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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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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才剛剛開始

舟浪炎江是和舟宇分開走的,他們還是坐著車回去,舟宇則是開著私家車,不出意外的話會比他們早到。

與來時不一樣,回去的路途,舟浪一直在跟他講話,車上有休息的,他們的聲音很小,但足夠彼此聽見。

“他應該不會中途反悔,至少聖市一中他會去。”舟浪道。

炎江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這樣說,他的確是想詳細問問這件事的,擔心她不願意提及,就沒有主動過問。

炎江提出自己的擔憂:“你覺得他會甘願滿足你開出的條件嗎?”

舟浪搖頭:“不會。以我對舟宇的了解,他自私又狹隘,對我是絕對的不滿意,只希望從來沒有我這個女兒。”

炎江:“那你覺得他會怎麽做?”他們也好提前防備著。

舟浪簡要分析,給他解釋。

“籠統來說,我提出了三個條件,回學校這件事,他一定會去,先穩住我的情緒,其次這個月打款的日子一到,他也會分毫不差的給我錢,他還不敢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鋌而走險,但從第二個月開始,就不一定了。”

炎江:“他在想法子對付你?”

舟浪點頭,“嗯。”但具體是什麽法子呢,是□□的事故,還是□□呢。

“那在第二個月之前,我們就得改變策略了,不能只傻傻的等著。”全程參與的他,也明白了個大概。

“你媽對他來說,是很大的威脅,也沒有你那麽好對付。”

舟浪:“的確。我也是在賭,賭他會不會忌憚安禾,好在賭贏了。”但也只是一時而已,她深知,舟宇是不會心甘情願給她想要的那些,她也從沒想過他會盡數兌現諾言。

只是想逼一逼他,逼他狗急跳墻罷了。

“炎江,謝謝你啊。”

謝謝你,能在她短短的一生中,畫下最為濃重的一筆。

炎江正為舟浪出謀劃策,被她的一句謝謝,搞暈了:“謝我幹嘛,我這還沒想出辦法呢。”

舟浪輕笑:“不用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順其自然吧。”

“那可不行。”炎江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他,“以你的猜測,第二個月他會有所動作,那麽你就按照你的計劃來,律師我托我爸幫你找,你不用怕,我會幫你的。”

“但這也只是你的猜測,假如,我是說假如,錢他照樣給了,那就是房子的事兒了,你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給你找好房子,那麽在期限到之前,他也許會采取行動。”

舟浪:“別算計了,我們總也算計不過舟宇。”他們終究還是孩子,再說了,她也不想把炎江牽扯進來。

“可是,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總要盤算好以後吧,豈能任人宰割。”

炎江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今天,很生氣吧。”桌子都踹倒了,從沒見她發過這麽大火。

舟浪被他的溫柔搞的心亂,錯開視線,望向窗外,掩蓋眼底慌亂,直到下車,她都沒再講話,炎江抱著她的書包,想了一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下車後,兩人回到家,天色已晚,舟宇也已經入住酒店。

炎江和舟浪吃過晚飯,就各自回了房間休息,江清和炎煬不約而同的發現,這倆孩子有心事。

今天炎江還單獨請假來著。

入夜,趁著江清和炎煬都睡了,炎江悄悄從房間裏出來,敲響了舟浪的房門,舟浪也沒睡,知道是他,便開門了。

“這麽晚了還沒睡?”舟浪淡淡道。

炎江走進門,順手把門關上:“有些事,想確認一下。”

舟浪:“什麽?”

炎江開門見山道:“舟宇不會那麽輕易地滿足你的條件,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過。”在車上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明明什麽都想到了,卻沒有任何想要反擊或者未雨綢繆的欲望。

這和那個喋喋不休步步緊逼,逼迫舟宇就犯的舟浪一點都不像,好像那場無形的博弈耗盡了她的勇氣。

舟浪應聲:“對。”從未期待過,只等一個時機,一個舟宇決定動手的時機。

炎江:“你也從來沒想過要讓你媽幫你打官司,對付舟宇。”

舟浪:“是的。”打官司這種事,費時又費力的,也未必會贏。

炎江繼續追問:“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開出這些條件,讓他覺得你……覺得你是個隱患。”

舟浪不冷不熱道:“可以這麽說。”

像舟宇這種人,最註重利益二字了,也看重錢財,他一向痛惡她,怎麽會心甘情願被她威脅還給她錢呢。

對舟宇來說,捏死她就像一只螻蟻一樣簡單,倘若她安安分分忍氣吞聲的活著,不威脅到他的利益,他反倒不會多在意她,但一旦威脅到他,讓他覺得有後顧之憂,他便會在問題發生之前,從根源清除。

舟宇是不會相信,滿足這幾個條件,她就真的能做到與他們毫無瓜葛,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只會覺得像她這種貪得無厭的人,能威脅他一次就能威脅他兩次三次。

與其等幼崽長大了,對主人張牙舞爪,不如先一步扼殺在搖籃裏。

她的父親是什麽樣的人,這些年她看得很清楚,安禾也曾對她說過,舟宇是個自私到只愛自己的人,所有他表面重視的,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更加有優越感。

比如,把舟杗栽培成一個優秀的繼承人,當然繼承人的思想得受他控制。

又比如,把曹媛安撫成一個對他言聽計從懂事安分的妻子,這樣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那麽,最後一個問題,你認真回答我。”炎江直視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但卻缺少了些什麽,“他會怎麽對你?”

舟浪搖頭:“我不知道。”

“他會對你起殺心嗎?舟浪你回答我。”他思來想去,只能想到這麽一種可能。

舟浪放棄了掙紮,放棄了對生的渴望,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逼迫給她生命的那個人,親自了結她的生命。

從今天開始,她就已經在給自己的生命倒計時了。

“我不知道。”舟浪依舊矢口否認。

“你知道,所以你才會拿命賭。”或者說,她根本沒在賭,只是在給舟宇殺她的動機。

舟浪輕嘆,故作鎮定:“你想多了,舟宇會怎麽對我,我的確不是很清楚,我又不是他,怎麽會知道。”

炎江苦笑了一聲,按住她的肩膀,眼眶泛紅,“那你告訴我,你覺得舟宇會做什麽?”

舟浪依舊重覆著那句:“我不知道。”

最後一根弦崩斷,他緊緊地抱住她,埋頭在她肩膀處,隔著睡衣,她感覺到一絲溫熱。

她聽到他哽咽沙啞的聲音,卻不知該怎麽回應。

“舟浪,那你告訴我你和你父親,你和舟宇之間的關系……究竟處於哪種狀態,我好心裏有個數,行嗎?我不知道在我認識你之前,你經歷過什麽,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你心裏到底在琢磨什麽,你冷靜冷靜好不好,不要去走最極端的那條路。”

舟浪不明白,為什麽她的心思總能被炎江看穿,她明明很小心的隱藏著,恐怕連舟宇自己都不知道已經被她算計在了圈套裏,炎江卻什麽都知道。

他知道她去中都開那麽多條件不是真的想要錢和房子,而是想挑起舟宇對她的殺意。

他也知道她從沒想過去打官司討要個結果。

他輕而易舉就能猜到她的真正目的,由此來勸她懸崖勒馬。

死,其實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活著才是最艱難的。

她想墮落,想溺亡,沒有人能救得了她。

像舟宇這樣的,巴不得她悶不吭聲的死去,但她偏不能如他所願。

就算是死,也要拉他下水。

舟浪沒有予以回應,推了推他,示意他放開她。

炎江依依不舍的松手,嗓音悶悶地,“所以是真的,我沒有猜錯,你做這麽多,兜來轉去,是想讓舟宇對你起殺心,想借他的手了結自己……”

舟浪坐在床邊,低頭看著腳尖,“是他讓我來到這個世上,理應讓他把我送走。”

“你怎麽能這麽想,你怎麽能這麽傻呢!”

他不理解,明明這一年多,舟浪一直都很開心的,怎麽突然就變得生無可戀了。

“舟浪,你要活著,要好好的活著,我們才十六歲,一切才剛剛開始……”

舟浪還是第一次見一個男孩子流這麽多眼淚,她抽了兩張紙遞給他。

“炎江,你是不是,喜歡我。”她語氣平平,像是在說早上好。

這句話在一年前她就想問了,他這麽幫她,比任何人都在意她,她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對她是那種超過朋友的喜歡,連同情憐憫也都是超過陌生人的。

她是不是,也有那麽一點重要。

炎江:“如果我說是,你會離開這裏嗎?”他沒有那麽多的同情心和善意,為什麽想要幫她為什麽心甘情願的幫她,都是因為他喜歡她。

那就是了,她猜對了,炎江對她有好感,才會這樣幫她,這麽算來,從初中起,炎江就開始在意她了。

舟浪苦笑,答非所問:“我不會喜歡你的,永遠都不會。”

她和炎江,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優秀到發光發熱,是註定要站在陽光下的人,一個行走在泥土裏,在陰冷潮濕的角落裏滋生腐爛。

炎江沒在意這句話,現在不喜歡不代表以後不喜歡,他會等,他也等得起。

“你會離開這裏嗎?”他沒有放過這個話題,比起讓她喜歡他這件事,留下她才是最重要的。

舟浪搖頭:“不會,我沒有地方去。”

炎江松了口氣。

只聽她繼續說道:“炎江,你和吳梓瓏不一樣。”

原來喜歡可以這樣默默無聞小心謹慎,在他之前,她懼怕“喜歡”這個字眼,她討厭被人喜歡的感覺。

安禾說過喜歡她,選擇了把她拋棄,舟杗說過喜歡她,便對她拳打腳踢,曹媛說過喜歡她,轉眼便會把她鎖進雜物間裏,吳梓瓏說過喜歡她,一次一次的想置她於死地,逼迫她威脅她毀了她。

可炎江,從未說過喜歡她。

安禾曾對她說:媽媽喜歡你,希望你過的更好,才把你留給爸爸。

舟杗曾對她說:我喜歡姐姐,才會欺負姐姐。

曹媛曾對她說:阿姨很喜歡你,為了保護你才把你關進房間。

吳梓瓏曾對她說: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別給臉不要臉。

他們扭曲而沈重的喜歡,自以為是且隨心所欲的喜歡,一點一點瓦解她對情感的期待,一步一步踩碎她對生的渴望。

只有炎江會對她說:我們才十六歲,一切才剛剛開始,要好好活著。

“早點休息吧,晚安。”舟浪低聲道。

炎江退離舟浪的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呆坐在書桌前,日記本開著,下側的走珠筆暈染了一大片墨水。

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舟浪早早地就離開了,炎江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走的,也沒去上早自習。

舟浪帶著舟宇來了學校,讓學校公正處理,其次吳向溫也再次因為吳梓瓏的事情來了學校,還有薛思。

舟浪一整天都沒來上課,晚上上完晚自習,炎江一個人回的家,一回去就問江清:“舟浪回來了沒有?”

江清搖頭:“沒有啊,你們倆沒一起回來?”從昨天的時候,倆人就不太對勁。

完了,不會真談戀愛了吧,還鬧別扭了?

江清暗叫不好,“炎江,你昨天突然請假到底去哪裏了,和舟浪一起嗎?”

炎江一向讓他們放心,所以在他請假的時候也準許了,昨天急匆匆的讓老師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還怪納悶的,說是舟浪怎麽著了,具體怎麽著,也沒跟她解釋清楚,倆人下午才回家。

炎江點頭:“嗯,忘了跟你說了,舟浪學校那邊受了點不太公平的對待,昨天我陪她去了趟中都,找他父親。”

江清了然:“這樣啊,那問題解決了嗎?”

他搖頭:“還不知道。”

江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旁敲側擊道:“額……這次呢情有可原,不過媽媽還是得多說兩句哈,你們倆,年紀還小,有時候還是得保持點距離,尤其是你還對人家有意思……”

“哎呀媽,我不是說了嗎,現在我沒想談戀愛,再說了,舟浪也不喜歡我啊,我跟誰談,你別瞎操心了。”

江清:“啊?你表白了?”她兒子這麽優秀,舟浪竟然看不上?

也對,在家裏這麽邋遢,難怪人家精致的小姑娘看不上他。

炎江生無可戀的靠在沙發上,感覺跟老媽溝通起來格外心累,“沒有。沒表白,媽你別問了,我現在心煩得很。”

江清:“好吧好吧,那我不問了,你這次月考成績怎麽樣?”

炎江萬般崩潰:“就那樣,沒進沒退。”

“那舟浪呢,她考的怎麽樣?進步了嗎?”

江清不問還好,一問炎江頭更大,要是他說舟浪的成績全被取消了,她又得刨根問底,他還得一點一點跟她解釋。

造孽啊,他真不想從頭到尾說一遍。

炎江搪塞道:“進了進了。”

江清:“那就好,你們倆要互相幫助共同進步,沖一沖985。”

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江清更多的是關註他的學習情況,個人生活方面知道孩子大了總會有自己的小秘密和小心思,也不過多刨根問底。

大約晚上九點半左右,門口方向傳來了動靜,炎江以為是舟浪,沒想到是他出差回來的老爹。

炎江洩氣地回到客廳沙發上,江清過去接著炎煬,順手給他拿包接外套。

炎煬:“我怎麽感覺被兒子嫌棄了?”

江清笑道:“那可不嘛,也就我不嫌棄你,怎麽樣,還順利嗎?”

炎煬順手抱住老婆的小腰,捏了捏:“順利。長肉了。”

江清:“手感不錯吧。”

一旁的炎江捂住耳朵,忿忿不平的把電視機音量調高。

舟浪是晚上十點左右回來的,那時候江清和炎煬已經休息了,炎江窩在沙發上等她。

她輕手輕腳的進了門,用手機照著路。

“你幹什麽去了?”炎江突然從沙發那邊竄出來。

舟浪嚇得差點靈魂出竅,屋裏靜悄悄的,她都能聽見心臟狂跳的聲音。

炎江跟著她進了房間,舟浪放下書包,拿出了幾份試卷,是這次月考的試卷,把英語卷子遞給他。

因為打架,英語她缺考了,今天拿到試卷後把它做完了,但是沒成績,也不知道考的怎樣。

炎江接過試卷:“你今天一天都沒去學校,去哪了?你爸來了嗎?問題解決了嗎?”

面對炎江的三連問,舟浪簡明扼要的回覆:“去了學校還有飯店,他來了,問題也解決了。”

今天舟宇和吳向溫碰了個面,也與校方進行了溝通,舟宇是迫不得已幫她,吳向溫則是想保守處理更多地偏向自己的兒子,盡管吳梓瓏有錯,始終是兩敗俱傷,覺得舟浪也理應記過。

然而她態度堅決,本來就是吳梓瓏的錯,她也不想因為這麽個爛人被記過。

最後還是薛思出面解決,她不像吳向溫那樣偏袒維護,也許是因為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原因吧,又或許她也是個女人,能設身處地,認識到吳梓瓏的行為有多惡心多惡劣。

她記得當時薛思對吳向溫說:如果他是我兒子,我早就把他扔少管所裏去了,這就是你偏袒維護出來的好兒子,強.奸打架、聚眾鬥毆、違法犯罪,還有什麽不敢做!

許是薛思的話讓吳向溫反省了,又或許吳向溫不得不聽薛思的話,終於承認吳梓瓏的過錯。

學校撤銷了對舟浪的處分,恢覆了她本次月考的成績,以及在校期間的評優評獎資格。

事情到這裏,舟浪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吳向溫卻中途請她還有舟宇吃飯,以表達歉意。

舟宇自是來者不拒,畢竟憑吳向溫的身份地位資歷財力,指不定哪一天生意場上就會有聯絡,豈能因為這件事就傷了和氣。他的行為,不禁讓她想起了當初的安禾,這就是他們的世界,絕對的利益至上,和氣生財。

飯局她沒有去,至於舟宇和吳向溫有沒有私下聯絡,她就不知道了。

本來她是想回教室的,薛思想單獨跟她聊聊,她沒有拒絕,跟著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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