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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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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空氣中的鐵腥味到達了極點後, 血跡逐漸凝固,躺在地板上的溫熱軀體逐漸變得冰涼。

符儀靠在椅子上,整個人像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渾身散發著陰郁的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 久到昏鴉回巢弦月高懸後, 他終於確認了——

眼前人是真的死了。

“哈哈哈……”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狂妄, 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回響著, 比地上的屍體還要可怖百倍。

他倒不是因為高興,反倒覺得有趣。

在今日之前,他幾乎從未懷疑過自己身為主角對這個世界的把控力。

從來都是他想做什麽就能做成什麽, 不管是人脈、權力, 他只要一招手, 多得是人前仆後繼地甘心成為他的墊腳石。

但是薛蓁蓁讓這一切全都變成了鏡花水月, 夢中泡影, 就因為她擁有比自己更高級的劇情掌控力!

而且自己還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

笑聲逐漸止住,符儀看著眼前的屍體, 忍不住踢了一腳洩憤。

血跡濺上他的衣袍、袖擺、臉頰, 但他卻絲毫沒有察覺,依舊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那狗皇帝現在身邊沒幾個靠得住的人, 正是他等了這麽多年最好的下手時機。

若不是薛蓁蓁從中作梗,他今日便可回京稱帝,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便完全屬於他了。

可到底是為什麽?

薛蓁蓁不過是念枝自己找的寄生宿主, 憑什麽能在這個世界淩駕於他之上?

他踱步走向窗沿, 眸色變得愈發陰沈,此時若是有活物踏足他的視線範圍內, 不出片刻便會被他絞殺。

可他卻在看到樓下如螞蟻一般走動的人群時停住了。

倒不是突然起了什麽惻隱之心,而是他突然意識到一件重要的事。

與其和薛蓁蓁處於對立姿態,不如跟她合作,等套出她的秘密後再想辦法將其除去。

符儀睫毛低垂,望向自己透出骨頭的右手,眸色冷漠。

若是再貿然出擊,恐怕被反噬的結果就不是一只手了。

他將袖一抖,重新將手收回袖中,冷哼一聲後,將木窗合上。

他已經等了很多年了,不急於這一時。

此後的幾日。

除了必要的進食之外,符儀將自己關在屋裏一步不出,甚至連窗戶都沒開。

他必須得制定一個萬全之策,保證薛蓁蓁能為他所用。

至於那具惹人生厭的屍體嘛,早就讓嚴公公處理了。

不得不說,嚴公公這人雖然圓滑老套,但辦事起來卻雷厲風行,也不枉自己撈他一命。

“主子,小蘭死了,你身邊也缺個服侍的,要不要小的再給您找個貼心些的?”嚴公公做完事後回來覆命,整個人跪趴在地上,眼睛卻偷偷往上瞧著符儀的臉色。

“不必。”符儀臉上沒什麽表情,隨手指了指旁邊一把空椅子,“坐下吧,還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嚴公公卻沒有立馬起身,而是依舊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主上直說便是。”

符儀見狀也不再勉強他,往後懶散地靠著。

“從今日起,你需要每日監察薛蓁蓁的行蹤,並及時匯報,記住了?”

嚴公公連連應道:“這是自然,主上交代的事,小的時時刻刻都放在心上。”

“去吧。”符儀擺擺手,整個人往後一靠,半邊身子都隱在了暗處。

嚴公公剛想領命謝恩起身,卻又聽到頭頂傳來符儀冷冰冰的話語。

“對了,切忌讓她發現你。”

“小的明白!”

而這幾日,另一邊……

薛蓁蓁一直心神不寧,也根本沒心情繼續當阿姐和聖上的電燈泡,幾乎一有時間就往縣衙跑。

符儀既然已經盯上了她,那她便不可以坐以待斃,必須得想辦法盡快排除危險才行。

這日,店鋪剛打烊不久,她便提著燈籠進了密道,準備和白宴茶再度試驗主角光環的使用效果。

一炷香的功夫過後,她便已經走到了密道盡頭,剛想擡手敲敲木板,就聽到頭頂傳來了響動。

“十二,這麽多年沒見,原來你還活著啊。”

她心陡然一跳,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是符儀!

她趕緊熄滅了燈籠,在漆黑的密道裏屏住了呼吸,只聽得到自己雜亂無章的心跳聲。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們兩人對上了!

怎麽辦啊!!!

薛蓁蓁急得手足無措,剛想強行伸手將木板上的花瓶頂翻,就聽得上方傳來了白宴茶泠如清泉的聲音,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

“擅闖縣衙出現在本官面前,你不怕挨板子?”

這話雖然不是對她說的,但她卻聽懂了。

此時不能出去。

白宴茶放下手中的筆,不動聲色地走到了落地花瓶旁邊,踩住了那塊活動地板。

符儀看到了他的小動作,沒直接用言語點出來,只是嘴角往上挑了挑。

“師弟,這麽多年未見,你依舊是這麽死板啊……”他像是進了自己家一般,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不過我確實沒想到,娘親竟然單獨給你做了張這麽好用的□□,這麽多年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很累吧?”

白宴茶琉璃似的眸子閃了一下,隱在濃密鴉羽覆蓋的陰影中。

“本官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哈哈哈哈哈。”符儀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一般,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別想著掙紮了,你當年功力未失時便是我的手下敗將,如今更是廢人一個,你想怎麽做?”

白宴茶捏了捏袖中藏著的匕首,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按照符儀所說,自己確實沒有希望與他對戰。

但是有了蓁兒,事情便大不相同。

這也是兩人這幾日反覆試驗研究出來的——只要有紙筆,就可以隨意修改劇情,並不局限於宗卷。

只要蓁兒並未親眼看到戰鬥結果,那麽便可以隨意以她的心意更改劇情走向!

因此即便他就是血濺當場,只要蓁兒沒有親眼看到他死去的場景,都能讓他起死回生。

那麽現在需要做的,便是先找機會讓躲在密道裏的蓁兒先離開再說。

符儀見他異常冷靜,便知自己這幾日的猜測是正確的。

因此他也懶得再裝傻了,指了指白宴茶背後的大花瓶說道:“讓薛蓁蓁上來,我要跟她單獨談話,若是成了,倒是可以饒你不死。”

白宴茶自然不可能讓開,他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將那塊活動地磚踩得死死的。

“休想。”

符儀扯了扯嘴角,越發不耐煩。

他倒不是不可以先下手為強,而是之前的反噬確實讓他吃了些苦頭。

兩人僵持不下時,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陸炎提著燈籠走了進來,嘴裏的一句“我帶了些糕點來”還沒說出口,便看到了劍拔弩張的兩人。

他剛看清符儀的臉,差點燈籠都沒提穩,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後,左手便下意識摸上了腰間的劍柄。

不過他劍都還沒拔出來,符儀瞥了他一眼,隨手從桌邊拈了塊紙片削了過來,打在了他虎口上,便讓他脫了力。

“我耐心有限,現在交出薛蓁蓁,說不定我們還有合作的可能。”

符儀從陸炎身上收回目光,他雖覺得此人看起來面熟,但卻並不在意他是誰。

多半是某個常跟著十二的小師弟長大了,樣貌也沒什麽特別之處。

不過這倒正好。

根據這幾日嚴公公的匯報,薛蓁蓁幾乎日日往縣衙裏鉆,找的就是十二這一人,看來兩人已經發展了某種親密關系。

那麽自己只要不對十二出手,應該不會受到反噬。

畢竟死的不是什麽關鍵性的人物,這樣的人對劇情來說,多一個不嫌多,少一個自然也不嫌少。

殺雞儆猴,給他們點小小的教訓,說不定能夠更快地促成雙方達成共識。

陸炎還不知道短短時間內,符儀的目標就已經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他正想著要怎麽不動聲色地兩人隔開呢,就見著一道亮光沖自己飛來了。

他嚇得往旁邊一閃,回頭一看,才發現是符儀常用的那支柳葉鏢。

陸炎雖然這幾日對白宴茶還在氣頭上,但真正遇上了符儀,先前對白宴茶的不滿便立即拋之腦後了。

畢竟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若是師兄真的如他所想投靠了符儀,那兩人便不可能如此對立了。

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個旁觀者竟然是第一個挨揍的。

還沒等他繼續往下想,接二連三的攻擊便已經沖他飛來。

他忍著虎口的疼痛拔出佩劍,舞出數道劍花來抵擋。

與此同時,白宴茶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當即便半跪敲地,意思是讓薛蓁蓁趕緊離開。

符儀眼角餘光一瞥,提手便沖他甩了一支飛鏢出去。

“別想耍花招。”

若是飛鏢按照正常軌跡飛行,最多也只是紮在白宴茶的衣袖上,本來也只是起一個警示的作用。

可陸炎不知道是擋了太多次攻擊後看花了眼,還是單純只是擔心白宴茶失去武力後無法與符儀對抗,當下腦子一空,幾乎沒有思考,便用身體擋住了那只飛鏢。

“嘶啦”一聲,飛鏢割開他胸前官服的襯布,打著旋兒紮入他皮肉中。

“咳。”陸炎捂著胸口像麻袋一樣重重摔倒在地,想說些什麽,嘴中卻全是血沫。

白宴茶見狀趕緊沖上前,幾乎是半跪半爬地趕到了他身邊,全然不顧身上的官袍已經沾滿了灰塵和血跡。

薛蓁蓁本來都已經打算離開了,此時又聽到這等動靜,不由得心驚肉跳,當即便摸出了身上的紙筆,又重新將燈籠點燃,準備現場開始修改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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