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凜川季府。

一片哀怨。

靈堂內跪了一地的人，下人們都低著頭，燒著金元寶、紙馬車、紙轎子等物件，屋子內被燒的烏煙瘴氣，熏得下人們眼淚嘩嘩的流。

一旁凳子上，腆著肚子的季家老爺季蒼天臉上譜寫出一個“衰”字，望著靈堂之上的神牌，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哭道：“我的兒啊，你娘早早離我而去，你好什麽不學，學她這般狠心喲，你倆去天上團聚了，撇下我一個孤苦伶仃在這裏受苦，你們說說，這萬貫家財，我一個糟老頭子怎麽才能用得完哪！”

趁著老爺大喘氣的間隙，一旁的丫鬟小青忙遞上帕子，“噗”一聲巨響，季老爺擤了個震天鼻涕。

周遭，下人們口中嗚嗚咽咽，無甚表情地燒著紙，對於老爺的“瘋言瘋語”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小青用盆接過帕子，安慰道：“老爺，您節哀啊，少爺在天上也不想看著您這麽憂傷，要不您先回去，這裏煙霧大，熏久了傷身子。”

老爺一扭身，耍起了小孩兒脾氣：“我就不走，我要在這裏陪著我兒，小青，再去取多些金元寶過來，不能讓我兒在天上受苦。”

小青知道老爺脾氣，轉身便欲去取元寶。

忽然間，陰風大作，正在燃燒的汗血寶馬舉著火焰紅蹄從大火盆中沖了出來，一時間，火星子和煙灰滿屋飛，白綾嘶嘶作響似哀嚎，場面頓時一片大亂。

站在門口的小青大叫了一聲：“有鬼啊！！！”

“老頭兒，我回來了。”

同樣的語言在不同的環境之下說出來，聽者的感受都是不一樣的，季夏語氣正常，奈何，此時此刻，怎麽聽都透著絲絲陰森之感。

季蒼天緩緩回頭，光影之下，見到一男一女站在門口，登時奔到靈位前拜了三拜：“兒啊，你帶著你娘一起回來看我哪！”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你娘怎得還年輕了？上面夥食不錯啊。”

季夏扶了扶額，歪著頭小聲道：“不好意思，讓你笑話了，我爹的眼睛……還有這裏都不好。”

季夏指了指若葉的腦袋。

若葉看著季老爺，以手掩口道：“沒有呀，季老爺很可愛。”比她嚴肅的娘和怕娘的爹要可愛許多。

那廂，季老爺將適才跳出火盆裏的汗血寶馬又塞了回去：“好啊，剛離開你老子就開始背著我和你娘說悄悄話了，老子白疼你了。”

季夏走到季蒼天身邊，一把扯住他的手：“季老爺，老季，季蒼天，你摸一摸看一看，我是活的還是死的？”

季蒼天反握住季夏的手，那種真實的存在感讓他張大了嘴：“小青，快過來捏捏，活的！”

小青早就反應過來了，偷著笑道：“老爺，我可不敢。”

“你這丫頭，膽子太小，是人是鬼，老子我今天都要捏一捏。”

說完，他毫不留情地捏了一下季夏的手臂。

季夏整個人縮了縮：“哎喲，疼，老頭兒你下手輕點兒。”

“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啊！老子以為你石沈大海了呢！”季蒼天一巴掌呼到季夏的屁股上。

“唉，爹，爹，有客人呢。”季夏瞟了眼站在一旁的若葉，後者正摸著屁兒紅的腦袋，笑意盈盈。

季老爺這才回過神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眉開眼笑道：“好小子，不僅活著回來了，還給我帶回一個白花花的姑娘，果然是我兒子。”

季夏給若葉解釋，“白花花”是他爹對人最高的讚美，跟對銀子一樣的敬畏與尊重。

季夏跟季蒼天講述了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著重說了若葉對他的救命之恩，聽得季蒼天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差要給若葉跪下了。

就這樣，若葉作為季夏的救命恩人，帶著屁兒紅在季府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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