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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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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撲通

去游樂園的計劃,一拖再拖,最終落在了今年的最後一天。

經歷完緊張的覆習周+考試周,30號這天考完最後一門,教室裏炸開了鍋,大家紛紛盤算起跨年要怎麽過。

我作為其中的一員,考慮到元旦那天是法定假日,去游樂園的人估計會很多,不如31號就動身。

檢票進園後的我,發現自己還是天真了。

不是法定假日,這人……也不少啊。

“正常,畢竟跨年嘛。”闕止羽安慰道。

“嗯。”我的聲音有點悶,“可是排隊需要很久誒,這樣我們就玩不了很多項目了……”

“那就挑人沒那麽多的項目玩。”他說,“沒玩過的,可以下次再來。”

我看向他,笑著點點頭。

下次再來,真的是很美好的四個字,讓人覺得未來很長,以後有的是機會。

突然,我的手被人牽起,熱度瞬間席卷而來。

闕止羽微微皺眉:“手怎麽這麽涼?”

“我體質就這樣,手只是摸上去涼,但不覺得冷。”

我說的是實話。

但好巧不巧,話音剛落,我感覺鼻腔驀地一癢,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然後,我聽到了一聲輕嘆。

輕嘆的主人正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一圈一圈朝我圍了過來,把我的半張臉都埋了進去。

一股熟悉的清香在鼻息間纏繞。

我扒拉了一下圍巾,抵在下巴處,露出那半張臉。

“我真不冷。”

闕止羽無視了我的反抗:“女孩子,要多註意保暖。”

“……你知道你現在特別像誰嘛?”

“誰?”

“我媽。”

“……”

好吧,天又讓我給聊死了。

我刻意忽略闕止羽無語的凝視,扣住他的手腕就往前走。

約莫因為是冬天,跟水有關的項目明顯人要少些。

“我們去玩漂流吧。”說著就拉他往那邊走。

但是沒拉動。

“?”

闕止羽:“都是水,而且冷。”

“……”

你再這樣下去,真要成我媽了啊。

我內心腹誹著,心裏有了主意。

“水,不是有雨衣嘛?”我不由分說抱上他的腰,歪頭,“冷,不是有你嘛?”

我們對視了大約3秒。

闕止羽的眼神開始躲閃,我忍不住開始發笑。

哈,不好意思了吧。

他似是被我笑得有些受不住,擡手捏了捏我的臉頰。

雖說這裏人要少些,但排隊還是耗了我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而且,這園裏的雨衣,是如何憑著一戳就能破的質量,賣到10塊錢一件的?

“來這賣雨衣還挺賺。”

聽到旁邊有人如此調侃,我深表認同。

漂流是8人一組,大家圍成一圈坐穩,岸上的擴音器放著註意事項,船緩緩發動。

隨著水流,船微微晃悠、碰撞,然後被推上了傳送帶。

木板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船也愈攀愈高,大家紛紛握牢身前的方向盤。

遠處藍天白雲,風景秀麗。

還不及欣賞,船開始下坡。

因速度緩慢,我的內心湧現出“就這?”的念頭時,船突然猛地一個轉圈加下滑,打消了我的質疑。

有點意思。

再一個轉圈加下滑,湍急的水流將我們送往漆黑的山洞。

半明半暗間,船的速度緩了下來,我的眩暈感也得到了緩解。

但很快,目光所及,黑暗籠罩。

前面人的尖叫,和著不明生物的低沈嘶吼,搞得我有些緊張。

微弱的光亮顯現,我看到了一個長得像鱷魚的怪獸,張大嘴巴,發出振聾發聵的巨響。

面對同一事物,人們的反應各有不同。

有人在叫,有人在笑,還有個人將手默默覆上來。

然後摸索著,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看不清闕止羽臉上的神情,但我覺得他好像……有些怕?

船又快了起來。

被水流推出山洞,重見光明的那一刻,我看向旁邊的闕止羽。

似是無恙。

船下的水急,迎面的風更急。

後面究竟轉了幾個圈,漂了幾個坡,早已數不清。

只知道噴泉在隨機找人的時候,瞄準了闕止羽。

他去夠被風吹落的雨衣帽子,結果扯破了。

前面的頭發被淋了個徹底……

下船後,我一直笑個不停。

闕止羽撥了一下額前濕淋淋的碎發,語氣無奈:“幸災樂禍。”

我止住笑聲,但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來,我給你擦擦。”

說著,從包裏拿出紙巾,抽了一張。

他乖乖低下頭。

我將紙蓋上去,輕輕揉搓。

嗯……手感還不錯。

本來低垂的一雙眼眸,突然直直地朝我看過來。

我感覺心跳的節奏好像漏了一拍。

然後,他雙手托住我的下頜,指尖輕撫耳廓。

隨之而來覆上唇瓣的,是蜻蜓點水的觸碰。

撲通撲通。

該死,心跳得好快。

“……你自己擦吧。”

闕止羽聽話地接過紙巾,盯著我看了一會,才開始擦頭。

我不禁暗怪自己沒出息。

又不是第一次親了,怎麽還有這種整個人像被罩在氣泡裏,快要爆炸的感覺?

我抓著胸前的圍巾,深呼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也親過幾次了,怎麽還是不好意思?”

“!”

我瞬間看向闕止羽。

他看上去好像只是單純疑惑,雖然眼裏隱隱帶有笑意,但我能看出來,沒有調侃的意思。

但還是,好羞恥!

“走走走,去吃飯。”

……

我們去了一家快餐店。

因為別的店,實在是“吃不起”……

但就這,都比平常吃的肯德基、麥當勞還貴。

而且味道……也很一般。

“來這做餐飲也挺賺。”

闕止羽:“能來這做餐飲,估計也不缺錢。”

“有道理。”我啃了一口漢堡,隨口問,“你說,為什麽像游樂園,景區這些地方,吃的喝的都比外面貴那麽多啊?”

“成本高吧,首先租金肯定就比外面貴。”

他抿了一口可樂,繼續說,“而且需求也在這,你餓了要吃飯,又不能出園區,選擇有限的時候,價格自然就上去了。”

“這跟漂流那賣的雨衣貴,是一個道理。”

我點點頭。

視線越過眼前人,看向玻璃外的人來人往,我喃喃道:“早知道就都自帶了。”

“你是懂省錢的。”

他莫名頓了下,然後我聽到他說,“這頓飯,還是我來請吧。”

“別。”我表示抗議,“都說了今天全程我包了,我剛就是那麽一說,不是請不起。”

闕止羽沒有堅持:“好。”

隨後,我看到他嘴角彎起,語氣殷勤:“多謝包養。”

嘿,真會來事。

我的語調都忍不住上揚:“不客氣。”

……

下午,園裏的人變得更多了。

大大小小的游樂項目,目光所及之處,反正都在排隊。

我們排了兩個隊伍看上去沒那麽嚇人的,體驗下來就是,好無聊……

時間成本和回報別說成正比了,這都快成反比了!

我在心裏罵罵咧咧。

闕止羽:“玩鬼屋嘛?”

我沒過腦,直接問:“不排隊嘛?

“隊肯定是要排的,但我猜,你應該會玩得開心。”

我想,他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情緒不好,但我不太理解的是,玩鬼屋……有什麽可開心的?

雖然我不怕鬼,但也不意味著我喜歡鬼啊……

又是一輪漫長的排隊之旅,我現在已經麻木了,甚至還能和闕止羽閑聊起,今天的晚飯是繼續吃快餐呢,還是破費一次,吃頓好的。

最終我們決定,為了犒勞下午的辛苦排隊,得吃頓好的!

……

進鬼屋的那一刻,我就一個感覺——黑。

我牽上闕止羽的手,心裏想的是,現在不牽上,後面說不準就丟了。

突然,一束白光忽閃,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偶在籠子裏晃悠,並發出怪叫。

我撇撇嘴。

初中跟同學去過一次鬼屋,我是對那些亂舞怪叫的人偶和骷髏沒啥感覺,但身邊很多女生膽子比較小,所以尖叫聲不絕於耳,相反男生倒是游刃有餘,甚至個別還有心情和這些東西打招呼……

但我身邊這位明顯不是,因為他緊緊貼了過來,仿佛我這有什麽能量可以汲取。

看來,他是真的怕。

所以,在漂流的山洞裏,他應該也是怕的。

那我就不懂了,他怕為啥還說要玩鬼屋?

沒等我想明白,屋子裏有更多燈光亮起。

在剛剛那個人偶的身後,出現了一排人偶,他們在籠子裏一邊怪叫,一邊說著“放我出去”……

闕止羽不知道什麽時候掙開了我的手,位置也從我的旁邊挪到了我的身後。

他的雙手把著我的肩膀,抓的很緊。

進到第二個屋子的時候,頭上突然飄下來幾根紅布條。

“啊!”

闕止羽抓在我肩膀上力道變重,尖叫過後,我感覺頭頂多了一份重量。

是他的下巴抵了上來。

看來,不是一般的怕。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憑著自己的想象,竟然覺得當下的畫面……有點好笑?

前頭有個哥們出聲安慰:“別怕啊,就是一些破布。”

我忍不住彎起嘴角。

同行的這批人膽子貌似都挺大的,因為後續我除了聽到闕止羽驚呼的聲音,就是這些人的笑聲,和吐槽不夠嚇人的。

我也忍不住跟著他們笑起來。

主要闕止羽害怕的反應很有意思,他總會莫名其妙被嚇到,甚至出現了自己嚇自己的情況。

沒鬼怪的時候,就一直嘀嘀咕咕,聲音發抖還有點結巴。

出現鬼怪的時候,就開始一驚一乍,各式各樣的驚呼詞從他嘴裏蹦出來,甚至喊出了節奏感。

我被他拽來拽去,就被逗笑了。

估計是因為聽到了我的笑聲,闕止羽懲罰似的捏了下我的臉頰。

最後一個屋子裏,燈光依舊幽暗,但隱約能看見有好幾個箱子零散分布在這個空間。

突然,一個骷髏頭從箱子裏彈了出來,和闕止羽來了個正面交鋒。

“啊!”

他立馬扣緊我的手,一邊往前跑,一邊嘴裏念念有詞: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出鬼屋後,他還在嘀咕:“嚇死我了……”

能聽出來,嗓音有點啞,大概是在裏面喊多了。

有個後出來的哥們端著一臉燦爛的笑容看過來:“帥哥,你這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背的不錯嘛。”

我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

他並沒有因此氣急敗壞,而是很禮貌的回:“多謝誇獎。”

然後朝我看過來:“現在開心了?”

我後知後覺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

“嗯,開心。”

約莫是被鬼屋的愉悅體驗影響,後面吃晚飯的時候,排旋轉木馬的時候,和闕止羽瞎逛的時候,我的感受都超好。

……

今晚,還有一個重頭戲——跨年煙花。

22點開始,20點去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聚集在這了。

我們占了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差的位置,至於視角……也只有等煙花放出來的時候才知道行不行了。

這中間的兩個小時,自然不可能幹等。

我和闕止羽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又一次默契的沈默後,闕止羽隨意問道:“有什麽新年願望嘛?”

希望我愛的人,愛我的人,能平安健康。

但是……

“說出來就不靈了。”

闕止羽點頭:“也對。”

“你的那份實習,打算留下來嘛?”

他搖頭:“我想爭取保研,不行就考研,這樣才能夠得上那些更好的地方的門檻。”

我看著他堅定的態度,心想:真好。

“你呢?”闕止羽反問,“打算讀研還是直接就業?”

“就業吧,想先實踐,再看自己是否需要繼續充實理論。”

“準備做什麽?”

“傳媒吧,打算去廣告公司,或者品牌方的市場部。”

闕止羽有些欣慰:“看來現在想清楚了。”

“其實……也沒完全想清楚,只是覺得這條路目前還算感興趣,所以想試試。”

“嗯,不用太焦慮,職業規劃能一錘定音的,很少。”他說,“畢竟實踐過程中會打破很多想象中的東西。”

我被勾起了好奇心:“你有被打破過嘛?”

“當然有。”

“然後呢?你有想過放棄做風投嘛?”

“當然……也有。”

我楞住。

他笑道:“最開始做風投,是有點理想主義的,覺得幫助那些有想法有技術的企業實現夢想,是一件特別有意義有價值的事情,但現實卻好像是陷入了一場又一場的資本游戲,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無奈。”

“不過,我也想通了,只要風投本身存在我想要的那個部分,剩餘的那些,再不能接受,也要學著去接受。”

我似懂非懂。

後來……

我不記得煙花show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只記得待思緒回歸,一束又一束的煙花嗖的一下沖上天,砰砰砰的炸在天上。

黃綠紅的顏色交替現於空中,亦照在人間,映亮了闕止羽的臉龐。

我大概是被下了蠱,腦子裏什麽也沒想,踮起腳尖,雙手覆上他的後頸,閉上眼睛,第一次主動吻上他的唇瓣。

挺軟的。

也,挺甜的。

輕輕碰完以後,我回到原來的位置,沒敢去看他的表情。

“別閉眼。”

我聽到他這麽說,然後我的後腦勺被人扣住。

他回吻過來。

不是我所熟悉的蜻蜓點水,而是慢慢描摹我的唇瓣,彼此滾燙的氣息交錯,我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等等,這周圍還有人呢!

我忍不住掙紮,想張嘴提醒他,卻讓他趁虛而入,屬於他的氣息瘋狂地朝我襲來。

舌尖觸碰,追逐,再交纏。

他一只手扣住我的後腦勺,不容許移動分毫,另一只手扣住我的腰,整個人被他包裹住。

身體越貼越緊,氣息越來越熱。

親著親著,我覺得自己有點站不穩,也有點喘不上氣。

我看向他深陷情/欲的雙眼,早就忘了,周圍還有很多人,我本來是想推開他來著……

頭一回吻得這麽深入,以至於我到家的時候,腦子還是懵的。

不過,除了懵,好像還有點……興奮?

洗漱完躺在床上,時間顯示11:50,微信彈過來一條消息。

闕·止·羽:睡了嗎?

我:沒

闕·止·羽:要不要一起跨年?

我:[可]

一個微信電話打了過來。

我按下接聽。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彼此,相對無言,好像都不想打破此刻有點尷尬,又有點甜蜜的沈默。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我看著它從11:59跳到0:00。

闕止羽暗啞的聲音傳來:“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

緊接著,他說:“我喜歡你。”



“幹嘛……突然表白?”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他淺笑:“去年的這一天,我就想說來著。”

去年?

啊,元旦看電影那次。

記憶的進度條被拉到那天:電影叫《錯位時空》,很好看,結束後我們返校,他送我到宿舍樓下時,天空落下冬日的第一場雪……

我沒意識地低喃:“看天氣預報,今天不下雪。”

“……你這腦回路。”闕止羽無奈笑道,“快點睡吧,晚安。”

“晚安。”

這個夜晚,我覺得自己好像泡在了蜜罐裏,夢鄉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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