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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縱橫錯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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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縱橫錯雜(上)

奚瀾此時火大無比。

他相信江南,他看著她長大,知道她絕不會撒這種彌天大謊。那麽,宮主和副宮主,究竟是什麽意思!對,奚瀾能感覺到一些些不對勁。不知從何時起,這裏就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奚瀾橫下心來,加緊腳步,往少主的住處而去。她是江南最後的希望。

“奚門主真是愛說笑。\"雁虹和奚瀾坐在院中,晶瑩的手指捏起一顆葡萄,笑顏如花,對奚瀾說,“江南分明是在我回來的路上劫持了我,怎麽會是像她說的那樣,奉令接我回來?”

奚瀾握緊奉頭,努力克制著怒意:“江南是我養大的,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

“清楚?真的嗎?”雁虹呵呵一笑,“奚門主,您可知您的養女,在南方還引了個男人?”她瞥見奚瀾驟寒的臉,愈加開心道:“確實是不打不相識呀。他們打了一架,不過最後,還是很友好地擁抱在一起。後來江南身上有傷,還是那個男人幫她上的藥。哦,那天我睡了.他們倆沒有睡,所以他們做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說完,一臉歉意地望著奚瀾,“唉,那天我不應該睡的,否則他們倆也不會那樣了。”

奚瀾壓根不知道雁虹所說的“那樣”其實什麽都沒有,他的臉色愈加鐵青,霍地站起來,草草告辭,大步離去。

江南無望了!

望著奚瀾離去,雁虹雙手支頤,原本絢麗的笑容忽得冰冷,繼而一臉肅殺,仿佛是臘月的風卷過,卷走了所有的溫度。她根根手指收緊,攥的指骨發白。

她不明白,為什麽父親要在幾個月前那麽冷酷地命令她前往江南,委身青樓!父親不知道,她一個女孩子,會受多少委屈嗎?這簡直是她的恥辱!知道這件事的外人,一個也不能活!

——江南,不能活.

她憤恨地掃了一眼西邊的太陽,拂袖回房。

那枚太陽,鮮紅似滴血。

“小沈哥哥,前面就是雁翾宮。”

艾水望了望前方那個好似尋常人家只是規模大上許多的建築,抱住馬脖子,癱倒在馬身上。黑馬尾巴搖了搖,“嚇”打個響鼻。

“嗯,是啊。艾前輩,我們什麽時候進去?”沈唯臻問,右手已經握緊劍柄。

艾璟目光悠長,十幾年的時光在他眼中流過,道:“等定了時辰,下了戰帖,就可以了。”

“可是我朋友會沒時間等啊!”沈唯臻急叫。

“年輕人。”艾璟滄桑的眼神先住沈唯臻,“不要太性急。性急會出大亂子。”

“沒有理由,你如何光明正大地進雁翾宮?”

“不事先打探,你如何找到江姑娘?”

“即使找到她,你有能力救出她嗎?”

一句句話仿佛燒紅的鐵鞭抽打,黯淡了所有的希望。

幾十年來,奚瀾從未如此憤怒過。

少主是擺明了不會救江南,而剛才,他去求宮主網開一面,可宮主連見也不見他。他再去找副宮主,副宮主卻惋惜地說這是宮主的決定,無人能改。最後,副宮主還重重地說——江南無影怎犯下這等傻事!

可奚瀾壓根不相信。他要去親自問問她。

月上中天,清輝瀉地。

奚瀾在監牢門口被擋住了,他不動聲色地擱少許碎銀到兩個守門弟子手裏,那兩人對視一眼,一人道:“望奚門主速去速回。被發現就不好了。”奚瀾看也不看,大踏步往裏走,他知道,憑江南的“重要”一定被囚在最深處。

一路上,奚瀾沒想了江南的無數種慘狀,比如杖刑,比如烙鐵,比如灌辣椒水,比如坐老虎凳,比如用一把牛耳尖刀插入腿中,紮進骨頭裏,再一轉,那骨頭就會碎裂了吧……只希望不要傷到手,江南這孩子,如果不能再用劍,會崩潰的……奚瀾不敢再想,只是加緊了腳步。

盡管他已經做好準備,可當他看到江南後,還是驚呼一聲,撲在鐵欄桿上。

他視如己出的小南,死人般仆在地上,背上斑斕的血跡縱橫交錯,皮肉似綻放的花朵般殘忍破裂外翻,月白的衣衫被洇染得暗紅發黑,露出的側臉蒼白,一頭長發也散亂了,讓人不禁懷疑這個女子是否還有一絲氣息,還是,已經死去。

江南費力地睜開眼,模糊了再清晰地看見來人,微弱地喚了一聲:“師父……”

她一聲喚,立時讓奚瀾把自己來此地的本意忘的一幹二凈。他急切地要獄守開門,三步並作兩步邁進牢房,握住江南的手,自己卻顫得厲害:“小南,你、你還好嗎?哦,都這樣了怎麽會好。我帶了藥,來,給你塗點……”

他伸手往懷裏一摸,卻只摸到一個小瓶子,這才想起自己不是專門來看江南的.不過沒關系,這一瓶也是傷藥。

奚瀾打開瓶塞,把藥粉抖在傷口上,江南疼的一個戰栗,皮肉撕裂,覆湧的血又將藥粉沖走了。

奚瀾去開小瓶,心疼地握住江南的手.那瘦長的手指一點力也沒有,他道:“小南,我問你一句,少主說……你在外邊認識了一位少俠,可真有此事?”

江南垂下眼眸,良久才擡起輕聲道:“是的,師父。”

奚瀾急了:“那你們,幹了什麽?”

江南微驚,無奈體力不濟:“我們,什麽都沒做……他一直陪我一起保護少主。可是一個月前,走散了。”

“你路上有遇到武門的人嗎?”

“有……霄辰和沐容,來挑釁。”

奚瀾估摸個七七八八.又握緊江南的手:“放心,為師拼上性命也是要救你出來!”

江南勉強笑笑:“師父……過來……”奚瀾湊近了細聽。

江南的聲音微弱,他聽得艱難。

“師父,你若在外面見到一個叫沈唯臻的男子,快給他煙花的解藥。”

“我欠他。”

面容陰暗的奚瀾拖著沈重的步履回了住處。蒼白的月色扶著窗欞在桌上斜切下一溜死亡色的光亮。

在桌上,赫然供奉著兩個靈位,左書“摯友江梓玉”,右書“友妻顧雨”。

十七年了,朱砂有些褪色,卻不減血一般的寒涼。

奚瀾正恭立於靈位前,手執香,輕煙裊裊。行完祭祀靈的大禮,奚瀾把香插入香爐中,默念一聲“保佑”,就轉身開門,一頭紮入茫茫夜色中。

“小沈哥哥。”

月光模糊了艾水嬌嫩的臉龐,她坐起來望著站在馬前的沈唯臻,一開口,卻是無比擔憂。

沈唯臻聞言,忙轉身,臉色疲憊:“艾水……怎麽還不睡?”

“小沈哥哥不也是沒睡?”艾水笑,“是在想江南姐姐?”

沈唯臻沈默地點頭。

艾水望著月光下似有憂傷的小沈哥哥,平靜的心忽然被攫緊了。

這是十七年來少有的感覺,艾水握緊了腰側的劍,生生壓下不知何處生的淚意,騰身一躍,三兩下便掠走了。

是自己鐘情的男子,在思念別的女子嗎?

沈唯臻倒是不在意,只是癡癡地望著雁翾宮的方向,

忽然,他聽著四周草木有異動.不禁聽喝一聲:“誰?!”粗壯的樹後,轉出一個人影。

奚瀾冷冷地笑了。真是一個嫩小子。那小姑娘來之前他就在了,而這少年人一點都沒察覺。若不是他剛才一個石子打向樹梢,恐怕他壓根不會發現,那何必用落日香除了自身氣息。

他走上前,一抱拳,冷聲道:“此乃雁翾宮領地.閑雜人等禁止進入!”

沈唯臻不知怎麽解釋,只得先行禮再說:“晚輩有事要入雁翾宮,見諒!”

忽然,他心口一陣疼痛,繼而襲擊到四肢,一口血又嘔出來,奚瀾濃眉一擰,身形微動,避過那口汙血。

沈唯臻擦擦嘴角,低聲言語:“來無聲息,去無聲息,發作卻如此短暫卻疼痛,好一個,煙花。”

煙花?奚瀾忽地攔住沈唯臻,沈聲問:“少俠可是姓沈?”

沈唯臻詫異,點頭。

“你——可認識江南?”

沈唯臻驚了一下:“是,我認得她,是我朋友。前輩可知她在何處,怎麽樣?”

奚瀾輕輕地笑了。好徒兒,似乎結交了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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