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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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這是幾天之內除了自習室老板以外第一個聯系我的人，我一看是我媽打來的電話。
看到那個熟悉的號碼，竟然本能的嘆了一口氣，關掉了震動，屏幕還在閃著。我不想立即接電話，以為我現在的處境不想分享給任何人，我要先編出個合適的理由，給自己一段不被打擾的時光。
當我上大學工作之後，看到了周圍人的家庭，看到了那些哪怕殘障兒童的父母，對於孩子的付出和濃的化不開的愛，我再傻也慢慢覺察出了不對勁。
我的家有時候就像一個牢獄，我本來想回家取暖，但是家帶給我的是一條條無形的枷鎖。
以前在家的時候，只要做好家務就萬事大吉，後來我工作了，在我身上的要求就更多了，我爸倒是從來不跟我聯系，但是我媽就像一個傳話筒，不但對我提著她的要求，更傳達著我爸的命令。
其實說來說去很簡單，就是要錢。奶奶生病、弟弟補課、爸爸要面子.......有一陣子視錢如命的我，都會花兩塊錢去買彩票。
那時候我是真的相信幸運可以垂憐我，如果某一天我中了幾百萬的頭獎，我是不是就可以活得不那麽累了。我前前後後堅持了足有一年，期期不落，那張小小的彩票我視若珍寶，它是我逆天改命的機會。
也許是堅持的人太多了吧，老天爺並沒有對我有絲毫的偏愛，別說頭獎了，連末等獎我都沒中過幾次。
如果不是和張曉晨戀愛後，對於張曉晨有著無腦的付出，我也不會開始有私心，想自己把錢攢下。也幸虧手裏有了這些錢，給了我出逃的底氣和資本。
這些年我討厭回家，哪怕住集體宿舍時，也覺得宿舍比家要好。我爸媽也沒那麽期待我回家，但是我回家就意味著可以大包小包的往家買東西，尤其是街坊四鄰可以看到，讓人知道林家的大丫頭是多麽懂事，這讓我爸覺得臉上有光。
當我離開家以後，會有一種深深的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好像卸下了沈沈的擔子。
這兩年哪怕不回家的時候，逢年過節也也可以用手機給爸媽轉賬發紅包，他們也就對我回家這事少了期待，只要錢到了，其他的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以前我媽對我還有關心，現在她最關心的是我的弟弟。弟弟讀中學，成績不怎麽樣，經常的惹是生非，估計給我爸媽搞的也很頭疼，所以我媽對我本來就不多的註意力，也就幾乎沒有了。
小孩子很聰明，也很現實。我弟弟從小就分辨得出家裏人的地位，他知道我是可以欺負的，在我媽面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只有在我爸面前稍稍收斂一下。
我比他大了十歲，年齡差距有點大，所以小時候我們的爭吵反而很少，我是真心的覺得他是個小朋友，所以有著無限的包容。加上他自帶寶貝兒子的濾鏡，讓我覺得他做什麽都是可以原諒的。
我們家一直住著一個兩室一廳的老房子，小時候我是有一個房間的，弟弟出生以後，媽媽帶著弟弟住一個房間，我爸自己住一個房間，我住在客廳。
弟弟上小學以後，媽媽恢覆了和爸爸一個房間，弟弟住著我曾經的房間，我仍舊住客廳，哪怕高考之前，我也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每天就在吵吵鬧鬧的環境下覆習，弟弟正是那個又皮又鬧的年紀，也許沒有弟弟我會考的更好吧，但是我很少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畢竟偉人在熙熙攘攘的馬路中間都能讀書，終究是自己的定力不夠。
至少這半年我是不想回家了，一是每一次回家都要花費不少，二來我想徹底體會一下自由的感覺，我不想自投羅網，主動走進那個套子中。
躡手躡腳的走出自習室，到樓梯間給我媽回撥電話。
“你剛剛是不是再給小朋友上課呀，現在忙不忙？最近你弟弟的成績一直上不去，你弟弟你是知道的，他腦子聰明就是不太認真，有個好老師幫他提一提成績，他沒問題的，你爸爸托人找了一個很好的老師，要給他一對一的補習，就是價格嘛太貴了，媽媽這手頭不寬裕，你能不能給媽媽打過來五千塊錢呀？”
電話接通了，我一句話都沒說，就聽見我媽在電話那頭霹靂巴拉一頓輸出，聽的我腦子嗡嗡作響。她根本都不關心我這個女兒生活的怎麽樣，甚至連一句寒暄和問候都沒有，只知道沒完沒了的弟弟和完沒完了的錢。
我氣到發堵，胸口悶悶的，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我好像天生就不會吵架，也很少在公共場合失態，更不可能在這個安靜的寫字樓裏歇斯底裏。
我媽見她說了半天我這邊沒有任何回應，才問我為什麽不說話，為了平覆心態我頓了頓，說我這邊信號不太好。
我媽又在那邊喋喋不休的開始跟我嘮叨她每天的生活，說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所有的家務事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不像以前還有我可以給她打打下手.....
我的情緒平覆了不少，然後跟她說我提前在心裏打好的腹稿。
“前一段時間，我們停課了好久，有好幾個月都開的是基本工資，我自己吃飯都費勁，還想讓你貼補我點呢，我現在兜裏是真沒錢了，整個就是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狀態。因為我一直在單位表現得很好，老板決定送我下半年去培訓，培訓的這半年只發基本工資，但是培訓結束後會取得相關的專業資質的證書，回來以後我就可以升職成教學督導了。到時候工資翻倍不成問題。”
我媽一聽這話，沈默了一下，我估計這她在心裏盤算著，我出去培訓這件事劃不劃算。
談戀愛以後我就開始有了私心，沒把工資的具體數字告訴我媽，每次都縮水的跟她說。她一想熬過這半年，我工資就翻倍了，也就意味著我的工資可以突破萬元大關了。這個數字對於生了弟弟就被單位開除了，再沒工作過的她來說，就像是一個天文數字一樣。
她半信半疑，她倒是完全沒想到我會說謊，她只是疑心老板會不會到時候說話算話。
“你老板靠得住嗎，別半年之後又反悔了，這不是白白浪費了半年時間嗎？”我媽的語氣裏充滿了不信任。
“媽，你就放心吧，我都在這工作了好幾年了，老板還是靠得住的。再說這個培訓本來也是要花很多錢的，只是這個錢是由老板承擔了，可是學到的本事是我自己的。哪怕半年後他反悔了，我到別的地方照樣可以找到更高薪的工作。”幸好我提前準備了應對的話，不然不善於撒謊的我，真的很難在臨時的場合隨機應變。
“可是媽媽這裏也沒有錢，家裏就是這麽個現實情況，你要理解一下，不要指望家裏能貼補你多少。你一直是媽媽懂事的好孩子，一個女孩子嘛能花多少錢，再說還有張曉晨呢，你節省節省，都是上班的大人了，總不好伸手跟家裏要錢的。”我媽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第一個擔心就是我伸手和她要錢。想來真是好笑，這些年我拼了命的賺錢攢錢，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貼補家裏了，如今我遇到事了，我媽竟然沒有絲毫的心疼和惦記。
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我也不再是從前那個傻姑娘了，多虧了自己留個心眼，把現實情況說的誇張一點，先說跟她伸手要錢的事，她才作罷，免去很多麻煩。我竟然開始和自己親媽玩起了心機，現實一次次逼得我狠下心來，我不撒謊把自己狀況說的誇張一些，在他們眼裏我就是一只養肥的小綿羊，可以隨意宰割。
我也慶幸沒有在張曉晨再次打我以後，第一時間投入媽媽的懷抱去尋求溫暖，如果她知道我辭了工作，又跟張曉晨徹底分手，以及知道了張曉晨外面欠的那一堆外債，外加我這些年對張曉晨物質上的付出，我都不敢想象這些現實情況，被她知道了她會氣到爆炸成什麽樣。
安慰？那是不可能得到的，如果我在她身邊，沒準她氣急了，會揚起手繼續再給我兩巴掌。那就苦了我這張本就瘦削的臉，不但沒被好好包養過，卻屢屢挨巴掌。
“好了好了，媽，我知道了，我會節省的。只是這半年培訓會很辛苦，也會很忙碌，除非有急事給我打電話，平時就發信息就好，因為我手機可能會經常靜音接不到電話。”我見她沒在問什麽，就又應付了兩句。
“哦，好的好的，媽媽知道了，你要好好的學，爭取早點把東西學會，早點做那個什麽領導，工資過萬了，可就解決了媽媽的大問題了。”雖然這次跟我要錢失敗了，但是我媽打起了未來的算盤，她期待著我源源不斷地為家裏提供著支持。
掛掉電話，我如釋重負，我想我應該能過上半年的清閑日子。我這半年不賺什麽，錢家裏也知道了，對於不能給家裏提供經濟支持和面子支持的我來說，回不回家已經不那麽重要了，甚至我不會去，他們一家子其樂融融才是更幸福的狀態，自始至終，我只是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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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這是幾天之內除了自習室老板以外第一個聯系我的人，我一看是我媽打來的電話。
看到那個熟悉的號碼，竟然本能的嘆了一口氣，關掉了震動，屏幕還在閃著。我不想立即接電話，以為我現在的處境不想分享給任何人，我要先編出個合適的理由，給自己一段不被打擾的時光。
當我上大學工作之後，看到了周圍人的家庭，看到了那些哪怕殘障兒童的父母，對於孩子的付出和濃的化不開的愛，我再傻也慢慢覺察出了不對勁。
我的家有時候就像一個牢獄，我本來想回家取暖，但是家帶給我的是一條條無形的枷鎖。
以前在家的時候，只要做好家務就萬事大吉，後來我工作了，在我身上的要求就更多了，我爸倒是從來不跟我聯系，但是我媽就像一個傳話筒，不但對我提著她的要求，更傳達著我爸的命令。
其實說來說去很簡單，就是要錢。奶奶生病、弟弟補課、爸爸要面子.......有一陣子視錢如命的我，都會花兩塊錢去買彩票。
那時候我是真的相信幸運可以垂憐我，如果某一天我中了幾百萬的頭獎，我是不是就可以活得不那麽累了。我前前後後堅持了足有一年，期期不落，那張小小的彩票我視若珍寶，它是我逆天改命的機會。
也許是堅持的人太多了吧，老天爺並沒有對我有絲毫的偏愛，別說頭獎了，連末等獎我都沒中過幾次。
如果不是和張曉晨戀愛後，對於張曉晨有著無腦的付出，我也不會開始有私心，想自己把錢攢下。也幸虧手裏有了這些錢，給了我出逃的底氣和資本。
這些年我討厭回家，哪怕住集體宿舍時，也覺得宿舍比家要好。我爸媽也沒那麽期待我回家，但是我回家就意味著可以大包小包的往家買東西，尤其是街坊四鄰可以看到，讓人知道林家的大丫頭是多麽懂事，這讓我爸覺得臉上有光。
當我離開家以後，會有一種深深的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好像卸下了沈沈的擔子。
這兩年哪怕不回家的時候，逢年過節也也可以用手機給爸媽轉賬發紅包，他們也就對我回家這事少了期待，只要錢到了，其他的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以前我媽對我還有關心，現在她最關心的是我的弟弟。弟弟讀中學，成績不怎麽樣，經常的惹是生非，估計給我爸媽搞的也很頭疼，所以我媽對我本來就不多的註意力，也就幾乎沒有了。
小孩子很聰明，也很現實。我弟弟從小就分辨得出家裏人的地位，他知道我是可以欺負的，在我媽面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只有在我爸面前稍稍收斂一下。
我比他大了十歲，年齡差距有點大，所以小時候我們的爭吵反而很少，我是真心的覺得他是個小朋友，所以有著無限的包容。加上他自帶寶貝兒子的濾鏡，讓我覺得他做什麽都是可以原諒的。
我們家一直住著一個兩室一廳的老房子，小時候我是有一個房間的，弟弟出生以後，媽媽帶著弟弟住一個房間，我爸自己住一個房間，我住在客廳。
弟弟上小學以後，媽媽恢覆了和爸爸一個房間，弟弟住著我曾經的房間，我仍舊住客廳，哪怕高考之前，我也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每天就在吵吵鬧鬧的環境下覆習，弟弟正是那個又皮又鬧的年紀，也許沒有弟弟我會考的更好吧，但是我很少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畢竟偉人在熙熙攘攘的馬路中間都能讀書，終究是自己的定力不夠。
至少這半年我是不想回家了，一是每一次回家都要花費不少，二來我想徹底體會一下自由的感覺，我不想自投羅網，主動走進那個套子中。
躡手躡腳的走出自習室，到樓梯間給我媽回撥電話。
“你剛剛是不是再給小朋友上課呀，現在忙不忙？最近你弟弟的成績一直上不去，你弟弟你是知道的，他腦子聰明就是不太認真，有個好老師幫他提一提成績，他沒問題的，你爸爸托人找了一個很好的老師，要給他一對一的補習，就是價格嘛太貴了，媽媽這手頭不寬裕，你能不能給媽媽打過來五千塊錢呀？”
電話接通了，我一句話都沒說，就聽見我媽在電話那頭霹靂巴拉一頓輸出，聽的我腦子嗡嗡作響。她根本都不關心我這個女兒生活的怎麽樣，甚至連一句寒暄和問候都沒有，只知道沒完沒了的弟弟和完沒完了的錢。
我氣到發堵，胸口悶悶的，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我好像天生就不會吵架，也很少在公共場合失態，更不可能在這個安靜的寫字樓裏歇斯底裏。
我媽見她說了半天我這邊沒有任何回應，才問我為什麽不說話，為了平覆心態我頓了頓，說我這邊信號不太好。
我媽又在那邊喋喋不休的開始跟我嘮叨她每天的生活，說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所有的家務事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不像以前還有我可以給她打打下手.....
我的情緒平覆了不少，然後跟她說我提前在心裏打好的腹稿。
“前一段時間，我們停課了好久，有好幾個月都開的是基本工資，我自己吃飯都費勁，還想讓你貼補我點呢，我現在兜裏是真沒錢了，整個就是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狀態。因為我一直在單位表現得很好，老板決定送我下半年去培訓，培訓的這半年只發基本工資，但是培訓結束後會取得相關的專業資質的證書，回來以後我就可以升職成教學督導了。到時候工資翻倍不成問題。”
我媽一聽這話，沈默了一下，我估計這她在心裏盤算著，我出去培訓這件事劃不劃算。
談戀愛以後我就開始有了私心，沒把工資的具體數字告訴我媽，每次都縮水的跟她說。她一想熬過這半年，我工資就翻倍了，也就意味著我的工資可以突破萬元大關了。這個數字對於生了弟弟就被單位開除了，再沒工作過的她來說，就像是一個天文數字一樣。
她半信半疑，她倒是完全沒想到我會說謊，她只是疑心老板會不會到時候說話算話。
“你老板靠得住嗎，別半年之後又反悔了，這不是白白浪費了半年時間嗎？”我媽的語氣裏充滿了不信任。
“媽，你就放心吧，我都在這工作了好幾年了，老板還是靠得住的。再說這個培訓本來也是要花很多錢的，只是這個錢是由老板承擔了，可是學到的本事是我自己的。哪怕半年後他反悔了，我到別的地方照樣可以找到更高薪的工作。”幸好我提前準備了應對的話，不然不善於撒謊的我，真的很難在臨時的場合隨機應變。
“可是媽媽這裏也沒有錢，家裏就是這麽個現實情況，你要理解一下，不要指望家裏能貼補你多少。你一直是媽媽懂事的好孩子，一個女孩子嘛能花多少錢，再說還有張曉晨呢，你節省節省，都是上班的大人了，總不好伸手跟家裏要錢的。”我媽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第一個擔心就是我伸手和她要錢。想來真是好笑，這些年我拼了命的賺錢攢錢，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都貼補家裏了，如今我遇到事了，我媽竟然沒有絲毫的心疼和惦記。
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我也不再是從前那個傻姑娘了，多虧了自己留個心眼，把現實情況說的誇張一點，先說跟她伸手要錢的事，她才作罷，免去很多麻煩。我竟然開始和自己親媽玩起了心機，現實一次次逼得我狠下心來，我不撒謊把自己狀況說的誇張一些，在他們眼裏我就是一只養肥的小綿羊，可以隨意宰割。
我也慶幸沒有在張曉晨再次打我以後，第一時間投入媽媽的懷抱去尋求溫暖，如果她知道我辭了工作，又跟張曉晨徹底分手，以及知道了張曉晨外面欠的那一堆外債，外加我這些年對張曉晨物質上的付出，我都不敢想象這些現實情況，被她知道了她會氣到爆炸成什麽樣。
安慰？那是不可能得到的，如果我在她身邊，沒準她氣急了，會揚起手繼續再給我兩巴掌。那就苦了我這張本就瘦削的臉，不但沒被好好包養過，卻屢屢挨巴掌。
“好了好了，媽，我知道了，我會節省的。只是這半年培訓會很辛苦，也會很忙碌，除非有急事給我打電話，平時就發信息就好，因為我手機可能會經常靜音接不到電話。”我見她沒在問什麽，就又應付了兩句。
“哦，好的好的，媽媽知道了，你要好好的學，爭取早點把東西學會，早點做那個什麽領導，工資過萬了，可就解決了媽媽的大問題了。”雖然這次跟我要錢失敗了，但是我媽打起了未來的算盤，她期待著我源源不斷地為家裏提供著支持。
掛掉電話，我如釋重負，我想我應該能過上半年的清閑日子。我這半年不賺什麽，錢家裏也知道了，對於不能給家裏提供經濟支持和面子支持的我來說，回不回家已經不那麽重要了，甚至我不會去，他們一家子其樂融融才是更幸福的狀態，自始至終，我只是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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