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我耶律德光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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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日,李煜、傅棠、耶律德光吃住都在蕭音魯家,其後官府有兵丁前來檢查,不過都是蕭音魯的心腹帶隊,傅棠三兄弟早就躲在地窖中,而三匹馬,放走了兩匹,只留下雪照玉麒麟,而後又是幾輪更為嚴格的檢查,都被傅棠、李煜、耶律德光三人躲了過去,直到這個月過完,下個月初一來到。
暴雨前的黎明是多麽的安靜,早在淩晨寅時,三兄弟再睡了一天後,精神飽滿,在吃過早飯後,蕭音魯前一天從宮裏拿來兩套侍衛服,一件給了傅棠,一件給了耶律德光,而李煜則在蕭音魯府上等候,等到晚上太子群宴大臣時,去山中就救人。
傅棠、李煜、耶律德光在認識以來說過無數的話,而在最難熬的幾個時辰中,都緘默不語,低頭沈思,耶律德光成功,耶律德光和傅棠都能活,失敗,耶律德光和傅棠死,李煜還有機會逃走,三兄弟的命運就掌握在未知的今天,李煜心中還有一絲竊喜,不是讓傅棠去救人,而他不知道耶律德光這是在防備著李煜,知道李煜身在的南唐國在遼國安插了細作,相比之下,他更信任傅棠,傅棠心裏也明白耶律德光把自己命和自己命拴在了一起,不成功便成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終於大亮,耶律德光、傅棠和李煜不舍的告別,蕭音魯在出門後,給了耶律德光和傅棠一塊腰牌,騎著馬趕往皇宮。
“蕭大哥,我父皇和母後是否參加狩獵節?”。
耶律德光問道。
“我看過參會的名單,皇帝和皇後都均未參加,所有儀式都由太子主持,四位皇叔督看,王公大臣、皇族貴戚參加,我等護衛,故而看不到皇上和皇後!”。
“呵!也好,不讓父皇母後看見骨肉相殘的局面,也是幸事。”。
耶律德光傷感地說完不再言語。
行了半個時辰不到,傅棠、耶律德光隨著蕭音魯進宮,混入護衛之中。
這一天,天高雲淡、風和日麗,雖然溫度很低,但是最適合狩獵不過了,太子在正德殿給皇帝、母後請安以後,乘龍輦、率百官、帶皇族、攜汗王,隨行宮女太監過百,車帳馬匹過千,豎龍旗,浩浩蕩蕩從皇宮出發,太子好不其意氣風發,似有大展宏圖、吞吐宇宙之氣象,神態、眉宇之間,更是君臨天下、傲視群雄,放眼整個東北、北方,只有他一人能做到如此,萬般人皆是階下人,而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從皇宮出來,再從上京臨潢府到附近的皇家獵場——呼蘭草原,行了半天之久,直到午時二科才到,太子率先入住設立在此處的行宮,而那些王公大臣住在別苑,待所有人休息了一個時辰以後,所有人匯聚在呼蘭草原之上,等待太子下旨狩獵。
在九名宮女的簇擁之下,太子耶律倍坐著龍輦上了高臺,九五之尊位,剛一坐下,目前幾千大遼國重要臣工王族各地可汗全部跪倒在地,三呼千歲。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山呼海嘯之下,聲震九天,這一刻,太子耶律倍才明白為何天下人有那麽多人想要做皇帝,這種天下唯我獨尊的感覺妙不可言。
“眾大臣、皇族平身!”。
太子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慢慢起身。
“太子殿下宣讀聖旨!”。
一個太監尖聲道。
太子耶律倍接過聖旨,大聲誦讀起來:“天顯十三年十一月初一,大聖大明神烈天皇帝耶律阿保機詔曰天下,我大遼國早年茍活於白山黑水之中,而後起於草莽,朕繼承祖輩遺志,合契丹各部落於一心,不負天恩,得此萬世基業,然,我輩之人雖然高官厚祿、原來起源之地,不可忘祖輩之重大節日,希冀我契丹後輩、大遼臣民世代自強不息,傲世天下!
今特命太子耶律倍代朕狩獵,大宴群臣,團結我契丹各個部落,為大遼國萬世基業、國祚永享狩獵天下!欽此!”。
“臣領旨!”。
“臣領旨!”。
“臣領旨!”。
天下大臣、皇族、貴戚同時齊呼道。
“起身吧!”。
“是,太子千歲!”。
所有該走的步驟都已走完,就差最後一項——點火箭、射火盆,只要完成這最後一項,就可以在草場狩獵了。
太子文弱,極少搭弓拉箭,為了不讓他當眾出醜,原本在百米外的火盆,放在距離太子十米處,這點距離太子還是可以射中,火箭一出,火盆一亮,將火盆中的火引入木堆之中,架起巨大篝火,太子大笑道:“
狩獵節開始!”。
太子一聲令下,大臣中的契丹人、契丹貴族、皇族、部落首領、可汗包括四位皇叔騎上馬沖進皇家獵場之中開始狩獵,太子一向不愛狩獵,只愛讀書,故此,隨便找人射來幾只黃羊、麋鹿當做獵物,隨即在帳中喝茶看書,仿佛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一樣。
契丹人酷愛狩獵,以之為生活的一部分,美酒、女人、狩獵這就是契丹貴族們最愛幹的事情,唯獨太子不一樣,他追求漢人聖人所寫的經典裏面的內容,以仁德治天下,可他卻忽略了一點,契丹擁權擁兵之人都是驕兵悍將,難以駕馭,更有不臣之心,以為以仁德對他們,他們就會報之桃李,忠心對他,而暴漏行蹤的二皇子耶律德光卻一直未抓獲,成了他心頭的一塊重兵,即便是在此刻,仍舊有人在城中搜查耶律德光的下落。
直到風雲變幻,天邊下起了小雪,夜幕也席卷大地後,以狩獵為生命的契丹大臣、皇族們才回歸大營,各自收獲頗豐,每個人最少狩獵到一頭鹿、幾只大雁、黃羊更是無數,其中皇叔耶律剌葛更是狩獵到一頭吊睛白額大蟲,更是引的無數人羨慕,得意洋洋的皇叔耶律剌葛率領眾臣到太子跟前邀功。
“太子,老臣狩獵到一只吊睛白額大蟲,此乃吉兆啊!”。
皇叔耶律剌葛笑道。
“哦?是何吉兆?”。
太子明知故問道。
“猛虎入手,乃太子殿下登基之吉兆啊!”。
皇叔耶律剌葛興奮地喊道。
“果真?”。
“當真!”。
“請大巫來,傳達天意!”。
這只吊睛白額大蟲其實是皇叔和太子早已準備好的,為的今天狩獵節做祥瑞之用,太子和皇叔一唱一和,唬的權臣一楞一楞的。
眾大臣入座,將今天狩獵來的野物處理幹凈後,又架起無數篝火,放在其上炙烤。
不時,一個身著奇裝異服、頭戴面具的契丹大巫手裏拿著法器走到大帳之前,跪倒在地。
“大巫,今日皇叔狩獵到一只吊睛白額大蟲,請你來跟上天溝通,看看是何意思?”。
“臣領旨!”。
契丹大巫說完在原地又唱又跳,念念有詞,可就是旁人聽不懂說的什麽,調完之後,契丹大巫身體猛的不動,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直翻白眼。
“恩?”。
眾人正在疑惑時,契丹大巫瞬間彈起身子,伏在地上對著太子喊道:“天意已顯,請太子提前登基,此乃順天恩、承民意之舉,請太子接受天意,否則定遭天譴!”。
“大膽!你竟敢妄揣天意,胡說八道,妖言惑眾!來人啊,給我拿下斬了!”。
太子暴怒而起,怒發沖冠,左右侍衛就要去拿契丹大巫。
“太子,此乃天意!此乃天意啊!”。
契丹大巫不但不懼,反而叫的更加厲害了,伏在地上不停磕頭嘶喊,眾大臣王公紛紛側頭而視,不敢說話。
“太子輕請慢!”。
眾人尋聲而去,說話者正是皇叔耶律剌葛,皇叔耶律剌葛說完對著自己三位弟弟以及其他心腹大臣使一個眼色,以皇叔耶律剌葛為首的擁立太子一派立馬站出,跪在地上道:“
太子,契丹大巫向來是我契丹人與上天交往的使者,他所言定是天意,他不可殺,不但不可殺,太子殿下還要遵循天意啊!”。
“是啊!太子殿下,如今皇帝不上朝已有數月之久,是生是死無人得知,我等皇族就是想見一面都難,既然皇帝不當朝理政,就該讓賢,讓儲君太子繼位,這是天意,也是人心!”。
皇叔耶律疊剌慷慨道。
“太子殿下,如今皇帝身染沈屙,貴恙纏身,可我大遼國不能一日無君,請太子順天意應民心吧!”。
皇叔耶律寅底石求道。
“太子殿下,皇帝久在宮中,不理朝政,不見任何人,如此為君,並未帝王之道,也並非我大遼之福,唯有太子提前登基,方可安民心,群臣不再惶恐,我大遼也可繼續開疆擴土,建萬世基業啊!”。
皇叔耶律安端求道。
“臣等請太子殿下提前登基,請皇帝安養後宮,提早禪位!”。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多數契丹大臣,少數漢人大臣跪在地上懇求道。
太子耶律倍等著一天等了十幾年了,可他不能激動,畢竟還有一半的勢力沒有表態,於是故作姿態道:‘這…………………………………………這讓本太子如何是好啊?哎!”。
太子耶律倍癱坐在龍椅之上,垂頭喪氣,無可奈何,不知如何取舍,實則低頭觀察以皇帝舊臣為首的皇叔耶律蘇、韓延徽等人。
“太子,王兄耶律剌葛一向是狡猾多變、野心勃勃、王兄耶律疊剌色厲內荏、豺狼之心、王兄耶律耶律寅底石性格懦弱,不分是非,耶律安端匹夫一個、不計皇恩,此番言語該是死罪,爾等可還忘了諸弟之亂?若不是當今皇帝神明武德、仁義博愛,饒了你們三次作亂,如今皇帝染病而已,你等又攛掇太子提前登基,此言此行乃大逆不道之舉,人神共憤,請太子下旨,將此四人全部誅殺,以安人心!”。
皇叔耶律蘇怒視四位皇叔請旨道。
“哈哈哈哈!耶律蘇,你少在這裏妖言惑眾了,你說我大逆不道,好!今天我就說一番大逆不道之言!”。
皇叔耶律剌葛站起身,對著群臣道:“本王早就從宮裏打聽到,皇帝早已禦龍殯天了,之所以幾個月不上朝,就是秘不發喪,為的就是等二皇子耶律德光回來,其實一切之舉都是妖婦皇後和耶律蘇等人密謀,你若現在當著群臣的面老實交代,本王會在太子面前替你求情,饒了你這一回!哼!”。
皇叔耶律剌葛之所以沒有提及漢大臣韓延徽、北宰相蕭轄剌、南宰相耶律歐裏思,就是不想樹敵太多,他對這些人很了解,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基本上會旁觀,而且此次都是皇族內部鬥爭,旁人也插不進來話。
“哼!是麽?我有皇帝密旨,可在必要時刻掌握生死大權!”。
耶律蘇這才不慌不忙的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密旨,高高舉過頭頂。
“大家請看!此乃皇帝密旨,早就讓我做好準備,四位皇叔諸次作亂,皇帝懷以仁愛之心,念之為皇弟,不忍殺害,不想這四位皇叔依舊賊心不死,想趁皇帝大病,擁立太子提前登基,他們的狼子野心無非是推舉太子登基後,再找個理由廢了太子,自己當皇子,殊不知天下人皆知爾等心思,皇帝為防爾等作亂,把持朝政,特有密旨在此!請太子誦讀!”。
皇叔耶律蘇將密旨交給太監,太監交給太子耶律倍,太子正要誦讀,皇叔耶律剌葛大步跑到臺上,將密旨當眾撕毀,並得意道:“耶律蘇,你好大的膽啊,竟然敢偽造聖旨,老臣請太子下旨,將耶律蘇罷官奪爵,就地賜死!”。
“這……………………………………”。
太子耶律倍有些為難,他皇叔耶律剌葛是皇叔,耶律蘇也是皇叔,如果自己當皇帝,正要好留下耶律蘇來掣肘耶律剌葛等人。
“哼!你這個廢物!”。
皇叔耶律剌葛小聲罵完,對著皇家侍衛統領蕭音魯命令道:“速將反賊耶律蘇給我拿下!”。
蕭音魯不敢違背,讓手下四名侍衛將皇叔耶律蘇扣押,卻沒有帶走,而是殺雞給猴看,他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他、太子、蕭音魯都是一夥的,誰要是反抗,下場就跟耶律蘇一樣。
“耶律疊剌,我大遼國遲早毀在你的手中!遲早毀在你的手中!”。
耶律蘇不停叫罵,想要掙紮出去,親手殺了耶律剌葛,皇叔耶律剌葛怎會給他機會,直接命人堵住了皇叔耶律蘇的嘴。
“太子,老臣有話要說!”。
正當耶律德光焦急萬分的時候,他也從眾人的對話中隱約感覺到父皇耶律阿保機可能真的早已病逝,秘不發喪而已,如果今天太子真就提前登基,皇位正統,他耶律德光也就在沒有機會了。
萬急之下,漢大臣大遼國建國元勳之一就連四位皇叔都要忌憚的韓延徽終於說話了。
太子一看是韓延徽說話,立馬恭敬地說道:“韓大人請說!”。
“老臣不知道皇叔耶律蘇是不是矯旨篡逆,但老臣知道皇帝只不過身染重病,不日就將上朝理政,請太子明智,不可肆意妄為,更不可受妖人蠱惑做下錯事,老臣請太子放了皇叔耶律蘇,交給皇帝處置,再將那妖人亂刀砍死,以儆效尤!”。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多數漢人大臣同時起身請旨道。
皇叔耶律剌葛表情變了又變,沈聲喊道:“韓大人,皇帝早已禦龍殯天是老臣確實打探到的,韓大人前些日子莫非是跟皇帝的聖魂相見?要麽就是韓大人太過四年皇帝,夢到皇帝而已,請韓大人坐下,這是耶律家的家事,韓大人千萬不要參與進來,以免惹火燒身吶!”。
“是啊,韓大人,你雖為年老,卻已昏聵,剛才的話就當是混賬話吧!”。
“韓大人你是要飛蛾撲火麽?”。
“韓大人,你是聰明人,是聰明人就不會趟這趟渾水,你明白麽?”。
四位皇叔對於韓延徽的地位、聲望、功勳卻是極為顧及,大遼國沒了他們可以,但絕對不可以沒有韓延徽,知道韓延徽會跳出來,可沒想到會替皇叔耶律蘇說話。
“笑話!皇帝乃我前些日子親眼所見,只召見了微臣一人,爾等居然說皇帝殯天?哼!笑話!”。
漢大臣韓延徽不卑不亢笑道。
“太子,你若想真心為君,且先殺了皇叔耶律剌葛以及那妖人,如此一來,皇帝當朝,自然不會將今天篡逆之事耿耿於懷!”。
漢大臣韓延徽再次求道。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韓延徽,你別給臉不要臉,別以為我們大遼國沒了你就滅亡了,哼!大家請看!”。
皇叔耶律剌葛從袖中掏出一件汗王金戒指,高舉過頭頂:“此物乃是皇帝戒指,現在我手中,難道你們還認為皇帝在人世間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漢大臣韓延徽不慌不忙走到中間從自己袖中掏出一串王汗項鏈,舉過頭頂道:“此物乃皇叔前些日子所賜,皇帝龍體康健,只不過偶然沈屙而已,爾等不可跟隨叛逆作亂,太子,此時此刻你還不下旨拿了四位皇叔麽?”。
漢大臣韓延徽怒目而視,瞪向了太子耶律倍。
“這……………………………………皇叔也有,韓大人你也有,本太子都被搞糊塗了!”。
太子耶律倍慌亂道。
“哎!”。
漢大臣韓延徽對太子耶律倍失望透頂,此時此刻還優柔寡斷,若他能拿出帝王之姿,他會順利殺了四位皇叔且用太子登基,可太子如此性格,難堪國君啊,這一次他下定決心要扶持耶律德光上位。
“來人,將漢大臣韓延徽、耶律蘇全部拿下,就地斬殺!”。
皇叔耶律剌葛也顧不得許多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更何況是形成氣候的韓延徽呢。
四名護衛將韓延徽圍住,準備拿下。
“請太子三思!”。
“請太子三思!”。
“請太子三思!”。
多半漢人大臣集體下跪,懇求饒了韓延徽,而韓延徽則擡頭挺胸,傲然不動。
“難道你們都要為韓延徽說情麽?恩?”。
皇叔耶律剌葛怒吼道。
“是!”。
“是!”。
“是!”。
漢臣集體回道。
“來人啊,把跪著的全部給我抓起來,集體處死!”。
皇叔耶律剌葛此刻喪心病狂,如果不除了韓延徽,這梁子是結下了,除了吧,殺伐太重,不得人心啊,他可是打算日後自己當皇帝啊,可韓延徽骨頭硬,自己百般給臺階下,就是不領情。
“不可啊,皇叔!”。
“王兄不可啊!”。
“當真不可!”。
“不行啊!”。
太子和其他三位皇叔都急了,韓延徽不可殺,那些漢大臣更不可殺,打天下要他們契丹人,可治天下必須要漢人啊。
“韓延徽你現在可知錯?知錯,我便饒了你!”。
“讓我知錯?笑話!我漢人骨頭硬,你想都別想,耶律德光何在?還不現身!”。
韓延徽大喝一聲,不是聲音大而嚇住了所有人,而是話中所提到的那個名字將在場所有人都給嚇住了,紛紛左右環顧,尋找耶律德光的身影。
“什麽?耶律德光!”。
四位皇叔驚恐的對視一眼,太子更是嚇的渾身顫抖。
“各位皇叔!各位皇親!各位大臣!我耶律德光又回來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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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前的黎明是多麽的安靜,早在淩晨寅時,三兄弟再睡了一天後,精神飽滿,在吃過早飯後,蕭音魯前一天從宮裏拿來兩套侍衛服,一件給了傅棠,一件給了耶律德光,而李煜則在蕭音魯府上等候,等到晚上太子群宴大臣時,去山中就救人。
傅棠、李煜、耶律德光在認識以來說過無數的話,而在最難熬的幾個時辰中,都緘默不語,低頭沈思,耶律德光成功,耶律德光和傅棠都能活,失敗,耶律德光和傅棠死,李煜還有機會逃走,三兄弟的命運就掌握在未知的今天,李煜心中還有一絲竊喜,不是讓傅棠去救人,而他不知道耶律德光這是在防備著李煜,知道李煜身在的南唐國在遼國安插了細作,相比之下,他更信任傅棠,傅棠心裏也明白耶律德光把自己命和自己命拴在了一起,不成功便成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終於大亮,耶律德光、傅棠和李煜不舍的告別,蕭音魯在出門後,給了耶律德光和傅棠一塊腰牌,騎著馬趕往皇宮。
“蕭大哥,我父皇和母後是否參加狩獵節?”。
耶律德光問道。
“我看過參會的名單,皇帝和皇後都均未參加,所有儀式都由太子主持,四位皇叔督看,王公大臣、皇族貴戚參加,我等護衛,故而看不到皇上和皇後!”。
“呵!也好,不讓父皇母後看見骨肉相殘的局面,也是幸事。”。
耶律德光傷感地說完不再言語。
行了半個時辰不到,傅棠、耶律德光隨著蕭音魯進宮,混入護衛之中。
這一天,天高雲淡、風和日麗,雖然溫度很低,但是最適合狩獵不過了,太子在正德殿給皇帝、母後請安以後,乘龍輦、率百官、帶皇族、攜汗王,隨行宮女太監過百,車帳馬匹過千,豎龍旗,浩浩蕩蕩從皇宮出發,太子好不其意氣風發,似有大展宏圖、吞吐宇宙之氣象,神態、眉宇之間,更是君臨天下、傲視群雄,放眼整個東北、北方,只有他一人能做到如此,萬般人皆是階下人,而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從皇宮出來,再從上京臨潢府到附近的皇家獵場——呼蘭草原,行了半天之久,直到午時二科才到,太子率先入住設立在此處的行宮,而那些王公大臣住在別苑,待所有人休息了一個時辰以後,所有人匯聚在呼蘭草原之上,等待太子下旨狩獵。
在九名宮女的簇擁之下,太子耶律倍坐著龍輦上了高臺,九五之尊位,剛一坐下,目前幾千大遼國重要臣工王族各地可汗全部跪倒在地,三呼千歲。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山呼海嘯之下,聲震九天,這一刻,太子耶律倍才明白為何天下人有那麽多人想要做皇帝,這種天下唯我獨尊的感覺妙不可言。
“眾大臣、皇族平身!”。
太子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慢慢起身。
“太子殿下宣讀聖旨!”。
一個太監尖聲道。
太子耶律倍接過聖旨,大聲誦讀起來:“天顯十三年十一月初一,大聖大明神烈天皇帝耶律阿保機詔曰天下,我大遼國早年茍活於白山黑水之中,而後起於草莽,朕繼承祖輩遺志,合契丹各部落於一心,不負天恩,得此萬世基業,然,我輩之人雖然高官厚祿、原來起源之地,不可忘祖輩之重大節日,希冀我契丹後輩、大遼臣民世代自強不息,傲世天下!
今特命太子耶律倍代朕狩獵,大宴群臣,團結我契丹各個部落,為大遼國萬世基業、國祚永享狩獵天下!欽此!”。
“臣領旨!”。
“臣領旨!”。
“臣領旨!”。
天下大臣、皇族、貴戚同時齊呼道。
“起身吧!”。
“是,太子千歲!”。
所有該走的步驟都已走完,就差最後一項——點火箭、射火盆,只要完成這最後一項,就可以在草場狩獵了。
太子文弱,極少搭弓拉箭,為了不讓他當眾出醜,原本在百米外的火盆,放在距離太子十米處,這點距離太子還是可以射中,火箭一出,火盆一亮,將火盆中的火引入木堆之中,架起巨大篝火,太子大笑道:“
狩獵節開始!”。
太子一聲令下,大臣中的契丹人、契丹貴族、皇族、部落首領、可汗包括四位皇叔騎上馬沖進皇家獵場之中開始狩獵,太子一向不愛狩獵,只愛讀書,故此,隨便找人射來幾只黃羊、麋鹿當做獵物,隨即在帳中喝茶看書,仿佛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一樣。
契丹人酷愛狩獵,以之為生活的一部分,美酒、女人、狩獵這就是契丹貴族們最愛幹的事情,唯獨太子不一樣,他追求漢人聖人所寫的經典裏面的內容,以仁德治天下,可他卻忽略了一點,契丹擁權擁兵之人都是驕兵悍將,難以駕馭,更有不臣之心,以為以仁德對他們,他們就會報之桃李,忠心對他,而暴漏行蹤的二皇子耶律德光卻一直未抓獲,成了他心頭的一塊重兵,即便是在此刻,仍舊有人在城中搜查耶律德光的下落。
直到風雲變幻,天邊下起了小雪,夜幕也席卷大地後,以狩獵為生命的契丹大臣、皇族們才回歸大營,各自收獲頗豐,每個人最少狩獵到一頭鹿、幾只大雁、黃羊更是無數,其中皇叔耶律剌葛更是狩獵到一頭吊睛白額大蟲,更是引的無數人羨慕,得意洋洋的皇叔耶律剌葛率領眾臣到太子跟前邀功。
“太子,老臣狩獵到一只吊睛白額大蟲,此乃吉兆啊!”。
皇叔耶律剌葛笑道。
“哦?是何吉兆?”。
太子明知故問道。
“猛虎入手,乃太子殿下登基之吉兆啊!”。
皇叔耶律剌葛興奮地喊道。
“果真?”。
“當真!”。
“請大巫來,傳達天意!”。
這只吊睛白額大蟲其實是皇叔和太子早已準備好的,為的今天狩獵節做祥瑞之用,太子和皇叔一唱一和,唬的權臣一楞一楞的。
眾大臣入座,將今天狩獵來的野物處理幹凈後,又架起無數篝火,放在其上炙烤。
不時,一個身著奇裝異服、頭戴面具的契丹大巫手裏拿著法器走到大帳之前,跪倒在地。
“大巫,今日皇叔狩獵到一只吊睛白額大蟲,請你來跟上天溝通,看看是何意思?”。
“臣領旨!”。
契丹大巫說完在原地又唱又跳,念念有詞,可就是旁人聽不懂說的什麽,調完之後,契丹大巫身體猛的不動,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直翻白眼。
“恩?”。
眾人正在疑惑時,契丹大巫瞬間彈起身子,伏在地上對著太子喊道:“天意已顯,請太子提前登基,此乃順天恩、承民意之舉,請太子接受天意,否則定遭天譴!”。
“大膽!你竟敢妄揣天意,胡說八道,妖言惑眾!來人啊,給我拿下斬了!”。
太子暴怒而起,怒發沖冠,左右侍衛就要去拿契丹大巫。
“太子,此乃天意!此乃天意啊!”。
契丹大巫不但不懼,反而叫的更加厲害了,伏在地上不停磕頭嘶喊,眾大臣王公紛紛側頭而視,不敢說話。
“太子輕請慢!”。
眾人尋聲而去,說話者正是皇叔耶律剌葛,皇叔耶律剌葛說完對著自己三位弟弟以及其他心腹大臣使一個眼色,以皇叔耶律剌葛為首的擁立太子一派立馬站出,跪在地上道:“
太子,契丹大巫向來是我契丹人與上天交往的使者,他所言定是天意,他不可殺,不但不可殺,太子殿下還要遵循天意啊!”。
“是啊!太子殿下,如今皇帝不上朝已有數月之久,是生是死無人得知,我等皇族就是想見一面都難,既然皇帝不當朝理政,就該讓賢,讓儲君太子繼位,這是天意,也是人心!”。
皇叔耶律疊剌慷慨道。
“太子殿下,如今皇帝身染沈屙,貴恙纏身,可我大遼國不能一日無君,請太子順天意應民心吧!”。
皇叔耶律寅底石求道。
“太子殿下,皇帝久在宮中,不理朝政,不見任何人,如此為君,並未帝王之道,也並非我大遼之福,唯有太子提前登基,方可安民心,群臣不再惶恐,我大遼也可繼續開疆擴土,建萬世基業啊!”。
皇叔耶律安端求道。
“臣等請太子殿下提前登基,請皇帝安養後宮,提早禪位!”。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多數契丹大臣,少數漢人大臣跪在地上懇求道。
太子耶律倍等著一天等了十幾年了,可他不能激動,畢竟還有一半的勢力沒有表態,於是故作姿態道:‘這…………………………………………這讓本太子如何是好啊?哎!”。
太子耶律倍癱坐在龍椅之上,垂頭喪氣,無可奈何,不知如何取舍,實則低頭觀察以皇帝舊臣為首的皇叔耶律蘇、韓延徽等人。
“太子,王兄耶律剌葛一向是狡猾多變、野心勃勃、王兄耶律疊剌色厲內荏、豺狼之心、王兄耶律耶律寅底石性格懦弱,不分是非,耶律安端匹夫一個、不計皇恩,此番言語該是死罪,爾等可還忘了諸弟之亂?若不是當今皇帝神明武德、仁義博愛,饒了你們三次作亂,如今皇帝染病而已,你等又攛掇太子提前登基,此言此行乃大逆不道之舉,人神共憤,請太子下旨,將此四人全部誅殺,以安人心!”。
皇叔耶律蘇怒視四位皇叔請旨道。
“哈哈哈哈!耶律蘇,你少在這裏妖言惑眾了,你說我大逆不道,好!今天我就說一番大逆不道之言!”。
皇叔耶律剌葛站起身,對著群臣道:“本王早就從宮裏打聽到,皇帝早已禦龍殯天了,之所以幾個月不上朝,就是秘不發喪,為的就是等二皇子耶律德光回來,其實一切之舉都是妖婦皇後和耶律蘇等人密謀,你若現在當著群臣的面老實交代,本王會在太子面前替你求情,饒了你這一回!哼!”。
皇叔耶律剌葛之所以沒有提及漢大臣韓延徽、北宰相蕭轄剌、南宰相耶律歐裏思,就是不想樹敵太多,他對這些人很了解,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基本上會旁觀,而且此次都是皇族內部鬥爭,旁人也插不進來話。
“哼!是麽?我有皇帝密旨,可在必要時刻掌握生死大權!”。
耶律蘇這才不慌不忙的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密旨,高高舉過頭頂。
“大家請看!此乃皇帝密旨,早就讓我做好準備,四位皇叔諸次作亂,皇帝懷以仁愛之心,念之為皇弟,不忍殺害,不想這四位皇叔依舊賊心不死,想趁皇帝大病,擁立太子提前登基,他們的狼子野心無非是推舉太子登基後,再找個理由廢了太子,自己當皇子,殊不知天下人皆知爾等心思,皇帝為防爾等作亂,把持朝政,特有密旨在此!請太子誦讀!”。
皇叔耶律蘇將密旨交給太監,太監交給太子耶律倍,太子正要誦讀,皇叔耶律剌葛大步跑到臺上,將密旨當眾撕毀,並得意道:“耶律蘇,你好大的膽啊,竟然敢偽造聖旨,老臣請太子下旨,將耶律蘇罷官奪爵,就地賜死!”。
“這……………………………………”。
太子耶律倍有些為難,他皇叔耶律剌葛是皇叔,耶律蘇也是皇叔,如果自己當皇帝,正要好留下耶律蘇來掣肘耶律剌葛等人。
“哼!你這個廢物!”。
皇叔耶律剌葛小聲罵完,對著皇家侍衛統領蕭音魯命令道:“速將反賊耶律蘇給我拿下!”。
蕭音魯不敢違背,讓手下四名侍衛將皇叔耶律蘇扣押,卻沒有帶走,而是殺雞給猴看,他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他、太子、蕭音魯都是一夥的,誰要是反抗,下場就跟耶律蘇一樣。
“耶律疊剌,我大遼國遲早毀在你的手中!遲早毀在你的手中!”。
耶律蘇不停叫罵,想要掙紮出去,親手殺了耶律剌葛,皇叔耶律剌葛怎會給他機會,直接命人堵住了皇叔耶律蘇的嘴。
“太子,老臣有話要說!”。
正當耶律德光焦急萬分的時候,他也從眾人的對話中隱約感覺到父皇耶律阿保機可能真的早已病逝,秘不發喪而已,如果今天太子真就提前登基,皇位正統,他耶律德光也就在沒有機會了。
萬急之下,漢大臣大遼國建國元勳之一就連四位皇叔都要忌憚的韓延徽終於說話了。
太子一看是韓延徽說話,立馬恭敬地說道:“韓大人請說!”。
“老臣不知道皇叔耶律蘇是不是矯旨篡逆,但老臣知道皇帝只不過身染重病,不日就將上朝理政,請太子明智,不可肆意妄為,更不可受妖人蠱惑做下錯事,老臣請太子放了皇叔耶律蘇,交給皇帝處置,再將那妖人亂刀砍死,以儆效尤!”。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多數漢人大臣同時起身請旨道。
皇叔耶律剌葛表情變了又變,沈聲喊道:“韓大人,皇帝早已禦龍殯天是老臣確實打探到的,韓大人前些日子莫非是跟皇帝的聖魂相見?要麽就是韓大人太過四年皇帝,夢到皇帝而已,請韓大人坐下,這是耶律家的家事,韓大人千萬不要參與進來,以免惹火燒身吶!”。
“是啊,韓大人,你雖為年老,卻已昏聵,剛才的話就當是混賬話吧!”。
“韓大人你是要飛蛾撲火麽?”。
“韓大人,你是聰明人,是聰明人就不會趟這趟渾水,你明白麽?”。
四位皇叔對於韓延徽的地位、聲望、功勳卻是極為顧及,大遼國沒了他們可以,但絕對不可以沒有韓延徽,知道韓延徽會跳出來,可沒想到會替皇叔耶律蘇說話。
“笑話!皇帝乃我前些日子親眼所見,只召見了微臣一人,爾等居然說皇帝殯天?哼!笑話!”。
漢大臣韓延徽不卑不亢笑道。
“太子,你若想真心為君,且先殺了皇叔耶律剌葛以及那妖人,如此一來,皇帝當朝,自然不會將今天篡逆之事耿耿於懷!”。
漢大臣韓延徽再次求道。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韓延徽,你別給臉不要臉,別以為我們大遼國沒了你就滅亡了,哼!大家請看!”。
皇叔耶律剌葛從袖中掏出一件汗王金戒指,高舉過頭頂:“此物乃是皇帝戒指,現在我手中,難道你們還認為皇帝在人世間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漢大臣韓延徽不慌不忙走到中間從自己袖中掏出一串王汗項鏈,舉過頭頂道:“此物乃皇叔前些日子所賜,皇帝龍體康健,只不過偶然沈屙而已,爾等不可跟隨叛逆作亂,太子,此時此刻你還不下旨拿了四位皇叔麽?”。
漢大臣韓延徽怒目而視,瞪向了太子耶律倍。
“這……………………………………皇叔也有,韓大人你也有,本太子都被搞糊塗了!”。
太子耶律倍慌亂道。
“哎!”。
漢大臣韓延徽對太子耶律倍失望透頂,此時此刻還優柔寡斷,若他能拿出帝王之姿,他會順利殺了四位皇叔且用太子登基,可太子如此性格,難堪國君啊,這一次他下定決心要扶持耶律德光上位。
“來人,將漢大臣韓延徽、耶律蘇全部拿下,就地斬殺!”。
皇叔耶律剌葛也顧不得許多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更何況是形成氣候的韓延徽呢。
四名護衛將韓延徽圍住,準備拿下。
“請太子三思!”。
“請太子三思!”。
“請太子三思!”。
多半漢人大臣集體下跪,懇求饒了韓延徽,而韓延徽則擡頭挺胸,傲然不動。
“難道你們都要為韓延徽說情麽?恩?”。
皇叔耶律剌葛怒吼道。
“是!”。
“是!”。
“是!”。
漢臣集體回道。
“來人啊,把跪著的全部給我抓起來,集體處死!”。
皇叔耶律剌葛此刻喪心病狂,如果不除了韓延徽,這梁子是結下了,除了吧,殺伐太重,不得人心啊,他可是打算日後自己當皇帝啊,可韓延徽骨頭硬,自己百般給臺階下,就是不領情。
“不可啊,皇叔!”。
“王兄不可啊!”。
“當真不可!”。
“不行啊!”。
太子和其他三位皇叔都急了,韓延徽不可殺,那些漢大臣更不可殺,打天下要他們契丹人,可治天下必須要漢人啊。
“韓延徽你現在可知錯?知錯,我便饒了你!”。
“讓我知錯?笑話!我漢人骨頭硬,你想都別想,耶律德光何在?還不現身!”。
韓延徽大喝一聲,不是聲音大而嚇住了所有人,而是話中所提到的那個名字將在場所有人都給嚇住了,紛紛左右環顧,尋找耶律德光的身影。
“什麽?耶律德光!”。
四位皇叔驚恐的對視一眼,太子更是嚇的渾身顫抖。
“各位皇叔!各位皇親!各位大臣!我耶律德光又回來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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