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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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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汪嘉陽傻了眼,鼻子一擰,眼淚鼻涕就流了下來。

“李捕快,我再不敢了,你高擡貴手,放了我吧,啊。”

慫樣。李元夕憎惡地移開了視線,道:“如何保證?”

“我發誓,如若再犯,神人共棄,不得好死。”汪嘉陽舉起左手,鄭重道。

“雲餅店損壞之物呢?”

“我賠我賠。”汪嘉陽抖著手從書案抽屜裏取了兩張銀票,呈給李元夕,“我這只有這些,不夠的話,容我過兩天再……”

李元夕揮手打斷他:“看在你們兄弟的情分上,我暫且信你。你聽著,從今往後,雲餅店,你大哥再有任何閃失,我第一個找你!”

敲打完畢,她換過話題,詢問宣金蘭之事。

“戴小姐,戴天驕一早過來,說要用她做些針線。我就答應了。誰知道。”說完,汪嘉陽看了看李元夕,才小聲問道,“她是怎麽死的?”

聞言,李元夕心中一動,扭頭盯住他:“你問這個做什麽?可是你——”她記起了宋仵作的暗語。

“不不不,我不是有意的。可男人的力氣比女人大,有時難免重了些,但我都有好好給她用藥,讓她好好保養。今兒早上,她還吃了燕窩粥。”汪嘉陽急道,“我從來沒想過要她死。”

他這膽量,確實也做不出。李元夕收回目光,想了想,道:“帶我去她的房間。”

汪嘉陽在前引路,畢恭畢敬地帶著李元夕向後院走。飛雪吹進回廊,落在兩人腳下,化成滴滴水珠。

忽然,迎面走來一個婆子,手裏端著簸箕銀碳。

“公子萬福。”她退避一側,給汪嘉陽行禮。

“去去去,別擋了李捕快的道。”汪嘉陽甚是不耐。

李元夕蹙眉,剛要說什麽,就聽“咚”一聲,那婆子手裏的簸箕掉在了地上,銀碳散落廊道,汪嘉陽不妨,一腳踩上去,硌得慌,更加火大。

“你沒長眼啊!要死啊,你!”

那婆子立時跪地,連連陪告。汪嘉陽擡起腳,剛要踹她,卻被李元夕喝止了。

“還不謝過李捕快!”汪嘉陽跺著腳喊道。

“老身謝過捕快大人。大人萬福。”那婆子說著,偷偷擡眼去看李元夕,可巧,對方也在看她,她趕緊低下頭去,肩膀卻是抖個不停,如篩糠。

李元夕覺得奇怪,是自己太兇了,不至於吧,還是汪嘉陽太狠了,會責罰她。

“你,不許胡來,若是我再見誰身上有傷,你明白啊。”她對汪嘉陽道。

“不會,不會,您這邊請。”汪嘉陽躬身,請李元夕移步。

“對了,都是誰伺候宣金蘭?”李元夕問道。

“就那婆子。”

這時他們已走出了兩三步,聞言,李元夕不覺回頭,見那婆子正在收拾銀碳,卻不知為何,手抖得厲害,拿了又掉,反反覆覆的,總拾不幹凈。

“宣金蘭死了,是被毒死的,你可知道些什麽?”這話,李元夕是對汪嘉陽說的,目光卻是落在那婆子身上。

汪嘉陽辯白道:“都說了,不是我,我今兒都沒見她。哦,不對,她出門時,我看見她了,可也就是……”

他正說著,聽者卻沒了,他擡頭尋看,就見李元夕已返回那婆子身邊。

那婆子撲在地上,顫聲道:“老身一時糊塗,財迷心竅,我,我!”

原來,這婆子見宣金蘭總不上道,就懶得伺候,去拿藥時,遇見侄兒孟蕓,不免嘮叨一番。誰知那孟蕓是個有心的,早就瞧上了宣金蘭,遂拿了迷·藥,請孟婆做成好事趁著汪嘉陽外出之際。

事後,宣金蘭氣不過,一直說要告訴汪嘉陽,姑侄兩人怕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今兒早又在燕窩粥裏下了馬錢子。

“孟蕓是誰?現在何處?”李元夕急道。

“他給孟建家送錢去了,這會兒應到北陽縣了。”

“孟建,哪個孟建?”

“就是,倒在崔家花糕前的那個,他是孟蕓的族弟,癆病,早就挨日子了。”

聽到這裏,李元夕簡直不敢相信,但還是問道:“孟蕓可是牙人?”

“嗯,在喜來牙人行做事。”

孟蕓就是孟牙人,他沒死!那戴天驕怎麽說把他扔進了重英江。

整件事,似乎哪裏不對!李元夕急急想著,又道:“今天戴天驕來尋宣金蘭,可有給她吃什麽?”

“這不知道,她們吃了盞茶就走了。”

“起來,帶我去看那茶。”

是普洱茶,李元夕仔細驗了宣金蘭的茶盞,發現裏面無有任何毒藥,只有糖粉。

她收起銀針,心中突然有了個猜想,於是帶著孟婆去了理刑廳。

把孟婆關進大牢後,李元夕去尋宋仵作。

“老宋,之前那個倒斃男,就是倒在崔家花糕前的那個,他的遺骨何在?”

“槐樹林!”宋仵作道,“說起他,我還要跟你說呢!他雖是拿著茶花糕,可沒吃!我後來仔細驗了,肚子裏,嘴裏都沒有茶花糕,倒是肺,壞掉了。我一直想,是不是病死的,只是剛好倒在那兒。”

*

孟饒把戴天驕帶回了他家,帶進了他的臥房。

戴天驕不解:“你不該救我的!李元夕只是暫時放過我,她一定會找機會殺……”

剩下的話被孟饒的嘴堵了回去。

她眨了眨眼睛,想推開他,卻是辦不到,很快,全身就沒了力氣,她慢慢閉上了雙眼。

這一覺有些長,醒來已是掌燈時分。戴天驕試著起身,卻被身後的男人一個擡手就勾了回去。

“放開!”

“不放!你個瘋女人,又要做什麽!”孟饒一頓,繼續道,“聽著,明天把汪家的親退了,三日後我去提親,我娶你。”

“你有病啊。”戴天驕的鼻子有些酸,聲音有些軟。

“是啊,天天跟你個瘋子在一塊,能不病嘛!”孟饒伸手,輕輕攥住她的長發。

“那你還——你快走,李元夕一定會來的,說不定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她,不會的。她現在一定哭笑不得,暗罵自己呢。”孟饒勾勾唇角,“聽著,你擔心的都不會發生,你很幹凈,就是脾氣大點,急心辦壞事,但還能補救。”

戴天驕擡眼看他:“什麽意思?”

“你安心做你的大小姐,好好經營百味齋,不許再發瘋。不然我可要……”說著,欺身上去,把她箍在懷裏,“以後,只許看我,不準看別的男人,知道嗎!”

眼淚不爭氣地決堤,戴天驕想藏住臉,卻動不了。

孟饒捏住她的下頦,慢慢低頭,把她的金豆子一顆一顆吸凈,嘆聲道:“你呀,放心,我會待你好的。”

說完,輕輕擁住了她。

良久,戴天驕才擡起雙臂,圈住他的後背,輕輕的,卻也緊緊的,如火苗舔上火炭。

*

李元夕趕回濟仁堂,已過戌時。雪還在下,天地一片蒼茫大白。

陳舒念在廚房整了飯菜,讓她趁熱吃。

“這個給汪公子,你跟他說,以後沒事了,放心開店就是。”李元夕拿出兩張四百兩的銀票交給好友,壓低聲音道,“是汪嘉陽,那個糊塗蛋,保證再不會了。”

陳舒念一驚,苦笑道:“怎麽是他!可不能讓嘉平知道了,不然又該亂想了。”

“咱倆知道就行了。”李元夕咽下個餃子,“還有件怪事!戴天驕是幹凈的,我也不能拿她了。哦呦,這大小姐折騰一圈,凈是出氣逗樂呢。”

“啊?”陳舒念手一抖,茶盞裏的茶差點兒潑出來。

“孟饒這家夥!”李元夕狠狠咬了口臘八蒜,“他給戴天驕的都是糖粉,根本不是馬錢子。那倒閉男人手裏的茶花糕,不過是做個樣子,做戲做像而已,孟牙人也沒死,宣婆的確是意外,宣金蘭是給孟婆害的。”

這些孟饒都寫在了信裏,放在樂善堂,李元夕回來時,給馬堂主喊住,親手交給了她,還告訴她,所謂的解藥也是糖粉。

“他這是為什麽呀?”

“為了戴天驕唄。他在信裏說了,不鬧這麽大,戴天驕不害怕,也不會死心。還說,她是個好女人,只是沒人疼,但以後會好的。”

說著,李元夕忍不住笑起來,“孟饒,還是真是繞啊。虧他都能做到!以前,我總以為他心狠手很,看來也分人。”

陳舒念跟著笑道:“一物降一物,沒轍。就是害苦了你,還有崔巍。”

“全當歷劫吧。”李元夕歡快地嘆口氣,不知為何,這個結果令她松了口氣。

飯畢,她去耳房尋崔巍,把前前後後講給他聽。

崔巍牽著她的手道:“元夕,我若說,我松了口氣,且慶幸戴小姐無恙,你會不會生氣?”

李元夕道:“不會,因為我也是。”

望著崔巍的雙眸,她忽然就想通了。戴天驕不過是不甘心,她個大小姐,從小到大,想要什麽就得到什麽,習慣了,突然不能應心,自是抓狂。可她真折在此處,也甚是可惜。

且不說百味齋的承繼,崔巍心裏也不會好受,他會內疚,盡管她差點兒要了他的命。

這不是愚善,是憐憫,是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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