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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你不該給孩子講麻瓜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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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你不該給孩子講麻瓜童話

他們仨坐在淺色調布面沙發上,腳踩顏色鮮艷的幼兒防摔墊,面前是邊角裹了配套防撞墊的茶幾,茶幾上放著幾杯檸檬涼茶。西裏斯從屁股底下畫滿蝴蝶和鈴蘭的軟墊後面拽出一本《格林童話》,插圖是靜止的,所以它無疑是麻瓜的東西,而詹姆一見到它就痛苦地把臉埋進掌心。

“你們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他指控,而他的兩個朋友不解又帶著一絲好笑地望向他。

“你把我們叫來的時候說哈利出了事。”盡職教父西裏斯說,“但看樣子更像是你把自己的屁股給燒了,為了維護英勇爸爸形象只能離哈利遠遠的。”

“別吠了,大腳板。”詹姆沈痛地說,“這是個極為嚴重的問題,不但已經釀成慘痛的後果,長遠來看,它還將對我的家庭造成極為深刻的影響。可預見的包括教育問題、兒童安全保障、戶外活動方案以及撫養權——”

“等等,你的撫養權要被剝奪了?”西裏斯打斷他充滿戲劇性的演講,“這意味著我可以跟莉莉一起養哈利嗎?”

詹姆猛地擡頭,兇惡地瞪他:“我可以收買你就職的任何一個單位,讓你後半輩子的職業選擇只剩下吃軟飯,大腳板。”

“那又不是很差的選擇。”西裏斯聳聳肩,“不過我也可以跟萊姆斯一起,反正哈利已經過哺乳期了。當然我會給莉莉探視權的。”

“狼人不可能拿到兒童撫養權。”萊姆斯溫和地指出,“不過詹姆肯定能說服《預言家日報》發一個評選西裏斯布萊克為魔法部年度遵紀守法好公民的通稿,這會對你的職業選擇很有幫助。”

“這就是為什麽你不該養小孩。”西裏斯擡起一根手指指著他,“哈利將像天使寶寶一樣帶著純潔的笑容毀滅世界,然後變成最受歡迎的救世主。”

“你有意識到這兩件事是完全矛盾的吧?”

“對,那就是你。”

“朋友們?”詹姆壓低了聲音大叫,“我的家庭面臨危機!”

“這會影響今天的晚飯嗎?”西裏斯問。

“我要把剛才的覆數去掉。”他哥們抱起胳膊,“因為我已經把你從我的朋友行列踢出去了,西裏斯。我不會讓一個陌生男人坐在我家餐桌邊吃飯。”

“哈利到底出了什麽事?”萊姆斯問,因為他知道那兩個家夥真能胡扯到天荒地老。沒辦法,有時候你就是得適應一些殘酷的現實,像是當你向往成為人類,卻被在一群人類中只有你智力尚存的現實迎頭痛擊。

“讀讀它。”詹姆一只手又捂上了臉,示意被西裏斯隨手扔在腿上的繪本。它是典型的給孩子看的那種,文字不多,插圖生動,一眼即知裏邊沒有任何兒童不宜的內容,然而詹姆指著它的樣子就好像它是潘多拉魔盒。

“讀讀哈利最喜歡的那該死的第一個故事。”

青蛙王子這樣麻瓜中耳熟能詳的童話,萊姆斯幼時自然聽母親講過,所以只掃了一眼,西裏斯則需要花點時間。詹姆沈浸在給自己凹悲情造型的氛圍中,萊姆斯則註意到,像西裏斯這樣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坐在卡通軟墊中間抱著童話繪本認真翻看,不得不說相當有違和感。

“怎麽,”西裏斯擡起頭,“你覺得這個故事會教壞哈利?”

“我認為它已經辦到了。”詹姆往後一靠,陷進唐老鴨張開的懷抱。

“哈利開始說謊了?或者背信棄義?”

“什麽?”

“這不就是這個故事的寓意嗎?”西裏斯讓書倒下來,給詹姆倒著展示最後代表“王子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的城堡大圖,“我粗心大意、軟弱沒用、不守承諾、濫殺無辜,但只要我有一張漂亮臉蛋,我還是會過上幸福的生活——雖然我搞不懂為什麽麻瓜要讓孩子接受這種教育,連我媽講的故事都比它自立自強一些,雖然也變態得多。”

詹姆張著嘴瞪他,就好像西裏斯剛宣布自己要把好友家的貓殺來吃。

“他在說裏面的公主。”萊姆斯解釋,“某種程度上沒錯,她不謹慎地在水潭邊隨便玩金球,導致它掉進去;球掉進水潭裏之後,她只知道哭,而不是想辦法;她答應青蛙要在他幫忙撈球之後做他的好朋友,青蛙辦到後又反悔了;她的父親要求她信守承諾,可她因為不想讓青蛙在自己床上睡覺,就企圖摔死幫助過自己的青蛙。但這是個童話故事,西裏斯,重點在於想象力,你不能用成人的眼光來解讀它。”

“而且說真的,趁人之危,幫忙撈個球就想睡到一名女士床上去,我覺得把這種人摔墻上不算太過分——如果非得使用你那骯臟的成人眼光。”詹姆一把從西裏斯手裏搶走圖畫書,“你,別想殺死哈利的童年。”

“好吧,我沒說王子和公主不般配。”西裏斯聳聳肩,“所以問題出在哪兒?哈利想要個金球?如果它能沈到水底去,我懷疑哈利還抱不動。”

“如果哈利想要那個,我甚至可以給他一個自帶懸浮咒的、實心的、純金的球。”詹姆悲慘地說,“不,他想要的不是球。”

“城堡可能有點難搞到。”西裏斯實事求是地說,“但如果你騙他波特莊園是城堡的一種,我覺得說不定能成。”

“你剛剛還指責童話公主不誠實呢。”萊姆斯指出。

“我認為童話的存在本身跟誠實就沒有半納特關系。”西裏斯頗具哲思地表示,“如果你決定拿它們騙小孩,那麽你最好就做全套,而不是無緣無故讓寶貝心碎。”

“咱們可以停止童話道德審判了嗎?”詹姆□□著打斷,“我是說,哈利,他想要那只撿球的青蛙!”

剩下兩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一秒。

“……我明白了。”西裏斯眨眨眼,“不是我想幹涉你家務事,詹姆——你不覺得哈利可能真需要一個玩伴嗎?同齡或比他小幾歲那種。”

詹姆轉轉眼珠:“我不會搞大你肚子的,大腳板,我對莉莉的忠誠無懈可擊。”

“你需要我們做什麽?”萊姆斯及時拖住即將往離譜方向狂奔的話題,“把我們中的誰變成青蛙,好讓哈利往墻上摔嗎?且不說這真的有可能出人命,我懷疑變身的是我們不會讓哈利特別滿意。”

“哈利不是那種粗魯的孩子,他沒有暴力傾向。”詹姆為兒子的名譽辯解,並把繪本丟回西裏斯膝頭,“再讀第七個故事。”

第七個是睡美人,西裏斯又認真看了一遍,好像想發表評論,姑且忍住。

“童話故事裏相貌出眾的人永遠所向披靡,我認為這是有現實意義的。”萊姆斯意有所指地說。

“我猜在哈利看來,這些童話都發生在同一個世界——我們的世界,換言之,裏面的魔法也一樣。”詹姆深深地、深深地嘆氣,“我和莉莉試過,努力地跟他談談,解釋清楚故事就是故事。但是瞧,他四歲,生活在一個魔法確實存在的世界,而他父親最好的朋友們,包括上學時的院長,都確實能變動物。”

“噢。”萊姆斯說,詹姆跟他交換了一個狀況內的人共享的理解眼神。

“哎呀。”西裏斯說,詹姆給了他一個恨不得對幫兇千刀萬剮的控訴眼神。

“沒-錯。”他把聲音拖得長長的,“你那些‘親親狗狗找回教父’的可愛小游戲對這整件事毫無幫助,大腳板,雖然狗狗纏著哈利索吻的場面確實可愛到讓我呼吸暫停而且差點就完全不能繼續呼吸。”

“我沒有索吻。”西裏斯捍衛自己的硬漢榮譽,他並不是故意讓詹姆看到,“我在哈利親我之後選擇變回人形,因為那孩子沒個像樣的父親實在太可憐了——而且你只是嫉妒大腳板能得到親親,很明顯,哈利認為‘尖頭叉子醜死了’不願意親它。”

“尖頭叉子帥呆了!”詹姆怒沖沖地說,“那小子還沒長大到有眼光的年齡而已!”

“你們沒給哈利狼人小課堂嗎?”萊姆斯問,“雖然我也算是可以變動物,但親親可不能讓狼變回人類。”

詹姆心虛地移開視線。“嗯,你知道,月亮臉,哈利是個小孩子。”

“我知道,他只比你大一歲。”萊姆斯點頭。

“或者兩歲。”西裏斯說,接著爆笑,因為詹姆的臉真正變成了為什麽為什麽我必須經歷這一切我又陽光又帥氣但我所有的朋友都是心理變態並且樂於折磨我。

“總之!”詹姆一邊往他們頭上砸迪士尼墊子一邊說,“我和莉莉不得不想了一些委婉說辭來跟哈利解釋你的情況,關鍵詞包括毛茸茸以及圓月和陽光的吻。”

“你們沒讓他意識到危險性。”萊姆斯躲開墊子,把它拖進懷裏,西裏斯將墊子砸回去。

“我們有。”詹姆說,“第二天陽光親親之後,圓月親親讓你長出來的毛會掉光光,超級難打掃,而凱蒂掉毛已經夠嚴重了。所以如果哈利到你那邊接受圓月親親魔法,我們以後就只能讓他睡在花園裏。”

“這聽起來超可怕的。”西裏斯嘲笑道,而剛被詹姆點名的凱蒂——一只短毛藍貓離開了她打盹的紙箱,跳到西裏斯膝頭,並很快因為西裏斯自覺的撓撓發出呼嚕聲。

“這完全不他媽的正確。”詹姆咬牙切齒地瞪瞇起眼睛的大貓,“我給她買貴得要死的貓窩,最酷的玩具,超讚的純肉貓糧和貓罐頭,然後她寧願要紙箱子,連喵都不對我喵一聲,每天拿尖牙和利爪威脅我。而你,你為她做過任何事嗎?”

“我體貼她的心靈。”西裏斯快樂地抓抓貓肚皮,“對不對啊,好姑娘?”

“你們告訴哈利,變成狼人最糟糕的後果就是睡花園?”萊姆斯趕在詹姆被醜陋的嫉妒之火燃成灰燼前問。

“相信我,這招管用。”詹姆從凱蒂爪下救走繪本,貓咪沖他呲牙,“哈利一直有點兒害怕花園精靈,不管那是什麽,他才不想晚上一個人睡花園。”

“好吧,你應該要預料到在一個你們給哈利搭建的童話世界裏講童話故事的後果。”萊姆斯啼笑皆非。

“如果一個孩子想象中最恐怖的事情是滿月夜被花園精靈拔毛,他爸媽肯定值得一個獎章。”西裏斯哼哼著把玩貓爪墊,貓咪歪頭蹭他的手。

“哈哈。”詹姆幹巴巴地說,“給哈利另一件可以親的東西,不了,謝謝。”

“他陣子親了不少東西?”萊姆斯擡起眉毛。

“基本上,只要我和莉莉松手三秒鐘,就會發現他趴在某處親來親去。”詹姆的語調變得徹底地了無生趣,“起初是凱蒂,接著輪到房子裏的每一件家具,包括浴缸——我們好歹說服了他不要親馬桶,至少不親裏邊。”

“老天爺啊。”西裏斯的聲音在發抖,而且肯定不是出於傷心。

“起初我們想,這有點兒臟,但沒太大關系,哈利並不把東西塞嘴裏。他親完了就好了,保護童真嘛。”孩子父親追悔莫及地念叨,“但接下來,哈利把親親範圍擴大到了花園,每塊石頭,每只蝸牛,還有一只死耗子——我沒讓莉莉知道這事兒。他覺得它只是睡著了,像睡美人那樣,我必須同意除非我想解釋死亡是什麽狗屁玩意兒。”

萊姆斯發出吭哧一聲,而西裏斯堅強地表示:“繼續。”他決定聽完再笑。

“不過我們還是達成一致必須幹涉,畢竟帶一個趴地上到處親的孩子出門是不合適的。”詹姆使勁揉搓自己的臉,仿佛這樣他就能變成什麽童話裏的魔法毛茸茸,“唉,已經太晚了,今早哈利親吻了一條毛毛蟲。”

“天哪。”西裏斯聽起來快哭了,凱蒂富有先見之明地跳下他大腿,鉆到了沙發後邊。

“我們接到保姆的通知趕回家,發現哈利哇哇大哭,嘴腫得像香腸,趕緊送他去聖芒戈。”詹姆癱倒,胳膊從扶手外側滑落,像某幅著名麻瓜油畫的滑稽兒童版,“在醫院走廊等了半天,藥終於上好了,哈利喝了粥,莉莉在上邊哄他午睡——她說她可能再也沒法讓哈利親她了。”

此時從窗外經過的鄰居沒準會誤以為詹姆又養了一只特別大的狗(或者早就這麽覺得了),西裏斯渾身抽搐地從沙發上滑下來,在努力爬回去的過程中數次嘗試說話(也許是一句支離破碎的“我很遺憾”),均因上氣不接下氣宣告失敗。

“你們,沒有,一個,無辜。”詹姆再次指控,盯著天花板。

西裏斯前臂擱在沙發上,搖晃腦袋蹭淚汪汪的眼睛,企圖深呼吸止住噪音。然而幾分鐘後他還是變成了狗,以防缺氧昏厥。

“讓米勒娃——不,瑪麗跟哈利談怎麽樣?”萊姆斯邊揉大腳板的肚子邊問,同樣正擦眼淚,“她變不了動物,而且哈利也很喜歡她。”

“這套童話書就是她送的四歲生日禮物。”詹姆陰氣森森地說,“瑪麗阿姨把它送給哈利的第一天,就聲稱自己從前曾被邪惡的巫師變成侏儒蒲,是莉莉救了她。”

大黑狗又打了兩個滾,導致茶幾搖晃不已。

“大腳板!月亮臉!”樓梯方向傳來一聲興奮的尖叫,哈利的嘴唇還有點紅通通,他穿著貓咪連體睡衣,光著兩只小腳丫,肯定剛被西裏斯吵醒。

“大腳板!你敢——”

他敢。

大狗輕松地躍過茶幾,奔向跑來的幼兒,又及時收力接住對方的沖勁兒。哈利咯咯笑著往它頭頂親了一口,嘭,教父出現在他面前。

“看看,是哪位小王子的吻拯救了我呀?”西裏斯把手舞足蹈的教子舉得高高的,原地轉了兩圈,四歲孩子的體重已經不太適合這麽幹,所以他很快就放下了哈利。

然後打個冷戰。

莉莉跟著哈利下樓,深紅色長發披在身後,臉上笑瞇瞇。

“下午好,西裏斯。”她溫柔地說,“我想是時候教哈利對待教父的正確方式了——人人都知道狗狗喜歡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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