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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飛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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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飛頭

◎靜水深流◎

沈昭穩住心神, 手指不再顫抖,她不懼薛容鶴看到這般模樣,若說起沈家她無半點反應,那才真是叫人懷疑。

見江泊野再未說什麽, 薛容鶴突然反問, “你真的在慶安救過她?”

江泊野側身瞥見沈昭擡眸, 撓了撓頭笑道,“好像是救過一名女子, 只是年頭日久, 記不太清了。”

他這話說得有趣,一句“記不太清”, 既沒有否定沈昭之言,也暗暗提醒薛容鶴多加註意。

江泊野想著,以沈昭的功夫要殺薛容鶴,無需耗費這麽久, 瞧著沈昭那日未殺他, 應當也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徒,無論她圖什麽,不傷害薛容鶴就行。

薛容鶴無奈, 就知如此。

本想問問他還知道點什麽,如此看來,問了也是白問。

“昭昭,我回來啦——”

薛清月騎在馬上, 自遠處山坡俯沖而下。

她身著利落窄服, 眉宇間靈氣非凡, 自有幾分灑脫肆意, 卻又含著女兒家的嬌憨, 猶如春日微風,令人心生喜愛。

沈昭揮手致意,轉頭卻見江泊野雙眼直楞楞地望著薛清月,一副魂魄出竅的模樣,頓時哭笑不得。

一見鐘情她倒是能理解,只是這人能不能把表情收斂些,瞧著挺靈光的,見著心悅之人怎麽跟傻子一樣。

薛容鶴擡腳便踹,“把你那眼神收一收,別嚇到清月。”

說來也巧,江泊野雖與薛容鶴一同長大,卻熱衷於上山爬樹、招貓逗狗,後來更是早早隨師父游歷江湖,甚少見到其他皇子,公主更是沒見到幾個,只聽過名字罷了。

聽聞薛容鶴說出“清月”二字,江泊野頓時清醒過來,清月、八公主薛清月?

他五官皺作一團,對於他這種厭惡朝堂鬥爭之人來說,皇家女子萬萬碰不得。

待薛清月到了近前,江泊野已收斂了神色,如常打過招呼,便與薛容鶴到一邊說話,神情頗為嚴肅。

沈昭雖看出來了,卻也無意管這些事,只靜靜聽這薛清月在耳邊絮叨。

皇帝對她不似以往寵愛,她卻還總念著父皇,“昭昭,父皇近日愈發睡不著覺,我偷偷去看過,他寢殿裏整夜都點著燈,太醫換了一批又一批,一點用也沒有。”

沈昭皺眉,敏銳道,“陛下又夢到‘飛頭人’了?”

“是,”薛清月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她環視四周,將手攏在嘴邊,輕聲說道,“有個禦前伺候的小太監說,父皇夜半驚醒總喊‘有個頭在飛’!”

她見沈昭感興趣,又接著說道,“宮中鬧得人心惶惶,母後帶著德妃娘娘力壓流言,將傳閑話的都杖二十,這才將將穩住,沒讓消息傳出來。”

沈昭點頭,“此事確實不能大肆宣揚。”

北雍皇帝久病天下皆知,但日日夢見“飛頭”可不是什麽好事,往小了說是噩夢,往大了說便像極了巫蠱。

帝王本就多疑,十年前的長陽巫蠱案牽連之廣、死者之眾,她在南明都有所耳聞。

她當時還年幼,是哥哥偷聽爺爺與父母親說起此事,又轉頭說給她的,本想嚇她早早睡覺,沒想到讓她聽入了迷,繼而沈迷奇聞異事的話本,便是後話了。

細細回想,她只記得大概——

長陽城中突然來了位西域大巫,在城中免費為百姓治病,接連治好了幾個身患重疾、無藥可醫的百姓,巫醫之名就此遠揚。

自此之後,有許多高門世家也請他前往府中看病,竟真治好了家中老祖宗,於是名氣更盛,宮中也有所耳聞。

朝中有人為皇帝引薦大巫,皇帝身體愈發康健,竟連傷風都沒有過。但不知從何日起,皇帝突然由盛轉衰,日漸精神不濟,最終一病不起。

大巫日日診治,卻始終沒有效果,反而病情愈烈,皇帝心生懷疑,暗中差人查探,發現大巫與一宮中妃嬪來往甚密,二人竟私下行厭勝之術。

自此巫蠱禍起,從大巫、妃嬪到舉薦的官員、熬藥的宮女,再到世家貴族,凡與大巫有來往者,無一幸免。

據說長陽城那幾日的風,都含著血腥味。

如今又現“飛頭”,若坐實與巫術有關,不知又要牽連多少人。

沈昭心思一轉,薛容鶴近日忙得腳不沾地,怕也與此事有關。

人睡不著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刑獄逼供有一法便是不讓罪犯睡覺,睡著了便叫醒,熬著他的精神,循環往覆,不出三天便令人崩潰萬分。

此時皇帝只是被噩夢困擾,還有心召集太醫診治,待到無法入睡瘋起來時,薛容鶴若是還查不出一二,恐怕逃不開被治罪。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沈昭瞥了眼薛容鶴,見他神情嚴肅,正與江泊野討論什麽,儼然遇到了極為棘手之事。

她眼睛一轉,戳了戳薛清月,“公主,‘飛頭’一事我曾有所聽聞。”

“什麽?!”薛清月驚呼,惹得不遠處二人回頭。

沈昭見目的達到,欲蓋彌彰地“噓”了一聲。

江泊野見狀笑道,“何事遮遮掩掩,不如也說與我們聽聽?”

薛清月連忙擺手,“無事無事。”

“無妨,”沈昭拉住她,“便當個故事聽聽。”

“不知王爺與江大哥,可曾聽過百年前西域有一甘孛智國?”

薛容鶴擡手按了按皺起的眉心,斜了眼薛清月,“怎麽何事都往外說。”

“昭昭又不是外人,”薛清月撇嘴,辯解道,“失蹤案不還是昭昭助七哥查清的。”

江泊野方才已從薛容鶴處得知此事,他們只推測恐為巫術作亂,但卻不知源頭。

現下沈昭提到西域,難免有些激動,他催促道,“沈姑娘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傳聞甘孛智國人皆修習一術,脖頸上有一道紅線,”沈昭擡手在脖頸間比劃一下,“夜間腦袋可脫離身體而行,遇活人則迷其心智,待其錯亂便吸食血肉以增長自身壽命,此術便名為‘飛頭’。”

三人皆盯著沈昭,聽她繼續道,“只是此術我只在一偏僻雜書上見過,於世間卻從未聽聞,當時只覺得是謬論,便再未尋其他的傳言來看。”

“沈姑娘真是博覽群書,”江泊野一拍大腿,慚愧道,“我行走江湖數年,都從未聽聞過此事,當真是孤陋寡聞了。”

沈昭擺手解釋,“我自幼喜讀奇聞怪談,搜集過許多孤野篇章,只是偶然看到過罷了,談不上博覽。”

“如此說來,父皇所中難道真是巫術?”薛容鶴沈吟片刻,“你方才說百年前,甘孛智現已國滅?”

“沒錯,”沈昭點頭,思索道,“書上曾說,甘孛智修煉邪術觸怒天道,一夜之間,上至王室下至百姓全部化作黃沙骷髏,就此消失在西域黃沙之中,再無蹤跡。”

“如今已過去百年之久,”薛清月深深嘆氣,“想找個甘孛智人問問都找不到了。”

“除了脖頸上的紅線,可還有其他辨別方式?”薛容鶴皺眉。

沈昭仔細思索後搖頭,“並無。”

“此事不宜大動幹戈,”薛容鶴迅速下了決斷,“我不便前往後宮查驗,明日你扮做婢女隨我進宮,清月則在禦花園接應,你們二人在宮中多走動,仔細觀察是否有人脖頸有紅線。”

“昭昭晚上也隨我住在宮中嗎?”薛清月眼睛一亮。

薛容鶴無奈,擡手敲她腦袋,“不可,外人留宿宮中,一經發現便是。怎麽,皮癢了想挨板子?”

薛清月撇了撇嘴,惹得沈昭和江泊野大笑起來。

“你們兩個時辰後在禦花園等我即可,”薛容鶴看著薛清月叮囑道,“莫要跑得忘了時辰。”

沈昭瞥了眼開心不已的薛清月,扶額嘆氣,希望明日她還能記得,她們是去幹正事兒的。

這幾日皇帝身體不適,便停了每日朝會,只讓大臣們遞折子上去,倒是方便了薛容鶴。

沈昭跟著他一大早便進了宮,路上除了把守宮門和巡邏的禁衛,只有零星幾個年歲不大的宮女宦官路過,見到薛容鶴連忙行禮,頭都不敢擡一下。

與上次進宮相比,宮人們似乎對薛容鶴更尊敬了,甚至有一絲懼怕。

看來容妃、三皇子的倒臺讓他“剛正不阿”的名聲在外,如今又頗受皇帝重用,在宮中的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想必另幾位皇子,也該有所防備。

賞花宴上太子倒是沒什麽反應,二皇子因身有殘疾一事極少出現在眾人面前,皆由二皇子妃代為赴宴,五皇子倒與薛容鶴親近不少,六皇子則與第一次見沒什麽分別,還是那副溫柔模樣。

沈昭垂著頭跟在薛容鶴身後,走神想到,太子背後有皇後撐腰自然不懼,二皇子無心皇位更是不願參與其中,五皇子看起來野心不小,總想對宴上諸位世家公子拉攏一二,六皇子出身微寒,八成覺得皇位怎麽也輪不到自己,無欲無求了。

諸位皇子背後都有自己的勢力,母族、世家、大臣都在押寶,三皇子死後,皇位之爭愈加暗流洶湧,五皇子的心思估計變得更活絡了。

畢竟二皇子殘疾,底下兩個弟弟未成氣候,他只要扳倒太子,東宮之位唾手可得。

只可惜,這一切不過表象罷了。

薛容鶴手中的籌碼就如同冰山,顯露出來的只是微小一角,隱藏在水面之下龐然大物才是最可怖的存在。

靜水深流,他在等待一擊必殺的機會。

薛容鶴停步,側目看向沈昭,“到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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