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狂風漸弱。

我已被吹得通體生寒。

他許久都沒有說話，安靜得除了呼吸再沒有旁的聲響。

“你如果只是想回來問個清楚，如今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你快走吧，別再回頭了。不安全。”

“你不是要拉我入局麽？就這麽放我走了？”

“你是我爹看好的少年天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又哪裏需要我們指揮。”

說著說著，又覺得這話太過薄情。

“夜宴一事，我們的確欠你一聲謝。關山月在此跪謝衛將軍舍命相助。”

膝蓋還未能著地，我就被卷進了一個濕漉漉的懷中。

“你來找什麽？”

“沒找什麽，睡不著出來睡吧逛逛。”

“來廢墟逛？”

“廢墟也是我家。”

他的聲音軟了下來，“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

我拽緊了他的衣裳，悶著聲，“衛釗，簪子找不到了。”

“沒事，我再給你買。”

“我的梨樹也種不出來了。”

“沒事，我再給你找。”

“……”

“衛釗，我的家又被燒了。”

“不怕，我在。”

我抖得厲害，他盡力摟緊我。

“不怕，沒事了。”

“不是，你壓我傷口了。”

“……”

他松了力度卻沒松開我。

這次輪到我問他。

“為什麽回來？”

“我怕你會出事。”

“為什麽怕我會出事。”

“因為還沒有跟你一起看梨花。”

捏著他衣裳的手一縮，“我才讓你背上逃犯罪名被追殺。”

“我若不願，你成不了。”

他貼在我的耳邊，輕嘆，“別哭。”

“誰哭了，只不過是風太大。”

“嗯，我給你擋著。”

話音剛落，大姐家的燈突然亮了。

我連忙推開他，叫他快些離開。

“大半夜的，我往哪走？”

“我怎麽知道你往哪走？你快躲起來，別叫人看見你了。”

“怎麽搞得我好像在偷情一樣。”

“呸，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誰跟你偷情。”

他的語氣多了幾分戲謔，“嘖，真無情。”

“本來就跟你沒啥情，快走快走。”我推了他幾下，又想一把扯過他的衣襟，“我常打魚那塊兒往東走兩裏有座廟，你去那兒將就一晚吧。火折子拿著，趕緊走。”

“嗯，這麽看你還是心疼我的。”

“呸，趕緊滾蛋。”

一腳將他往我身後不知道什麽的掩體後一踹，我麻溜地提著滅了的燈籠在大姐出門那一刻快步走開。

“妹子，大半夜的，你怎麽出去了？”

“睡不著，想回屋看看，還剩什麽沒有。”

大姐沒說什麽，只說要給我燒些熱水讓我洗洗身上的灰塵。

“不用麻煩，洗個手擦擦臉就行了。別浪費這些柴火了，大姐，我困了。”

“困了咱就去睡覺，看你手冷的，跟冰兒似的。快快快，快進屋。”

進屋前，我又回頭看了一眼。

什麽都看不見，如此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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