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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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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待陳舒念的馬車出了丹彩街,孟饒立即派兩名死士跟了上去,讓他們想法拖住她,不讓她按時趕回濟仁堂,

殺醫不祥。

這是昨晚孟饒跟六名死士布置任務時,其中一人提出的。他想了想,若是陳舒念在場,動靜勢必會弄大,相反,只剩李元夕一個,那就容易多了,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於是他調整了行動部署。

那兩名死士出發後,孟饒帶著另外四人直奔濟仁堂。

堂裏人不多,但因只有小徒弟一人,倒也有些忙,忙著抓藥,忙著聽病患傾訴。

孟繞讓一人進了堂裏,一定要待滿一盞茶的工夫,剩下四人則繞到堂後,看看左右無人,拿出面巾罩住臉,然後翻墻入院。

院中甚靜,靜得都能聽見日光在檐角上跳躍的足音。

孟饒輕輕揮手,三個死士奔向東西廂房,無人,又奔向正房,還是無人。

只能是耳房了。

耳房有二,左右各一間,左邊的離後門近,便於逃走,孟饒掃過一眼,隨即提刀闖進了左耳房。

空空如也,房內無人。

可床鋪齊整,桌上茶具俱全,輕輕嗅鼻,還有藥香,顯然是有人住過的。

忽然,他的視線落在房中六扇六尺高的花鳥屏風上,那裏題了四句詩:

猿逐飛鳥去,昔人何遲來。

奔竟會有期,也許在明朝。

字跡稚拙,仿若小兒手筆,塗抹玩樂。孟饒卻讀出了嘲諷,對他的嘲諷。

他攥緊刀,轉身出房,心中卻更加堅定,一定要親手殺了李元夕。

另外三個死士迎上來,刀未出鞘,右耳房也無人,內中一人道,連廚房也找過了,都沒有。

走。孟饒打個手勢,四人翻墻而出。就在落地的瞬間,孟饒忽然記起了什麽:

崔巍醒了,一直昏睡的他今日醒了,雖說陳舒念比回春堂的盧堂主醫術高明,可不過行針兩次,就能把一個垂死之人救回,還是有些不可思議,何況盧堂主說過,崔巍是一心求死,心存死志的人,除非改變想法,否則。

可是,崔巍為何能改變想法呢?難道他也知道了李元夕未死,但誰會告訴他呢?陳舒念行針甚是安靜,婢女在側伺候,並未聽她言語。

那麽——

“走,去找陳舒念!”孟饒急道。

四人趕回前堂,招呼了纏住小徒弟的同夥,剛要去尋跟住陳舒念的夥伴,就見那兩人急急轉過街角,奔了過來。

孟饒迎上去,低聲道:“陳舒念呢?”

“在袁記馬行,好像是給袁大老板看病,一時半會過不來。我們想著可能這邊需要人手,就趕回來了。”

孟饒急道:“我們上當了。那不是陳舒念,是李元夕,她易容了。快,去袁記馬行,拿住她。”

六人浩浩蕩蕩奔赴日市,他們都身穿黑曳撒,腰挎寶刀,路人見了,還以為抓捕兇犯,紛紛避讓。

*

袁記馬行門前,甚是熱鬧,看馬買馬的人很多。路通帶著馬夫迎來送往,說得口幹舌燥。

二掌櫃步出賬房,瞅個空子,走到路通面前,道:“路掌櫃,你且歇息,我來招呼會兒。”

路通似是不經意地看了眼街上,道:“行啊,辛苦二掌櫃,我進去看看,這裏就交給你了。”

說完,他轉身向內院走,不妨迎面走來一胖一瘦兩個男人,他趕緊見禮,笑道:“客官,可有喜歡的,價錢好商量。”

那胖男人道:“不是錢的事。你這馬,齊口的毛不行,毛順的又太老,算了,我再轉轉。”

“麻煩您跑一趟,等我尋著像意的,再請您來。”路通說著,又見個禮,把兩人送出門外,這才回了內院。

行針後,袁志蘭已睡下了。陳舒念又開了安神方子,留了潤肌散,正在叮囑小雪用藥事項。

見路通進來,陳舒念會意,細細交代完,就拎起藥箱同他往外走。

剛走到二院,就見六位客人圍了上來。

“諸位是——”路通立刻擋在了陳舒念面前,冷眼瞧著對方。

內中一人道:“聽說陳堂主醫術精湛,能起死回生,在下特來相請。”

陳舒念上前一步,道:“謬獎謬獎,我不過是粗通醫術而已。敢問可是要我出診嗎?”

“正是。”

“按理說,我不該推辭,可今日我已出診兩家,堂裏還需坐診,實在是抽不開身。”陳舒念道,“請另尋高明好嗎?或者不著急的話,請留下住址,我下午過去。”

那人道:“不行,等不得,請陳堂主現在就去。”

路通道:“不講理,陳堂主都說了,她現在不方便。你們是求醫問藥,還是打劫啊。”

那人道:“便是劫了又如何?”說著就來抓陳舒念,陳舒念一個側身,輕輕躲過。

路通火起,大聲喊道:“來人!把這群不懂禮的轟出去。”話音未落,十名馬夫從前院沖了進來,把六人團團圍住。

陳舒念對那六人道:“今日,我是不出診了。各位看仔細了,我是大夫,不是犯人,你們休得無禮。”

說來也怪,那六人竟不再出聲,轉身就走。

路通讓馬夫們跟上去,一定要將其送走。

待眾人出了二院,路通才對陳舒念道:“陳堂主,你還是留在馬行的好。他們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陳舒念道:“不要緊,他們應是明白找錯人了,不會再來糾纏。堂裏只有小徒弟,我不放心,我還是回去。”

“那我派人送你。”

*

自從那男人吃茶花糕死在鋪前,崔家花糕就被貼了封條,短短四日工夫,門前冷落不說,還顯出了頹敗之勢。無人問津,無人討論,世人多健忘,回頭就不記得他們曾在這裏排隊搶買花糕。

但冷落也有冷落的好,正好藏身。

試想,哪個疑犯會藏在案發之地呢?李元夕就會,因為她認為:眾人都認為不可能的地方,才最安全。

所以出了袁記馬行,她與呂通天一步不停地,繞到了崔家花糕後門。門上也有封條,呂通天拿刀小心地揭開後,跳進院子,開了門栓,請李元夕進來。

“行啊,你。”李元夕笑道,“這本事也教教我。”

呂通天伸手:“拿錢來,你把我的易容術學去了,還沒算賬呢,又要學揭封條,一碼一算,現錢交易,先清賬再談下一筆。”

李元夕瞥他一眼:“我不學就是了。你就留著你的本事,任其失傳好了。”

說完,熟門熟路地去了廚房,打水洗臉,呂通天跟在她後面,樂道:“其實吧,你扮男人還挺像樣的,就是別開口,一說話就露餡。”

“假的真不了哇。”李元夕道,連洗三遍,終於恢覆了本貌。

她又讓呂通天洗,呂通天不,說當個胖子很好,心寬體胖,看著就有福氣。

李元夕嗤笑一聲,沒有接話。

他繼續道:“當然,不及你,你個瘦子,全是心眼,使得一出瞞天過海,把姓戴的騙得死死的。”

所謂瞞天過海,是李元夕與陳舒念互換身份。

李元夕扮作陳舒念去了丹彩街,探望崔巍。她走後,陳舒念去了袁記馬行,給袁志蘭看診。

從丹彩街出來,李元夕也去了袁記馬行,重新扮作瘦高青年,與妝成胖子的呂通天一道,以客人的身份,大搖大擺離開。

“可是我不明白,你怎麽就斷定姓戴的知道你還活著呢?”

呂通天開了鍋蓋,把溫在鍋裏的飯食端上食桌,這是他一早來備好的。

“直覺。她是整件事的主謀,卻又如此明目張膽,毫無顧忌地讓舒念去給崔巍看診,舒念說過,百味齋有固定的醫館,回春堂,她不用回春堂,興許是因為其醫術不精,可也太冒險,讓外人如舒念知道崔巍身在何處,若是被有心人得知,細一追查,她個大小姐,還是訂了親的,私藏個男人,名聲就毀了。

“可她依舊這樣做了。說明什麽,她很得意,很想炫耀,而她最想在誰面前炫耀,就是我。——可是,她是如何得知我沒死的呢?”

李元夕蹙眉:“她要是知道了,不好,宋仵作。——呂通天,你快去找宋仵作,讓他告假回老家,等此事了結再回來。”

呂通天聳肩:“晚啦。”

李元夕一驚:“難道?”

呂通天笑出聲來:“看你嚇的,宋仵作好好的,早有對策。他把你埋了,就埋在焚燒池那片槐樹林裏,雜役們都知道,連孟饒都去看過,沒事。”這些是他打聽消息時順耳聽來的。

“孟饒——”李元夕重覆一遍,“孟饒,他為何去看呢?”

“我知道了,是他,是他告訴的戴天驕。路通說過,就在大雨第二天,孟饒去馬行找他買馬,但沒誠意,只是看了一圈就走了。對,他不是買馬,他是去確認,因為路通是我的搭檔,我出了事,路通不會不聞不問。”

聞言,呂通天急道:“那怎麽辦?路通一定給他們盯上了。”

“對!這樣,你去通知路通,讓他不要再管這件事,明確告訴他,不管就是幫我。還有舒念那裏,我暫時也不會去了,讓她不要記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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