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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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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年的夏天,我和往常一樣,跑到學校後面的河邊抽煙,那時的夕陽很好看,我睡在草坪上,感覺晚風到來的滋味。

我抽著寂寞的煙,想下午第一節課的時候,唐老師把班花調來和我當同桌的事情。班花叫田什麽來著,哦,田曉雨。按我的看法,田曉雨長得怕要高我一個頭,身體發育得太好,一頭秀發下的臉,我總覺得有些妖艷。一個高中生長得太漂亮的結果是,每個男老師一轉頭就往這邊看,這是很討厭的事情,惹得我瞌睡都不能打。不能打瞌睡,我就低著頭看小說,偶爾也看幾眼田曉雨裙子外露出的大腿,又白又肉肉的,我很有想伸手捏一把的沖動,可是,我不敢。於是一下午我都在恍恍惚惚中渡過,上的什麽課,小說故事情節發展到哪了,我也不知道。

當然,田曉雨對我也不抱什麽友好的態度,偶爾看我一眼,也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我本來想自我介紹一下的,突然覺得也沒必要了。就算我想捏一把她的大腿,但也不能把自己整得低三下四的樣子,再說我長得也不難看。

放學後,絕大多數同學都回家了,我家離得不遠也不近,在學校交了住宿費,也就可回可不回。父母也忙著做生意,對我的存在與否和學業情況,基本上沒多少時間關註。

也不知道田曉雨是住校還是回家?我有些好奇。我擡頭望了望身後不遠處的女生宿舍,夕陽照到玻璃上,看不清楚。我剛轉校過來,所以沒朋友,更沒知己,顯得多少有些孤單。但我這人最不怕的就是孤單,在家裏的時候,也常常是一個人呆著,早已經習慣。

至於轉校的原因,也不是學習的原因,主要是我老爸是一個迷信的生意人,以前找人算過一次,說我到了十六歲時,就必須往西北方走,不然則對我非常不利,結果一看,這間學校正處在縣城的西北方,於是就轉學過來。對這事我也沒什麽抱怨,在哪兒對我來說都差不多。我總覺得在我的血液裏流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對什麽都可以不在意,咋整都行,只要不提刀來砍我。

我滅了第三支煙,夕陽已經下沈,看著河面被風吹起的波紋,突然感到生命有了一些意思。

就在這時,一聲尖叫,從女生宿舍傳來,聲音很大,讓人從心底感覺恐慌。

學校的保安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姓王,也兼看大門,這時應該是在喝酒。我經常在這個時候看到喝得醉眼朦朧的他,站在校門口對著過路的漂亮女生傻笑。

我沒有考慮什麽,直接就朝女生宿舍跑去。我感到那聲音是從三樓傳來的,我上樓的時候,沒遇到一個人阻攔,整個大樓感覺空空的,沒有生氣。

在三樓轉角的第三間房門口,我看到一個女生蹲在門邊,臉色慘白,渾身顫抖,一種對什麽恐慌到了極點的樣子,她一見到我,就一把抱住我的腿,渾身軟軟地靠在我身上,指了指房內。

隨著她的手指,我看到了令我震驚的一幕……

裏面的第一層,靠窗那間床上,一個披頭散發,一身白裙的女子歪歪躺在那裏,她的眼睛大大地睜著,但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左手垂落到床邊,手腕上被刀劃出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滴血,地上的血液已經聚集了好大一攤,開始向門邊流過來。

那強烈的血腥味令我感到窒息,連呼吸都困難,我叫不出聲,想跑,但被地上嚇軟了的女生抱住的雙腿越來越軟。我努力不去看床上女子那詭異的眼睛,卻又移不開自己的眼神,這時才覺得從那雙眼睛裏透露出來的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怨氣,我看著看著,只覺得那女子還奇異地發出一個類似於冷笑的表情,我全身驚顫一下,登時嚇得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冷汗直流。

被嚇傻了的女生越發地抱緊了我,我也止不住伸手抱住她,感覺只有這樣,才不至於被這強烈的恐懼感淹沒。這時,那帶著強烈血腥味的血液已經朝門邊緩慢而勻速地流淌過來,我本能地覺得這東西不能沾,絕對不能沾到,於是我從心底掙紮出最後一絲力氣,將和我抱在一起的女生拉起來後退了幾步,就在這時,我仿佛聽到空氣中莫名地傳出一聲冷哼。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扶著的女生,她只是臉色蒼白,雙眼恐懼地看著我,但沒有任何反應。我知道不是她,在這種情況下,已經嚇傻了的她不會發得出這種帶著明顯不屑的冷哼聲,我本能地覺得只有快跑,離開這個地方。

我拉著女生的手,連跑帶摔地下完了樓梯,依然沒看到一個人,我陡然想到今天是周五,大部分同學都回家了。今天下午,若不是田曉雨令我昏昏沈沈的,我也不會忘記今天是周五,本該回家的日子。

此時晚風吹來,身上的汗水被風一吹,卻是一陣的冰涼,當時的感覺,真叫個恍若隔世一般,我猛吸一口氣,覺得沒有那種令人不安的血腥味的空氣真是舒服之極。

我頓了頓,讓自己的心神平覆了一下,然後拉著渾身無力的這個女生向門崗跑去,但願門崗處那王老頭別又喝醉了。

只用了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我們就跑到了門崗處,門崗裏的小電視大聲地開著,正播放著模特走步,那看門的王老頭此時正一臉酒意,眼神朦朧地盯著電視傻笑,我們跑到時,分明還看見口水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下。

門是開著的,我們一下子就沖了進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就癱軟地坐到王老頭的小床上,王老頭從電視裏的模特身上回過神來,奇怪地看了我們一眼,說:“小娃兒些,怎麽還不回家。”

我緩了幾秒鐘,長出了一口氣,指著女生宿舍那邊說:“死人了,有人死了。”王老頭一聽,立馬站起來,說: “哪裏,快帶我去看。”我努力地搖著頭,說:“打死我也不去了,你自己去看,女生宿舍,三樓三號房。”那女生也努力地搖著頭,表示死也不想去了。

王老頭瞪了我一眼,說:“沒出息!”然後拿了電筒,就出門了,走時還說了句:“不要動老子的電視。”我恨恨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心頭起惡地想:嚇死你才安逸。

學校的地理位置有些偏遠,這時雖然是夏季的夜晚,也沒什麽車從門口過,偶爾有人從路邊走過,但不管怎樣,這也讓我和那女生感覺安全了不少。

那女生好像終於緩過來一些氣,看著我說:“謝謝你!”我苦笑一下,搖搖頭,表示不用謝。那女生說:“她叫白遠芳,”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她又害怕地顫抖了一下,“她是我的室友,我叫李秀瑩。”我點點頭,說:“我叫蘭天。”

其實我很不喜歡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我老爸是不是為了省事,還是為了以後再生一個白雲妹子什麽的原因,我反抗個幾次,但老爸很大氣地說:“男人就是天,是承受得起一切的天!”對於老爸詩意般偉岸的解釋,我只能無語。

那叫李秀瑩的女生小聲說:“其實我知道你,我們是鄰班。”我疑惑地望著她,她解釋說:“你總去河邊悄悄抽煙,我們總在宿舍裏看到你。”她一提起煙,我就忍不住又摸出一支叨在嘴裏點燃。這時,老遠傳來的腳步聲令我又一次緊張起來。

這時我看到王老頭急促的身影,我吐出煙氣的時候,他已經沖進了屋,一臉的嚴肅,抓起桌上的電話,就開始打電話,他分別給派出所和學校領導打完電話後,然後才轉身面對著我和李秀瑩,他一下子變得那麽嚴肅,我還真不適應。

但畢竟是死人了,也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你們是怎麽發現的?”王老頭喝了一口茶,認真地說。

李秀瑩說:“放學後,我在回家的半路上,想起家裏的鑰匙忘拿了,然後......然後回到宿舍,一開門就看到了。”

我說:“我是聽到她的尖叫聲才跑去看的。”

王老頭盯著我倆看了幾秒鐘,終於咳了一聲,說:“你們,你們還看到其它的什麽沒有?”

我和李秀瑩沈默地互相看了一眼,沒大聽懂王老頭說的是什麽意思。王老頭看著我手上的煙,一把搶到他手上,自己吸了一口,說:“就是,就是有沒有看到其它的什麽異常的事情。”

他一說異常,我立即打了個冷顫,因為我突然想起了那已經死了的白遠芳臉上出現的似有似無的詭異的笑,和仿佛從空氣裏傳出來的冷哼聲。王老頭看著我,說:“你看見了?”

我緩慢地點點頭,說:“可能是幻覺。”於是我把這事與兩人說了,李秀瑩原本恢覆了一些血色的臉又變得慘白起來,她小聲地說:“我怎麽沒看見,也沒聽見。”王老頭說:“他的靈覺比較好,所以他看得到也聽得到,不過這事,一會公安的來了,也就不要說了,這是不科學的事情,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我點點頭,覺得這事也似乎不真實,說了也真沒用,再說我更相信是幻覺,人在極端恐怖的時候,產生幻覺也是有可能的。

王老頭站起來,打開桌子的抽屜,在裏面翻找起來,說:“她已經死了有一小時的時間了。”李秀瑩說:“我放學時是直接回的家,沒回宿舍收東西,不然.......不然,可能就能碰到她了。”

她的意思應該是,能碰到還沒死的白遠芳。

王老頭從抽屜裏翻出兩張黃色的紙,我一看是兩張符紙,他一人遞了一張,說:“你們把這個收好,不要問什麽,反正對你們有好處。”

我說:“我家裏有很多,我父母每年都去廟裏求的。”

王老頭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那些貨色,頂鳥用。”

我和王老頭各自又點了一支煙,王老頭在抽煙抽到一半的時候,小聲嘮叨著說:“已經離開了,希望一走就真的走了吧,不要回來。”

李秀瑩正在閉目休息,沒大註意,但我正吸著煙,聽得清楚莫名,疑惑地看著王老頭,王老頭大約也註意到了我的眼神,回瞪了我一眼,說:“小屁孩子懂什麽,還給老子學抽煙,媽的,還盡是好煙。”

我一下無語了,煙是從家裏偷的,剛才給他時,他還不好意思地表達了下客氣。

在煙抽完後,不到五分鐘,外面就來了幾輛車,王老頭趕緊去開大門,還不忘對我兩個說:“有些奇怪的事情就不要說了。”

來的人有公安局的,有學校的,還有教育局的,有個公安局的人我認識,姓吳,我往常都叫他吳叔,和我父親關系還可以,以前常到我家來喝酒。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皺了個眉頭,說:“蘭天,你怎麽也在這裏?”我苦笑一下,說:“我是第二個發現的。”

然後一些公安局的人就去了現場,我和李秀瑩就被帶到了公安局分別做了問訊,我把我所看到的全部說了,除了那幻覺一樣的詭異的笑和冷哼聲沒提,因為我覺得真是幻覺。

最後,我被吳叔安排人送回家了,家裏依然沒人,之前兩天和父母通電話,說是要出去進貨,幾天才回來,看來家中又是一個無人的夜。

我先沖了個澡,然後到廚房找了包方便面泡來吃了,又翻出半瓶老爸喝過的白酒,自己倒了一大杯,就倒在沙發上看起電視來。

遙控板在我手中調來調去,終於找到一個電視臺正放著僵屍片,我放下遙控板,喝了一口小酒,慢慢看電視。

看到電視上一個道士正用一張符紙貼到僵屍頭上的時候,我突然想到王老頭給我的那張符,於是我沖到衛生間,把臟衣服從洗衣機裏拿出來,幸好還在,我心寬地舒了一口了。本來我從小也算是膽大的,因為經常一個人在家的原因,膽子也比同年人大得多,但今天的事我總覺得有些詭異,心底竟然有些心虛起來。

我喝了一大口酒,把電視臺也換了,換了一個正放小品的臺,但我沒心思看,心底卻想起王老頭說我的靈覺比較好的事。我經常看一些雜七雜八的小說,也多少知道一些什麽是靈覺。靈覺強的人,我只知道按書上的說法是比較容易見到一些不幹凈的東西,但這些年我也沒見過什麽奇怪的事情。

我不大願意去哪裏玩,就算是親戚家有長輩過世什麽的,我也不大願意隨父母去,加上我也沒什麽朋友,圈子小得可憐,所以見不到什麽也不足怪了。

但就算那王老頭說我的靈覺強,我也覺得今天所看到的白遠芳那似有似無的詭異的笑和空氣中傳出來的冷哼聲,一定只是我的幻覺罷了。再說,那王老頭只是一個看大門的,又懂得什麽呢,可能也只是張著嘴巴亂說而已。

我又喝了一大口酒,覺得頭也跟著昏了起來,不知不覺的,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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