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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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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捉)

三只郎晌午回家時,就瞧見了一大鍋濃稠的米粥,黑黢黢的,連碗底的顏色都瞧不見。

何大郎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問:“娘,今個兒咋這麽稠,還有米嗎?”

徐秀越瞪他一眼:“叫你吃就吃。”一句就給他撅回去老實了。

他們家如今還是分餐制,大勺一直掌握在原主手中,向來是男人們的稠一些,女人們的稀,要是這天誰惹了原主不快,那就只能喝點米湯混個水飽了。

徐氏自然的將大勺遞給了徐秀越,原主拿著勺子的時候覺得是大權在握,可徐秀越拿著勺子只覺得自個兒穿成個老太婆,還得挨個給白撿的兒孫們盛飯,虧的慌。

她既然穿成老太太,即使是在有限的條件下,也是要被人伺候的。

想罷徐秀越攪和攪和了大盆裏的米粥,給自己盛了滿滿一大碗,而後便將勺子靠著盆邊放下,說道:“吃多少盛多少,不許剩飯。”

一句話落,沒人動彈。

徐秀越想起上午在棗樹下聽見劉大娘罵他媳婦,也學著語氣怒道:“咋的還指望我一個老太婆伺候你們幾個?愛吃吃,不吃就餓著!”

說完這句話,徐秀越也不管他們,垂眸先吸溜溜,喝了一大口,綿密的米香再口齒間碰撞,徐秀越舒服的呼出口氣。

第一個行動的是何三郎,他在地裏忙活了一上午,早上那一碗湯還不夠一泡尿,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既然他娘發話了,那他就先下手,爭取吃個半飽!

為什麽是半飽?他自打出生起就沒吃飽過,要是真撒開了肚皮吃,這一盆粥都不夠他一個人,可他也知道,要是他真撒開了吃,這一家人除了他都得餓死。

所以,半飽他就滿足了。

米粥雖然粘稠,何三郎還是攪和了攪和,控著湯盛下面的一層米多的。

徐氏雖然沒說什麽,眼睛卻直跟著何三郎的勺子走。

等他盛完了,徐氏也動了起來,他沒給自己盛,反而拿起何大郎的碗,也像何三郎那般,盛了濃濃一碗,然後是狗蛋的濃稠半碗,又給了何小丫一碗,最後才是自己,盛了一勺下層濃的,又成了一勺上層稀的,堪堪過了半碗的樣子。

饒是這次煮的多,幾人輪下來只剩下了不到半盆。

張氏偷看了一眼徐氏的神色,緩緩起身,他不敢像何三郎那樣舀下面的,只學著徐氏半稠半稀,給何二郎盛了一滿碗,他自己和三丫則直漂著上層成了半碗夾雜米粒的米湯。

徐秀越看向粥盆,一共才剩了多少,這一家三口盛完了,竟然還剩了個盆底。

張氏感覺到了徐秀越的視線,小聲解釋道:“四弟還沒吃。”

徐秀越感嘆張氏倒是個不爭不搶會顧人的,都說會哭鬧的孩子才有糖吃,像何老二這麽一家,別人不欺負他們,他們還要自己欺負一下自己,別人又有誰會把他們的利益放在心上。

徐秀越也知道,這都是原主積年累月下來的功績。

她雖然搞不懂原主為什麽這樣對何二郎,可她既然過來了,何二郎還沒有表現出叉燒的痕跡,她也不介意看顧一些,當即拿起勺子,給徐氏張氏三丫狗蛋各來了小半勺。

“不用管他,聽他剛才還有力氣吵吵,就知道他還不餓。”何四郎本來已經安靜如雞了,誰知道午飯時分等何家三個郎回來,又趴在窗戶口喊他三哥救他,吵嚷的徐秀越耳朵疼。

最後一勺,徐秀越刮了刮盆底,倒進了何二郎剛下去一半的碗裏。

何二郎忽地擡頭,眼神中驚疑不定。

徐秀越對何二郎是有些憐憫在身上的,就解釋了一句:“你兩個兄弟吃的都是稠的,也不能叫你一個人喝稀的。”

何二郎沒說話,低頭,扒粥的筷子卻抖了抖,他覺得娘變了,以前娘也不是沒假惺惺的對他好過,可真正的便宜像是吃食這些,卻半分都不會叫他占了。

何三郎早算計著這盆粥一輪舀不完,等他喝完了手裏這碗,刮一刮剩下的,還能多喝一碗。從徐秀越拿起勺子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者粥勺。

瞧見最後一勺也進了何二郎碗裏,他的算計是直接斷了,瞧瞧自己碗裏只剩個底的粥,何三郎咂咂嘴,酸酸道:“我還餓著呢,娘現在是只疼二哥不疼我了。”

何二郎聽見這話,筷子一頓。

徐秀越直接白他一眼:“就屬你盛的米多,愛吃吃,不吃就替你四弟磨墨去。”

這話一出,何三郎也不敢再多說,只朝徐秀越嘿嘿傻笑一聲,說了一句“吃,我吃”,然後便大口吞粥,末了,還伸長舌頭舔了一圈碗底,舔的鋥光瓦亮,像是刷過了一般。

笑話,他娘死了一回可是心狠了許多,往日最疼的四郎也說綁就綁,說關就關,再關個他還不是順手,他可不想跟四郎一樣,吃不上飯。

徐秀越瞧見何三郎這個沒出息的樣子,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眼瞧著別人都在喝粥,只何三郎一個幹舔著自己早就沒味道的碗,徐秀越咽下嘴裏的粥,又慢慢喝了一口。

口糧分給何三郎?不可能的。

直到其他人都喝完了,徐秀越還在慢慢喝粥,何三郎就一直舔著自己的碗看著她,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不是徐秀越故意饞何三郎,實在是她這個身體的胃餓壞了,胃口小不說,吃快了還不舒服。

往日原主他們吃的都是湯水多,也沒多少,吃快了自然也沒太大感受,可今天吃到了實實在在的糧食,還是不好消化的粗糧,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沒吃完,別人也不敢動,徐秀越感覺自己還得有一會,便揮揮手:“你們自己做活去吧,一會我收拾碗筷。”

張氏神情上就露出些惴惴不安,以往這些活計都是她做的。

徐秀越可沒有辛苦自己造福張氏的打算,便又加了句:“下晌你再去洗了。”

張氏這才放了心,高興地應了一聲“哎”。

徐秀越瞧張氏這樣子,總覺得她有抖M的潛質,又喊住何大郎吩咐:“下晌你跟娘去趟鎮裏。”

何大郎還沒回話,何三郎已經急急表態:“娘去鎮上幹啥,是不是去買米面,我力氣大,我陪娘去吧!”

何大郎一聽,也沒插話,靜等著他娘發話。

徐秀越倒也沒打擊他,只說:“這次先讓大郎去,下回再帶你。”頭次出門,她還是覺得帶著好大兒放心些。

何三郎一臉失望,往常娘都是帶他去的,他還指望著跟娘去鎮上,討娘歡心了說不定還能得個餅子吃。

不過轉念一想,娘又不是真疼大哥,這一番得要帶大哥去,肯定是有苦活累活等著,他可是娘的親生兒子,小時候娘都是藏了糕餅單獨餵給他和四弟的,有好事早喊他了。

這麽一想,他也不再爭了。

何大郎聽到他娘的吩咐,就說:“那我先去跟二爺爺定下牛車的位置。”

村裏農閑的時候,何德義就會趕著牛車接送人去鎮上,早晨晌午下午各一趟,每人一文,按輩分何大郎他們要喊一聲二爺爺,徐秀越要喊一聲二叔。

眼瞧著眾人都該幹嘛幹嘛去了,何三郎卻還沒走,徐秀越慢悠悠喝著粥,瞟他一眼:“你還在這幹啥?”

何三郎挪了挪位置,挨著徐秀越坐了,又看看門外,才壓低聲音道:“娘又要帶大哥去林老爺家做活,是不是?”說罷還一臉瞧我多聰明地笑了笑,他娶老婆銀子不夠的時候,娘就幹過這麽一次。

林老爺是他們鎮上有名的扒皮,給的錢少,做的活多,一個人當兩個人使喚,飯也不給吃飽,也就他大哥這種幾個月不去鎮上一次的莊稼漢不知道。

娘上次就帶大哥去鎮上,假裝忽然發現林老爺家翻修院子招工,銀錢給的還不錯,就糊弄大哥自願進去做活。

等大哥回來,七天的功夫人都黑瘦了一圈,娘再抱著大哥哭一場,大哥便心甘情願甚至感激涕零地雙手將工錢給娘了。

這次不讓他去,肯定也是這樣。

她算知道了,她這幾個便宜兒子裏,數這個心眼子最多。

“你知道的可真多。”

何三郎聽見這話,就覺得自個兒是猜對了,一臉驕傲。

徐秀越就問他:“你現在都知道了,還呆這幹嘛?”

何三郎仿佛被點醒了一般,收斂了驕傲神色,嘿嘿笑道:“我給娘幫忙收拾。”然後就見何三郎迅速拿起手邊的碗,舌頭一伸,左右一卷,原本就沒沾多少米湯的碗,光潔如新。

何三郎挨個碗如法炮制,甚至連筷子都含了個遍,很快面前就壘起了一摞碗筷,目光焯焯地看向徐秀越。

徐秀越:……

徐秀越看看自己的碗,再看看自己手裏的筷子,碗裏的粥忽然就不香了。

徐秀越嘆口氣,將剩下的粥推給何三郎,何三郎眼神一亮,他就知道,娘還是疼他的!

徐秀越看著何三郎沒出息的樣子,感覺賺錢迫在眉睫,至少要讓這小子吃飽,不過首先,下午她要去鎮上買副自己專用的碗筷,並嚴令禁止何三郎收拾桌子!

牛車噠噠往前走,徐秀越懷裏揣了一百多個銅錢。

她也是沒想到,掐指算了半天原主藏錢的位置,結果只從櫃底掏出來兩枚銅錢,還不知道是掉進去的還是藏進去的,加上自己穿來之後拿到手的錢,竟然是這個家庭所有的積蓄了。

原主丈夫死了多年,一個寡婦養大一家,田地也不多,本就不富裕,小兒子吃住在書院,每年的束脩和餐費交完,剩下的只勉強維持一家人餓不死。

每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就是他們家勒緊褲腰帶米湯保命的時候。

哎,徐秀越在心底嘆口氣,本來還想掏了原主的底發一筆小財,是她想多了。

她必須得買個肉包安撫下她受傷的心靈,到了鎮上,徐秀越尋著味道就去了,白面做的包子噴香撲鼻,瞧著就軟趴趴糯嘰嘰的,一問價格,菜肉的三文錢一個,純肉的五文錢一個。

這是賣嗎?這是搶錢啊!

這一路她也不是沒聽別家包子鋪叫賣過,肉的兩文,菜的只要一文,偏這家她聞著最香的貴。

貧窮如徐秀越怎麽可能舍得,和尚能化緣,而他們這一行,從小就要學一手坑蒙……討飯的本事的。

徐秀越目光上移,看著賣包大姐的面相,手指掐動就算起了人家上下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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