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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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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出走

當孟葵得知樂翊把滕鈺叫來的時候,十分敬佩他的魄力。

三人相顧無言,誰都不知道應當說什麽。

滕鈺憋了很久,率先開口:“姐,對不起。”

她不敢告訴姐姐,賜婚這個主意是她逼迫花已向去做的。

孟葵也壓根沒問,心裏犯嘀咕為什麽自己的解藥會不管用,而且病情越來越重。

她腦子裏沈得很,如同養了一群小魚的池塘,咕嘟咕嘟冒泡。孟葵靠在床頭,揉了揉眼睛問:“你把淤血清走了?”

“是。”

那些淤血是蠱毒和草藥相互作用形成的,按理說它們不會發生這種反向效果。

孟葵揉揉胸口,又搖搖頭:“沒全出來。”

有股力量好像裹在了她的心臟上,一點點抽幹她的生命力。她拇指抵著自己胸口,用力一戳,發出一陣幹嘔。

樂翊下意識伸手去接她嘔出的血液,但只落出來兩滴。

“姐姐!”

“你怎麽樣?”

孟葵咬著嘴唇,在她身體蔓延的不是疼痛,而是窒息。滕鈺的處理方法沒有問題,但為什麽她會覺得越來越難受?

“冷?”樂翊問。

孟葵目光呆滯的看著床前珠簾,忽然目光緊擰:“靈雲!去拿騰青州送來的藥丸!快!”

轉瞬間,她腦中天昏地暗,血液翻滾。似乎她的血液正從四肢灌入心臟,讓她手指腳尖再無知覺。

出事了!

她的身體不受控制了!

猛然,樂翊也感受到一種錐心刺骨的疼痛,他頓了一下,咬住舌尖保持清醒。

“姐姐你怎麽了?”滕鈺慌忙扶住孟葵顫抖的身子。

她的處理方法不可能有問題,但孟葵體內的氣息怎麽越來越亂了,它們在她的體內、在她的血液中橫沖直撞!

孟葵攥緊胸口的衣衫:“兔兔,蠱毒!”

“來了!”

藍兔兔將蠱毒擴散在孟葵的血液中,與藥物相互沖擊。

“——嘔!”

孟葵一個哆嗦,硬生生噴出一口血液,差點一口氣捯不上來昏死過去。她眼眶發黑,目光楞楞的看著自己嘔出來的鮮血。

滕鈺嚇得慌了神,自她接觸草藥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如此病癥!

“姐你這樣會死的!”

“紅玉、紅玉你幫幫忙!”

孟葵以毒攻毒的法子將淤血噴出,但相當於將體內的精力榨得幹凈,這樣持續不了多久就會耗盡而亡!

“來了來了!”靈雲將藥丸交到孟葵手中,她一仰頭吞了進去,氣喘籲籲地靠在滕鈺身上。

大概過了三分鐘,砰砰亂跳的心臟終於恢覆了平靜。

是騰青州的藥救命了。

幸好。

孟葵無力的擡了擡手,側眸看著滕鈺:“你先回去吧。”

“姐!”

“我得踏實的睡一覺,睡好了就可以恢覆了。”孟葵氣若游絲。

“我搬到你府上,我照顧你!”滕鈺見到孟葵的氣力在逐漸恢覆,語氣才稍見平緩。

孟葵笑著:“你就讓我好好歇著吧,你看我已經無大礙了,這裏有靈雲,沒事的。你要是守在這裏,我還要擔心沒有照顧好你。”

滕鈺揪心:“姐!”

“回去吧,我安靜的養兩天,等身體恢覆好了再叫你。”

“好,那姐姐若是需要我就讓靈雲給我送信啊!”滕鈺嘆口氣。

“去吧。”

滕鈺臨走,撇了一眼樂翊,在警告他如果對姐姐有任何的不軌行為,自己一定第一時間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出了公主府,紅玉小聲問道:“長公主是什麽時候會用蠱的?又是什麽時候懂得草藥的?而且那個男人怎麽和公主這麽近啊!他不是我們的敵人嗎?”

“不知道。”滕鈺的臉色越來越深,她覺得現在的姐姐很陌生,但是現在的姐姐也很好,很關心她。但是,她曾經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然而又覺得什麽都抓不住了。

屋內。

樂翊坐在床前問:“你想說什麽?”

孟葵擡起沈重的眼皮:“我會死的話,你應該也會死。”

“我知道。”樂翊說。

孟葵看向閃爍的燭火,打了個哈欠:“騰青州的藥丸只能壓制住四五天,時間一長,我會耗盡氣力而亡。滕鈺救不了我,這香穰沒有蠱醫,也沒人能夠救我。”

樂翊眸光閃動:“你需要我做什麽?”

他猜到孟葵將滕鈺支走是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並非懸壺濟世的大夫,宮一刀和連二光更是半點不同醫術。他看著孟葵虛弱的模樣,也憎恨自己為什麽沒有一點能力救她。

太被動了。

向來習慣主動出擊的他,難受得心裏像紮了根刺。

孟葵摸著自己脈搏:“自己造的孽,我活不了多久了。”

“孟葵。”樂翊皺眉,語氣流露著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愧疚,心如刀割。

孟葵看著他的樣子,忽然笑起來:“怎麽,突然開始想要珍惜我了?”

“我會治好你。”

“你拿什麽治好我?”孟葵反問。

樂翊感覺自己背後冒著一陣又一陣的冷汗,他咬牙說:“會有辦法的。”

孟葵看著他漆黑如墨的眼睛,搖搖頭。

在得知我會死的時候,他是在惋惜我的生命,還是在擔心自己的生命呢?

樂翊微微一楞,握緊孟葵的手:“我去找人。”

“羌莫望嗎?”孟葵問。

樂翊又不說話了,死死盯著孟葵青灰色的面孔,惶恐不安吞噬著他的理智。他見過無數生命的流逝,那些人在臨死之前都像孟葵一樣,流露出哀戚的神色。痛苦排山倒海般席卷著他,這種無力感讓人崩潰,讓他想到兵敗的那個夜晚。

“好了,我猜有人能治我的病。”孟葵見樂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也有些不忍心了,“但可能比較遠,所以辛苦你一下,帶我走,明天出發。”

孟葵目光沈靜的看著他。

“哪?”

“溢水之東。”孟葵說,“你讓靈雲去準備,她還是在府邸扮作我。”

“好。”

樂翊熄了燈,出去了。

孟葵渾身沒勁,癱軟在床鋪上。

自己闖出來的禍事,只能看上天開不開眼了。要不然生死蠱發作,她死,樂翊死,不知道歷史會變成何種樣子?

她奶奶曾經說過,原先老祖宗都是住在溢水之東的群山峻嶺中,他們家族延續到現在,貫穿了歷史的長河,少說也有兩千年的宗族歷史,一代一代均有家譜記載。

奶奶說,她所會的不過是馭蠱趕屍之皮毛,當初老祖宗那些絕學早就被時間所淹沒。聽聞可以讓人起死回生,或者又讓死人開口說話。當趕屍骨笛吹響,便能陰風陣陣,千軍萬馬破土重來。

孟葵一直不信。

但現在她不得不信,畢竟只有這麽厲害的老祖宗才能救她的命。

不知道見到她太太太太太太太奶奶或者外婆,應該叫什麽呢?

老祖宗?

也太奇怪了。

但願奶奶沒有騙她,但願她們家住在溢水之東。

***

第二天一早,孟葵是被疼醒的。

每呼吸一下,胸口就如同皺巴巴的牛皮,無法舒展,相互摩擦。

靈雲備好一切,哭腫的雙眼看著孟葵:“主子,千萬要小心啊!”

“放心吧。”孟葵說,“如果真的出事,你就去找滕鈺,她會幫你的。我大概不出半個月會回來,這府裏你作主,什麽都可以做主。”

“主子……”靈雲抹了一把眼淚,“您可要快些回來啊,要是需要增派人手,就傳書給我!”

“有樂翊在,不會出事。”孟葵想了想又交代了幾句,“除了滕鈺,其他人來你都要扮作我,就說還在養病,閉門不見客,知道了嗎?這內院還是像我在時一樣,不能讓人看出破綻。”

“您安心!”靈雲點頭。

孟葵上馬車,樂翊驅車,從側門悄悄離開。車內暖和得不像話,昨夜靈雲有將所有細軟的靠枕鋪在馬車內,簡直就像泡在棉花糖裏。

布兜子裏有用油皮紙包起來各色的蜜餞糖果和幹花茶,都是孟葵平日裏愛喝的。

駛出城門,一路向東。

孟葵用木桿子掀開簾子,輕聲說:“你別趕車了,讓宮一刀來吧。”

樂翊:?

“我知道他在跟著。”孟葵又說,“進來陪我坐會兒,悶著呢。”

樂翊向身後看去,宮一刀距離他們少說有五六顆樹的距離,而且又是歪歪曲曲的小路,樹林遮擋按理說什麽都看不見。

樂翊無奈的揮揮手,宮一刀指了指自己疑惑看向他。

被發現了?

老大要幹嘛?

“趕車。”樂翊說。

宮一刀匪夷所思的眨眨眼,不是說要藏好嗎,怎麽讓自己堂而皇之當馬夫了?

哦,一定是老大累了。

宮一刀打馬上前,讓馬和馬車並排前行,接替了樂翊的位置,但裝作陌生人說道:“哎呀,居然在這裏碰見了樂公子。”

樂翊:……

“她知道。”

“她怎麽可能知道!”宮一刀楞了,回頭看孟葵。

孟葵閉著雙眼,半靠半躺。

樂翊拍拍宮一刀的肩膀:“你趕車吧,我進去了,天黑前到達劭菌山附近,再走一天就能到。”

“好嘞!”

春季雨多,小路泥濘,孟葵靠在樂翊身上,嘴裏吧唧著一顆又一顆的糖。她無聊的玩著樂翊腰間的衣帶,看著小窗外面一閃而過的春日風景:“你對這裏很熟啊。”

“是。”

“為何?”

“作戰前需知己知彼。”

“哦,那顯然這點你沒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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