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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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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這是張起真第一次嘗到生死離別的淒苦,還是她的親生父母。

入夜的時候,張啟淩沐浴完回到房間,昏暗的燭火映照出床上張起真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紅紅的下眼尾眨一眨,像是能掉出珍珠來。

她微微閉著眼,床上蜷縮著,墨發蜿蜒,白衣覆身,身子單薄得讓人心疼,仿佛要同漫天細雨消失一般。

他坐在床邊,骨節分明,瘦削修長的大手撫摸著小丫頭的長發,涼涼的,輕輕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起伏:“別難過。”

語氣聽著雖然清淡,卻分明染著一絲心疼和隱忍的柔情。

張起真緩緩地睜開眼睛,濕漉漉的睫毛顫動著低落下水珠,微紅的眼眶看起來可憐嬌弱的惹人憐惜。

張啟淩看的心一軟,輕輕的給她擦著眼淚:“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父母走了之後,小丫頭就一直精神萎靡,整天一句話也沒說,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裏,誰也不理。

張起真趴到他懷裏,帶著濃濃的哭腔點了點頭。

張啟淩嘆息一聲,拉過她的柔嫩的小手在掌心把玩著。

這小手倒是挺好摸的,好像比玉滑,還比玉暖和呢。

張起真低頭看著自己的小手被哥哥握在手掌裏反覆地摩挲著,摸的她都有些疼了。

索性就自己的手從那雙大手裏拿了出來,很小聲地說:“手疼。”

張啟淩垂眸一看,那雙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卻是泛著紅暈。

他扯了扯嘴角,這丫頭嬌氣的很,他就摸了一會她的小爪子,她都說疼。

哎,看來是給自己找來了個嬌氣包。

他拉過被子蓋在二人身上,手一揚不遠處的燭火就熄滅了,輕輕地拍著小丫頭:“睡吧。”

張起真乖乖地趴在他懷裏,看著黑乎乎的屋內:“我想阿爹和娘,好想好想。”

張鹽墨和張鹽域走了之後,張家便流言四起,還有一股神迷的勢力在暗處伺機而動,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小打小鬧地一次次的試探。

張鹽城和二長老還有三長老,他們三人現在擰成一股繩,才把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打壓下去,而暗處的勢力依然在蓄勢待發。

張啟淩的功課也越來越多了,張鹽城和兩位長老按照著族長起靈的規格來培養他。

他分不出多餘的時間來照顧小丫頭失去父母的悲傷情緒,只有到了晚上才能陪陪她。

他感覺到身子上有涼涼的感覺,沒有低頭,他知道那是小丫頭想父母的淚意。

那不斷頭的淚水,像雨水一樣,打濕了他的寢衣,就連身下的褥子,也濕了一大片。

他神色平靜,眸中卻有柔光閃過,伸手拿過枕頭旁的兩個小絹人。

那是母親給他們一人做了一個,都是照著他倆的小模樣做的。

他翻過身,捧起小丫頭淚痕斑駁得小臉,把兩個小絹人遞到她眼前:“想父母,就看看他們。”

小丫頭緊緊的把兩個小絹人抱在懷裏,躲在哥哥的懷裏泣不成聲。

張啟淩不愛說話,也不會安慰人,只能用他笨拙的方式來安慰她,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拍著小丫頭單薄的脊背。

好一會沒聽見小丫頭的哭聲了,垂眸一看,原來是哭累睡著了,伸出修長的大手溫柔地拭去她的淚痕,在她額頭上淺淺的吻了一下,把她摟在懷裏。

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雷聲,一場貴如油的春雨又要來了。

張啟淩伸手一拽,兩邊的床幔就層層疊疊地放了下來,遮住了外面“轟隆隆”的雷聲。

早膳的時候,張起真一個人坐在餐桌旁吃著早飯,旁邊站在服侍她的人。

她聽到外面有動靜就伸著小腦袋往外看,就看到張啟淩懷裏抱著一只毛茸茸的小獸。

與其說他是抱,還不如說他是拎進來的。

張起真放下勺子:“哥,你手裏的是什麽?”

張啟淩幾步就進到屋裏,把那雪白的小獸放到桌子:“給你的。”

這是他在後山練武的時候發現的,本來想不搭理的,看到那毛絨絨的樣子,甚是可愛,就想到小丫頭應該會喜歡。

這幾天父母的死,讓她一直歡喜不起來,也許這只狼崽子能撫慰她哀傷的情緒。

反正那狼崽子的母親已經死了,也不會再來找它,索性就拎了回來。

張起真看著瑟瑟發抖的小狼崽,一雙琥珀色的眼珠可憐巴巴望著她,頭上還耷拉著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可愛極了。

她那同情心立馬泛濫起來,把它抱到懷裏撫摸著它的毛發:“這小狗,你從哪撿的?”

小狗?

正在洗漱的張啟淩一楞,這不是狼崽子嘛,他扭頭看到小丫頭那歡喜的表情,就覺得小狗就小狗吧,轉過臉繼續洗著。

他洗好之後,就坐在她身邊吃著早膳,看到她一個勁的抱著小狗飯都不吃了。

他眉頭一蹙,那小狗是來讓她解悶的,可不是讓她不吃飯的,把勺子遞到她手裏:“快吃飯。”

張起真就把小狗遞給仆從,接過勺子舀著粥,小口小口的喝著:“我想給它起個名字,”她認真琢磨了一會,眼睛一亮:“長生,怎麽樣?”

張啟淩拿勺子的手微微一停,長生,一只狼崽子叫長生,妥當嗎?

他擡頭看去,正對上她詢問的眼神。

算了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叫什麽都行,向她點了點頭。

張起真歡喜的低著頭吃著早膳。

張啟淩吃完早膳,叮囑她:“我走了,你吃完也趕緊去張啟嵐家。”

張起真乖巧地“嗯”了一聲。

吃完早膳,她便抱著小狗一個人往張啟嵐家去,剛好碰見了三個小男孩。

那三個男孩湊到張起真面前。

一個男孩語氣很是不屑:“我娘說你是族長夫人,那你的族長呢?”

張起真懶得搭理他那廢話,看都看沒看他,就直接走人。

沒把他當回事,那男孩壓著火氣,又竄到面前:“你怎麽不說話呀,不會是個小啞巴。”

另一個男孩見張起真長得特別好看,就想摸摸她,誰知他剛伸出去,被小丫頭一把打掉他的手。

張起真眼神淩厲地刺向他:“走開。”

“原來會說話呀,要是不會說話就可惜了。”那個稍微大點的男孩,眼神裏充滿了不懷好意。

“哥,她打我。”被打的男孩委屈巴巴地看著他的兄長。

那個男孩看到自己的弟弟被打,趾高氣昂地指著小丫頭:“就算你是族長夫人,也不能隨便打人,快,給我弟弟道歉。”

張起真冷眼看著,厲聲道:“他活該。”

那個男孩一聽,脾氣就上來了:“臭丫頭,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張起真看著他伸手就要抓她,立刻把長生丟到地上,在那只臭手快要伸過來的時候,一把扯著他的手狠狠地往下一掰。

“啊!”那個男孩手被她折著手,動彈不得,看到另外兩個男孩也都嚇的不敢動,那暴脾氣就蹭蹭的往上漲:“去喊娘親,說族長夫人殺人了。”

張起真一雙鳳目冷艷淩厲,一抿朱唇孤傲涼薄,周身的氣場陰沈駭人:“我今日殺了你,誰敢阻攔。”

她從小就被父母以族長夫人的規格來養,身邊全都是上層諸般手段的高人,眼界和見識都擺在那裏。

豈是他們幾個楞頭青可以欺負羞辱的。

雖然她不會武功,可基本的防身武功,她可是手到擒來。

那兩個男孩被她的氣勢嚇的拔腿就跑,還差點摔倒在地。

那個男孩被她淩厲的眸子和陰狠的語氣,頓時心生懼意,只得求饒:“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張鹽城正和二長老商量著事情,就有隨從來秉道,說是“族長夫人殺人了”

旁邊的張啟淩一聽,神色一緊,問清了小丫頭在那裏,就飛快就奔了出去。

張鹽城和二長老也立馬走了出去。

張啟淩看到前面圍著一群人,可沒一個人阻止,可能因為小丫頭是族長夫人,所以不敢制止。

張起真眼神淩厲地怒視著躺在地上的那個男孩的身上。

“真真。”

張啟淩撥開人群,款款而來。

張起真仿若未聞,依舊用眼刀子淩遲著那個男孩。

有個婦人看到後面來到是張鹽城和二長老,立馬迎了上去,哭天抹淚:“長老,三公子,族長夫人要殺了我兒子,你快救救他。”

二長老和張鹽城對視了一眼,就看到像小豹子一樣的小丫頭,渾身淩厲地盯著地上癱軟的男孩。

張啟淩蹲下身子,伸出手,輕柔地喊:“真真,過來。”

自從父母走了之後,小丫頭就變的沈穩了不少,別人不招她,她絕對不會主動招別人的。

肯定是這個小子惹惱了小丫頭。

張起真回眸,觸到一個淡然如水的眼神,才清醒過來,乖乖地站在張啟淩身邊。

那個男孩總算松了一口氣,也顧不上手疼,哭著趴到她母親的懷裏:“娘,她要殺我,真的要殺我。”

張起真倏地跑到那個男孩面前,面色陰狠地說:“我是名正言順的族長夫人,就算要殺你,你也得磕頭謝恩。”

人群裏頓時寂靜無聲。

那個男孩更是被她的氣勢嚇到一句話也不敢再說了。

那個夫人氣得咬牙切齒的:“你,小小年紀就知道拿身份來壓人了。”

張起真盯著面前的女人,忽然就笑了,那笑意未達眼底,令人滲的慌:“我有這身份,幹嘛不用,等著你們來欺負我。”

那婦人頓時啞然,被她的笑意笑得心有些慌。

張鹽城和二長老則是一副看戲的樣子。

這丫頭雖然還小,但她現在的氣勢壓的眾人不敢反駁。

不愧是前代族長的嫡親孫女,不可小覷。

張起真眼神微瞇掃視了一圈人群,冷冽的氣息從身上散發出來,眸色陰鷙,朱唇吐出來的每個字都冷的掉冰:“我是你們親自冊封的族長夫人,雖然我現在還小,可我的身份擺在那裏,對你們不管是賞也好,罰也是好,都得給我受著,不服也得服!”

此言一出,全部的人都鎮住了,一時間鴉雀無聲,仿佛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間看見了長大之後的族長夫人,威嚴無比,不可侵犯,都下意識地彎腰行禮:“謹遵族長夫人教誨。”

張啟淩看著此刻的張起真有了十足的族長夫人氣勢。

她就那麽筆直的站著,雖然個頭嬌小,卻有一種睥睨眾生的感覺,仿佛那纖弱的身影是立在殺伐果斷的高位之上,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臣服的念頭。

他垂下眸子,嘴角卻勾起了一抹放心的笑意。

這樣就沒人敢欺負她了,也給了那些心懷叵測的人一個警鐘,也可讓他們安分了一段時間。

張起真素手微擡,淡淡地說:“散了吧。”

眾人都慢慢的散去了。

她轉頭來,那張臉立馬就換上了無辜純凈的笑容,剛剛的狠厲消失無蹤,蹦跳到張鹽城面前:“三叔,二爺爺,我做的可好?”

張鹽城一把抱起她,笑著說:“做的非常好,三叔為你感到驕傲。”

“丫頭,做的不錯。”二長老捋著胡須頗為欣賞地看著自己親自選的族長夫人。

“那幾個男孩欺負你了?”張鹽城抱著她邊走邊問。

“他們想占我便宜,我就把他的手指折斷了。”張起真淡淡地說著。

張啟淩臉色驟然一變,仿佛籠罩了一層冷霜,刺骨寒冷。

“折的好,就是把他胳膊折下來也不為過,以後再遇到這種人,就給我狠狠打。”張鹽墨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顯得神色陰戾。

竟然想占他侄女的便宜,殺了他們都不為過。

二長老沈默不言,嘆息一聲,張家是真的沒救了,連族長夫人都敢冒犯。

是真的沒救了。

張起真眸光鎮定地說:“阿爹說,打的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有了今天的這一幕,他們以後都不敢欺負我了。”

父母給她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在心裏。

張鹽城心情覆雜地點了點頭。

這丫頭非常聰明,一點就通,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非常的適合跟張啟嵐學本事。

大哥看人的眼光從來就沒錯過。

“哎呀,長生呢?”小丫頭才後知後覺想起她的狼崽子。

“在我這。”

只見張啟淩依然拎著長生的狼脖子,而長生則一動都不敢動。

實在是拎著它脖子的人,氣勢太冷了,它都快凍僵了。

張起真看到長生還在就好:“哥,你抱著長生,別老拎著它脖子,萬一一不小心把它掐死了,可怎麽辦?”

張啟淩低頭輕蔑一看,卻是那只狼崽子出氣多進氣少,於是大發慈悲地抱在懷裏。

長生哀怨地瞥了一眼小丫頭。

我想躲在你懷裏,可小丫頭沒理她,只顧和張鹽城說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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