長女紅的繡娘一般，將魔氣慢慢收回，同時幫觀青將即將逃出巖漿球的柳不言壓制住。
觀青嘴角有點點血跡，他向沈桃勾了勾唇角：“好。”
沈桃這才放心地深吸一口氣，主動催動靈力，引下一道道天雷，驚雷劍終歸也是要借她飛升的，還是同她一起承擔。
秦長風趕到之時，便見沈桃被天雷劈得無力坐起，觀青想要再度上前也被她擡手止住。
天雷降下的間隙，所有妖獸與人族都屏住了呼吸，唯有那不懂事的魔主還在趁著安靜時候念念叨叨：“仙子，您渡劫歸渡劫，我幾百上千年沒見過天日，您不至於我一出來就給我這麽大的太陽，或許我祖上是幹了些壞事，但我是個純純的好魔，你看我出來沒害過人，沒殺過誰，那個叫裴厭的還是因為他死了，他自願跟我做交易，你這個相好，我也沒想害他，我只是想出來溜達溜達……”
‘轟隆——’
“我知道你們不放心，咱們退一步講，你們給我在這地上劃一塊地，我就待在那兒，我什麽也不幹。”
“也不行，我可能待不住，那我保證我絕不傷人行不行？”
“你們要是覺得我管不住我手下的人，我就將他們全毀掉，可行不？”
“那實在不行，我也可以繼續待在九幽，但你們得定時放出出去走走，那誰能在一個黑不溜秋的地方待上千年啊？”
“你別說，你們那幾個人族與妖族還挺好的，偶爾還能來陪我說說話，雖然他們都是想要我的力量……”
天雷一道道劈下，秦長風站在墓前眼淚止不住的流。
越到後面間隔與持續的時間越長，天地風雲變色，妖界邊境的戰爭不約而同都停了下來，唯有老妖皇仍舊追著仙雲宗與獸境的人不肯松開。
裴山不知是被嚇到還是亂了陣腳，被老妖皇打中多次，身受重傷。
而那柳奇更不是對手，到最後裴山搖晃著柳奇，“你說的援手呢！”
柳奇神色茫然若假人一般。
“裴熹！裴熹！”裴山不知道魔界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柳不言要走了裴厭的屍體，說能救裴厭，裴厭回來後也告訴他可以與獸境合作，他想要的都能有，他隱約知道裴厭被魔族的大人物看重。
可直到現在，也只等來沈桃飛升，至於魔族的支援……連半點魔氣影子都沒看到。
仙雲宗內，一人站在山巔之上，望著遠處的天色變幻，手中不斷掐著決。
眉頭緊蹙，不停暗道不可能。
有人喚來仙鶴，她輕伏於仙鶴背上，仙鶴聽在山巔時，那人甚至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父親，您算了一輩子，還沒算完嗎？”
柳書雲眼眸冷清，帶著些許深意，看著這個假死後連面都不能露的獸境現任境主，站在風中不肯認輸，不停籌算。
柳瞻快速快速點動的手忽地停下來。
“書雲，你怎麽來了？”他眼神望著的是無邊寬闊的天地，卻如剛從黑暗中走出來一般渾濁，聲音粗糲仿佛老了無數歲。
柳書雲撐在仙鶴背上，緩慢地半撐起身子，臉色仍舊蒼白。
她深深看著柳瞻，“沈桃飛升，我想您應該會想做點什麽，便來看看。”
柳瞻望向遠方，“我不會做什麽，她飛升後去了上界，又不能插手下界之事，這天下還是咱們柳家的天下。”
他雙手負在身後。
“書雲，這些年我教導你，原以為你會懂，沒想到你還是閱歷太少，看不懂。”
他話語中的意思柳書雲已經懶得揣測。
又聽他道：“日後還是再多修煉修煉吧。”
“沒有日後了。”
柳瞻楞了楞，側頭看她，眼眸微瞇，“什麽意思？”
仙鶴輕輕動了動翅膀，明亮圓潤的眸子倒映著遠處紅日初升的色彩，薄霧淡淡籠在山間。
柳書雲撫摸著仙鶴背部的羽毛，聲音幽涼：“您不清楚嗎？沈桃的母親死在您手上，也是您親自下令拔除沈桃的靈根，將她丟出獸境，沈桃這般恨獸境，您還看不清楚獸境的未來嗎？”
“您算了一輩子，就沒有算到沈桃會飛升嗎？”
“也是，您如果算到了，應該也不會那樣做。”
她的話讓柳瞻沈下臉色。
卻不止如此，她還在講，“但父親，您如果真的算不到，為何會一早就放棄了我？還是說，本身連自己親姐姐都能下手的人，也根本不會有所謂的親情在？”
她眼神平靜而有力地與柳瞻對視。
下一瞬，‘啪——’一聲，一個巴掌將她臉打偏過去。
蒼白的臉很快紅腫起來。
柳書雲緩了緩神，隨手深吸一口氣，幹脆強忍著疼痛，盡量坐了起來，她至今無法恢覆站立，正常行走更是遙遙無期。
她的模樣讓柳瞻捏緊了手心。
柳書雲輕笑一聲，“父親在愧疚嗎？父親也會愧疚嗎？”
“書雲……”
“父親。”
柳書雲聲音極輕地打斷他，“您說我這麽多年在堅持什麽？我有時候甚至想沈桃當時怎麽收住了，沒能一下砸死我？我想或許我好好修煉，可以成全兩邊，一邊是您的好女兒，一邊待日後成為獸境境主後可以改變現狀，您說得沒錯，我確實閱歷太少，所以看不懂您對沈桃一家的恨，看不懂您的堅持……”
“更看不懂……您為何要將阿奇變成您的備用容器。”
最後她說得很慢，或許是後背過於疼痛，也或許是已經沒了任何情緒。
柳瞻瞳孔放大，他怒斥：“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阿奇小時候像個團子，總是跟在我後面姐姐姐姐的叫，他很乖，我不讓他做的他都不做，吃飯睡覺修煉樣樣都很聽話，後來你們將他單獨抱走後，他就開始變了，上次你們設計想抓沈桃那次我就看出來了，那個時候來我房間的便是由您操控的阿奇吧？”
柳瞻一言未發，聽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話，臉色陰沈難看。
柳書雲緩了口氣，輕輕閉上眼，“您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總歸我現在說什麽你也不會信，你從來都只相信沈桃，你早就忘了還有我這個父親！”
柳瞻甩了甩袖子，看著遠處變幻風雲之中那抹金光，拳頭都要捏碎了。
他操控著邊界線上的柳奇在老妖皇手下奮力逃生，仙雲宗的裴山也是個廢物，不過是看到沈桃受雷劫罷了，便亂了陣腳。
他一心在遠方，一面操控柳奇，還要一面數著天雷，再沒給柳書雲一個眼神。
直到他數到最後一道天雷降下，劇烈的聲響傳遍各州，連仙雲宗也聽得清楚，而那柄蘊含著柳書雲所有靈力修為的長劍刺穿他靈府，鋒利的劍尖在初陽下也閃著金光。
他顫了顫手。
“父親，您若是先見到姑姑記得向她請罪。”
柳書雲的聲音也帶著顫音，隨後立馬被強悍靈力打翻在地，她另一只手中的短匕首也剛好刺進她靈府。
柳瞻試圖找個分身，甚至試圖立馬進入柳奇的身體，卻根本動不了。
柳書雲本就穿的紅衣，趴在地上，血浸濕了衣裳隨著呼吸輕微在地上留下痕跡。
柳瞻這才看明白，柳書雲這次是狠了心，她在劍上做了陣，點了印，以一個女兒對父親最後的了解，要與他同歸於盡。
他想爬上仙鶴的背，起碼去找他的父親，那個比他更冷血的人救他一救。
直到鮮血染紅仙鶴的羽毛，比初陽還要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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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與妖族的混戰也停了下來, 紛紛望著遠處天邊的天雷。
老妖皇心口隱隱作痛，但眼前再現的柳瞻卻如一根刺長在他眼中，他很清楚, 邊境線上其他地方的人族與妖族的混戰根本不值一提, 那群人族不知道怎麽的，或許是改了性子, 並不像想與他們開戰的樣子。
唯有這仙雲宗與獸境所在之處，萬千弟子如同入魔一般，不要命的往前沖，領頭的仙雲宗與獸境長老從不曾下令停止。
裴山與柳瞻沖在最前方與他對戰。
可當遠處天雷一次次降下, 金光強烈到令人不可忽視。
他們也漸漸緩了下來。
那意味著什麽所有人都很清楚。
老妖皇輕哼一聲，他就知道，老鳥的女兒不靠譜，得騙了他兒子, 現如今可不就是。
他懶得關心那邊, 只趁此機會再度領著妖族打回去。
魔界, 正強力鎮壓魔主的眾人看著秦長風變幻出來的水鏡上的畫面忽然都驚住，那水鏡上觀青體內的那個東西，可不就是魔主。
但若是魔主在那裏, 那他們現今下面鎮壓的是什麽東西？
玄貓仍舊不斷吸收著魔氣。
秦長風顫抖著收回手。
衛宗主看了看道，“秦谷主去吧，既然魔主不在，這陣法我們能維持住。”他向秦長風點了點頭, 秦長風眼中含著淚，唇邊的血落在他花色的羽毛上, 融進其中。
“多謝。”
他走前看向玄貓。
玄貓笑了笑, “您放心去, 我自己選的路絕無後悔。”
大貓已經完全石化，秦長風雙翅扇動，淩於空中，輕輕撫摸大貓石像的頭頂，眼中含著熱淚，嘴唇蠕動卻最終什麽都沒說出口。
他早便察覺了，也早便提醒過玄貓，甚至明確告知他不允許他同大皇子做事，但玄貓有自己的堅持。
玄貓道：“多謝您養育之恩……”
他話未說完，秦長風拍了拍貓貓頭，示意他不必說這些，隨後展翅離開。
秦長風前腳剛走，後腳玄貓便對那幾個修仙界的人族道：“你們鎮壓的不過是空氣。”
眾人一楞，雖說裏面沒有魔主，但魔氣是有的吧？
玄貓冷冷道：“這魔界每一絲魔氣都歸屬於魔主，只要魔主不在裏面，裏面的魔氣隨時可以被喚走。”
衛宗主大驚：“這該如何？”
“封印我。”
……
片刻安靜後，衛宗主正聲：“這種玩笑還是……”
秦長風留下的水鏡之中，魔主瞬間逃離了觀青的身體，抽身離去，在瞬間繞過驚雷劍與沈桃，穿過層層大地，想逃回九淵之下。
眾人只見沈桃翻手一個靈印將它接住，暫時框起來。
沈桃：“再動送你歸西。”
被框在靈印中的魔主安靜下來，縮成一團。
第四道天雷降下來之前，沈桃將觀青送離了金光範圍，她皺緊眉頭，“這是我的劫，該由我承的。”
說著回頭看向玉蝶。
玉蝶似乎明白，與沈桃互相點點頭，“我去取藥。”
沈桃又看向驚雷劍，“你也待著去。”早前他便替陳子塵擋過天雷，這次斷是不能再讓他來承受。
“嗐，我有經驗……”驚雷劍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桃看著，天上轟隆隆作響。
沈桃將靈印交給觀青，“讓他將柳不言身上的魔氣全部收回去，把柳不言壓住，否則等我飛升，帶他上天劈死他。”
聽到一切的魔主：“？？”
“仙子放心，我們好魔辦事你放心。”
魔主一邊說，一邊聚集黑霧，絲絲縷縷，如擅長女紅的繡娘一般，將魔氣慢慢收回，同時幫觀青將即將逃出巖漿球的柳不言壓制住。
觀青嘴角有點點血跡，他向沈桃勾了勾唇角：“好。”
沈桃這才放心地深吸一口氣，主動催動靈力，引下一道道天雷，驚雷劍終歸也是要借她飛升的，還是同她一起承擔。
秦長風趕到之時，便見沈桃被天雷劈得無力坐起，觀青想要再度上前也被她擡手止住。
天雷降下的間隙，所有妖獸與人族都屏住了呼吸，唯有那不懂事的魔主還在趁著安靜時候念念叨叨：“仙子，您渡劫歸渡劫，我幾百上千年沒見過天日，您不至於我一出來就給我這麽大的太陽，或許我祖上是幹了些壞事，但我是個純純的好魔，你看我出來沒害過人，沒殺過誰，那個叫裴厭的還是因為他死了，他自願跟我做交易，你這個相好，我也沒想害他，我只是想出來溜達溜達……”
‘轟隆——’
“我知道你們不放心，咱們退一步講，你們給我在這地上劃一塊地，我就待在那兒，我什麽也不幹。”
“也不行，我可能待不住，那我保證我絕不傷人行不行？”
“你們要是覺得我管不住我手下的人，我就將他們全毀掉，可行不？”
“那實在不行，我也可以繼續待在九幽，但你們得定時放出出去走走，那誰能在一個黑不溜秋的地方待上千年啊？”
“你別說，你們那幾個人族與妖族還挺好的，偶爾還能來陪我說說話，雖然他們都是想要我的力量……”
天雷一道道劈下，秦長風站在墓前眼淚止不住的流。
越到後面間隔與持續的時間越長，天地風雲變色，妖界邊境的戰爭不約而同都停了下來，唯有老妖皇仍舊追著仙雲宗與獸境的人不肯松開。
裴山不知是被嚇到還是亂了陣腳，被老妖皇打中多次，身受重傷。
而那柳奇更不是對手，到最後裴山搖晃著柳奇，“你說的援手呢！”
柳奇神色茫然若假人一般。
“裴熹！裴熹！”裴山不知道魔界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柳不言要走了裴厭的屍體，說能救裴厭，裴厭回來後也告訴他可以與獸境合作，他想要的都能有，他隱約知道裴厭被魔族的大人物看重。
可直到現在，也只等來沈桃飛升，至於魔族的支援……連半點魔氣影子都沒看到。
仙雲宗內，一人站在山巔之上，望著遠處的天色變幻，手中不斷掐著決。
眉頭緊蹙，不停暗道不可能。
有人喚來仙鶴，她輕伏於仙鶴背上，仙鶴聽在山巔時，那人甚至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父親，您算了一輩子，還沒算完嗎？”
柳書雲眼眸冷清，帶著些許深意，看著這個假死後連面都不能露的獸境現任境主，站在風中不肯認輸，不停籌算。
柳瞻快速快速點動的手忽地停下來。
“書雲，你怎麽來了？”他眼神望著的是無邊寬闊的天地，卻如剛從黑暗中走出來一般渾濁，聲音粗糲仿佛老了無數歲。
柳書雲撐在仙鶴背上，緩慢地半撐起身子，臉色仍舊蒼白。
她深深看著柳瞻，“沈桃飛升，我想您應該會想做點什麽，便來看看。”
柳瞻望向遠方，“我不會做什麽，她飛升後去了上界，又不能插手下界之事，這天下還是咱們柳家的天下。”
他雙手負在身後。
“書雲，這些年我教導你，原以為你會懂，沒想到你還是閱歷太少，看不懂。”
他話語中的意思柳書雲已經懶得揣測。
又聽他道：“日後還是再多修煉修煉吧。”
“沒有日後了。”
柳瞻楞了楞，側頭看她，眼眸微瞇，“什麽意思？”
仙鶴輕輕動了動翅膀，明亮圓潤的眸子倒映著遠處紅日初升的色彩，薄霧淡淡籠在山間。
柳書雲撫摸著仙鶴背部的羽毛，聲音幽涼：“您不清楚嗎？沈桃的母親死在您手上，也是您親自下令拔除沈桃的靈根，將她丟出獸境，沈桃這般恨獸境，您還看不清楚獸境的未來嗎？”
“您算了一輩子，就沒有算到沈桃會飛升嗎？”
“也是，您如果算到了，應該也不會那樣做。”
她的話讓柳瞻沈下臉色。
卻不止如此，她還在講，“但父親，您如果真的算不到，為何會一早就放棄了我？還是說，本身連自己親姐姐都能下手的人，也根本不會有所謂的親情在？”
她眼神平靜而有力地與柳瞻對視。
下一瞬，‘啪——’一聲，一個巴掌將她臉打偏過去。
蒼白的臉很快紅腫起來。
柳書雲緩了緩神，隨手深吸一口氣，幹脆強忍著疼痛，盡量坐了起來，她至今無法恢覆站立，正常行走更是遙遙無期。
她的模樣讓柳瞻捏緊了手心。
柳書雲輕笑一聲，“父親在愧疚嗎？父親也會愧疚嗎？”
“書雲……”
“父親。”
柳書雲聲音極輕地打斷他，“您說我這麽多年在堅持什麽？我有時候甚至想沈桃當時怎麽收住了，沒能一下砸死我？我想或許我好好修煉，可以成全兩邊，一邊是您的好女兒，一邊待日後成為獸境境主後可以改變現狀，您說得沒錯，我確實閱歷太少，所以看不懂您對沈桃一家的恨，看不懂您的堅持……”
“更看不懂……您為何要將阿奇變成您的備用容器。”
最後她說得很慢，或許是後背過於疼痛，也或許是已經沒了任何情緒。
柳瞻瞳孔放大，他怒斥：“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阿奇小時候像個團子，總是跟在我後面姐姐姐姐的叫，他很乖，我不讓他做的他都不做，吃飯睡覺修煉樣樣都很聽話，後來你們將他單獨抱走後，他就開始變了，上次你們設計想抓沈桃那次我就看出來了，那個時候來我房間的便是由您操控的阿奇吧？”
柳瞻一言未發，聽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話，臉色陰沈難看。
柳書雲緩了口氣，輕輕閉上眼，“您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總歸我現在說什麽你也不會信，你從來都只相信沈桃，你早就忘了還有我這個父親！”
柳瞻甩了甩袖子，看著遠處變幻風雲之中那抹金光，拳頭都要捏碎了。
他操控著邊界線上的柳奇在老妖皇手下奮力逃生，仙雲宗的裴山也是個廢物，不過是看到沈桃受雷劫罷了，便亂了陣腳。
他一心在遠方，一面操控柳奇，還要一面數著天雷，再沒給柳書雲一個眼神。
直到他數到最後一道天雷降下，劇烈的聲響傳遍各州，連仙雲宗也聽得清楚，而那柄蘊含著柳書雲所有靈力修為的長劍刺穿他靈府，鋒利的劍尖在初陽下也閃著金光。
他顫了顫手。
“父親，您若是先見到姑姑記得向她請罪。”
柳書雲的聲音也帶著顫音，隨後立馬被強悍靈力打翻在地，她另一只手中的短匕首也剛好刺進她靈府。
柳瞻試圖找個分身，甚至試圖立馬進入柳奇的身體，卻根本動不了。
柳書雲本就穿的紅衣，趴在地上，血浸濕了衣裳隨著呼吸輕微在地上留下痕跡。
柳瞻這才看明白，柳書雲這次是狠了心，她在劍上做了陣，點了印，以一個女兒對父親最後的了解，要與他同歸於盡。
他想爬上仙鶴的背，起碼去找他的父親，那個比他更冷血的人救他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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