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徐子強遠去的身影，葉絕補充說明了一下這人的身份。

“那是個退伍兵，以前在部隊裏就是養狗的。退伍了，就和一幫志同道合的兄弟開起了這個訓練場，專門幫人訓狗。這裏很多訓導員都是從部隊裏退下的。”

所以剛才那人才看上去那麽兇悍，又那麽說話耿直是吧。介紹完了自己，就忙活事情去了，不像別的經理人，會熱絡地攀各種交情，或者說一些奉承的好話來給討好客戶。

周水瑤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葉絕知道她的情緒有些不對，但場合不對，他沒多說，沖閃電招呼了一聲，就往停車場去了。

一行兩人一狗都上了車。因為這次是葉絕負責開車，周水瑤就跟著坐在了前座，而閃電是沒有選擇地被葉絕給親手按在了周水瑤的腿上，在閃電作勢要甩著小短腿爬起來的時候，葉絕冷冷地警告了它。

“閃電，坐下！”

閃電即刻“嗷嗚”了一聲，趴在了周水瑤的腿上，不敢動了。

一時間，乖巧得不可思議，就連周水瑤伸手摸它，它都沒動。

周水瑤摸著閃電那蓬松柔軟的銀毛，沒有說話。

半垂著眼，她沒去看葉絕，眼睛裏落入了小閃電的身影，但其實也並不是在看小閃電。

無意識地按照慣性給閃電開始按摩的時候，她的思緒其實在飄飛，為剛才的事，然後越是想，越是懊惱，為自己的粗心大意。

今天若沒有葉絕，她根本就想象不到那場面最後會變成什麽樣！

她為什麽就這麽沒有警戒心呢？

到底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做事怎麽就全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一點都不成熟呢。

還是應證了老男人對她的批評，說她就是個大小孩，空有年齡，內裏卻一直藏著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所以有時大膽任性、我行我素，即便是疼了，也很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下次又會故態覆萌，繼續闖禍，跟孩子一樣一樣的。

但她不想這樣的……

內心交戰中，記憶開始混亂，負面的情緒，又陰魂不散地開始見針插縫地往她的心裏鉆。

她咬著唇，眼眶忍不住紅了，撫摸小閃電的手停住了，忍不住地捏成了小拳頭。小拳頭越來越緊，緊到青筋都開始在手背有了明顯的浮現。

男性的大掌，就在她的情緒開始處於崩潰的危險邊緣的時候，伸了過來，一下就握住了她的小拳頭，以很重的力道，重到一下驚醒了她。

她呆楞楞地擡頭，紅通通的眼，就對上了男人清冷的似是可以擊碎一切邪祟的目光。

“想什麽？”

他問，涼涼的口吻，帶著他一貫的色彩，但這會兒，卻宛如一道冰水，一下就將她亂糟糟到都開始發熱、似要爆炸的思緒給沖散了、沖冷了。

於是，舊日的負面情緒宛如潮水一般地退去，她的腦子恢覆了清醒。

“對不起。”她聽到自己如此說：“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終於說了出來，這遲來的道歉。

這並不難！

也並不丟人！

盡管她這樣去道歉真的再次說明了她是個小笨蛋！

但說出來，就輕松了。

她覺得，其實她應該早點說出來的。

他的目光就閃了閃，但卻不知為何皺起了眉頭。

轉動方向盤，他將車子給停在了路邊。

“所以，你剛才腦子裏一直在想這個事？”他問她，眉頭依舊皺著。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但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我太笨了，是個小笨蛋！”

他就嘴角一翹，譏諷：“那需要我跟著承認自己是大笨蛋嗎，小笨蛋！”

她瞪大了眼，連連搖頭。

他就擡手，打了一下她的腦袋瓜。那是真打，都沒顧忌她腦袋上的傷，真的打得她的腦袋疼了一下。

“笨蛋，狗是動物，他們的行為本來就不可控。訓練場上一群訓練有素的訓導員都沒有在當時察覺到危機，你一個只會圍著閃電轉的半吊子愛狗人士還能比那些訓導員厲害，提前察覺到那危機？

大強剛才都說得那麽清楚了，該說對不起的是他們，你這是哪門子找虐的心理，楞是把這事往自己身上攬？”

那縮在車座裏、垂著小腦袋瓜一言不發的樣子，看著就讓人覺得不舒服。現在雙眼紅彤彤的，眼看就要掉下淚來的樣子，更是讓人惱火。

她什麽時候這麽變得這麽乖順了，純良的跟只傻兔子似的。兔子是怎麽死的，就是笨死的！是狐貍就得有狐貍樣，學什麽笨兔子！

她被訓得，整個人都楞住了，好半天才消化好了他的話，遲疑地又道：“可是……事情是我引起的啊……”

他立刻挑高了劍眉，冷聲繼續訓。

“所以呢，追本溯源，你打算怎麽懲罰自己？幹脆不那麽做？但我要提醒你，你做的事可不少，要這麽一直檢討下去，你得檢討到最開始。最開始的時候，你直接挑了我，那股無法無天、唯我獨尊的勁兒上哪兒去了？現在就這麽點雞毛蒜皮的事，過不去了是吧？行，下車，你自己好好檢討去，我就不奉陪了！”

惡聲惡氣的話，配合那冷酷的面孔，該是傷人的，但落到她的耳朵裏，卻矛盾地恍若一道暖流，徹底驅散了那些如潮水退去的負面情緒遺留下來的陰寒。

“我只是怕。”

她道，紅著眼，卻開始笑。

“不是怕那些狗狗。它們圍過來，我不怕的。但是，你把我護在身後，我就開始怕了……”

湧動著淚光的眼，就這麽定定地看著他，如此真誠，如此專註！

這次，換他楞住了！

怕什麽？

那未說完的話，含著無盡的意味兒，他隱約猜到一些，但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覆。所以她那副鬼樣子，是因為怕他會……

他忍不住就閉了一下眼，為這驀然沈重的甜蜜負擔！

他說錯了，這個小女人根本就不是什麽小笨蛋，笨兔子，她還是他的小狐貍，狡猾的小狐貍。聰明絕頂，最會在不經意間用讓人根本不設防的甜言蜜語攻破他的心房，讓他都快要無力招架了！

“笨！”

他只能抿了一下唇，再度甩下這個字，把車啟動，重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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