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季小桃沏了一壺好茶，然後跟著袁太太去了廚房，學做幾道袁大總統的家常菜。

盛長樂，陳巨虎扶著袁寒雲到了書房。

袁寒雲讓陳巨虎拿來一本小冊子，遞給了盛長樂。

盛長樂一看，上面簽署著“一主流傳”四字，見陳巨虎為師父斟茶，於是翻開小冊子，只見內容全為糧船名，什麽“興武六”“江淮四”等等，又每船幾塊版，幾張帆，桅桿幾尺幾寸長啊等等。

盛長樂莫名其妙，問道：“師父，這個小冊子嘛意思？”

袁寒雲慢悠悠呷了一口茶，笑了笑道：“凡進門者，必須知道自己祖師是哪個船頭頭子，這船全身構造都要背熟的，方可正式為門人了。”

盛長樂似乎明白了，“這是青幫的隱語吧，代表著每個堂口的傳承歷史。”

“聰明！”袁寒雲滿意地點了點頭：“記住，這個小冊子，不能讓青幫外人看。”

“嗯，師父，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我還有幾個兄弟，能不能趁師父這次開香堂的機會，一塊拜入青幫豹岑堂？”盛長樂問。

袁寒雲跟陳巨虎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緩緩點了點頭道：“沒問題，拜師前，你讓巨虎跟他們見個面，認識認識，讓巨虎作為他們的引薦人，也讓他們背熟這小冊子。”

“嗯，謝謝師父，明天我就讓他們到醫院來拜見師父。”盛長樂雖然還未正式拜入袁寒雲為師，但已經以師徒相稱，而且對待袁寒雲如師如父，一片赤誠。

袁寒雲想了想，又道：“巨虎可以給他們講講規矩，如何對前一輩的叩頭禮節，對下一輩如何對待等等，還有，學會了青幫的禮儀，倘在長江一帶走，自南京至重慶，不論在哪個碼頭缺乏川資，只要一擺‘龍門陣’即可沿途有吃有住了，那個叫擺茶。”

袁寒雲越說越有興趣，當即把如何在小茶館中擺茶演示出來，比如茶壺茶杯安放的式樣，坐的方向……等等，一並和盤全說完了。

聊完之後，季小桃過來，催促意猶未盡的袁寒雲回醫院，兩人將袁寒雲陳巨虎送回醫院，然後叮囑了幾句才告辭離開。

等盛長樂季小桃走了，袁寒雲才道：“巨虎，你會不會感覺奇怪，我為什麽欣賞盛長樂跟季小桃。”

“師父，他……們仗義？”陳巨虎道。

“不僅如此。”袁寒雲搖了搖頭，“他們心存民族大義，胸懷大志，不像我，因為厭倦為權勢爾虞我詐明槍暗箭，流連在斡旋鬥爭之外，醉心於風花雪月、迷金醉紙，癡迷於琴棋書畫、戲曲詩文。”

“師父，瞧你說的。”陳巨虎搖頭道，“你的朋友不是說，你是風流名士，性情中人？”

“呵呵，風塵中，必有性情人，銷魂處，亦是英雄地。”袁寒雲感嘆道，“自己倒是隨心所欲，隨著性子游歷江湖，玩票青幫，對家國有何益處，不過是混吃等死一米蟲罷了。”

“師父。”陳巨虎想阻止袁寒雲說下去，他是個粗人，有些話也聽不明白。

“這幾天我躺在醫院也想明白了，浪蕩半生，適逢民族家國存亡之秋，我也不能躲進小樓成一統，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也該做點事了。”袁寒雲語氣淡淡道。

陳巨虎激動起來，搓著手興奮地道，“師父，你重開香堂，收了盛師弟等人，也讓津門四霸天知道，我們豹岑堂以後也不是徒有虛名！”

“錯。”袁寒雲道，“豹岑堂以後就是長樂做堂主當家，長樂除了胸懷大志外，大伯是前民國總理盛崇岳，盛總理善於理財，交游廣闊，家世背景能讓其它門人心服口服，其次長樂留學西洋，見多識廣，還跟西洋那邊有貿易往來，幫眾跟著他不怕生計沒著落，再次，他勇敢沈著——”

陳巨虎心服口服道：“師父，盛師弟的身手厲害，我跟盛師弟搭過手，他從小練的是八極拳，我不一定能勝過他，而且他身上帶著槍，精於槍械——”

“嗯，你跟我這麽久了，在我身邊，就是個保鏢，白瞎了一身好功夫。”袁寒雲道，“以後等你師弟入了門，你就跟著他去做事吧。”

“師父，不是那個意思。”陳巨虎趕緊搖頭辯解。

“我說真的，你跟著我能有什麽出息？”袁寒雲擺了擺手，打了個哈欠道，“袁文會現在抱著日本人的大腿，會給我面子嗎？想要對付他，非得拉上西霸天劉廣海，巨虎，你和長樂找個時間，把劉廣海給我請到奧林餐廳，就這樣，今兒我累了，想早點睡。”

三天後，就算上午十點，太陽跟打翻了的火盆，拋灑著光熱，炙烤著地面。

盛長樂跟陳巨虎，劉玉亭一道，開車前往西頭灣子，替袁寒雲請劉廣海到奧林餐廳議事。

“虎爺，劉廣海是個嘛樣人？”劉玉亭對這個本家有些興趣，問道。

“嗯，現在津門青幫，花開兩枝，一枝是租界有身份的人，有商人，編纂、記者、西席、醫生，下野權貴等，另外一枝就是警員與社會閑雜潑皮，以腳行為業，人多勢眾，平常在華界，這一枝有好有壞，壞的如投靠日本人的惡霸袁文會，王士海，巧取豪奪、殺人越貨、包娼販煙、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陳巨虎遵照袁寒雲的吩咐，給兩位即將入門的師弟，把津門江湖的情勢細細講來。

“以前在津門南市一帶提起袁文會來，人們都痛恨得咬牙切齒。他開賭場、當鋪、錢莊、妓院…借此盤剝百姓，因為借貸、賭博、而傾家蕩產，賣兒女自殺的人無數，有一件事兒找上了劉廣海。”

“劉廣海家住天津西頭的南大道大酒缸胡同，出身貧窮人家，以賣柴草為生，後拜青幫前輩王文德為師，成為西頭灣子霸主，為人正直，愛報打不平，經常周濟貧困百姓，所以窮人、苦力、都擁戴他。”

劉玉亭聽到這兒，點了點頭：“嗯，這人還行。”

盛長樂沒有吭聲，心裏卻道，自己跟師父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袁文會人多勢眾，要想對付他，還得拉攏西霸天劉廣海。

不過劉廣海會買師父袁寒雲的面子嗎？盛長樂想多了解一下劉廣海是嘛人，於是道，“虎爺，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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