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煉打的士來到了民政局。

人很多，車也很多，水洩不通，幾乎找不到停車位。

有臉色陰沈著的夫妻進去，出來時候分道揚鑣各行一方。有甜蜜挽手而入，幸福滿臉。

結婚的，離婚的。

沈煉想起了他跟柳青玉來這裏辦結婚證的時候，平和的像是一對普通的朋友，結婚時間似乎也沒多久，轉眼間竟然又來到了這裏。

柳青玉的車在半個小時後到了，幾天沒見面，再見到她，沈煉心裏不免升起幾分覆雜。

打扮的很精致，氣質高高在上如同女王，臉上罕見施了淡妝，卻依舊遮掩不住從骨子裏透出的頹然。

柳青玉也在看他，幾天沒見，這個男人氣質似乎又沈凝了許多，一雙眼睛平瀾無波，很陌生，陌生到讓柳青玉的心臟都縮在了一起。

她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走到沈煉身邊：“走吧！”

沈煉點頭，兩人並肩而行。

外面人多，裏面人卻是更多，幾個辦理離婚的窗口全部都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兩人似乎並不知道這種場合還能再說什麽，一個比一個沈默。

最終，還是沈煉首先張口，意圖打破這種氛圍。好聚好散，兩人本身也沒什麽糾葛，到現在連床都還未上，誰也不損失什麽，何苦這麽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

“呵，現在離婚率倒是挺高的，比結婚那邊還熱鬧！”

“是啊，離婚很容易，只要沒有財產糾紛，到這裏就給辦了。所謂的婚姻，其實不堪一擊！”柳青玉挑了下眼角，悵然道。

這時，一對吵吵鬧鬧的夫妻走了進來。

“你還有沒有良心，我這些年幫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哪點對不起你？你窮的時候我陪你挨餓，你創業的時候我把娘家的錢全給借了回來，現在你有錢了，就開始在外面找狐貍精了！你要不要臉，有沒有良心！！”

“說好今天不吵架，這麽多人你小聲點！”男人有些難堪低聲訓斥。

“小聲，我為什麽要小聲，我二十年的青春浪費在了一只沒有心的禽獸身上，你要我小聲！！沒錯，咱們是快離婚了，可那又怎麽樣，我以後見你一次就罵你一次，見了那狐貍精我直接就把她那張臉撕爛！”

女人聲音愈見激動，打罵哭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柳青玉見狀有些感同身受，低聲道：“都要離婚了，何苦還鬧的讓人看笑話！”

沈煉輕笑道：“這麽說咱們還算是好的，至少沒在這打起來！”

不知想到了什麽，柳青玉一時間有些沈郁，沒理沈煉。

“喝什麽，我買瓶水去！”沈煉不想再呆在這裏，借口出去買水，在這裏排隊等著離婚的那種滋味實在是讓他有些不適應。

“隨意！”

沈煉點頭離開，去了休息區。

有幾個哥們或許也是因為等的厭了，正坐在休息區吞雲吐霧，一進門，一股濃煙徑直撲鼻而來。

或許是有些不好意思，有人拿出煙盒遞給了沈煉：“來一根！”

沈煉平時不抽煙，但此時還是接了過來，點燃抽了一口，有模有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抽煙這項差事有多熟悉，而事實上沈煉除了執行任務必須抽煙的場合外幾乎沒抽過，之所以熟練是因為他必須熟練，不光抽煙，各類黑話，毒品，甚至嫖娼他某些時候都必須去做，必須去嘗試。

“哥們，那個是你老婆吧，這麽漂亮，你舍得離婚！”一人明顯早就註意到了沈煉跟柳青玉兩人，透過休息區的玻璃，遠遠打量柳青玉，漬漬讚嘆。

沈煉隨意笑笑，並不理會，他從來不在別人身邊對自己人品頭論足，而且也不喜歡別人品頭論足。

見沈煉不接茬，那人尷尬了一下也不再多說。

一支煙抽完，沈煉下樓去買水，再上樓的時候發現排隊的地方有吵鬧喧嘩聲，本來吵架在這裏是很常見的事情，沈煉卻快步走了過去。

他註意到喧嘩吵鬧的位置是柳青玉所在的方向，而且隱隱聽到柳青玉壓抑著的憤怒聲音。

卻說柳青玉在沈煉走了之後一直都出於魂不守舍的狀態，隨著隊伍往前慢慢移動，這種狀態變得越來越強烈，某一刻她甚至希望沈煉借著買水的當口偷偷走了，這樣的話婚自然也是離不成了。

這次離婚屬於她沖動下提出來的，驕傲和自尊把她架了上來，沒有任何臺階。

渾渾噩噩中，她被擠了一下，起初柳青玉並沒在意，回頭看去，入目是一個四十多歲，一身休閑打扮的男人，身邊是一個一看就十分潑辣的女人。

男人眼睛無光，皮膚焦黃，頭發蓬松雜亂，穿著也是亂糟糟的極不得體，看上去有種地痞流氓身上常見的匪氣，讓人第一眼就能聯想到變態兩個字。女人顎骨高突，五官刻薄，這會正低聲詛咒著什麽，罵罵咧咧。

柳青玉皺了皺眉，下意識往前挪了挪，男人身上有種極其怪異的味道，像是煙油和一些其它難聞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柳青玉平時最愛幹凈的一個人，察覺到身後忽然多了這麽一個人之後，渾身都不自然了起來。

只是她往前挪，男人也緊跟著往前挪，又一次無巧不巧的撞在了她身上，柳青玉轉身間恰好看到男人貪婪惡心沒來得及收斂的眼神。

就算是再遲鈍都反應過來這是碰到變態了，她怒斥道：“你幹什麽！”

男人卻是疑惑擡頭看著她，不明所以。

柳青玉深吸了口氣，努力想把心裏那份惡心感給壓下去，又往前站了站，隨時警惕著身後的男人。

男人見柳青玉沒有聲張的意思，膽子卻無形中變的更大了，他上前兩步，大模大樣貼著柳青玉站定，身後排隊的觀眾不明所以，也跟著往前，一下子將柳青玉撞的踉蹌往前好幾步，男人卻裝作好心伸手去扶她：“你沒事吧！”手卻不著痕跡的往柳青玉臀部湊了過去。

柳青玉大概長她長這麽大也沒碰上過這種事情，她平素都是高高在上的，令行禁止，但碰到這種變態流氓，卻一時間有些發暈，怒道：“滾開！”

男人這會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見柳青玉薄怒的樣子心裏如同被貓抓了一樣，他調笑道：“滾哪去啊，這麽多人挨著碰著本就再所難免，要不咱倆換換位置，你站我後面！這樣我就不會撞你了，不過你得小點心別撞上我。”

身邊她老婆似乎早知道自己男人什麽德行，冷笑看了柳青玉一眼，滿是幸災樂禍，長這麽漂亮活該被人惦記，全都是騷狐貍。

柳青玉氣的不行，擡手就朝他臉上打了過去。

“你給我住嘴！”

“喲喲，還敢打人，我說你這女人可真霸道，怪不得你男人要跟你離婚。對了，你男人呢。”男人抓住了柳青玉的手腕，隱約間那種怡人的香味飄來，刺激的他一時間都不肯松開柳青玉。

還要再口花花幾句，賺個夠本之後開溜，就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朝這邊走了過來，他還有點印象，正是之前在柳青玉身邊那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白臉。

只是這會他本能感覺到有些不妙，這小白臉面無表情徑直朝他走來的時候竟然讓他心虛的厲害，下意識就松開了柳青玉的手。

柳青玉不見沈煉還好，一見之下眼淚幾乎沒有任何征兆就湧了出來。

離婚，離婚，全都是被他給逼的，而今就連開個離婚證明他都將自己一個人撇在了這裏，要不是因為他離開，自己怎麽可能會碰到這麽惡心的事情。

柳青玉越想下去越是心裏憋屈的幾乎要窒息一般，她調轉身體，死死捂著嘴，肩膀無聲動著。

沈煉面沈如水，轉頭，雙眼盯著正準備說話的男人，毫無征兆的一腳蹬在了他腹部。

那人甚至都來不及慘叫，沈煉接著一拳頭就砸在了對方臉上。

咯！

鼻梁骨粉碎的聲音夾雜著飈起的血液讓所有人都心驚膽寒，這人下手真黑。

保安聞訊姍姍來遲，上前制止，卻在沈煉三兩下放倒兩個之後全都忌若寒蟬，站在一旁不敢再動，只眼睜睜看著沈煉一拳拳打在臉上已經血肉模糊毫無反應的那人臉上。

他身上被濺了血，手上是血，一個人將整個大廳都帶進了地獄之中。

最終是柳青玉上前拉住了沈煉哭道：“別打了，再打要死人了！”

“死不了！”沈煉冷冽回答，然後一腳踢出，已經死狗一樣的男人滑向了眾保安。

他拿過結婚證，抓著柳青玉的手，三兩步走到前臺遞了過去。

前臺小姑娘幾乎要被嚇哭了，哆哆嗦嗦去拿結婚證，柳青玉卻先她一步把帶著些血跡的結婚證搶回手中，撰的死死的：“不離，我不離婚！”

沈煉看著她。

柳青玉眼淚控制不住的持續落下，搖頭上前死死抱住了沈煉：“我不離婚，我死都不離！”

說著，她擡起頭，不顧一切朝沈煉嘴唇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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