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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 千裏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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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醫院已經是下午了,傅斯晨轉了轉脖子,心情不錯地看著旁邊的白小米,說:“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不用回去做飯送來了,乾市有沒有什麽好吃的地方,今晚我請你吃飯。”

“這……”白小米不知道高冷的傅大神為什麽忽然要請她吃飯,估計是為了感謝她幫忙找到了湯敬筱。但她已經答應了晚上跟顧華一起吃飯了,她只能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然後拒絕道:“不好意思,我今晚已經約了人,要不然改天吧。”

“好。”傅斯晨平時極少主動約女人吃飯,沒想到第一次約她,竟然還被拒絕了。他神色極淡地點頭,然後轉頭朝醫院裏走去。

白小米看著他高挑俊朗的身形越走越遠,轉身剛想跳上一輛公車,就聽到一聲低沈醇厚的男聲叫住她說:“等等,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什麽?

說好的高冷男神呢?

去就去吧,白小米知道顧華一直想找機會進古德,雖然白小米知道顧華從傅斯晨這兒得到機會的幾率極其渺茫,但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願意幫他試試。

兩人坐在出租車裏,白小米給顧華發信息,說傅斯晨一個人沒地方吃飯,所以把他也一起帶來了。那頭的顧華回得飛快,看得出心情激動,詢問需不需要換一家高級些的菜館。他今晚約白小米吃飯本就是想用情感攻勢讓白小米幫他在傅斯晨面前說好話,沒想到傅斯晨竟然一起來赴約,天助他也。

傅斯晨看著松了一口氣的白小米,他其實在今早她發短信的時候,就看到了對話框上顧華的名字,她推了他的約要去赴顧華的約,他倒要看看,這個顧華到底哪一點值得她這麽如癡如醉。

車上的白小米有意無意地跟他說起顧華在學校時獲過的獎項和過人的才能,傅斯晨靠在椅背上,帥氣醒目的臉龐朝向外面飛馳而過的景色,目光冷淡。

顧華早已候在門口,原本定在大廳的位置也改成了包廂。白小米原本期待已久的兩人約會變成了三人聚餐。為了顧華的前途,她整個晚上給兩人倒水夾菜遞紙巾,把說話的表現機會都留了顧華。顧華下了血本,叫了幾瓶好酒,不停地敬傅斯晨。顧華的這些心思傅斯晨看得明白,一直含著笑意,光喝酒不表態。

趁著白小米去上廁所的空隙,喝高了的顧華忽然大著膽子湊過來跟傅斯晨說:“傅老師我跟你說實話,白小米她根本不適合幹拍賣,她認識我的時候,連拍賣師是幹嗎的都不知道。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每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她那天通過考核,完全是得益於我教給她的那些東西,我讓她看了那些教材資料,指導她,給她畫重點,她才能通過考試。傅老師,她其實就是個投機分子,我記得您說過,優秀是一種習慣,我完全同意,我從小到大,一直是班裏的優秀學生,您能不能把白小米給開了,把她的名額讓給我。我……我保證,一定會幹得比她好……”

“夠了!”傅斯晨打斷顧華的話,“白小米一直在我面前為你說好話找機會,你就這樣報答她?”

顧華打了個酒嗝:“報答?要不是她當時硬要把我第一個推上臺,今天在古德的人就是我,這個機會本來就是我的,她這麽做也是應該的!”

傅斯晨已經有了明顯的惱意。包廂的門忽然打開,白小米黑著臉慢慢走進來,顧華的酒醒了一半,對著白小米訕訕笑:“小米,你回來了。”

白小米對著顧華冷笑一聲:“我告訴你顧華,我之所以通過古德的選拔考核,不是靠運氣,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或許你不知道,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在整晚地看書。在你抱怨機會沒有運氣重要的時候,我這個非拍賣專業的人,連坐馬桶都在背階梯。沒有人能隨隨便便用運氣來成功,所謂的運氣只是努力的另一個名字。我沒你想的那麽不學無術,也沒有你認為的那麽蠢,不是我看不出你的心思,而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想盡全力幫你。但是現在……一想到我曾經那麽喜歡你,我就覺得自己眼瞎。”

傅斯晨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白小米一口氣說完,拿上衣服轉身就走。顧華想要追出去,傅斯晨站起來擋在他前面:“既然話都說出來了,人就不用追了。”

傅斯晨叫了輛專車送白小米,兩人還是並排坐在後面。一路上他以為白小米會哭得稀裏嘩啦,兜裏還準備了一包紙巾,沒想到她竟然一滴淚也沒掉,而是摸了摸肚子,轉過頭來問他:“傅老師,你今晚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

傅斯晨以為她要去借酒消愁,提醒她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別忘了明天還有工作,我不希望因為你的私事影響到工作。”

白小米莫名其妙地看他:“只是吃個飯而已,怎麽會影響到明天?”

傅斯晨啞言,看她一副真是去吃飯的樣子,點點頭:“好,去哪兒?”

白小米轉頭跟司機說了個地名。一下車,傅斯晨才知道是一家門面很老的小店。

“這是我們本地人才知道的老店,裏面的東西都很好吃,我在錦城的時候最想的就是這一口。”

白小米沒看菜譜,刷刷就點了一桌東西。傅斯晨第一次跟她吃飯不知她的食量,看著各種不知名的小吃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他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在傅斯晨的思維裏,作為一個成年人,應該有控制情緒的能力而非被情緒控制,雖然她沒有借酒消愁爛醉如泥,但靠浪費食物發洩心情也是一種沒有自控能力的行為。

白小米並不知道傅斯晨的想法,心滿意足地吃了兩口盤裏黑乎乎的東西。一臉陶醉的樣子,讓傅斯晨想起她在錦城的大風天裏坐在街頭吃地攤小吃的樣子。

“好好吃啊,你不嘗嘗嗎?”白小米把東西往他那邊推了推。

傅斯晨看了眼那碟放滿奇怪醬料的東西,身子往後挪了挪:“我剛才吃飽了。”

白小米也不勉強,一口一口,勻速地把桌上的碟子一個個依次吃空。她的吃法很有意思,就像按順序啃吃排列整齊的玉米粒一樣,一碟吃完再吃另一碟,生怕嘴裏的味道竄了味。

傅斯晨就沒見過這麽能吃的女人,竟然能把滿桌的東西全部吃完還意猶未盡。看著把悲憤化為食量的小家夥,他頗感好笑地逗她說:“你就不傷心一下,來祭奠一下你曾經眼瞎的時光?”

白小米抹了抹嘴巴:“我不揍他就便宜他了,還為他傷心?”

傅斯晨想起她舉起拳頭砸向挾持她的男人襠部那一幕,臉上笑意漸露。

剛把吃飽喝足的白小米送回家,傅斯晨就接到了陳柏年的電話,說因為肖海明的那些資料,千秋文化已經被停業調查,牽扯出的內幕,足夠他們喝一壺了。

事情得到了解決,傅斯晨也算松了口氣。對那些曾經拍下但最終沒能得到那些畫的客人也有所交代了。電話那頭的陳柏年忽然跟傅斯晨說:“我決定給湯敬筱投資一個畫廊,她想把肖海明留給她的畫,全部放進畫廊裏收藏。”

傅斯晨有些意外,沈默幾秒,問他:“你是認真的還是只是一時興起?如果只是玩玩,最好就不要去招惹她了。”

那頭的陳柏年也改了平時吊兒郎當的語氣,說:“我已經想好了,這年頭這麽有情有義的姑娘太少了,所以我想拜托你幫個忙,別再跟她提那三幅畫簽協議的事了。你救過她幫過她,她沒法拒絕你。你當為兄弟以後的幸福添磚加瓦,在古德裏幫她處理一下解約合同,等畫廊落成,物歸原主吧。”

其實這三幅畫在不在古德拍賣,對傅斯晨來說並不重要,他只是為了給信任他的客戶們一個交代。現在真相水落石出,而物主不願意再拿出拍賣,他自然不會強人所難。

“好,合同的事你不用擔心,這次的事能順利解決,也多虧你幫忙,謝了。”

“我這是做好事有好報,所以上天才讓我遇到了湯敬筱。”

傅斯晨低笑一聲:“行,那就祝你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電話剛掛上,張德亮就打電話進來了,說:“我收到風聲說‘千秋’那邊已經空了,聽說很多畫都歸了那位湯敬筱。天時地利人和,你趕緊聯系她,讓她把三幅畫的合同再補簽齊全,如果她不滿意價位,你可以再往上提一提。如果她反悔,我們手上還有她之前簽過的合約,我們可以起訴她,我相信誰也不會這麽傻,不吃敬酒吃牢飯。”

傅斯晨從小生活在商人的家庭裏,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他不反對這樣的唯利是圖,也深知自己從小到大的優渥生活就是唯利是圖帶來的。但不反對不代表認同,金錢味重的地方往往人情味薄,母親就是因為這樣抑郁而終的。兄弟姐妹們為了爭奪公司的最高權力,關系劍拔弩張,反倒是他小時候的玩伴陳柏年,對他始終情深義重。

對於傅斯晨來說,張德亮這個成功的精明商人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大多數時候,他是理解和讚同張德亮的。一起共事多年,他極少反對或者拒絕張德亮在工作上對他提的要求,但這次,他不得不拒絕,一是因為陳柏年,二是因為他的確不願意用強硬的手段,去從一位剛失去愛人的女人手裏榨取利潤。

傅斯晨在那頭停了幾秒,直截了當地用張德亮最能聽進去的方式跟他說:“張總,古德就算不做湯敬筱這一單,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如果她沒了這幾張畫,失去的就是全部。所以如果我們強硬起訴,她必定全力應訴。肖海明的事如今已經形成了一個全城大話題,特別是內幕公布於眾後。即便我們占理,法理不外乎人情,社會輿論未必會站在我們這邊,這就容易失人心。相反,如果我們尊重她的選擇,不僅能消除之前兩次的信用口碑危機,還能讓客人覺得我們古德是一家有溫度的公司,這種好感度對增加客人的粘合度十分有利。

“再者,這件事情我全程都參與了,在我看來,這三幅畫對湯敬筱來說,意義肯定不止金錢這麽簡單,所以她現在反悔也情有可原。張總,我跟著您這些年,知道您也是有情有義的人,只是因為要運作整個古德公司,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我這邊已經打算明天去跟上次我跟您提過的那只瓶子的主人談談,如果對方願意拿瓶子到古德拍賣,利潤應該也不會小。”

張德亮在那頭沈默了好一會,才緩緩說:“好,既然畫保不住了,那只瓶子,一定要拿下。”

第二天一大早,白小米提著早餐到病房,傅斯晨已經站在窗口打著電話。他今天穿著陳柏年給他帶過來的一件黑色修身羽絨服,下面是一條灰色休閑褲,顯得肩寬腰窄腿長。白小米逆著光看過去,傅斯晨美好得竟然有種不真實感。

掛上電話,傅斯晨轉過頭來跟她說:“已經跟物主聯系好了,抓緊時間。”

白小米擡了擡手中的東西:“那這些還吃嗎?”

“什麽內容?”

“皮蛋瘦肉粥和煎堆。”

“吃。”

傅斯晨的手還開不了車,吃完早餐,兩人叫了輛車到門口接。白小米不認識路,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後排,沒想到傅斯晨也跟著她一並坐了進來。

車子開得不算慢,傅斯晨在用手機收發郵件。白小米雖然是乾市人,但乾市周邊她並不熟悉。車子帶著他們一路出了城,到了郊區眼看就要進村,路邊的景色越來越荒涼。白小米有些發慌,畢竟剛經歷了被劫持事件,到人群稀少的地方總是有些條件反射性的害怕。她轉頭看了眼坐在她旁邊的傅斯晨,他一臉淡定地在忙著,有了高大的他坐在旁邊,白小米的心慢慢就安定了不少。她看向窗外,腦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他跟著她擠在後座,是不是擔心她害怕?

無論是不是,她都覺得挺高興。

車子開了將近三個小時,最後終於拐進了一個名叫大梁村的小村子裏。當時拿著瓶子去拍賣行的那位年輕男人李瑞早早等在了村口,看車子進來,他也趕緊坐了上來,指揮著車子又轉了幾道彎,來到一戶兩進的民房前。

下了車,李瑞攔住要往裏走的傅斯晨,說:“大哥,這次就全靠你了,我已經勸了這麽多天,回回提回回吵,我也是沒轍了。這次如果您能把我爸說動了,這個瓶子的利潤,我另外再分你這個數。”

李瑞說著話,舉起了一根手指,白小米好奇地問他是多少,傅斯晨掃了她一眼,男人豪氣地說出一個數:“一千!”

白小米看了眼傅斯晨身上那身幾萬塊的行頭,兩片嘴唇微微抿了抿。

傅斯晨一臉淡然地拍了拍年輕男人的肩膀:“不用另外給我分成,東西好,比什麽都重要。”

男人沒想到他竟然不要錢,訕訕一笑:“當然是好東西,快請進,請進。”

進了房,老人一看兒子帶人來了,拿起掃把就往外轟。白小米躲閃不及,差點被打到。她靈機一動,將計就計,自己腳一崴,摔倒在地上。

老人本來只是想把他們趕出去,沒想到還真把人弄倒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上前扶起地上的白小米:“姑娘,你沒事吧?”

白小米暗暗給傅斯晨遞了個眼色,順勢說:“腿……腿疼。”

傅斯晨看了她摔倒的姿勢,確定她的確沒事,嘴角才微微上翹。

老人看著兩人,嘆了口氣:“先坐吧。”

進屋喝了口熱水,傅斯晨環顧這間家徒四壁的房子。老人窮,卻不願意拿東西出來拍賣,說明他看中的不是錢。在他心中,肯定有個他更在意的心結。

老人看了眼傅斯晨,說:“我也知道你們今天來的目的,但這只瓶子是我家裏祖輩傳下來的,我是不會賣的,你們就請回去吧。”

傅斯晨剛要開口,跟著一起進來的李瑞就急了:“爸您能不能先聽聽人家怎麽說啊,說不定咱這瓶子真能賣個好價錢呢。”

老人一聽就火了:“你個敗家子,就知道賣東西,家裏的東西給你敗的還不夠嗎?現在就剩這只瓶子,我死也不會讓你拿去賣的。”

李瑞也惱了:“我看你就是不想我好!好,你不讓我好,你也別想好,我他媽一輩子打光棍,讓這個家絕後,你就拿著你那只破瓶子去見祖宗吧!”

年輕男人說完,一腳把門口的洗手盆踢翻,朝地上吐了口痰,罵罵咧咧地走了出去。

老人氣得猛咳了幾下,拍著胸脯指著門口:“孽子,孽子啊!”

“李叔,你先坐下。”傅斯晨過去扶了搖搖欲墜的老人一把。

老人嘆了口氣:“真是作孽啊,我怎麽就生出了這麽個孽子!”

傅斯晨隱隱覺得這應該就是老人的心結,便順著話說下去:“大叔,李瑞今年多大了?現在做什麽工作?”

老人喝了口水,氣得咬咬牙說:“他哪有工作?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也不出去找個正經工作,成天跟村裏那群孬人在一起瞎混。哎,他小的時候也是挺上進的孩子,自從沒考上大學,心氣就一落千丈。我怕他就這樣廢了,就把家裏以前留下的一些老物件賣了出去,用那些錢把他送進一個二流大學,以為他從此能好好學,沒想到他竟然開始打起了家裏東西的主意。”

老人越說越激動,只能停下來喘了兩口氣,才又接著說:“那渾小子畢業後,背著我偷偷拿著家裏的東西去當了不少。他不識貨,人家給個幾百一千的他也就賣了。這瓶子本來是一對,是我父輩留下的東西,說是乾隆粉彩瓶,沒想到被這敗家的玩意兒給失手打碎了一只,現在只剩一個了。上次那渾小子又想偷偷把瓶子拿去拍賣行,幸好被我發現了才追回來。我不能再讓他不勞而獲了,我得讓他自力更生,自己養活自己。”

傅斯晨沈默了幾秒,點點頭:“您說的沒錯,年輕人的確應該自力更生。我今天過來,的確因為那只瓶子,但我聽了您這番話,覺得您這麽做是正確的,就算瓶子賣了上千萬,後輩沒有自力更生的想法,錢也總歸有一天敗光。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從這裏回錦城還挺遠的,我們要先走了。”

傅斯晨說著就站了起來,白小米有些意外他這麽容易就放棄了,只能也跟著站了起來。

老人聽了傅斯晨的話先是一楞:“你們……是特地從錦城趕來的?”

傅斯晨看老人心情平靜下來了,這才從口袋裏掏出名片,雙手遞給老人:“我是錦城古德拍賣公司的拍賣師傅斯晨,這位是我的助手白小米。”

傅斯晨的話音剛落,白小米的心中似乎有根琴弦被撩撥了一下,濃濃的喜悅蔓延開來。他說她是他的助手,這句話,對她至關重要。

老人嘆了口氣:“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這邊要到下午才有車到乾市市裏,要不你們就先在這吃頓飯吧。”

白小米看了傅斯晨一眼,傅斯晨微微點頭,她趕忙頗有眼色地擼起袖子:“李叔,中午我幫您做飯吧。”

吃過飯,老人的態度明顯和善了許多,對白小米的手藝讚不絕口,拿出自己曬自己卷的煙遞給傅斯晨。

傅斯晨接過來,給老人和自己點燃。這些煙草烈,卷得也松,傅斯晨抽不慣,吸了一口,被嗆得不停咳嗽,眼淚鼻涕一起下,整張帥臉因為咳嗽成了暗紅色,狼狽不堪。他急忙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就往嘴裏送,白小米剛想阻攔,他已經喝了進去。

因為喝得太猛,一滴水珠從他棱角分明的嘴唇邊滑落下來,滴在白小米的心湖裏,泛起一陣漣漪。

傅斯晨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老人笑呵呵看著兩人:“我說姑娘啊,你又沒被嗆到,為什麽也憋得一臉紅?”

白小米的膚色本來就白,被這麽一說,如同被人看出了心思,臉上更是緋紅一片。她的皮膚薄,臉上又有幾顆小雀斑,整張小而通紅的臉看起來更覺得是一顆飽滿熟透的蜜桃。

傅斯晨看向神色局促的白小米,她一雙濕黑的眼睛如兩汪深潭。五官雖然說不上精致,放在一起卻格外順眼耐看,讓傅斯晨不由有了一秒的失神。

老人給兩人都倒滿了水。估計是家醜不想外揚,對著熟悉的人,他沒法把家裏的事說出口,現在對著這兩位陌生的年輕人,倒是能敞開了心扉傾訴。傅斯晨也不嫌煩,跟著白小米一起,聽著老人絮絮叨叨了一下午,老人說完,像是倒出了心中的悶氣,嘆了口,說:“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如果他能找個好工作好好生活,別說賣這個瓶子給他買房子,就是要我這條老命都可以!可惜啊,自己不成材啊。”

傅斯晨安慰了老人一通,拉著白小米告辭了。冬天黑得早,兩人出來的時候叫的車還沒到。村口有家小賣部,有三個男人正圍在臺球桌邊喝酒打球,其中一人看到他們出來,趕緊丟了手中的桿子跑過來:“傅哥,怎麽樣?”

傅斯晨看了眼神情緊張的李瑞和後面慢慢跟過來的兩個手拿酒瓶、喝得半醉的男人,說:“東西你父親不願意賣。”

李瑞當下就罵了句極難聽的臟話,轉頭又賠著笑臉跟後面的兩人說:“兄弟,你們再寬限幾天,我一定想辦法把錢給你們。”

“我說李瑞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哥倆好糊弄啊?”兩人沒了剛才喝酒時的笑臉,一把扔掉酒瓶,過來就扯住他的衣領。

“大哥,我沒有糊弄你們啊,我看他們這麽久沒出來,以為事情十拿九穩了,沒想到老爺子這麽擰……”

對方不聽他再解釋,一個拳頭就要砸下來,傅斯晨不動聲色地把白小米拉到自己後面,然後喝了一聲:“住手!他欠你們多少錢?”

兩個醉漢看了衣著講究的傅斯晨一眼,不知什麽來頭,也不敢隨便動手,一人開口道:“五千!”

李瑞在一旁指著他叫起來:“明明就是四千,怎麽就變成五千了?”

醉漢惡狠狠推搡了他一把:“你他媽都欠多久了?那一千是利息,懂嗎?”

李瑞沒有對方塊頭大,只能洩了氣,弱弱地看向此刻的救世主傅斯晨。

傅斯晨目光冷冽地看向李瑞:“錢我現在沒有,但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份工作,有了工作,你就可以把欠的錢還清。”

兩位醉漢一聽不幹了:“那要還到什麽時候?不行!”

傅斯晨高大的身影立在白小米前面,語氣沈穩有力,聽起來不怒自威:“你們有兩個選擇,一,現在把他狠揍一頓,你們一分錢拿不到,然後進拘留所,第二,再給他兩個月的時間,拿回你們的四千塊錢,另加一千利息,放高利貸也是需要時間的。”

醉漢相互看了一眼:“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他家就在這裏,他又跑不了。到時候你們拿不到錢,就上他家拿。”

李瑞一聽就急了:“我說你出的什麽餿主意?我爸沒錢,他一定會打死我的!”

傅斯晨沈著臉給了他一個電話號碼:“你明天打這個電話,會有人給你安排工作。如果還解決不了,你去古德找我,不想被打死,就好好幹,你沒有選擇。”

李瑞半信半疑地接過紙條,遠處一道車燈射過來,接傅斯晨的車開了過來。趁這幾個人沒反應過來,傅斯晨拉著白小米的手,迅速上了車。

等後面的幾個人往前撲的時候,車子已經往前開了。看著好後面的三個人越來越小,白小米心有餘悸地松了口氣,這才發現傅斯晨並沒有松開她的手。

四周的路燈昏暗,車內一片漆黑,外面刮風降溫,白小米心跳加速,熱得出汗。

一旁的傅斯晨臉上依舊淡淡的,好一會,才慢慢松開手,說:“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戴副手套。”

白小米手心都已經捂出了手汗,她磕磕巴巴道:“忘……忘了。”

傅斯晨眼角帶著笑意,白小米深吸了一口氣,扯開話題說:“剛才那個號碼你是瞎寫的吧?”

傅斯晨看她一眼:“我在你的印象中,就是這麽說話不算數的嗎?”

白小米頓時語塞,轉眼又好奇地問道:“你是想把他安排進古德嗎?”

傅斯晨從知道老人的心結是兒子之後,就知道這事不能一步到位。他從李家出來,其實也準備要給老人的兒子打電話,沒想到竟然碰上,還恰巧看到他被人催債,便順勢想到先把他招進萬裏集團。司機、倉管門衛這樣能暫時解燃眉之急的工作總是有的,只要能爭取到兩個月的時間,拿下那只瓶子應該不成問題。

白小米不再說話,一路上估計是累了,在車上竟然低著頭睡著了。傅斯晨看了眼在位置上縮成小小一團的她,她睡著的時候下巴抵著胸口,因為擠壓的緣故,臉比平時看起來要圓潤了些,顯得肉嘟嘟的,多了幾分萌感。

他慢慢把她幾乎要磕到車窗的頭轉靠到自己的肩膀上,聽著她細微均勻的鼾聲,臉上滿是笑意。

回到了乾市,傅斯晨讓司機把白小米先送回家。到了樓下,白小米還睡得迷迷糊糊。傅斯晨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半夜十二點了,他輕輕把流著口水的她搖醒。

“嗯?”白小米一臉茫然。

“到家了。”傅斯晨皺了皺眉頭,“擦擦口水。”

白小米呆了一秒,趕緊轉過頭去胡亂擦了一通,完事才又把頭轉過來問他:“明天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傅斯晨頓了頓:“你明天不用給我做東西了,你在家陪陪你母親。乾市這邊的事基本也已經辦完了,海瑞爛尾樓拍賣日期臨近,我們後天回公司。”

“哦,那後天見。”白小米轉身下車,朝傅斯晨揮了揮手。

傅斯晨從她身上緩緩移開目光,對前面的司機說:“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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