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時間，柳青蟬沒有下來吃飯，沈煉也是怎麽都吃不進去。

他跟岳父之間一向都有挺多話題可以聊，但現在不敢跟他對視。

柳金橋並未察覺，主動道：“小煉，華東銀行那邊第一筆款子要還了吧？遠東還能不能騰出錢來？”

沈煉回過神來，他這些天心情有異，如果不是岳父提醒，他幾乎忘了要還銀行錢的事情。

當初安倩華為了給他方面，刻意挑的利息最低的一種款子，但優點與缺點是並存的，那就是還款期限催的很緊。沈煉當初覺得以遠東的形勢，分批還上沒有任何問題，但因為電話中遙控遠東的代理總裁於航又投了幾個項目，現在財政雖然談不上吃緊，可若是一下子還這麽大一筆貸款，遠東的某些部門是會癱瘓的。

他拍了一下自己腦袋，他之前也貸過款子，銀行總是還沒到時間就開始提醒還款時間，倒是安倩華一個電話沒打過，也沒談還錢的事情，他竟是大意的給忽略了。

盤算了一番，道：“爸，第一筆款子是要還兩個多億美元對吧？”

柳金橋道：“是不是有困難？”

“趕巧了，能再有一個月的時間，還款很輕松。現在有點麻煩，一會我去公司財政看一下，實在不行，只能再找別的銀行貸一些，拆東補西也罷，總不能拿別人的信任當兒戲！”

“也好，實在沒招的話就跟我說，我把我手裏的股票拋一些！”

沈煉點頭答應，不過談到股票，他早打算好的一件事情就到了嘴邊：“爸，小璨該回家省親了吧，我記得部隊這幾天會放人回來幾天！”

柳金橋算了下時間笑道：“還真是！”

談到柳璨，柳金橋不覺輕快很多：“這小子以前百事不成，從你訓練基地打熬一段時間後，現在挺有心了。他在軍隊一呆就是幾個月，竟然沒吵著要回來。從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大少爺，轉變這麽大，難得。”

“小璨本來就是個有心人，碰到事情，就算沒人點醒他，也會自己糾正，這種心性很少見！”

“你忽然提他幹嘛？”

“等他回來我想把手裏遠東的股份一同轉給他和青蟬。”

柳金橋挑了下眉頭：“為什麽？”

“公平，都是您的兒女，我跟青玉兩人現在已經手持遠東大半股票。雖然青蟬和小璨都不會說什麽，但心裏肯定會對您有所抱怨，偏心也不能太明顯不是。”

柳金橋道：“小煉，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什麽意思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手裏的東西價值多少錢？遠東如果上市，市值翻兩翻都是至少的，你憑著你手裏的東西輕而易舉可以擠進全國前十，甚至更靠前。你現在告訴我，你不要了！而且，遠東能有今天，全是你一手造就，你憑什麽不要。”

“爸，我是認真的。您如果不同意，我會毫不猶豫捐掉！”

柳金橋凝神道：“那你捐掉好了，該你的就是你的。青蟬跟小璨的事情也完全用不著你操心，那是我的事情，我手裏的東西將來可以分給他們，而不是要你在這謙讓！”

頓了下他又道：“我也很認真，你別想輕易撂挑子，遠東也只有在你手上才會有活力。沒人比你合適，也沒人比得上你！我知道你心性懶散，但男人總要有些擔當，你這麽年輕，多奮鬥十年二十年如何。”

沈煉看岳父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解釋道：“我不是要辭去遠東總裁的職位，您多想了……”

“不管怎樣，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柳金橋打斷。

沈煉緩了緩道：“好，不談這些了，我先去公司看一下，把還款的事情解決掉！”

“去吧！”

……

兩個多億美元對現在的遠東來說並不算什麽大事情，在財務挪出來了一批，連抵押都沒用，沈煉就輕易從別的銀行弄到了錢。

還款日期餘下的天數也不多，沈煉索性直接提前還了過去，之後跟安倩華打了個電話告知。

安倩華沒多談這些，她還從來不認為沈煉會賴賬。就算他晚還一個月兩個月，安倩華依舊可以幫忙兜下來。

“沈煉，要不要來家裏吃個飯？好久沒見，如果不是你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回國了。”安倩華道。

沈煉沒事當然不會老往別人家去，笑著婉拒。

“那就算了，抽時間再說！”

掛斷電話，沈煉開車去了厲紅蝶處。

他現在感覺在柳家怎麽呆都別扭，不管是面對岳父還是柳青蟬，他都有些底氣不足。

車上，他又給殷若打了個電話，確定沒任何事情之後，這才靜下心來。

到了厲紅蝶處，她本能的就抗拒沈煉進入，如果不是沈煉有鑰匙，估計門都進不去。

厲紅蝶冷著臉，不好直接趕人，無聊的拿著遙控器換臺，完全當沈煉不存在。

沈煉氣笑了：“我這又哪得罪你了，一來就給臉色看！”

厲紅蝶側目道：“不想見到你不成麽？你一個有老婆的人老惦記著我算怎麽回事？”

“青玉出差了，我在家也沒事情，就順便來看看你。”沈煉靠著她坐下，手下意識往她肩頭放。

厲紅蝶挪了挪：“別碰我！”

沈煉無奈，卻顧著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敢放肆，無聊陪著厲紅蝶看他從來沒看過的一些肥皂劇。

“我明天幫你叫保姆過來吧？”沈煉漫不經心道。

厲紅蝶看著他，她早就說過用不著，不明白沈煉三番兩次提這個什麽意思。

“我過幾天要去京，擔心你照顧不好自己！”

“去幹嘛？”

“處理一些小事情，可能要一段時間！”

“那你今天就是來跟我告別的？”

“算是吧，中午吃什麽，我去買菜！”

厲紅蝶不置可否，沒有回答。

沈煉自顧的出了門，厲紅蝶喜歡吃什麽，他一清二楚，問也只是征詢，她不說，只能自己做主。

出去了大約半個小時，沈煉提著一大堆東西走了回來，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拿廚房的去廚房，前前後後開始忙碌了起來。

他做飯算不上好，也就一般水平，不過總算還能吃。

忙活了好半天，弄好了四菜一湯端到了桌上。

看筷子遞到近前厲紅蝶還無動於衷，沈煉無奈道：“要不要我餵你？”

厲紅蝶勉強拿起了筷子，貓兒一樣一點點的吃了起來。

沈煉看得皺眉，卻也知道她古怪脾氣，耐心幫她夾菜。

厲紅蝶一直繃著，見沈煉沒一點生氣的意思，反而盡心盡力，她也繃不住了，嘆道：“煉兒，以前是我不懂事，連累你和柳青玉感情出問題，現在就算後悔也晚了，你……”

“咣當！！”

沈煉端起碗扔在了桌上，碗筷撞擊著盤碟，桌面眨眼狼藉一片，打斷了厲紅蝶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還有完沒完了！你以為你很高尚是不是，犧牲自己成全我們。用得著你成全嗎？我在外除了你之外還有很多女人，你能成全幾個？”

沈煉話說出口已經有些後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如此過激。不過一時間根本找不到任何臺階可下，只能看著厲紅蝶一雙眼睛越睜越大，直至霧氣蒙蒙。

她站了起來，推開沈煉往外走。

沈煉沒有去追，也沒力氣去追，看她微凸著肚子去開門，眼神茫然了起來，毫無焦距。

柳青玉，柳青蟬，厲紅蝶……等人如電影畫面一樣在腦中閃爍，越閃越快，直到他承受不住。

視線所及，厲紅蝶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整個世界變成一片黑暗。

砰！

他整個人像是木樁一樣摔倒在了地上。

厲紅蝶回頭，雙眼驟然收縮：“煉兒……”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脆弱的沈煉，他脊背一直都挺拔的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壓垮，怎麽可能會無端暈倒。

前所未有的惶恐敢湧上，厲紅蝶緊張的直欲窒息。若不是恰好看到沈煉跌落在地上的手機，她都要忘了打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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