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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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為止
天氣漸漸回暖，春日氣息愈發濃郁，羽絨服、搖粒絨、大衣漸漸褪去，衛衣配牛仔褲成了校園裏的常見穿搭。
此刻的我正焦灼地站在長龍之中，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前面一眼望不到頭，後面更是一眼望不到頭……
之所以有這麽多人排長隊搶票，是因為這場活動能見到明星。
活的明星畢竟不多見，更何況為了這輪電影的線下宣傳，主演團隊都會來，尤其是男主角，算是娛樂圈近期小有名氣的新生代演員。
重點是，人很帥。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成為校園活動中最大的噱頭。
再加上我又是原著黨，而且這次演員陣容的風評普遍都不錯，說不期待那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它免費啊！
此等好事，別人也不傻，我哪怕已經一大清早提前好幾個小時來排隊，還是能遇上這麽多競爭對手。
隨我一同前來的朋友，本來表示很感興趣，可一看到如此長的隊伍，紛紛擺手跟我說再見。
也就我還抱著僥幸心理，在這排隊等待奇跡的降臨。
我的狀態逐漸從開始的焦急，到後來的麻木，再到現在的：這票怎麽還沒賣光？我都想走了……
但要真走吧，我又覺得虧。
不過，我這次運氣很好，排到我的時候，持票阿姨的手裏竟然還剩下最後的兩張票。
成為幸運兒的我還沒反應過來，阿姨就大方地將它們一同塞給了我，隨即像是解脫了一般，扯著嗓子朝我後面嚷道：“沒票了沒票了！”
排在我後面的人看向阿姨空空如也的雙手，唏噓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散了吧”，在我耳邊回蕩。
手指不禁捏緊票，似乎是怕被風吹走，恍惚覺得有些不真實。
我看著票面精美的海報，視線拂過《暗戀的時光》五個花字，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
周三，學校大禮堂。
活動還沒有開始，現場嘰嘰喳喳，人頭攢動。
舞臺上的LED顯示屏以藍色為基調，白雲為點綴；左邊是打眼的電影名：暗戀的時光，下面緊跟著一行小字：根據三分甜兔原著小說改編；右上角是本次活動的slogan：不負青春勇敢告白，右下角寫著：安大站 全國青春路演季。
我一一繞過四處走動的人群，來到一樓的最後一排，找到屬於自己的位子坐下，看向前方，顯示屏上最打眼的電影名，邊緣都有些模糊，再朝後看，二樓也坐滿了人。
很快，主持人來控場了，吵吵嚷嚷的聲音終於被壓下，不再像菜市場似的那麽鬧騰。
我的目光挪向旁邊空出來的位子，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兩截褲管出現在眼前，我的視線不禁上移，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他看上去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鎮定地坐了下來。
我整個人楞住，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劉遠似乎不敢與我對視，就只稍稍瞥了一眼，便低下頭，嘀咕了一句，“怪傷人的。”
臺上的主持人宣布活動開始，大致應該是熱了個場，但我的靈魂仍游離在外，等它歸位的時候，電影已經開始放映了。
“你怎麽來了？”我湊近劉遠，低聲問道。
周圍很暗，我只能依靠銀幕反射在劉遠臉上的光，看清他的欲說還休。
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啼笑皆非的可能：“闕止羽……把票給你了？”
劉遠面露訝異，微頓，而後點了點頭，徹底掐滅我心中最後一絲幻想。
此時的電影放著女生的旁白，是原著裏的句子：暗戀是一場無聲的告白，我既害怕你知道，又害怕你永遠不知道。
……
電影的最後，和原著一樣，男女主在一起了。
一個人的兵荒馬亂看似變成了兩個人的歲月靜好，只是以後瑣碎的日子裏，是否有爭吵，是否有冷戰，又是否有別離，故事的結尾並沒有告訴我們。
就像童話故事總愛說，王子和公主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明明他們的將來才會面臨更大的考驗。
銀幕緩緩收起，恍惚看見幾道影影綽綽的身影，前排突然傳來驚呼，場子瞬間變得躁動，熱烈的掌聲響起，是大家對主演團隊閃亮登場的歡迎儀式。
因為距離遠，帥哥美女們的臉對我來說異常模糊，我只能認清臺上是有六個人，最右邊的應該是主持人。
身邊間或傳來“他們好瘦啊”“腿好細啊”的感嘆。
坐我隔壁的哥們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他在過道立了個三腳架，架子上放著一臺佳能單反，他擺弄相機，尋找角度，倒是方便了坐在旁邊的我：終於能看清帥哥的臉了！
感覺還不如看電視呢，至少屏幕比這個大，清晰度也比這個高……
主持人的聲音清亮，拋出一些話題，如：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曾經有沒有暗戀過一個人？你和TA後來怎麽樣了呢？
臺下的人蠢蠢欲動，手舉過頭頂已經不能滿足他們，還要站起來可勁往前伸，感覺一個個都恨不得蹦到前面去，想上臺和明星們面對面接觸的欲望，在臉上寫滿。
襯的我仿佛一個異類。
互動環節一旦開啟，分享欲在四周炸開。
有人將愛情的辛酸史說得生動有趣，逗得眾人笑聲連連；有人也不怕尷尬，直接在臺上向自己喜歡的人表白，惹得臺下紛紛起哄；還有人直接拉對象一起上臺秀恩愛，看上去好不幸福的樣子……
我突然覺得恍惚，莫名想起幾天前的電影音樂選修課。
闕止羽再次坐到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角落，雙手揣兜，出神地望著窗外，顯得整個人既淡漠又疏遠，比以往的邊界感更重。
我沒敢去看他臉上的神情，輕輕將票放在他身前的桌面。
票上貼了便簽，黑色水筆在上面留下兩行字：記得來哦，我有話跟你說[笑臉]
可是他沒來，還很“貼心”地找了個人替他來。
我側頭看向身旁臉色不好的劉遠，突然覺得，要不，就到此為止吧。
*
活動結束後，我跟隨人群離場。
走出禮堂門口，有一大波人突然朝側邊奔去，只剩下零星幾人，作為其中一員的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這離開的鐵門不就在正前方嘛？繞那麽遠是要去作甚？
直到一輛線條流暢的純黑商務車從我面前駛過，玻璃上貼了防窺膜，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見裏面。
我這才反應過來，那麽多人繞遠路是去看明星的。
和這些熱情洋溢正相反，我就像一個局外人，興致缺缺。
道路兩旁的梧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兩排間隔的路燈，將道路映照得明明暗暗。
我走過樹影，又走過燈明，一暗一亮，交錯互換。
而在身後大約幾米開外，有個人一直默默跟著。
這和平日裏的他大相徑庭。
我停了下來，轉身對上劉遠錯愕中難掩落寞的雙眼。
“你站那麽遠……”我兩只手揣在兜裏，嘴裏的話微微停頓，腦中想著措辭，“是覺得我有毒嘛？”
劉遠：“……”
他看上去有些難過，人慢慢走近，站到我面前：“我以為，你不想看到我。”
“瞎說。”我喪氣地低下頭，盯著地面出神，“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因為那個闕止羽？”略微上揚的語調，似乎有點挑釁的意味。
我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又忍不住試探：“他……把票給你的時候，有跟你說什麽嘛？”
劉遠的臉色好像更不好了，語氣硬邦邦的：“沒說什麽。”
頓了兩秒，語氣又軟了點：“就說是你的票，讓我替他來，還說什麽，為了你好，也是為了他自己好。”
我：“……”
沒太懂，但似乎，也不重要了。
轉身往前走去，劉遠跟了上來，這次終於沒再和我保持那“有毒”的距離。
並肩而行了一段路後，我清楚地聽到他問：“你喜歡闕止羽？”
我頗為意外地看向他。
這小子平日裏沒心沒肺的，怎麽這個時候變得如此精明？
還是說……我的喜歡已經明顯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了？
月亮高高掛在天邊，腳下的路明暗相間，情愛之事驀地被戳破，我沒打算遮掩，於是大方承認。
劉遠突然停了下來。
我也停了下來，很是疑惑。
“他不值得你喜歡。”
頭一回聽劉遠如此真摯誠懇的評價，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心底隱隱約約浮現一絲異樣。
大晚上的和一個異性在這裏聊情感問題，雖然對方是多年的好哥們，但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你其實可以多看看身邊的人。”他撓了撓臉，眼神裏有股認真的勁頭，明明四周不亮堂，可我卻覺得他的眼睛很亮，“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可能是不想讓我受到情傷吧。
“你現在安慰人的本事，可不比高三那會了。”
他笑了笑，沒說話。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不願他擔心，開始坦誠相告，“感情這種事，也不是說控制就能控制的。”
“但你放心，我心中有數，如果他不是那個對的人，我會及時抽身的。”
這句話，是說與他聽，也是說與自己聽。
我想，我應該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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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我正焦灼地站在長龍之中，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前面一眼望不到頭，後面更是一眼望不到頭……
之所以有這麽多人排長隊搶票，是因為這場活動能見到明星。
活的明星畢竟不多見，更何況為了這輪電影的線下宣傳，主演團隊都會來，尤其是男主角，算是娛樂圈近期小有名氣的新生代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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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這一點，就足以成為校園活動中最大的噱頭。
再加上我又是原著黨，而且這次演員陣容的風評普遍都不錯，說不期待那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它免費啊！
此等好事，別人也不傻，我哪怕已經一大清早提前好幾個小時來排隊，還是能遇上這麽多競爭對手。
隨我一同前來的朋友，本來表示很感興趣，可一看到如此長的隊伍，紛紛擺手跟我說再見。
也就我還抱著僥幸心理，在這排隊等待奇跡的降臨。
我的狀態逐漸從開始的焦急，到後來的麻木，再到現在的：這票怎麽還沒賣光？我都想走了……
但要真走吧，我又覺得虧。
不過，我這次運氣很好，排到我的時候，持票阿姨的手裏竟然還剩下最後的兩張票。
成為幸運兒的我還沒反應過來，阿姨就大方地將它們一同塞給了我，隨即像是解脫了一般，扯著嗓子朝我後面嚷道：“沒票了沒票了！”
排在我後面的人看向阿姨空空如也的雙手，唏噓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散了吧”，在我耳邊回蕩。
手指不禁捏緊票，似乎是怕被風吹走，恍惚覺得有些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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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學校大禮堂。
活動還沒有開始，現場嘰嘰喳喳，人頭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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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一繞過四處走動的人群，來到一樓的最後一排，找到屬於自己的位子坐下，看向前方，顯示屏上最打眼的電影名，邊緣都有些模糊，再朝後看，二樓也坐滿了人。
很快，主持人來控場了，吵吵嚷嚷的聲音終於被壓下，不再像菜市場似的那麽鬧騰。
我的目光挪向旁邊空出來的位子，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兩截褲管出現在眼前，我的視線不禁上移，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他看上去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鎮定地坐了下來。
我整個人楞住，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劉遠似乎不敢與我對視，就只稍稍瞥了一眼，便低下頭，嘀咕了一句，“怪傷人的。”
臺上的主持人宣布活動開始，大致應該是熱了個場，但我的靈魂仍游離在外，等它歸位的時候，電影已經開始放映了。
“你怎麽來了？”我湊近劉遠，低聲問道。
周圍很暗，我只能依靠銀幕反射在劉遠臉上的光，看清他的欲說還休。
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啼笑皆非的可能：“闕止羽……把票給你了？”
劉遠面露訝異，微頓，而後點了點頭，徹底掐滅我心中最後一絲幻想。
此時的電影放著女生的旁白，是原著裏的句子：暗戀是一場無聲的告白，我既害怕你知道，又害怕你永遠不知道。
……
電影的最後，和原著一樣，男女主在一起了。
一個人的兵荒馬亂看似變成了兩個人的歲月靜好，只是以後瑣碎的日子裏，是否有爭吵，是否有冷戰，又是否有別離，故事的結尾並沒有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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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距離遠，帥哥美女們的臉對我來說異常模糊，我只能認清臺上是有六個人，最右邊的應該是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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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的人蠢蠢欲動，手舉過頭頂已經不能滿足他們，還要站起來可勁往前伸，感覺一個個都恨不得蹦到前面去，想上臺和明星們面對面接觸的欲望，在臉上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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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覺得恍惚，莫名想起幾天前的電影音樂選修課。
闕止羽再次坐到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角落，雙手揣兜，出神地望著窗外，顯得整個人既淡漠又疏遠，比以往的邊界感更重。
我沒敢去看他臉上的神情，輕輕將票放在他身前的桌面。
票上貼了便簽，黑色水筆在上面留下兩行字：記得來哦，我有話跟你說[笑臉]
可是他沒來，還很“貼心”地找了個人替他來。
我側頭看向身旁臉色不好的劉遠，突然覺得，要不，就到此為止吧。
*
活動結束後，我跟隨人群離場。
走出禮堂門口，有一大波人突然朝側邊奔去，只剩下零星幾人，作為其中一員的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這離開的鐵門不就在正前方嘛？繞那麽遠是要去作甚？
直到一輛線條流暢的純黑商務車從我面前駛過，玻璃上貼了防窺膜，一片漆黑，完全看不見裏面。
我這才反應過來，那麽多人繞遠路是去看明星的。
和這些熱情洋溢正相反，我就像一個局外人，興致缺缺。
道路兩旁的梧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兩排間隔的路燈，將道路映照得明明暗暗。
我走過樹影，又走過燈明，一暗一亮，交錯互換。
而在身後大約幾米開外，有個人一直默默跟著。
這和平日裏的他大相徑庭。
我停了下來，轉身對上劉遠錯愕中難掩落寞的雙眼。
“你站那麽遠……”我兩只手揣在兜裏，嘴裏的話微微停頓，腦中想著措辭，“是覺得我有毒嘛？”
劉遠：“……”
他看上去有些難過，人慢慢走近，站到我面前：“我以為，你不想看到我。”
“瞎說。”我喪氣地低下頭，盯著地面出神，“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因為那個闕止羽？”略微上揚的語調，似乎有點挑釁的意味。
我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又忍不住試探：“他……把票給你的時候，有跟你說什麽嘛？”
劉遠的臉色好像更不好了，語氣硬邦邦的：“沒說什麽。”
頓了兩秒，語氣又軟了點：“就說是你的票，讓我替他來，還說什麽，為了你好，也是為了他自己好。”
我：“……”
沒太懂，但似乎，也不重要了。
轉身往前走去，劉遠跟了上來，這次終於沒再和我保持那“有毒”的距離。
並肩而行了一段路後，我清楚地聽到他問：“你喜歡闕止羽？”
我頗為意外地看向他。
這小子平日裏沒心沒肺的，怎麽這個時候變得如此精明？
還是說……我的喜歡已經明顯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了？
月亮高高掛在天邊，腳下的路明暗相間，情愛之事驀地被戳破，我沒打算遮掩，於是大方承認。
劉遠突然停了下來。
我也停了下來，很是疑惑。
“他不值得你喜歡。”
頭一回聽劉遠如此真摯誠懇的評價，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心底隱隱約約浮現一絲異樣。
大晚上的和一個異性在這裏聊情感問題，雖然對方是多年的好哥們，但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你其實可以多看看身邊的人。”他撓了撓臉，眼神裏有股認真的勁頭，明明四周不亮堂，可我卻覺得他的眼睛很亮，“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可能是不想讓我受到情傷吧。
“你現在安慰人的本事，可不比高三那會了。”
他笑了笑，沒說話。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不願他擔心，開始坦誠相告，“感情這種事，也不是說控制就能控制的。”
“但你放心，我心中有數，如果他不是那個對的人，我會及時抽身的。”
這句話，是說與他聽，也是說與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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