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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似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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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似是故人

馮師伯閉著眼,伸出兩指壓在江雪瀾腕上。

他的手指雖枯瘦,手下的力道卻很穩。

小義端著一碗搗碎的草藥走進來,將手中的碗放在床頭小案上,隨後一語不發地退了出去,順手拉上房門。

搗碎的藥草放在旁邊,散發出清苦的藥味。馮師伯診完脈,拿起一片小竹板,挑起碗中的草藥查看。

他捏起一段尚未搗碎的藥草,放在指腹撚了撚,擡眼望向江雪瀾,嘆道:“你身中奇毒,老朽已為你稀釋了許多,不敢妄言毒性消減,但你若是不妄動真氣,也能暫且壓制毒性,同常人無異。”

“如今你強行用武,毒氣侵體,莫說眼睛,”馮師伯將指尖伸到江雪瀾鼻尖一晃而過,“恐怕連口鼻都會受到影響。”

江雪瀾坐在床邊,脊背挺直,宛如被拔掉利爪的鷹隼,臉上是少有的平心靜氣,聽了馮師伯的話,低語道:“前輩說的是。”

他方才聽見有人端了東西進來,想必是藥物,既是藥物,必然會有氣味。

然而他什麽都沒有聞到。

馮師伯長嘆一聲,起身到桌前取了一塊寸餘寬的長布條,將布條中間的部位浸到藥汁當中。

昨夜,同青年一道的那位姑娘急匆匆趕到他的住處,拍響房門請他過來診治,連地上的屍首都未來得及處理。

那姑娘臉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傷口,身上更是帶著不少深淺不一的傷痕。

馮師伯匆匆起身,還不忘叫來小義為那位姑娘包紮傷口。

至於那具多出來的屍首,馮師伯囑咐自己的弟子將其妥善處理掉,他和青年心照不宣,誰都沒有主動提起這回事。

他替青年換好藥,叮囑他幾句,不外是他如今需要好生調養,切莫隨意動武之類的言辭。

青年雙眼蒙了布巾,一一應了。

馮師伯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起手中的箱子出門。

門外已經有弟子等候多時,見馮師伯出來,弟子結果他手中的藥箱,上前幫他關好房門,揚聲道:“師父,陸師兄回來了,此時正在廳中等著見您。”

“哦?”馮師伯笑了一聲:“谷主也在嗎。”

“谷主不在,”弟子在前面引路,腳步略急,生怕馮師伯趕不上,還轉頭看了幾次:“只有陸師兄和兩位客人。”

此前,姬慕容早就寄回了書信,交代了小均的事情,馮師伯自然知道小均的身世。

他沒有與自己的弟子細說,只是加快了腳步,匆匆趕去與陸宛見面。

早在馮師伯給江雪瀾換藥時,小義已經帶著聞人語跟陸宛會面。

聞人語入谷時曾提過陸宛的名字,小義一直以為她是陸宛的紅顏知己,於是陸宛一回來,便帶著聞人語一起過來見他。

陸宛在谷中見到聞人語,雖然吃驚,倒是沒怎麽表現出來。

他望著聞人語臉上的新傷,關切道:“聞人姑娘,怎麽會傷成這樣。”

聞人語一把握住陸宛的手,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估計小義等人在場,強行咽了回去。

見陸宛擔心她臉上的傷,聞人語不甚在意道:“只是一點皮肉傷,陸公子不必在意。倒是……”

聞人語目光一轉,低聲道:“倒是我們公子,他姓江,傷得比較嚴重。”

這世上除了江雪瀾,還有哪位姓江的能讓聞人語稱其為公子。

陸宛愕然擡頭,望著聞人語:“莫非他……”

莫非江雪瀾也在谷中?

似是猜到陸宛接下來要問的話,聞人語點了點頭。

以江雪瀾的身份,若是他中毒的消息傳出去,他們必然會遭到追殺,哪怕回到教中,也是危機重重。

她也是走投無路,否則也不會帶著江雪瀾來蝶谷求醫。

聽聞江雪瀾在谷中,陸宛心中百感交集,得知他受傷嚴重,既想多嘴問一句,又有些顧忌在場的其他人。

他與聞人語敘舊的時間未免有些長,陸宛看了聞人語一眼,“聞人姑娘,我等會兒要與師伯見面,其他的事,等我見過師伯之後再聊好嗎。”

聞人語哪有不答應的道理:“這是自然。”

陸宛一頓,又伸手在懷裏摸了摸,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瓶,直接遞到聞人語手中:“這個藥膏你拿著。”

這玉瓶的質地溫潤,又是陸宛隨身攜帶的東西,即便沒有打開瓶蓋,聞人語也能猜到裏面的藥膏不是凡品。

她剛要拒絕,就聽到陸宛輕聲道:“姑娘家臉上怎麽能留下疤痕,聞人姑娘,拿著吧。”

聞人語垂下眼眸,掩蓋住眼中的情緒:“多謝陸公子。”

陸宛端著托盤在門口踟躕,不知道該不該敲門進去。

早在許久之前,江雪瀾就取笑過陸宛喜歡多管閑事,只是那時他還未曾暴露自己的身份,陸宛跟在他身後一口一個江大哥叫著,

他雖嫌棄陸宛多管閑事,但若是遇到陸宛解決不了的麻煩事,他也會出手相助。

倘若沒有後來發生的那些事,倘若他不是千機教教主……

陸宛搖了搖頭,猶豫再三,還是擡手敲響了房門。

“進來。”

房中傳出回應,伴隨著幾聲低咳。

陸宛推門進去,鼻尖縈繞著一股濃重的藥味,他擡眼望向靠在床上的人,想起自己向馮師伯詢問他的病情時,馮師伯說過,他現在目不視物。

許久不曾出過房間,這人的膚色蒼白不少,比起之前也消瘦了許多,雙眼蒙著布巾,即使不能視物,聽到陸宛推門的聲音,依舊朝門口的方向側了側臉。

“來換藥麽?”

陸宛咬了咬舌尖,險些回答他的話。

他端著手中的東西,走到床邊坐下,默不作聲地伸手去解江雪瀾臉上的布巾。

江雪瀾稍作抵觸的往後傾了傾身子,這是下意識地反應,很快被他掩蓋過去。

他在床邊坐好,微微低下頭,任由來人解開他眼上的布巾——來人不肯說話,他便不問了。

陸宛腰上掛了一個小小的香囊,幾次掃過江雪瀾的手背。

等它再次掃到江雪瀾手上時,江雪瀾一把捉住了上面的流蘇。

“這是什麽。”他嘴上問著,修長手指順著流蘇往上摸索。

陸宛有些緊張,擡起雙手僵在原地。

他不知道江雪瀾連嗅覺也失靈了,否則他也不會刻意佩戴著香包,試圖遮住身上的氣味。

卻見江雪瀾仔細摸過那枚香囊,隨後收回手指,臉上的神情似有所思。

——好在他沒有繼續追問,陸宛松了口氣,仔細浸泡好藥汁,重新為江雪瀾系上。

這藥,原本是不需要換得這麽勤的,是陸宛得知江雪瀾中毒,想要過來看看,便找了一個換藥的借口。

換好了藥,陸宛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動作慢吞吞地收拾起東西。

江雪瀾坐在床上調節吐納,倒是沒有開口趕人。

陸宛將換下來的白布一並整理了,又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床頭的小案上,這才端著托盤離開。

臨走前,他扭頭看了江雪瀾一眼,江雪瀾也恰好擡起頭,似乎隔著一層白布,與陸宛的目光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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