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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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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姓

柳傾玉大概能猜到荷香是怎麽想的,荷香想維護她的名聲,所以對這個住進自己院中的男子帶有天生的敵意。

她也無奈,荷香也是為她好。只是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荷香自詡是她院中的大丫鬟,甚至連她都要管束著。罷了,這件事一會兒再處理。

昨晚父親問她這人的姓名,面色很是凝重的樣子,估計是很要緊的事兒,她得問問他。

“公子先用膳,晚些時間我過來想問公子一些問題。”她朝趙澤世欠了欠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荷香回來後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便垂首在小姐身前跪下,“小姐,奴婢知道錯了。”

柳傾玉看著她,“荷香,你跟了我也有七八年了,我知道你做許多事情是為了我。”荷香聽她這麽說仰起頭來,似乎是覺得委屈,眼中可見細碎的淚光。

“但是你須得記住,不是你覺得為我好,我便會開心。我安排你做的,便都是你的分內之事。”她強調道。

荷香搖搖頭,她分辯道:“小姐,奴婢因為跟了您許多年,所以做事才會多想一點。昨晚小姐把那麽個陌生男子放在自己院中,實在是於您的名聲不利。”

這幾年來,荷香管著她院子裏各種事物,凡事多操心也是正常現象。只是,最近她吩咐下去的事情,荷香總會先判斷了利弊再自作主張,做或是不做。

“名聲都是人說的,誰會去傳我的是非?”柳傾玉問她。在這個院裏,沒人會傳,也沒人敢傳她的事情。

荷香不覺自己有錯,卻也不再分辯。

柳傾玉嘆氣,她知道荷香的性子一時半會兒掰不過來,只能慢慢管著些。畢竟她們這麽多年的情分,讓她下重手,她也舍不得。

“荷香,這一次你沒做好分內之事,你認是不認?”

“奴婢……認。”

柳傾玉知道荷香這種情況罰月俸沒有用,便道:“這一次,便罰你在我屋外跪兩個時辰,這樣的錯誤,以後不要再犯。”

這樣的懲罰,對荷香來說無疑是種折磨。她知道荷香平素受人尊敬,今日讓她在外邊罰跪,荷香心中肯定不舒服。

但若不如此,荷香怕是也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荷香領命在院中跪下,柳傾玉剛出門,就看到了自己父親。父親他好像是從那間屋子出來的,柳傾玉又往那邊看了一眼,沒錯,那位公子還在門口站著呢。

柳傾玉快步往前走去,斂衽低首,行禮道:“父親。”

柳相看了趙澤世一眼,把自己女兒扶起,“玉兒,你救的這個人很重要,讓他先在你院中住著,你若不習慣可去你母親那邊。”他不能直接說這人就是禹王,怕走漏消息,在玉兒的院中住著是最好的選擇了。

禹王,是大晉唯一的希望了。

“嗯?”柳傾玉在父親眼中看到了對那位公子的希冀,這是怎麽回事?莫不是,自己撿回來的人其實是父親在外邊的孩子?

她問父親,“他叫什麽?”

柳相不知該如何回應,直接說出名字,她自然也聽說過禹王的名號,可給一個親王改個名字,這事兒他似乎也做不出來。

“趙禹。”趙澤世走過來,笑著對柳傾玉道:“姑娘,正式認識一下,我姓趙,號禹,你叫我趙禹即可。”他說罷又端端正正朝柳傾玉行禮。

柳傾玉心中訝然,一般人都是說自己姓什麽名什麽字什麽號誰什麽,這位趙禹倒好,直接一個姓一個號。

欸,他這樣,她是不是也該介紹一下自己。柳傾玉看著他躬下去的腰身,心中動了動,福身道:“小女姓柳。”她也沒什麽字號的,就這麽著吧。這人姓趙,肯定和她父親沒什麽關系了。

趙澤世心情不覺好了起來,這小女子還真是難纏。他見過柳相,自然知道她姓柳,只是這閨名嘛,看來還得花些功夫才能知道了。

“趙公子,你在我這裏不用總是這麽客氣,背上那麽深的傷口,你要多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實在不忍心看著一個傷員這樣,禮數固然重要,也不能不管身體是吧。

這樣的話今日她是第二次說了。

“好。”趙澤世站直了,笑著說:“那便聽柳小姐的。”

他這副殘破的身軀,自己都已經隨意糟蹋了,這姑娘卻愛惜著,也叫他去愛惜。

看到這兩人的互動柳相很是奇怪,剛剛生人勿近的禹王殿下怎麽就變得這麽溫和了,還朝玉兒行禮,還不止一次了!

而且,禹王殿下似乎也不想騙玉兒,他報的是自己的名號,說起來也算是真的,也可以這麽叫。

丞相大人帶著滿腹疑惑離開了女兒的院子,柳傾玉好奇父親和趙禹說了什麽,便進了他的屋子。

進屋前,趙澤世看了院中跪著的荷香一眼,若有所思。

他記得今日早晨這位柳姑娘就是安排荷香給他送早膳的,但是荷香因為各種原因故意沒給他送。荷香對他的敵意很明顯,他能感覺到。

所以,這是把人給罰了?

趙澤世瞇了瞇眸子,轉身臉上就掛上了笑容,“柳姑娘。”

柳傾玉心中正在想這位趙禹的身份,他姓趙,是不是國姓?

“嗯?”她擡眸往前看,停下腳步。

“柳姑娘這邊請坐。”趙澤世伸手,微微躬身。柳傾玉坐下後,他道:“柳姑娘稍等,在下去煮些茶水。”

這屋子裏就他一個人,可不是凡事都要親力親為了嗎?

柳傾玉端坐著,看向在隔間煮茶的趙澤世,輕聲問道:“趙公子,你的趙,是大晉的國姓嗎?”若是宗室之人,便能明白父親為何那般重視這人了。

趙澤世的身形明顯頓住了,“是,大晉的趙,也就這麽一個字。”他故作輕松說道。

他不想騙這姑娘,可他承認了他是宗室之人,再加上封號為禹,這姑娘不需多費力氣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了。

知道了她會怎樣呢?會後悔救了他吧。

柳傾玉聽到他確定的答案,腦中很快就對上了號,封號為禹的,大概就是那位三年前被送到宋國做質子的禹王了,名字是叫趙澤世。

此刻再聯想他的一身傷痕,怕都是替大晉受的,數年前禹王的風采她也有所耳聞,比起其他皇子,那位禹王殿下優秀了不止一星半點,難怪父親會那般看重這人。

想到這裏,她也不再刨根問底,而是對趙澤世彎了彎眉眼,“那我可要好好照顧公子,看在,你姓趙的份上。”

趙澤世明白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她沒直白的說出來。

趙澤世從隔間出來,給柳傾玉到了一杯茶水,黑陶質地的茶杯在他冷白的指間襯的越發冷峻。他的手也曾挽過弓,握過劍,可在宋國為質的幾年,竟養出了這麽一雙女子一般的手。

嘖,得把劍撿起來了。

他把茶杯往前送了送,朝柳傾玉頷首。

柳傾玉看著他那握著杯子的手指,心中有一瞬的訝然,禹王的名聲她也是聽說過的,是個鮮衣怒馬的少年,按說不該是這麽一雙手。

趙澤世待她接過茶杯後狀似無意說了句,“這幾年我在房間裏憋著沒怎麽出去走,現在看見陽光都覺得刺眼。”他察覺到她在盯著他的手,便下意識解釋了一句。

不止是手,其實他整個人都是如玉一般的冷白色。因為,宋國讓他住的屋子陰蔽不見陽光。

柳傾玉看著關上的屋門,窗戶也關著,沒有一絲陽光照進來。原來這是他的習慣,宋人殘暴嗜虐,為質的這幾年,他是怎麽熬的呀。

她輕輕說道:“我那裏有幾匹軟煙羅,一會兒便讓人給你裝在窗戶上,隔著軟煙羅照進來的陽光,便是最合適的。”

她不否認他的說法,陽光熱烈時,的確刺眼。但她可以改變自己身邊的環境,讓陽光溫和下來,為她服務。

屋內的門窗依舊緊閉著,這樣的環境他早已習慣,可剛剛她說出那句話時,他竟有一瞬間的沖動要去打開那門窗。

他在她旁邊坐下,手裏捧著一杯熱茶,視線卻始終沒有從女子身上挪開。

“軟煙羅做窗紗,太奢靡了些。”他啜飲了一口茶水,像是在想什麽一樣,“那我便提前謝過柳姑娘了。”她給他的東西,他想收著。

這人真是奇怪,先說了那樣的話,她都以為他是要拒絕了,結果軟煙羅竟是還要。

“奢靡麽?”柳傾玉故意重覆了一遍,“那我還是,”她故意停頓下來,看了看趙禹的表情,“多送你幾匹吧。”反正奢靡的人不是我。

趙澤世悶笑了一聲,這小姑娘還挺有趣。

“我不打算去我母親那邊,所以,趙公子平時需要什麽盡可以和我說。”她猜到了這個人的身份,自然也知道父親把他放在自己院中是為了掩人耳目。

既是要掩人耳目,她躲出去了算什麽。

趙澤世很詫異她的選擇,昨夜為了避嫌她還去她母親那邊過夜了,今後竟決定要留在這裏了?從她的舉動可以觀察出來,她該是一個很重名節的人。

“這樣就很好了,若非有幸遇見姑娘,在下現在便該是這繁華都城裏的一抹亡魂。”他真心實意感謝。

柳傾玉並不這樣認為,趙澤世身份顯然不一般,就算不是她救了他,也會有別人出現在那兒。

不過趙澤世這麽說,她應了這聲感謝也無妨,畢竟她把趙澤世帶回來的時候也是想著救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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