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鷙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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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鷙的眸子
小卿塵看著西海龍王，不屑道：“雕蟲小技。”
西海龍王也不怒，反而神情悠閑地看著對方：“既如此，便讓你好好見識下。”
下一瞬，他神色一凝，一道金光炸裂開來，飛龍咆哮，氣勢震海，直沖小卿塵而去。
小卿塵登時面色如土，西海龍王真身是龍，但是，附身在其身上的人又豈能令其現出真身，除非，這附身之人，自己的真身也是一條龍。
真龍，可不是好惹的。
這種情況，還是不要硬碰硬的好。
但見小卿塵忽然身子一軟，渾身黑氣盡散，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那飛龍見狀，落地變回西海龍王的模樣，拍了拍大手，口中喃喃：“跑得倒挺快！”
那廂，小千裏奔了過來，大叫道：“大哥，大哥，你沒事兒吧？”她轉頭看西海龍王，詫異道：“西海龍王伯伯，你們西海都這麽彪悍的嗎？父子倆切磋都來這麽猛的？我父王就從來不肯對我動手！”
西海龍王摸了摸頭：“臭小子，咋回事，暈過去了？”
原來，卿塵已經從他的體內出來了，拂熙忙上前，拉著卿塵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大師兄，怎麽樣，沒事兒吧？”
卿塵挑眉：“小師妹覺得我能出什麽事兒？”
拂熙一撇嘴：“誰知道呢，畢竟這裏是夢魘精的地盤，我怎知她會不會給你出陰招。”
眼前水波急流，身側之人突然逼近，唇角勾起，帶著賤嗖嗖的挑逗：“莫非，小師妹在關心我？”
拂熙被逼得後退了幾步，後背緊貼在一塊大石上，五指亦如爬山虎的腳一樣張開趴在石壁之上，舌頭打結道：“你，你別胡說啊！我不過是怕大師兄你，你出了事，我一個人可對付不了那個夢魘精。”
卿塵雙手撐在石頭上，將拂熙圈在胸前，拂熙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竹葉香。
“嘴硬。”卿塵低低吐出兩個字。
低沈又有磁性的聲音自胸腔傳出，帶著一種蠱惑人的神奇力量，拂熙只覺頭暈目眩，面頰發熱，她不敢擡頭，不敢對上那雙讓她心跳加速的眸子。
拂熙身子一縮，似泥鰍一樣從卿塵的“圈套”裏鉆了出去，眼前世界頓時開闊，她深吸一口氣，回身轉移話頭道：“適才，大師兄剛才為何要現出真身？”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大師兄的真身，更是第一次見到真龍，說實話，看到的時候內心有一點激動和自豪，不過一想，這麽快就亮出底牌，似乎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卿塵已經放下他撐在石頭上的雙臂，轉身靠在石壁上，吊兒郎當道：“我們在夢裏靈力受限，我現出真身就是想讓她心有忌憚，不敢隨意出手，給白水拖延一點時間。”
道理雖是這麽個道理，但拂熙覺得似有不妥：“那她若是一直躲著不現身，咱們如何捉到她？”
“她雖心有忌憚，但這裏始終是她的底盤，她遲早會出手的，”卿塵直起身子，收起眼中的戲謔，露出罕見的認真表情：“不過，下次，她就沒那麽好運了。”
……
夢中時光飛逝，畫面在眼前飛速流轉，果然如卿塵所言，夢魘精一直都沒有出現。
自從上次小卿塵暈倒後，西海龍王表面上嫌棄的要死，心中到底還是有些擔心，更擔心這事兒傳到夫人耳中，於是，草草在西海游玩了幾日，便拉著小卿塵風風火火回了西海。
他二人前腳剛到西海，就有蝦兵在身後大叫：“報！有客到！”
西海龍王眉心一皺，什麽人？時間掐得如此精準？
一旁的小卿塵右眼皮跳了跳。
西海龍王轉身，險些驚掉下巴，殿外，北海龍王風塵仆仆的樣子，龍須都要吹歪了，其身後自然跟著他那個寶貝女兒，但是看樣子，她倒是開心得很，連蹦帶跳，左顧右盼。
小卿塵扶了扶額頭，面上透出幾分不耐煩，轉身走了。
“大哥！大哥！你等等我！我還有一招要跟你請教呢！”眼疾腳快如小千裏，撒開腳丫子就朝小卿塵追去。
拂熙抱著手站在殿外，調侃道：“大師兄，那麽可愛的小姑娘每天跟在你屁股後面，心裏挺美的吧？”
卿塵也抱著手，揚了揚下巴，語氣中盡是不屑：“美什麽？本太子桃花千千萬，還在乎她個小屁孩。”
拂熙一撇嘴“是嗎？怎麽我從沒見大師兄你身邊有女仙子出現過？”
卿塵：“還不是因為有個女煞星在旁邊，折煞了我的千萬朵桃花。”
“這個也能怪我？”拂熙覺得冤枉極了，心中卻生出一個膽大的念頭，憋了一小會兒，她終是沒忍住，提溜著靈活的眼珠，湊近卿塵身邊，以手掩口小聲笑道：“大師兄，你不會……喜歡男子吧？”
沒有任何意外，一記栗子飛了過來……
那廂，西海龍王也是個見過世面的，少頃，他沈靜好心情，大笑道：“什麽風把萬年不出北海的北海龍王刮到我西海來啦？我西海還真是蓬蓽生輝啊，來人啊，備宴！本王要好好替北海龍王接風洗塵！”
北海龍王訕訕一笑：“老兄，你就別跟我說笑了，你們剛走，千裏就吵著要來西海，本來我們也是可以追上你們的，不過千裏吃穿用度都需要準備，這不，就耽誤了一點時間。”
說完，北海龍王朝身後看了一眼，西海龍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適才好不容易收起的下巴又掉了下來。但見，西海龍宮外，一溜蝦兵蟹將，肩上抗的手中提的，大大小小的箱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螞蟻搬家呢！
西海龍王也是個會說話的，拍了拍北海龍王的肩膀，佩服道：“還是老兄你細致啊，方方面面都為千裏想到了。”他在心中慶幸，得虧卿塵是個兒子，再看北海龍王時，眼中多出了幾分同情，北海龍王是神界出了名的不愛出門，哎，換做是他，每次出門都要帶這麽多東西，他也不願出門。
西海龍王哪裏想到，有人帶上如此多的行李來他家，自然不是拜訪那麽簡單，北海龍王臨走前，說了好些動情的話，就像要將自己的女兒托付給西海龍王一樣，轉身時，北海龍王狡黠一笑，終於可以輕松些時日了。
西海龍王右眼皮跳個不停。
就這樣，小千裏就賴在西海賴了幾十年，這幾十年，小千裏將西海鬧得天翻地覆，縱然西海龍王心寬體胖，還是沒能承受住千裏的野蠻，眼見著整個人都瘦了幾圈。
卿塵倒是無所謂，千裏纏著他，他就打她，只是有一件事略微讓他頭疼，這姑娘皮特別厚，腦子也不太好，每次被打了還咧著個嘴笑，活像個傻子。最讓人稱奇的是，千裏每次被打以後，對卿塵的崇拜似乎都多了幾分，成日裏“大哥，大哥”的叫著，叫得他腦仁疼，後來，他直接一個訣讓她開不了口說話，總算是清靜了一段日子。
可卿塵是清靜了，那些蝦兵蟹將們就倒黴了，漸漸地，他們有了一個不約而同的習慣，每日睡覺前，都會對著北邊拜三拜，祈求北海龍王快些來帶千裏公主回北海。
俗話說，心誠則靈，上天似乎聽到了大家的心聲，終於，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午後，有人接走了讓西海上下聞風喪膽的千裏公主。
不過，來接走千裏的人不是北海龍王，而是她的外祖母，北冥仙人。
北冥仙人沒有帶千裏回北海，而是直接將她帶回了北冥大陸。
千裏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那又如何？北冥仙人是個不通情理的老太婆，成日裏僵著張臉，就跟死了全家一樣，呸呸呸，千裏吐了吐舌頭，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北冥大陸是一望無際的冰川原野，千裏在這裏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她絕望的時候，甚至直接拿頭往冰上磕。
風雪中，北冥仙人身姿定定，就像是一樽石像，她滿頭銀絲，面上卻沒有一絲皺紋，或許是因為天生冷漠，沒有一點表情敢爬上她的面龐，那張冷艷絕美的臉龐，生出讓人不敢靠近的氣勢，就連北海龍王來求她幫忙調`教女兒的時候，也是站在十丈之外傳音說話的。
此刻，這位冰山美人看著正在錘頭頓足的外孫女，面無表情地搖頭，這孩子，如此野蠻頑皮，如果自己現在不狠下心來教訓她，將來要吃的苦，可就更多了。
於是乎，一日，千裏還在睡夢之中，便被北冥仙人扔進了那座可怖的寒冰山內。
千裏雖頑皮，修習仙術方面卻頗有天賦，本來對於北冥大陸的寒冷，她早已習以為常，一個禦火訣便可以搞定，但是在寒冰山裏，似乎禦火訣也不管用了，千裏被凍醒了，迷迷糊糊中，她打了個噴嚏，渾身上下一個激靈，瞬間驚醒。
“這是哪裏？”她擦掉了還掛在嘴邊的冰淩，探頭往四周看去，四面都是高不見頂的雪山，壓迫著人喘不過氣來，她來北冥也有一段日子了，似乎還沒發現有這麽個地方。
千裏捏訣想要飛出去，奈何她飛高一尺，山高一丈，最後，她只能放棄掙紮，飛了小半日，也把自己飛累了，她捏了個雪球放進嘴裏，舉目看向那四座大山，看來北冥老太婆在這裏設了結界，她怕是插翅難逃了。
拂熙和卿塵坐在雪山的一個山洞口，山洞位於半山腰，向下看去，眼前白茫茫一片，千裏在山中顯得渺小又無助。
拂熙的記憶中，早已沒有對親人的印象，但她覺得，既然是親人，肯定是能夠給予你溫暖的人，而且，凡間都說隔代親，這個北冥仙人對千裏，可沒有表現出一點寵愛。
拂熙盤腿坐太久，有些腳麻，她擡起右腿，捶了捶小腿肚子：“大師兄，北冥仙人對千裏，是不是過於嚴苛了些？”
卿塵這人，走到哪裏都很會享受，同樣是坐在簡陋的山洞口，他的身下卻是毛茸茸的貂皮躺椅，他懶洋洋窩在軟和的躺椅上，微微側目，嗤笑一聲：“嚴苛？千裏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她。”
拂熙看著卿塵的側臉，暗罵自己問錯了人，這人小時候，打千裏的時候好像從來沒有手軟過。
洞外，風雪似乎小了些，有聲音傳了上來。
“外祖母，千裏知錯了，你放千裏出去吧！”
“千裏以後一定聽話，聽你的話，聽龍王爹爹的話，聽所有人的話！”
“外祖母，你不心疼你可愛的外孫女嗎？”她伸出凍雞爪一樣的小手：“外祖母你快看，千裏的手都要凍沒了！”
“外祖母，如果娘親還在的話，看到千裏過得這般淒慘，一定會哭暈過去的！”
“外祖母……”
說著說著，千裏的聲音漸漸虛弱，最後，竟然直接趴在了地上，好像是暈倒了。
拂熙心下一驚，該不會是夢魘動手了吧，她欲出山洞，只聽到那個熟悉的慵懶的聲音道：“別動。”
拂熙只好乖乖坐下。
“你可知錯？”北冥仙人突然響起，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
千裏一骨碌爬起身：“千裏知錯了。”
“你且說說，你錯在何處？”
“錯在何處？”千裏嘟囔了半天也說不出自己錯在哪裏，最後，只能悻悻道：“錯在有個心如寒冰的外婆？”
下一瞬，一道驚雷劈過，紫電照在雪山上，雷聲散去，周遭又只剩下風雪在呼嘯。
千裏叫破了嗓子，也無人應答，她捶了捶自己的腦袋，老太婆也真是，她都說錯了，還不肯罷休，非要她說出錯在哪裏，這種話她她哪裏說得出口？
風雪如刀般刮在千裏的臉上，她似乎也不知道疼，又捏了一塊雪球，還捏訣加了些糖在球面，她在那冰球上狠狠嘬了一口，冰涼順著嗓子眼滑進身體內，心裏舒坦了不少。
她雖然不餓，但還是很想念龍宮的美食，哎，自從來到北冥，一頓像樣的都沒吃過，還每天被老太婆折磨，最關鍵是自己怎麽也鬥不過她，千裏越想越委屈，“滴答”一聲響，不知什麽東西從眼睛裏滾了出來，冒出些熱氣，落到千裏的腿上後變成了一顆晶瑩的小珠子，千裏撿起那顆小珠子，匪夷所思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竟然哭了？
她的第一滴淚水，獻給了荒無人煙的北冥大陸。
千裏沈浸在那顆淚水之中，她沒有發現，周遭漸漸暗了下來，有一道陰霾正在慢慢將自己籠罩，她後知後覺，緩緩擡眸，正對上那雙陰鷙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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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卿塵登時面色如土，西海龍王真身是龍，但是，附身在其身上的人又豈能令其現出真身，除非，這附身之人，自己的真身也是一條龍。
真龍，可不是好惹的。
這種情況，還是不要硬碰硬的好。
但見小卿塵忽然身子一軟，渾身黑氣盡散，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那飛龍見狀，落地變回西海龍王的模樣，拍了拍大手，口中喃喃：“跑得倒挺快！”
那廂，小千裏奔了過來，大叫道：“大哥，大哥，你沒事兒吧？”她轉頭看西海龍王，詫異道：“西海龍王伯伯，你們西海都這麽彪悍的嗎？父子倆切磋都來這麽猛的？我父王就從來不肯對我動手！”
西海龍王摸了摸頭：“臭小子，咋回事，暈過去了？”
原來，卿塵已經從他的體內出來了，拂熙忙上前，拉著卿塵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大師兄，怎麽樣，沒事兒吧？”
卿塵挑眉：“小師妹覺得我能出什麽事兒？”
拂熙一撇嘴：“誰知道呢，畢竟這裏是夢魘精的地盤，我怎知她會不會給你出陰招。”
眼前水波急流，身側之人突然逼近，唇角勾起，帶著賤嗖嗖的挑逗：“莫非，小師妹在關心我？”
拂熙被逼得後退了幾步，後背緊貼在一塊大石上，五指亦如爬山虎的腳一樣張開趴在石壁之上，舌頭打結道：“你，你別胡說啊！我不過是怕大師兄你，你出了事，我一個人可對付不了那個夢魘精。”
卿塵雙手撐在石頭上，將拂熙圈在胸前，拂熙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竹葉香。
“嘴硬。”卿塵低低吐出兩個字。
低沈又有磁性的聲音自胸腔傳出，帶著一種蠱惑人的神奇力量，拂熙只覺頭暈目眩，面頰發熱，她不敢擡頭，不敢對上那雙讓她心跳加速的眸子。
拂熙身子一縮，似泥鰍一樣從卿塵的“圈套”裏鉆了出去，眼前世界頓時開闊，她深吸一口氣，回身轉移話頭道：“適才，大師兄剛才為何要現出真身？”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大師兄的真身，更是第一次見到真龍，說實話，看到的時候內心有一點激動和自豪，不過一想，這麽快就亮出底牌，似乎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卿塵已經放下他撐在石頭上的雙臂，轉身靠在石壁上，吊兒郎當道：“我們在夢裏靈力受限，我現出真身就是想讓她心有忌憚，不敢隨意出手，給白水拖延一點時間。”
道理雖是這麽個道理，但拂熙覺得似有不妥：“那她若是一直躲著不現身，咱們如何捉到她？”
“她雖心有忌憚，但這裏始終是她的底盤，她遲早會出手的，”卿塵直起身子，收起眼中的戲謔，露出罕見的認真表情：“不過，下次，她就沒那麽好運了。”
……
夢中時光飛逝，畫面在眼前飛速流轉，果然如卿塵所言，夢魘精一直都沒有出現。
自從上次小卿塵暈倒後，西海龍王表面上嫌棄的要死，心中到底還是有些擔心，更擔心這事兒傳到夫人耳中，於是，草草在西海游玩了幾日，便拉著小卿塵風風火火回了西海。
他二人前腳剛到西海，就有蝦兵在身後大叫：“報！有客到！”
西海龍王眉心一皺，什麽人？時間掐得如此精準？
一旁的小卿塵右眼皮跳了跳。
西海龍王轉身，險些驚掉下巴，殿外，北海龍王風塵仆仆的樣子，龍須都要吹歪了，其身後自然跟著他那個寶貝女兒，但是看樣子，她倒是開心得很，連蹦帶跳，左顧右盼。
小卿塵扶了扶額頭，面上透出幾分不耐煩，轉身走了。
“大哥！大哥！你等等我！我還有一招要跟你請教呢！”眼疾腳快如小千裏，撒開腳丫子就朝小卿塵追去。
拂熙抱著手站在殿外，調侃道：“大師兄，那麽可愛的小姑娘每天跟在你屁股後面，心裏挺美的吧？”
卿塵也抱著手，揚了揚下巴，語氣中盡是不屑：“美什麽？本太子桃花千千萬，還在乎她個小屁孩。”
拂熙一撇嘴“是嗎？怎麽我從沒見大師兄你身邊有女仙子出現過？”
卿塵：“還不是因為有個女煞星在旁邊，折煞了我的千萬朵桃花。”
“這個也能怪我？”拂熙覺得冤枉極了，心中卻生出一個膽大的念頭，憋了一小會兒，她終是沒忍住，提溜著靈活的眼珠，湊近卿塵身邊，以手掩口小聲笑道：“大師兄，你不會……喜歡男子吧？”
沒有任何意外，一記栗子飛了過來……
那廂，西海龍王也是個見過世面的，少頃，他沈靜好心情，大笑道：“什麽風把萬年不出北海的北海龍王刮到我西海來啦？我西海還真是蓬蓽生輝啊，來人啊，備宴！本王要好好替北海龍王接風洗塵！”
北海龍王訕訕一笑：“老兄，你就別跟我說笑了，你們剛走，千裏就吵著要來西海，本來我們也是可以追上你們的，不過千裏吃穿用度都需要準備，這不，就耽誤了一點時間。”
說完，北海龍王朝身後看了一眼，西海龍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適才好不容易收起的下巴又掉了下來。但見，西海龍宮外，一溜蝦兵蟹將，肩上抗的手中提的，大大小小的箱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螞蟻搬家呢！
西海龍王也是個會說話的，拍了拍北海龍王的肩膀，佩服道：“還是老兄你細致啊，方方面面都為千裏想到了。”他在心中慶幸，得虧卿塵是個兒子，再看北海龍王時，眼中多出了幾分同情，北海龍王是神界出了名的不愛出門，哎，換做是他，每次出門都要帶這麽多東西，他也不願出門。
西海龍王哪裏想到，有人帶上如此多的行李來他家，自然不是拜訪那麽簡單，北海龍王臨走前，說了好些動情的話，就像要將自己的女兒托付給西海龍王一樣，轉身時，北海龍王狡黠一笑，終於可以輕松些時日了。
西海龍王右眼皮跳個不停。
就這樣，小千裏就賴在西海賴了幾十年，這幾十年，小千裏將西海鬧得天翻地覆，縱然西海龍王心寬體胖，還是沒能承受住千裏的野蠻，眼見著整個人都瘦了幾圈。
卿塵倒是無所謂，千裏纏著他，他就打她，只是有一件事略微讓他頭疼，這姑娘皮特別厚，腦子也不太好，每次被打了還咧著個嘴笑，活像個傻子。最讓人稱奇的是，千裏每次被打以後，對卿塵的崇拜似乎都多了幾分，成日裏“大哥，大哥”的叫著，叫得他腦仁疼，後來，他直接一個訣讓她開不了口說話，總算是清靜了一段日子。
可卿塵是清靜了，那些蝦兵蟹將們就倒黴了，漸漸地，他們有了一個不約而同的習慣，每日睡覺前，都會對著北邊拜三拜，祈求北海龍王快些來帶千裏公主回北海。
俗話說，心誠則靈，上天似乎聽到了大家的心聲，終於，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午後，有人接走了讓西海上下聞風喪膽的千裏公主。
不過，來接走千裏的人不是北海龍王，而是她的外祖母，北冥仙人。
北冥仙人沒有帶千裏回北海，而是直接將她帶回了北冥大陸。
千裏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那又如何？北冥仙人是個不通情理的老太婆，成日裏僵著張臉，就跟死了全家一樣，呸呸呸，千裏吐了吐舌頭，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北冥大陸是一望無際的冰川原野，千裏在這裏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她絕望的時候，甚至直接拿頭往冰上磕。
風雪中，北冥仙人身姿定定，就像是一樽石像，她滿頭銀絲，面上卻沒有一絲皺紋，或許是因為天生冷漠，沒有一點表情敢爬上她的面龐，那張冷艷絕美的臉龐，生出讓人不敢靠近的氣勢，就連北海龍王來求她幫忙調`教女兒的時候，也是站在十丈之外傳音說話的。
此刻，這位冰山美人看著正在錘頭頓足的外孫女，面無表情地搖頭，這孩子，如此野蠻頑皮，如果自己現在不狠下心來教訓她，將來要吃的苦，可就更多了。
於是乎，一日，千裏還在睡夢之中，便被北冥仙人扔進了那座可怖的寒冰山內。
千裏雖頑皮，修習仙術方面卻頗有天賦，本來對於北冥大陸的寒冷，她早已習以為常，一個禦火訣便可以搞定，但是在寒冰山裏，似乎禦火訣也不管用了，千裏被凍醒了，迷迷糊糊中，她打了個噴嚏，渾身上下一個激靈，瞬間驚醒。
“這是哪裏？”她擦掉了還掛在嘴邊的冰淩，探頭往四周看去，四面都是高不見頂的雪山，壓迫著人喘不過氣來，她來北冥也有一段日子了，似乎還沒發現有這麽個地方。
千裏捏訣想要飛出去，奈何她飛高一尺，山高一丈，最後，她只能放棄掙紮，飛了小半日，也把自己飛累了，她捏了個雪球放進嘴裏，舉目看向那四座大山，看來北冥老太婆在這裏設了結界，她怕是插翅難逃了。
拂熙和卿塵坐在雪山的一個山洞口，山洞位於半山腰，向下看去，眼前白茫茫一片，千裏在山中顯得渺小又無助。
拂熙的記憶中，早已沒有對親人的印象，但她覺得，既然是親人，肯定是能夠給予你溫暖的人，而且，凡間都說隔代親，這個北冥仙人對千裏，可沒有表現出一點寵愛。
拂熙盤腿坐太久，有些腳麻，她擡起右腿，捶了捶小腿肚子：“大師兄，北冥仙人對千裏，是不是過於嚴苛了些？”
卿塵這人，走到哪裏都很會享受，同樣是坐在簡陋的山洞口，他的身下卻是毛茸茸的貂皮躺椅，他懶洋洋窩在軟和的躺椅上，微微側目，嗤笑一聲：“嚴苛？千裏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她。”
拂熙看著卿塵的側臉，暗罵自己問錯了人，這人小時候，打千裏的時候好像從來沒有手軟過。
洞外，風雪似乎小了些，有聲音傳了上來。
“外祖母，千裏知錯了，你放千裏出去吧！”
“千裏以後一定聽話，聽你的話，聽龍王爹爹的話，聽所有人的話！”
“外祖母，你不心疼你可愛的外孫女嗎？”她伸出凍雞爪一樣的小手：“外祖母你快看，千裏的手都要凍沒了！”
“外祖母，如果娘親還在的話，看到千裏過得這般淒慘，一定會哭暈過去的！”
“外祖母……”
說著說著，千裏的聲音漸漸虛弱，最後，竟然直接趴在了地上，好像是暈倒了。
拂熙心下一驚，該不會是夢魘動手了吧，她欲出山洞，只聽到那個熟悉的慵懶的聲音道：“別動。”
拂熙只好乖乖坐下。
“你可知錯？”北冥仙人突然響起，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
千裏一骨碌爬起身：“千裏知錯了。”
“你且說說，你錯在何處？”
“錯在何處？”千裏嘟囔了半天也說不出自己錯在哪裏，最後，只能悻悻道：“錯在有個心如寒冰的外婆？”
下一瞬，一道驚雷劈過，紫電照在雪山上，雷聲散去，周遭又只剩下風雪在呼嘯。
千裏叫破了嗓子，也無人應答，她捶了捶自己的腦袋，老太婆也真是，她都說錯了，還不肯罷休，非要她說出錯在哪裏，這種話她她哪裏說得出口？
風雪如刀般刮在千裏的臉上，她似乎也不知道疼，又捏了一塊雪球，還捏訣加了些糖在球面，她在那冰球上狠狠嘬了一口，冰涼順著嗓子眼滑進身體內，心裏舒坦了不少。
她雖然不餓，但還是很想念龍宮的美食，哎，自從來到北冥，一頓像樣的都沒吃過，還每天被老太婆折磨，最關鍵是自己怎麽也鬥不過她，千裏越想越委屈，“滴答”一聲響，不知什麽東西從眼睛裏滾了出來，冒出些熱氣，落到千裏的腿上後變成了一顆晶瑩的小珠子，千裏撿起那顆小珠子，匪夷所思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竟然哭了？
她的第一滴淚水，獻給了荒無人煙的北冥大陸。
千裏沈浸在那顆淚水之中，她沒有發現，周遭漸漸暗了下來，有一道陰霾正在慢慢將自己籠罩，她後知後覺，緩緩擡眸，正對上那雙陰鷙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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