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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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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酒

夜幕降臨時,今時鹿才終於睜開眼睛。

看著頭頂灰蒙蒙的天花板,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從火場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意識到自己完好無損躺在醫院,今時鹿後知後覺地松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她也察覺到了覆在手背上的一片溫熱。

她偏過頭,看見自己的手正被靳逢鳴緊緊握著。

月色朦朧的夜裏,他的眼睫毫無防備的垂著,斂去了平日裏的克制與疏冷,額前的碎發遮了點眉,在挺立的鼻骨上落下了一層淺淡的陰影。

今時鹿輕垂眼眸,指腹輕輕撫過他眉心的暗痣,最後停在他眉峰處那道淺淺的疤痕上。

前段時間他在網上大火,有多少人被他這道斷眉迷得神魂顛倒。

可只有她清楚,他並不是天生斷眉。

但是這道疤……究竟是怎麽來的呢?

她一直不知。

第二天,醫生來給今時鹿做了最後的檢查,確定她身體沒有其他問題之後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走後,今時鹿準備收拾東西辦理出院手續,第一件事,自然是找手機,但是找了半天卻怎麽也沒找到。

“我的手機去哪了?”

聽到今時鹿要手機,靳逢鳴往日從容眼裏難得多了幾分慌亂。

現在網上的那些黑熱搜還沒有被壓下去,盡管沈馨那邊已經開始想盡辦法公關,但還是沒見成效。

靳逢鳴自然不會告訴今時鹿網上那些事,只說了一句:“手機,在沈馨那裏。”

聽到這話,今時鹿楞了一瞬,欲言又止想要說什麽,但是最後,還是做罷,只道一句:“……我知道了。”

本來靳逢鳴還在想怎麽跟她解釋這件事。

畢竟任誰手機被突然拿走,都會覺得不對勁,怎麽也會問一句原因,但今時鹿卻表現的一臉平靜,什麽話都沒再問。

今時鹿:“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靳逢鳴:“跟我走吧。”

從跟著劇組來到興城的那一刻,今時鹿就明顯感受到了興城的變化。

或許是新的一批領導不負眾望,給這座原本不起眼的城市帶來了新的發展希望。

很多標志性的景點重新修繕了起來,還以桂花為特色建設了旅游區。路寬了,街道幹凈了,就連綠化也多了很多,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副灰撲撲的景象。

車裏播報這最近幾天的天氣預報,近日入春,很多城市都開始降雨,看著此時泛白的天,預計圩陽的雨水也快來了。

坐在靳逢鳴的車上,今時鹿看著窗外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不自覺回憶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她也是在這樣一個霧色朦朧的陰雨天來投奔他的。

沒想到如今,她仍記得那年她獨自一人坐上從上川開往圩陽的高鐵時的心境,也記得,當初在站臺,和他的那通電話。

“你家是在圩陽對吧?”

“你要來?”

“我現在在高鐵站,接下來該怎麽走啊?”

“你現在去車站,應該還有到圩陽的公交,一共坐五站。”

“嗯……然後呢?”

“然後,你就能看見我。”

……

他說的不錯,他果然,站在了她一下車就能看到的位置。

一如現在,他每次都及時出現在了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這些年,圩陽的變化很大,他們當年吃面的無名小館翻新了,老板娘依舊是笑盈盈的和藹模樣,只是發間多了些許白色。

青瓦白墻的小巷還保留著,只是住在這裏的人換了新的模樣,之前的老式油坊變成了新式的油廠,工業化的流程代替了那份樸實與自然。

唯獨不變的,是巷子最裏頭,那棵始終立於門前的桂花樹。

他家沒什麽變化,還是那樣一個樸實無華的水泥小院,房間裏面出乎意料的幹凈,櫃子上還多了很多洗漱用品。

顯然,靳逢鳴提前來收拾過。

推門進去的那一刻,天外色彩濃郁的晚霞為整個堂廳鍍上了一層溫柔的濾鏡,兩人的影子同時落在地上,熙微的晚風吹拂,悄無聲息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進。

今時鹿帶的東西很簡單,除了當初拍攝跟劇組帶過來的幾套換洗衣物以外,再沒有別的了。

靳逢鳴:“劇組那邊已經請過假了,這幾天你先好好休息,缺了什麽跟我說。”

今時鹿點點頭:“好。”

靳逢鳴:“一會晚飯吃什麽?”

今時鹿:“都行。”

“那走吧。”

說著,靳逢鳴便拉上她的手出了門。

今時鹿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驚:“哎——幹嘛?”

靳逢鳴:“買菜。”

**

此時,偌大的菜市場裏早已經擠滿了售賣瓜果蔬菜的小商販,兩人來的時間還算早,這會兒人還沒有那麽多,但是被一圈蔬菜水果攤圍著,原本寬敞的地方,現在只留了中間一條窄窄的過道。

“來來來~借過一下——”

此時,一個大叔正扛著一個泡沫箱向這邊走來,周圍人見狀,立刻向兩邊退開,人群攢動之際,今時鹿差點被撞倒,重心偏離之際,她的掌心傳來一片溫熱,靳逢鳴便牽著她的手帶到了自己身前。

今時鹿:“謝謝。”

面對她刻意疏離的客氣,靳逢鳴低頭看了過去,彎下腰,故意湊近她的耳邊,裝作沒聽清她剛才的話一般,故意問了句:“什麽?”

他的聲音低沈,自帶冷感,卻還是藏不住對她的溫柔,在周圍的嘈雜的環境裏,有種說不出的暧昧。

兩人的距離被短暫擁擠的人群拉近,今時鹿的背幾乎要貼上他的胸膛,他站在她身後,彎下腰時,幾乎是要將她抱在懷裏。

說話之際,他的氣息盡數落在了她的耳邊,那一瞬,今時鹿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被燙了一下,但面上還是努力保持鎮靜,耐心的覆述了一遍剛才的話。

“我說,謝謝。”

看著她一臉正經卻又故作鎮定的模樣,靳逢鳴忍不住輕笑了聲,指腹慢條斯理撫了撫她的手背,配合著她的客氣,禮尚往來般回了一句:

“今老師不用這麽客氣。”

今時鹿:“……”

故意的,靳逢鳴絕對是故意的!

待人群散開後,今時鹿試圖從他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然而卻失敗了。

“靳逢鳴,你放開我!自重點!”

靳逢鳴敷衍的“嗯”了聲:“知道了,謝謝今老師提醒。”

但依舊沒放。

今時鹿氣呼呼的被他牽著穿梭在偌大的菜市場,奈何兩人形影優越,俊男美女的搭配還是會引人側目。

今時鹿一邊走一邊拼命壓頭上的帽子:“我怎麽說也是公眾人物!是你能隨便牽的嗎?”

她說這話時,想大聲卻又不敢,尤其是說到“公眾人物”這四個字時,完全是用氣音,以至於整個人的氣勢都弱了一大半,完全沒有任何威懾力,最多也只能跟他在力氣上唱反調。

靳逢鳴走在前面,唇角抑制不住上揚,語氣閑閑道:“那正好,今老師如果需要法律援助的話,可以隨時跟我說。”

今時鹿又氣又急:“你!你混蛋!”

今時鹿被靳逢鳴牽著,一路來到了賣海鮮的地方。

案板前,負責處理食材的大叔正帶著橡皮手套處理蝦身,手上的動作行雲流水,剝殼去線,一只蝦很快便被處理的幹幹凈凈。

靳逢鳴替她扶了扶頭上的帽子,一臉耐心的問道:“蝦仁吃麽?”

今時鹿毫不領情的拍掉了他的手,但視線還是被案板上晶瑩剔透的蝦肉吸引了註意。

說實話,從昨晚拍了一整天戲到現在,今時鹿一點東西東西都沒吃,說不餓是假的,於是點點頭:“再買點米吧,回去好做海鮮粥。”

靳逢鳴欣然道:“好。”

買完蝦之後,靳逢鳴又帶著今時鹿去了蔬菜區。

趁著老板處理菜的間隙,今時鹿百無聊賴的朝菜市場看了一圈,最後成功被對面的草莓攤吸引了視線。

看著一個個紅艷欲滴的草莓,今時鹿忍不住晃了晃被靳逢鳴拉著的手,剛要開口,就被身旁突如其來的幾道身影猝不及防的打斷了。

幾個女生不知什麽時候註意到他們這邊的,一臉好奇的湊到今時鹿面前:“欸?你是不是那個誰啊?”

今時鹿偏頭看去,卻沒想迎面便撞上幾張陌生的面孔,幾人打量的目光出奇的一致,像剝洋蔥一般,從上到下掃在她身上。

今時鹿連忙別過頭,下意識握緊了靳逢鳴的手,與此同時,靳逢鳴也反應迅速的將她擋在了自己身後。

然而幾個女生卻對今時鹿的後退視而不見,繼續追問道:“那個,我問一下啊,那個網紅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呀?你高中的時候真霸——”

靳逢鳴臉色冷了下來,直截了當打斷道:“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他這話雖說的客氣,但看向對面的目光卻冷意明顯。

今時鹿低著頭,躲在靳逢鳴身後的那一瞬間,隱約聞到空氣中一股淡淡的,類似於藥物的苦澀味,與周圍的蔬菜瓜果味道截然不同。

今時鹿楞了下,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靳逢鳴的背上。

而此時,對面擋在兩人面前的幾個女生見靳逢鳴一臉嚴肅,終於不敢貿然向前了,彼此面面相覷之後,只好訕訕道:“不好意思啊,可,可能是我們認錯人了。”

說完,便默默讓開了位置,但餘光還是不自覺的向今時鹿的方向掃。

靳逢鳴不想多做糾纏,冷冷撂下“謝謝”兩個字之後,牽起今時鹿的手向外面走。

很快,兩人的身影消失便在了人來人往的菜市場。

今時鹿從小就不喜歡醫院,對藥物的味道極為敏感,剛才那股突如其來的藥水味,她確定以及肯定是來自靳逢鳴。

坐在回家的車上,今時鹿看著靳逢鳴的立挺的側臉,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那天劇組失火時,靳逢鳴將自己救出來的場景,於是忍不住開口:“靳逢鳴。”

“嗯?”

他漫不經心的回應,卻沒想會對上她分外認真的目光。

靳逢鳴正了正神色:“怎麽了?”

今時鹿抿了抿唇,開口道:“你,把我從火場救出來的時候……有沒有受傷?”

面對她突如其來這一問,靳逢鳴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下意識收緊了一瞬,不過很快,就面色平靜的回了句:“沒有。”

“那工作上呢?”

今時鹿:“最近有沒有做過什麽危險的事?”

見她眉頭緊皺的樣子,靳逢鳴別開視線,不動聲色的清咳了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沒事,別亂想。”

雖然他嘴上說沒事,但並沒有打消今時鹿的疑慮。

她仍然不放心,身子下意識朝靳逢鳴的方向湊近了些,目光仔細地在他身上掃來掃去,像是要隔著衣服的布料將他檢查個遍。

“真的沒事嗎?”

她伸手扒了扒他的衣領,註意力全在他有沒有受傷上,全然不知,此時兩人的距離有多近。

她再三確認的模樣,讓靳逢鳴有些意外,卻也欣喜。

某一瞬間,少女發頂柔軟的發絲有意無意的掃過她的下巴,一縷發香縈繞周圍。

前方紅燈顯示器上冗長的倒計時數字依舊緩慢的跳動著,靳逢鳴垂眸看著她,喉結不自覺的滑動的一下,忍不住提醒道:

“今時鹿,你這麽關心我,會讓我誤會的。”

聞言,今時鹿楞了一下,沒意識到他話裏的潛在的試探,沒有多想,擡頭問道:“誤會什麽?”

靳逢鳴垂眸,任由兩人的呼吸糾纏不放。

他同樣認真的回視她,語氣從緩道:“誤會我們,還能再近一步。”

他說這話時,修長的指尖無聲擡起了她的下巴,對視的那一瞬間,今時鹿眼裏的情緒無處藏匿,盡數在他面前鋪開。

他盯著她的眼睛,一路向下,路過挺翹的鼻尖,最後停在飽滿紅潤的唇上。

那顆唇珠的軟,他當年嘗過,至今還記得。

狹小的空間裏,兩人就這樣看著彼此,誰都沒說話。靳逢鳴的指腹輕按了下她的唇,順著唇線的輪廓,在那段細膩的柔軟之上,一輕一重的摩挲。

粗糲的摩挲感,暧昧的讓人心顫。

靳逢鳴重新盯上她的眼睛,喉結微動,慢慢低頭,一點點靠近。

她像是被引誘的獵物,陷入圈套不自知,而是他是耐心又隱秘的獵人,了解她所有的情緒喜好,一步一步,引她陷進情網。

“滴——”

就在兩人唇瓣相親之際。突然,車後方傳來一陣清脆的鳴笛聲,兩人同時回過神,才發現原來的紅燈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綠燈。

今時鹿如夢初醒,迅速直起身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心臟瘋狂跳動的那一刻,視線避無可避的對上了靳逢鳴那雙意猶未盡的眼,今時鹿慌亂別開眼,握著胸前的安全帶,卻還是被自己的呼吸燙了一下,臉上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一層緋色。

“我,我就是問一下,你沒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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