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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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李婠南在安和寺誘殺司寇星野，後又帶他回來全力救治。
太子不知情，以為他身上之傷全是為保護李婠南而乃刺客所致，還為她向他道謝。其中實情卻如此諷刺。
司寇星野不是不謹慎多思的人，可偏偏就是從未懷疑過李婠南，即使知道她的性情是哪般。
直到倒在她的懷中，看見她的眼睛，才跳過懷疑直接確定。
可他怎麽會怪她。
終有一日，他會死的，如果現在死在李婠南手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了。
可李婠南沒叫他死。
他在李婠南府中住了一夜一日，到了第二日夜中，他可以忍著傷痛下地之後，就立即回到驛館了，怕叫兩邊的人生了疑心。
只顧無憂知道他受了傷，在眾人面前為他打掩護。
顧無憂見他傷的如此之重，著急的不行，生怕他有個好歹，但聽他說是李婠南做的之後，雖是依舊擔憂，但卻沈默了下來。
而後，顧無憂嘆了口氣，“唉，命運弄人！”
司寇星野倒是沒他這般多愁善感，語氣神情依舊灑脫，“終是我虧欠了她的一生。幸而是她一手安排，不然如何要叫她在我眼前受到傷害，我卻再無能為力。”
他只要她平安。
今日李婠南親口承認當年之事，他不知心中該是何種滋味。
連城之事，司寇星野猜到李婠南回來之後說什麽二次失憶只是借口了，可司寇星野從始至終都沒有懷疑李婠南初次失憶有什麽問題。
李婠南又一個親口承認，司寇星野不知她此舉何意。
“殿下是要剖析自己，來做交易？”司寇星野可記得，李婠南最喜歡跟別人“談生意”了。
李婠南搖頭，“不是交易，是誠意。”
司寇星野見她把遮在鬥篷裏的手伸出，手中拿著的像是一疊卷宗。
李婠南將手擡到司寇星野眼下，司寇星野瞟了一眼就知道她手中拿著的是什麽東西了。
因沒揣摩出李婠南的意思，他並沒有做出什麽反應，卻見李婠南收回手，用另一只手將卷宗兩三頁一並拿起，丟進炭盆之中。
炭盆中進了易燃物，一瞬起了明火。
司寇星野不知所措。
他清楚的知道李婠南需要這些東西，來讓自己安心和有明確的籌碼來和他敵對，他伸出手抓住李婠南準備再次將卷宗丟進炭盆的手，制止了她。
兩只手就這樣停在半空。
“這是我欠你的，今日還你，你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
司寇星野心情覆雜，一時哽住。
她見司寇星野無言，又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有偽是嗎？”明明說出來是疑問，但語氣卻是在陳述。
司寇星野有些震驚她出此言，他想起李婠南之前說他“得失心瘋了”，他現在有些懷疑李婠南是不是得失心瘋了！
她最在意的事情，就這樣輕飄飄的說出來了？
李婠南也捕捉到了他的驚訝，“我這一生，是為了李氏皇族而存在，我所做之事都是為了李氏皇族的利益，唯有連城之行，我擯棄一切，自私一次做了一回自己。青州也好，連城也罷，我知是你，不知目的，但有什麽所謂呢！”
司寇星野面色有些凝重，依舊無言。
李婠南輕輕嘆息，“昨夜，宇文奚給我解譯了你當年留在安和寺的那封手書。
李婠南覆述宇文奚的解譯，“七月七日的時候小妹及笄，我為她放了滿城的煙花，為她換衣綰發，但這些事情輕微，比起我虧欠她的，甚至都不算彌補到千百分之一，希望她日夜好夢，像珍寶岫玉般被重視，長安喜樂。只希望小妹能夠，長命百歲。”
司寇星野臉色更沈。
李婠南又道：“一直以來，你說愛慕我也是假的，對我的那些好也是原因的，明明見的只一個我，但卻讓你看到了兩個影子。一個是你那個出世即長眠的小妹，你帶著所以美好的願景希望我好；一個是有朝一日會成為敵國的它的皇女，你利用起來也毫不手軟！”
李婠南明明是平靜陳述，可好似有翻江倒海般的委屈要溢出。
司寇星野這次沒等，脫口而出：“不是的！”
“不是什麽？”李婠南立即接話。
司寇星野能言善辯，在都朝朝中時霸道強勢，沒有誰可以跟他對上能讓他說不出來話來，來了安和之後好似低調了些，但也不是會吃虧的主兒，也就只有對著李婠南好似變得不像外人眼中那個他。
他不想李婠南覺得自己不過是旁人的替代品，可是有很多真相他現在還不能告訴她，縱使終有一日，她得知道，但如今是能拖就拖的。
所以呢，所以他要如何來兼得？
李婠南低頭一瞬，似是自嘲淺笑，“你不想瞞我，也不想騙我，我不問才是最好。”
這是當時司寇星野說的。
“你且當我沒問吧。”
司寇星野松開了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於家國立場而言，於你我的外在身份而言，很多事情不可說，不可細究。但於我自己對你，情誼是真，思慕也是真，可又有真真假假在夾雜，你不信我，我也不純粹。”
說來，其實司寇星野從來沒有當著李婠南表明心跡過。
當年簪花宴沒有，淩老王妃去世之前也沒有，幾月前在宮中長街更沒有……雙影夜襲他那次，他只問“你為何不信我就是愛慕你呢”，除此之外呢？
這是第一次。
李婠南第一次親耳聽到他將愛慕對著她說出。
“我若信你呢？”李婠南動容。
司寇星野的情緒外洩，先是發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然後又不敢相信，再是揣摩李婠南的心緒。
她是在說，信自己？信自己什麽？
信他愛她。
“殿下……”他還沒有接受李婠南現下的態度，想說些什麽，開了口，卻不知道說什麽。
“那日來看你，你同我翻臉，是我沒想到的，你無心一招，反而叫我明白了些什麽。我想我也是同你一樣的心緒，你可信我？”
外面風雪未呈減弱趨勢，外房之中只有一個炭盆取暖。李婠南丟的紙頁引起的明火很快就結束，屋外的風也灌了不少進來。
可外房內好像突然拔地而起一座火山，好似無處不是征兆，好似毫無預兆。
一瞬間火山爆發，所以的愛意和巖漿一樣噴薄而出。
他好像真的得償所願了。
這短短一息間，他心路歷程萬千。
他眼中架上偽裝的漠然閑散，只剩下蔚然柔情。忽而牽扯出一絲笑意，像是忍了很久般，他牽動嘴角，輕聲喚了句：“殿下……”
李婠南見他如此，更是確定了他的心意。即使因為身份和立場，他們之間隔著山山水水和無數的不能明說的言語，但在此刻，她除了想活著，還想順從自己的本心活著。
李婠南等著他的後話，卻聽他笑意越來越重，“……你再直白說一遍你何種心緒，可好？”
李婠南：……
李婠南瞧他得意，沒有駁他，順他心意道：“我說，心悅君兮君可知。”
他臉上笑意漾開，得意又滿足的點點頭。
又是那個張揚、意氣的司寇星野。
李婠南準備將手中剩餘的那些卷宗付之一炬，司寇星野手疾眼快攔了下來。
“殿下收著吧。”
李婠南玩笑道：“怎麽，不怕我來日反悔？”
“這是殿下給我的誠意，我也自要拿出誠意來回應殿下，我永遠給殿下反悔的機會，但就是怕殿下用不上這個機會。”司寇星野得意洋洋、信心滿滿。
李婠南輕輕點頭，了然笑應：“那且看來日了。”
兩個人的心結忽而解開，其中滋味令人雀躍，他們二人的前半生都是過的萬般不由己，徒然十分如意，便覺得一切也就值得了。
李婠南看向司寇星野的脖子，上面砍砍用謝王劍留下的傷口，還有淺淺的痕跡褪不去，她伸出空著的那只手，觸碰到他的喉結處。
司寇星野吞咽了一下，忽而有些口渴了。
李婠南又看向他的胸口，隔著衣物她也知道，那裏之前被周長嶼劃過一劍，不僅如此，他的腹部還被自己捅過一刀的，背部也有當年在安和寺為自己擋的那一劍留下的傷痕才是。
他當真是傷痕累累。
“疼不疼？”
司寇星野搖搖頭，“我不怕疼。”
李婠南心中有些發酸，怎麽會有人不怕疼呢。
她想到那年，那時他才十六歲，他對太子說自己受傷受習慣了。他明明是都朝風頭無二的嫡長皇子，又得都朝皇帝喜愛，怎麽會呢？
如果一切都是假象呢？是一種演給外人來看的陰謀呢？他也許根本過的就不好，一直都不好！
“真不疼？”李婠南有些心疼，但面上不顯。
“若是我說疼，殿下能心疼心疼我，那就疼。”司寇星野還撒上嬌了。
李婠南學起他之前摸她耳垂那般，將手擡高，觸碰到了他的耳垂，輕輕地摸拭，他的心瞬間柔軟到了極致。
“阿野乖，別讓自己受傷，我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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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李婠南在安和寺誘殺司寇星野，後又帶他回來全力救治。
太子不知情，以為他身上之傷全是為保護李婠南而乃刺客所致，還為她向他道謝。其中實情卻如此諷刺。
司寇星野不是不謹慎多思的人，可偏偏就是從未懷疑過李婠南，即使知道她的性情是哪般。
直到倒在她的懷中，看見她的眼睛，才跳過懷疑直接確定。
可他怎麽會怪她。
終有一日，他會死的，如果現在死在李婠南手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了。
可李婠南沒叫他死。
他在李婠南府中住了一夜一日，到了第二日夜中，他可以忍著傷痛下地之後，就立即回到驛館了，怕叫兩邊的人生了疑心。
只顧無憂知道他受了傷，在眾人面前為他打掩護。
顧無憂見他傷的如此之重，著急的不行，生怕他有個好歹，但聽他說是李婠南做的之後，雖是依舊擔憂，但卻沈默了下來。
而後，顧無憂嘆了口氣，“唉，命運弄人！”
司寇星野倒是沒他這般多愁善感，語氣神情依舊灑脫，“終是我虧欠了她的一生。幸而是她一手安排，不然如何要叫她在我眼前受到傷害，我卻再無能為力。”
他只要她平安。
今日李婠南親口承認當年之事，他不知心中該是何種滋味。
連城之事，司寇星野猜到李婠南回來之後說什麽二次失憶只是借口了，可司寇星野從始至終都沒有懷疑李婠南初次失憶有什麽問題。
李婠南又一個親口承認，司寇星野不知她此舉何意。
“殿下是要剖析自己，來做交易？”司寇星野可記得，李婠南最喜歡跟別人“談生意”了。
李婠南搖頭，“不是交易，是誠意。”
司寇星野見她把遮在鬥篷裏的手伸出，手中拿著的像是一疊卷宗。
李婠南將手擡到司寇星野眼下，司寇星野瞟了一眼就知道她手中拿著的是什麽東西了。
因沒揣摩出李婠南的意思，他並沒有做出什麽反應，卻見李婠南收回手，用另一只手將卷宗兩三頁一並拿起，丟進炭盆之中。
炭盆中進了易燃物，一瞬起了明火。
司寇星野不知所措。
他清楚的知道李婠南需要這些東西，來讓自己安心和有明確的籌碼來和他敵對，他伸出手抓住李婠南準備再次將卷宗丟進炭盆的手，制止了她。
兩只手就這樣停在半空。
“這是我欠你的，今日還你，你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
司寇星野心情覆雜，一時哽住。
她見司寇星野無言，又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有偽是嗎？”明明說出來是疑問，但語氣卻是在陳述。
司寇星野有些震驚她出此言，他想起李婠南之前說他“得失心瘋了”，他現在有些懷疑李婠南是不是得失心瘋了！
她最在意的事情，就這樣輕飄飄的說出來了？
李婠南也捕捉到了他的驚訝，“我這一生，是為了李氏皇族而存在，我所做之事都是為了李氏皇族的利益，唯有連城之行，我擯棄一切，自私一次做了一回自己。青州也好，連城也罷，我知是你，不知目的，但有什麽所謂呢！”
司寇星野面色有些凝重，依舊無言。
李婠南輕輕嘆息，“昨夜，宇文奚給我解譯了你當年留在安和寺的那封手書。
李婠南覆述宇文奚的解譯，“七月七日的時候小妹及笄，我為她放了滿城的煙花，為她換衣綰發，但這些事情輕微，比起我虧欠她的，甚至都不算彌補到千百分之一，希望她日夜好夢，像珍寶岫玉般被重視，長安喜樂。只希望小妹能夠，長命百歲。”
司寇星野臉色更沈。
李婠南又道：“一直以來，你說愛慕我也是假的，對我的那些好也是原因的，明明見的只一個我，但卻讓你看到了兩個影子。一個是你那個出世即長眠的小妹，你帶著所以美好的願景希望我好；一個是有朝一日會成為敵國的它的皇女，你利用起來也毫不手軟！”
李婠南明明是平靜陳述，可好似有翻江倒海般的委屈要溢出。
司寇星野這次沒等，脫口而出：“不是的！”
“不是什麽？”李婠南立即接話。
司寇星野能言善辯，在都朝朝中時霸道強勢，沒有誰可以跟他對上能讓他說不出來話來，來了安和之後好似低調了些，但也不是會吃虧的主兒，也就只有對著李婠南好似變得不像外人眼中那個他。
他不想李婠南覺得自己不過是旁人的替代品，可是有很多真相他現在還不能告訴她，縱使終有一日，她得知道，但如今是能拖就拖的。
所以呢，所以他要如何來兼得？
李婠南低頭一瞬，似是自嘲淺笑，“你不想瞞我，也不想騙我，我不問才是最好。”
這是當時司寇星野說的。
“你且當我沒問吧。”
司寇星野松開了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於家國立場而言，於你我的外在身份而言，很多事情不可說，不可細究。但於我自己對你，情誼是真，思慕也是真，可又有真真假假在夾雜，你不信我，我也不純粹。”
說來，其實司寇星野從來沒有當著李婠南表明心跡過。
當年簪花宴沒有，淩老王妃去世之前也沒有，幾月前在宮中長街更沒有……雙影夜襲他那次，他只問“你為何不信我就是愛慕你呢”，除此之外呢？
這是第一次。
李婠南第一次親耳聽到他將愛慕對著她說出。
“我若信你呢？”李婠南動容。
司寇星野的情緒外洩，先是發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然後又不敢相信，再是揣摩李婠南的心緒。
她是在說，信自己？信自己什麽？
信他愛她。
“殿下……”他還沒有接受李婠南現下的態度，想說些什麽，開了口，卻不知道說什麽。
“那日來看你，你同我翻臉，是我沒想到的，你無心一招，反而叫我明白了些什麽。我想我也是同你一樣的心緒，你可信我？”
外面風雪未呈減弱趨勢，外房之中只有一個炭盆取暖。李婠南丟的紙頁引起的明火很快就結束，屋外的風也灌了不少進來。
可外房內好像突然拔地而起一座火山，好似無處不是征兆，好似毫無預兆。
一瞬間火山爆發，所以的愛意和巖漿一樣噴薄而出。
他好像真的得償所願了。
這短短一息間，他心路歷程萬千。
他眼中架上偽裝的漠然閑散，只剩下蔚然柔情。忽而牽扯出一絲笑意，像是忍了很久般，他牽動嘴角，輕聲喚了句：“殿下……”
李婠南見他如此，更是確定了他的心意。即使因為身份和立場，他們之間隔著山山水水和無數的不能明說的言語，但在此刻，她除了想活著，還想順從自己的本心活著。
李婠南等著他的後話，卻聽他笑意越來越重，“……你再直白說一遍你何種心緒，可好？”
李婠南：……
李婠南瞧他得意，沒有駁他，順他心意道：“我說，心悅君兮君可知。”
他臉上笑意漾開，得意又滿足的點點頭。
又是那個張揚、意氣的司寇星野。
李婠南準備將手中剩餘的那些卷宗付之一炬，司寇星野手疾眼快攔了下來。
“殿下收著吧。”
李婠南玩笑道：“怎麽，不怕我來日反悔？”
“這是殿下給我的誠意，我也自要拿出誠意來回應殿下，我永遠給殿下反悔的機會，但就是怕殿下用不上這個機會。”司寇星野得意洋洋、信心滿滿。
李婠南輕輕點頭，了然笑應：“那且看來日了。”
兩個人的心結忽而解開，其中滋味令人雀躍，他們二人的前半生都是過的萬般不由己，徒然十分如意，便覺得一切也就值得了。
李婠南看向司寇星野的脖子，上面砍砍用謝王劍留下的傷口，還有淺淺的痕跡褪不去，她伸出空著的那只手，觸碰到他的喉結處。
司寇星野吞咽了一下，忽而有些口渴了。
李婠南又看向他的胸口，隔著衣物她也知道，那裏之前被周長嶼劃過一劍，不僅如此，他的腹部還被自己捅過一刀的，背部也有當年在安和寺為自己擋的那一劍留下的傷痕才是。
他當真是傷痕累累。
“疼不疼？”
司寇星野搖搖頭，“我不怕疼。”
李婠南心中有些發酸，怎麽會有人不怕疼呢。
她想到那年，那時他才十六歲，他對太子說自己受傷受習慣了。他明明是都朝風頭無二的嫡長皇子，又得都朝皇帝喜愛，怎麽會呢？
如果一切都是假象呢？是一種演給外人來看的陰謀呢？他也許根本過的就不好，一直都不好！
“真不疼？”李婠南有些心疼，但面上不顯。
“若是我說疼，殿下能心疼心疼我，那就疼。”司寇星野還撒上嬌了。
李婠南學起他之前摸她耳垂那般，將手擡高，觸碰到了他的耳垂，輕輕地摸拭，他的心瞬間柔軟到了極致。
“阿野乖，別讓自己受傷，我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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