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早之前這顆收斂珠就已經到我手裏了，只是……”夜心又飲了一杯酒，沈默了一會兒才道：“這裏面最前面的那些話是百靈留給繁星的遺言。我不方便聽也就一直收在那兒了。”

原來當日百靈被仙太後緝拿時，初春藏入腹中的就是這顆收斂珠。百靈是希望初春能躲過一劫替她送出最後遺言以完心願。只是後面種種因月華生出變故，初春亦借此物保全了魂魄。

那時初春得知旻書判她囚刑，便知月華不會饒過自己，只得向月華主動求死。她承諾自散靈魂以安她的心，只求屍體能回歸百靈舊地又或葬入靈隱仙山已完此生沒能長留藥閣學習醫術的遺憾。

初春早有算計，知百靈一族是不敢領回她的屍體的，而藥閣裏的明佳就算冒死也會去領自己的屍首。明佳與她同為百靈一族，她們雖分開萬年卻是彼此信任的情同手足的知己，她深知明佳是極有義氣又勇敢的人。

果然明佳毫不猶豫地到仙牢領回她的遺體。她們百靈一族死後都是火葬，明佳為她火化遺體時發現了這顆收斂珠，心知有疑便悄悄交給夜心。夜心啟動它時看到的是百靈的倩影，那時百靈與辛都已遭劫難，夜心自覺不應窺探便收藏起來，直到將他們重塑魂魄時才拿出來交給他們。

辛在聽完百靈的情話後發現了初春的魂魄，於是告訴夜心，夜心才知一直敬重的師姐是一位心有暗影的人。

……

夜心又憶起繁星離開時自己躲過的最後一個吻，心揪扯著，眼淚忍不住再次滑出眼眶。

“成人之美，你的心胸氣度就是許多男兒也比不上。她說，相比大師姐她更喜歡二師姐那樣的，帶著一點英氣。雖然她說的只是容貌，冥冥之中似乎沒看錯你，希望你也真的沒有看錯她。”

“我不會看錯她的！”夜心擦幹眼淚，又道：“我相信繁星的話，如果毒殺您的父皇的人不是他們，王爺以為最有嫌疑的會是誰？”

旻書冷冷道：“你以為呢？”

夜心面色凝重，沈默不語。她知道他們想的是同一個人，在她見到初春以前從未想過溫婉動人的大師姐是這樣一個陰毒的人。她甚至隱隱想著，雪歌是真正的兇手嗎？

旻書喝了一杯酒，問道：“你是要留下初春與月華對質嗎？”

“對不對質不重要，想來王爺到現在還沒有出手必定還有緣故。初春重情重義，我只是不希望她一時沖動也隨百靈墜入凡塵。我想替她重塑仙身。”

“交給本王來辦吧！”

夜心點頭應允。

“夜心，有些事情沒法對你說明緣由卻需要你幫忙。本王需要找到一種解藥，不過，只記得中毒後的脈象。”旻書長袖輕揮，桌上出現許多瓶瓶罐罐。

夜心道：“需要一個試毒人。”

旻書搖頭，“本王不缺試毒者，最需要的是一個信得過的解毒高手。”

夜心拿了幾瓶聞了聞，道：“王爺不需要找試毒人，尋找解藥的最好方式是親自試毒。”

“不，如果這些裏面沒有本王要找的，以後還會試更多□□，你不能輕易涉險。”

夜心搖頭拒絕，“王爺只管拿來。我會小心應對。”

“你隨本王到無情殿去住……”

夜心笑道：“您是希望夜心成為下一個靈兒嗎？”

旻書擰眉。

“夜心還有幾位信得過的好徒兒。我每試一種新□□都會讓徒兒通知王爺來看脈。還希望王爺陪伴夜心的時間要在她們之下才好。”

旻書瞪了她一眼，臉色很是難看。嘆，沒想到他旻書會有受制於女人還要用美男計的這天。

夜心笑著敬了他一杯酒，正色道：“王爺有沒有想過，如果師妹裏面又出現一個月華以後讓靈兒怎麽辦？夜心真的不希望我們師姐妹為您再多傷感情。您真的不該娶她們的！”

旻書不以為然。

夜心又道：“無論是月華還是四師妹都不是夜心想看到的結果。當然這中間也有夜心的錯。希望王爺能想想夜心的話。”

旻書皺眉不語。他指指藥瓶，道：“麻煩了！”說完起身飛離。

……

夜色深沈，旻書立在窗前，指尖撫過“石頭窩”窩心的紅點，眼前全是丹靈的身影，憶起丹靈因夜心一眼認出自己時詫異的樣子，心中又氣又惱。難道，她真的能糊塗到這樣的地步？不知道已恢覆本身？！

那夜，他牽住她的手時就已經將她變回本身了啊！

“那個生生能把人逼瘋的家夥，難道以為我親近的是別人？”

回想她一路失魂落魄的背影，又恨不得重回那時將她摟進懷裏好好安慰。可是，想到她撲近離君懷裏與他毫無顧忌地親近，心再度揪作一團。

“又過了千年，難道還沒學會與別的男人該有的相處方式？究竟是不是逸心的妻子？有沒有委屈？有？什麽時候才能說個明白？”

千年前他恨極了她，更恨極了逸心。為這恨，他花去三百多年的時間，動用仙界一切力量捉拿他們只為報覆。可是他花盡力氣也找不到關於她的任何消息。想到自己倍受折磨她卻在逸心懷裏撒嬌溫存，他無數次要瘋掉。

仙帝的位子他再也坐不下去了。他來到藥閣開始親自在六界翻找，可是，她就像消失在這個世界一樣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有一天他在靈隱仙山一處山崖邊遇上了夜心。

夜心問道：“王爺對逸心與靈兒的猜忌究竟因何而起？”

猜忌！猜忌？！本王是在胡亂猜忌嗎？本王是胡亂猜忌的人嗎？旻書憤憤地想著，卻不想說什麽，甩袖就走。

夜心道：“我了解逸心，他的心裏早已承認靈兒喜歡的人是您。他是個好孩子，他們之間怎會有什麽？”

“你知道什麽？本王是會隨意猜疑的人嗎？”旻書在理智滅頂前吼了出來。

“請問王爺認定他們之間不單純的根據呢？”夜心不理會他的憤怒追問。好端端的兩個孩子被他逼得有家不能回，她可不是毫無怨言的。

根據？他們“做得出來”他卻說不出口。旻書不想再應酬她的“無理取鬧”轉身又走。

夜心平素並不喜見他，不過既然已經遇上了她還是要問個明白的，閃身攔住他，道：“好，就算王爺不是無端猜忌，中間也必定有什麽誤會。單純善良如她怎會做出這般荒唐的事來？我絕不信，我相信她定是有苦衷的……”

“苦衷！呵呵……會有苦衷……”旻書只覺好笑。

夜心忽略他的輕蔑笑臉，堅定地說道：“對，有苦衷！”

或許是她的堅定感染了他，又或者他的內心深處裏更願意去相信她的說法，在這件事情上他第一次冷靜下來，回想起當時丹靈哭著說害怕，說怕失去大哥哥……

三百年後丹靈絕望而無助的眼神，他才再次想起，心中升起些微希望，“真的是有苦衷？”

夜心再次堅定地點頭。

旻書相信丹靈有苦衷的念頭一閃即逝。她能有什麽苦衷！她不舍得失去自己頂多是相比於對逸心的用心多一些罷了！她始終是一個不知恥的花心人。

夜心無法探知那天在仙宮裏發生的事情，一切全是在猜測，她的堅信是因對丹靈逸心的了解，不過要借此說服旻書，她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夜心仔細捕捉著旻書的情緒變化，失望地發現自己的“苦衷說”沒有發揮作用。她想要找回丹靈和逸心，還想要替他們解開疙瘩，在旻書再次欲離開時，她急切地說道：“王爺明明還想靈兒回到您身邊，為什麽就不能用好的辦法？”

旻書怒極而笑：“本王以前認為你極聰明，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蠢物。本王捉拿他們是要他們付出代價，怎會是讓她回到身邊？她那樣的女人……”

夜心毫不在乎他對自己的惡評，反倒不能容忍他中傷丹靈，打斷他道：“真的不想嗎？王爺還是仙帝時，大婚前撒下了多少喜貼？真的只是要傳遍所有仙山福地邀群仙齊賀？難道王爺不是希望靈兒也能看見？甚至前來大鬧一場？”

旻書頓時噎住，甩袖背過身去。

“您要活捉他們的消息人人皆知，就算靈兒想來她敢來嗎？”

旻書臉色漸轉平靜，回身將手搭在夜心肩上展眼一笑，“夜心，做我的側妃可好？”

他的笑顏並不真誠，可是因那張完美精致的臉還是顯得魅惑十足。夜心有片刻晃神，不過更覺好笑，答道：“夜心嫁一次也無妨。”

“好，很好。”旻書說話間背過身去收了笑容。暗暗譏笑：好笑，本王還會再要她？本王是要知道孩子是不是本王的。本王要她回來是要親手殺了他們。她若能因此而回來，本王倒是可以大肚些讓她死得沒那麽難看。

當然他這般自全顏面的話只有他自己才願意去相信。

仙界撤了活捉令。

婚禮那天丹靈並未出現，他當夜便離開了無情殿到菡谷一呆就是半年。他幾度摔碎石頭窩又幾度重修。當他明白自己潛意識裏就是如夜心所說還在盼望她回來，他所要的便是她從來只深愛自己，從前的一切他看在她一直夠傻夠糊塗的份上可以不予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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