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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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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晚間風靜悄悄的,海水鹹冷的氣息隨風而來,她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低低的,唇邊呼出一團白色的雲霧。

臉頰還泛著紅暈,剛剛的夜跑令她酣暢淋漓。

手機振動了幾下,微信消息彈出,譚輕歌拿出來看了一眼。

在看清發消息的人名字時,她緩慢地眨了眨眼,隨後按滅了手機。

齒間泛起躁意,似乎仍停留在那天濕潤的旖旎裏,無可自拔。

她晃了晃腦袋,站在路邊突兀地捂了捂眼睛,格外懊惱。

真是尷尬啊……

該說是酒後亂性還是酒後失德呢,她還從未與人進展這麽快過……

要不還是晾一段時間,讓自己冷靜冷靜吧,嗯,不能被美色迷了眼睛。

她暗下決心,一擡眼卻瞧見樓下停著輛黑色的賓利。

以前沒在小區內見過這輛車,譚輕歌泛起些許疑竇,特意瞧了兩眼,可愈看心中愈覺得不對勁……

下一秒,剛剛還在給她發哭泣表情包的人開車下來,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手扶住車門,直直向這邊望過來。

銳利的眼睛像被墨水浸過似的,在看見她的瞬間迸發出光芒。

他沈默得如同一棵寒松,和表情包判若兩人。

譚輕歌在原地頓住了,足足半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終於在眼睜睜看著那人眼裏光暗淡幾分之後,她嘆了口氣,慢吞吞地向那邊移動腳步。

顏柯眼睛又亮了起來,似乎彎成了勾月。他回身去後座上取來大包小裹的零食袋子,兩步並作三步來到她身邊。

譚輕歌插著兜在長椅上坐下,笑著道:“好久不見哈。”

“嗯,”他十分簡短地應了一聲,坐到了離她稍遠些的位置,“前段時間,去了一個劇組當客串。”

這事她知道,他給她發過很多劇組裏發生的趣事,但她很少回。

譚輕歌點了點頭,又聽到顏柯問:

“你呢。”

她眨了眨眼睛,心裏發虛,但仍淡定自若地回道:“在忙,後段時間可能更忙。”

聽她連說兩個忙字,顏柯眼角落寞,沒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用手指著零食說:“那你要快些吃,這次買了許多水果,吃得慢了可能會腐爛。”

這倒讓譚輕歌有點不好意思,她忙著靈朝的聖女院網課播放,還要牽頭各方工作,時不時還得出言提醒監督工程進度。顏柯發來的消息十回有九回是沒回過的,可奇怪的是他卻丁點都沒有氣餒與生氣的意思,人不在,送來的東西卻沒斷過。

她把眼神從顏柯臉上那顆惹眼的痣上移開,沿著輪廓移到唇瓣,盯著瞧了好一會兒。

剛開始顏柯還沒察覺,後來肉眼可見得臉頰染上緋紅,連耳垂都紅了。

他低下頭,手足無措地磨著手心裏的火機砂輪。

他的手指很漂亮,青色的毛細血管在皮膚下清晰可見,骨節分明。

譚輕歌心中一動,不知怎地想起酒店門口他留下的那根煙來,於是直接道:

“你上次在我門口留了支燃盡的煙……”

她還在想怎麽問合適,顏柯就點頭,似有所悟道:“畢竟是異國他鄉,讓路過的人看到煙蒂,可能會安全些……”他笑了一聲,“當然也可能沒什麽隱患,只是圖個心安罷了。”

他說著說著,成功發現譚輕歌把視線又集中到了他的手上,於是不甚自在地捏了下手指。

可心裏卻是實實在在舒了一口氣。

果然急趕回來是正確的,隔著屏幕輕歌看不到他的身體,所以才那麽冷淡。

他把手往離她更近處,不經意放近了,不出意料她的視線也跟了過來。

顏柯嘴角噙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來。

隨後又聽見她說:“我想看你抽煙是什麽樣子。”

顏柯楞了楞,遲疑著問:“現在嗎?”

她微微點了點頭。

顏柯頓了一下,拿了根煙出來,叼在嘴裏,右手摩擦砂輪,一抹藍色的火焰迸出,映照了他半張臉。

他失望的目光被煙霧模糊得不太清晰,眼神劃過她淡紅色的唇。

抽煙了,就不能……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上去了?”

譚輕歌看夠了,笑著起身,按捺住心裏的蠢蠢欲動,準備溜之大吉。

在對方怔楞的目光下,她整理好衣領,伸手接過了零食和水果,還趁機摸了一把那雙修長的手。

哪想還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輕歌……”

顏柯叫著她的名字,尾音發顫。

譚輕歌停下,歪著頭看他,似乎在問還有什麽事?

顏柯抿了下嘴,黑色的瞳仁前澄了一片霧水,他又走近了兩步,耷拉著眼皮,似乎難以啟齒。

掙紮半晌,他才任命般低頭,揪著她的衣角問道:“輕歌,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

此話一出,譚輕歌更加疑惑了,“沒有啊……”

顏柯擡起眼睛,深深望了她一眼,深嘆了一口氣。

“是不是,我吻技太爛了。”

譚輕歌:…………

“哈?”

她臉上奇怪的表情太明顯了,讓一直關註的顏柯看得非常死心,他默默松開了手。

可譚輕歌卻結結實實楞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深意。

所以他也感覺到了她在躲著他,切誤以為是因為自己吻得不好遭到了嫌棄。

她沒忍住笑意,盈盈地呈在眸子裏。

低頭回想了下,譚輕歌給出了中肯的答案:“的確……算不上很好。”

甚至很青澀,毫無章法。可又很虔誠,格外註意對方的感受,再加上醉意加持,總體上來說還過得去。

顏柯再度嘆了口氣,眼神瞥像一遍,語氣越來越輕:“果然,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吻技太差了,所以你才趕我走的……抱歉,我……”

“沒關系,”譚輕歌打斷他的話,沒忍住擡手觸了觸他的眼角,手指下是灼熱的溫度。

“下回我教你啊。”

黑夜裏,她促狹的目光像閃爍的螢火蟲。

===

蘇方方帶著寬大的黑框眼鏡,厚厚的劉海今天被夾子別了上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她背著一個巨大得有些誇張的正方形背包,卻行走如風。

她將背包小心翼翼放在椅子上,打開保溫杯後喝了一口熱水,道:“你可別誆我,我把探測器都帶來了。”

其實她這麽信任她,譚輕歌倒是有點訝異,還以為要多費些口舌說服她呢。

沒想到這姑娘這麽實在,少說幾十萬的設備說背來就背來。

蘇方方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疑慮,嘆口氣解釋道:“我研究了三年了,一丁點、一丁點可能我都不想放過的……再說了,我要是真研究出來,就名垂千古啦,我蘇家家譜從我開寫。”

她越說越興奮,小臉紅撲撲的。

“你可別讓我失望啊。”她安裝設備著,說道。

一股心虛油然而生,譚輕歌頓住了。

老實說,她並不能保證設備一定能檢測到什麽,畢竟以前也沒有相關經驗。

但就像蘇方方所說,哪怕有一丁點可能,也要不遺餘力地去嘗試。

設備雖然不多也不重,但每個零件都極其精細寶貴,光安裝便要三天時間。

譚輕歌被蘇方方無情趕出去了,只能隔著玻璃窗看她穿戴防護服後才開始安裝。

三天……

她默默咀嚼著這兩個字。

就快了……

===

“女郎真是妙思,這禦園中的冷凝花開得這麽好,摘些回去置在瓶中,香氣也能維持個三兩天,殿下最喜這花的味道了,殿下要知道女郎如此上心,定會開心。”

禦園中,寧蓯蓉帶著侍女摘花。

她看著遞來鼻尖的淡白色花朵,輕輕低頭嗅了嗅,覆又將用繡帕捂住口鼻,揮了揮手。

她身邊的另一位侍女緊忙打掉遞花之人的手,啐道:“女郎最討厭這些花花草草的,你還拿到跟前來討嫌。”

被打手的侍女美目含淚,卑恭請罪道:“女郎贖罪,奴婢不知女郎不喜……”

任誰也猜不到主動帶她們來摘花的寧蓯蓉竟如此討厭這些花草。

“罷了,”寧蓯蓉揉了揉眉心,眼神瞥向帷幕之上,又扶起侍女:“你不知道,不怪你。”

她向前走了幾步,直接伸手去摘了一朵冷凝花,惹得身旁侍女驚呼出聲。

“殿下喜歡這花,是因為從前那人最喜歡逛禦園此處……既然聖女喜歡,我就必須也得喜歡。”

此話讓她的貼身侍女恍惚,卻又為其不值不忿。女郎何等矜貴之人,如今竟要學另一人的模樣才能引得太子側目,太子殿下真的太不識擡舉了。

眼見著摘得差不多了,寧蓯蓉便吩咐她們打道回府。今日是借著探望皇後之名才進來宮中,可惜皇後娘娘不知怎得已許久不見客了,她們只好來禦園摘些花。

行至一處水榭,卻忽然聽見假石旁有人的影子。

旋即,一道強橫的聲音先是笑了下,後又道:“那邊的,過來。”

聽到這道聲音,寧蓯蓉腳步當即頓住,眼眶也不可遏制地睜大。

不會錯的,這聲音是……

恭宣帝黃色的身影從淺淡的樹蔭下踏出,他低著頭,眼睛卻向上看著,眼尾斜上飛挑,諱莫如深的模樣。

“沒聽見嗎,寧家的,朕叫你過來!”

他猛地發出暴喝,尾音在嗓子眼打轉。

“參見太上皇!”寧蓯蓉被吼得緩過神,連忙作揖,頭低下去。

恭宣帝呵了一聲,朝她勾了勾手指,在催促她快點過去他身邊。

寧蓯蓉頓了幾息,擰眉毅然上前。侍女拉住她袖子扥了扥,但被她拂開了,回以一個靜觀其變的眼神。

寧蓯蓉跟隨著恭宣帝來到一處小瀑前,嘩啦啦的水聲十分吵鬧,蓋過了鳥鳴之音。

“不知太上皇找臣女所為何事?”她斟酌後開口。

恭宣帝又哼了一聲,從鼻腔裏發出來。他捋了捋不知何時長出來的胡須,瞳仁移到眼梢,斜斜瞧人,問她:“我問你,你想不想和我兒成親?”

“朕現在便可以給你們賜婚!”

“!”

寧蓯蓉不敢置信般迅速擡頭,對上了那雙蒼老掩蓋下藏著深深狡黠的眼睛,她嘴角扯起一抹勉強的笑來:“太上皇說笑了,這哪裏是臣女敢肖想的,皇帝陛下是九五之尊,我一介……”

“撒謊成性!”恭宣帝直接喝斷她的話。

他剛想順手給她一巴掌,但猛然擡眼竟發現她身形氣質與帷幕上那人有幾分相似之處,於是這一巴掌便沒敢再打下去。

他再度捋直胡須,道:“你將這事鬧得滿城風雨,都幾年了,你以為朕不知?你當朕是傻子嗎?!”

“臣女不敢。”寧蓯蓉後退兩步,俯下身致歉。

然而她卻從這瘋癲太上皇話語中嗅到一絲機會……

“不知太上皇所言何意?”

恭宣帝瞪了她一眼:“你不是想嫁給公西祐嗎,朕如今雖已退位,但也算他的父君,是當今太上皇。朕自然可以擬旨,賜你與他成婚。”

寧蓯蓉克制住激動,出奇得冷靜下來:“那敢問,太上皇的條件是?……”

恭宣帝見她如此識時務,一點就透,不由得桀桀一笑道:“你現在就領朕去聖、女、院。”

他最後三字緩慢而低沈得說出,似最惡毒的邪惡低喃。

他想去聖女院?他究竟想搞什麽鬼。

寧蓯蓉咬唇,思索道:“可是聖女院只對特定的人開放,就算是陛下無詔也入不得院門。”

“那就把朕帶到入院之處,其他的容不得你置喙!”

他頭上一層薄薄的黑發隨著愈發劇烈的動作而散開,露出裏面片片白發來。

但他的神情卻越來越癲狂,眼球裏的血絲增多。

寧蓯蓉一時不敢違抗,只能硬著頭皮帶他去。

就算到了入院處,他也進不去的,沒有聖女的準許他連看都看不到聖女院。

她只能如此想著。

恭宣帝招呼來蹲在拐角處的一眾宮侍,五六個人圍上來,幾乎是半推著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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