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車到站了，我按照通知書裏指示的路線坐了公交車，來到了學校。

因為來的早，我有優先選擇寢室和床位的權力，我們學校的條件還不錯，四個人一個寢室，都是上床下桌的格局，我選擇了裏側的床位。

拿到鑰匙來到寢室，內心中掀起了一陣歡喜和小小的激動，我終於有個屬於自己獨立的床，獨立的小桌子凳子，還有一個獨立的櫃子。

學姐好心告訴我，不要在學校買被褥，學校不遠的地方有個批發市場，那裏面有很多賣被褥的店鋪，又便宜又好，還可以挑選。我把東西簡單歸置了一下，就去置辦生活用品。

本來我想換上新衣服新鞋子，轉念一想，要買那麽多東西回來，別再把新衣服弄臟，於是我穿著這身伴隨了我好幾年，洗的泛白的衣服出發了。

被子褥子枕頭很快就買好了，我還有好多東西想買，只是這些東西太多不好拿了，只好把剛買的東西先送了回來。鋪上了嶄新床單，看著這個只屬於我的床鋪，那種美好的感覺，就像一個孩子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兒童樂園。

大件東西已經買完了，我終於可以換上新衣服新鞋子，美美的去逛逛那個，比我們老家最大的商場還要大的批發市場了。

折騰了半天，我也餓了，學校的食堂在我眼中也誘人，透明的屋頂，一排排桌子，我不太能理解別人口中對食堂的抱怨，對於我來說這已經足夠好了。我走了一圈，有一個意外的發現，我們學校的湯竟然是免費的，而且那個湯裏有蔬菜有紫菜還有雞蛋，不是清湯寡水，是紮紮實實濃稠的湯。

我花了兩塊錢，買了兩個大包子，打了一碗湯，找個座位坐了下來。吃飯的時候我都很小心，生怕湯汁濺到我的新衣服上，上身離桌子遠遠的。我現在回想，那個樣子的我應該是滑稽又可笑吧。

批發市場裏的東西琳瑯滿目，光賣襪子的攤位足足有幾十米長。這裏的襪子有好看又便宜，我在老家買的要三塊一雙，這裏只要一塊錢，美中不足的是他們不賣一雙，要買就得買一包三十雙。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覺得劃算，每年都要買幾雙襪子，哪怕自己穿不完，放假時還可給媽媽帶回去，於是我買了一大包襪子。我很慶幸當年做了這個決定，在那個貧困的時光裏，它給我帶來了小小的商機。

那天回到學校已經是傍晚，我拎著臉盆、水壺、襪子、毛巾、衛生紙、香皂.....又是一大堆東西。

第二天我在逛學校裏面的超市時發現，我買的這些東西學校裏都有，但是價格要遠比批發市場貴的多，襪子跟我老家一樣，三塊一雙。

正式開學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累死人的軍訓。毒日頭曬的要死，厚厚的迷彩服裏，汗水打濕了T恤。每天都要踢著正步，一天下來襪子就已經踢出了破洞。剛剛獨立生活，別說縫補襪子了，就連洗襪子也有人洗不好。

我當時想自己櫃子裏那麽多襪子，如果賣的比超市便宜會不會有市場呢。我鼓起勇氣，拿著襪子敲開了樓上其他專業同學的寢室。

第一次還是蠻緊張的，敲開門，怯生生的問裏面的同學需要襪子嗎，兩塊錢一雙。

沒想到裏面有一個躺在床上玩手機的女生騰的坐了起來，連聲說：“要要要，給我來五雙。”

她一邊挑著襪子，一邊叨咕著，“我可懶得每天用手搓襪子了，有了這五雙，可以撐到下周末了。”

這個女生買完，又在走廊裏吆喝了一聲：“姐妹們，誰買襪子，比超市便宜。”

她這一嗓子，好幾個女生穿著睡衣塔拉著拖鞋，都來到了這個寢室，她三雙我兩雙的，三十雙襪子竟然一掃而空，幸好我在家裏帶了兩雙換洗的，怎麽穿都夠了。

不到十分鐘，我竟然賺了三十塊錢，這可比我在外面風吹日曬的發傳單輕松多了。

第二天我也不午睡了，隨便吃了一口，又去了批發市場，這次直接買了三包襪子，九十雙，跟老板講講價，又送了我十雙，一百雙襪子滿滿一袋子，趁著下午軍訓開始之前，把這堆襪子送到了寢室。

就在軍訓那段時間，我賣襪子賺了有幾百塊，以後每年開學的時候我都會批發一堆襪子賣給新生，每年都可以小賺一筆。

沒有了家裏的經濟支持，錢就像命一樣重要。我想盡一切辦法搞錢，我也節省著每一分錢。

每一次賺到錢，吃個肉菜就算是犒勞自己了，化妝品、高跟鞋、精致的裙子、包包……都不在我的消費範圍，我的那些T恤、運動褲洗到舊了發白了就當睡衣穿，最後實在是變形了開線了，不能再穿了才扔掉。

物盡其用是我的生活信條，我沒有條件也沒有資格浪費。

這也是為什麽，張曉晨覺得我和他接觸的女生都不一樣，第一次看見我的感覺，是不施粉黛清湯寡水。有些人是天生麗質，而我沒有錢打扮自己，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哪怕自己工作了手頭也有點錢了，但就是舍不得買那些非必需品。

那些東西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不能頂飯吃，都是浪費錢，都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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