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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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馬車晃晃悠悠，李木可閉著眼睛，靠著車廂，半夢半醒之間好像回到了早讀的教室。沒有了偷窺與試探，遠離了死亡與憤怒，他還可以坐在教室裏，只是在紙上隔著厚重的歷史與這些人短暫的邂逅，不用親身體驗這種無奈與悲哀。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同學與老師，熟悉的家，逐漸縮成一團，一點，變成了一個過於遙遠的概念，快要消失了嗎？還能回去嗎？他的眼睛有點濕潤，鼻頭也有點發酸了。
不能想這些了，沒有用，他努力收斂情緒，他想著，要做事要幹活！他努力地鼓舞自己，在黑暗中用力的眨著眼睛。只是誰都知道這樣的鼓勵太過空洞，以至於迷茫的情緒像是煙霧一樣籠罩在他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馬車突然停了，他的頭不輕不重的在車廂上磕了一下。不疼，但是足以讓他完全清醒過來。他頗為熟練地跳下馬車，跟著人走到內院。
太子丹那謙和到有些虛偽的微笑讓他覺得刺眼，於是低下頭，認真地行禮。又是一番推拒，兩人先後進了屋內，相對而跪坐。
李木可沒打算先發制人，畢竟這幾個小洞很明顯是太子丹派人鑿的，除了他也沒人有必要監視荊軻。雖然是太子丹先做錯了，但是他也要有認錯的態度，至於原因，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怎麽編。他活了十五年，要是突然見到有一個人用匕首紮穿了門板，還連紮了好幾下。用他短暫的人生閱歷與淺顯的社會經驗來推斷，也只能猜測這人大概是有什麽精神疾病。
他最後想到的，是告訴太子丹那是在試匕首。
是的，雖然聽上去很愚蠢，但是，這大概可能也許真的是荊軻會做出來的事情吧？他都去刺殺秦王送死了，怎麽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承認自己一時得到好兵器情緒上頭做出奇怪的舉動，總比被人當做瘋子強一點吧。
當然，他希望太子丹能短暫地說上兩句就把這件事情揭過，最好再給他重新安排一間房，並保證不要再發生類似的小洞事件。雖然說的話不一定可靠，但是依照他對太子丹的了解，他可能還會說的更多，當然，暗地的小手段也不會少就是了。
所以，李木可現在心裏有點慌。
為什麽，太子丹，現在不說話？不說話就算了，他為什麽在發楞？
沒有按照李木可心裏的劇本走，到還不至於讓他驚慌失措。但是，太子丹在他的面前如同被人下了降頭一樣地發楞，可就不在他的想象力範圍之內了。
從坐下開始，太子丹就好像教室裏那臺被突然強制重啟後壞掉的的多媒體投影機，神情恍惚，變得只知道眨眼睛了。再加上這室內的燈火算不上明亮，李木可頭一次覺得，這地方好像除了可以演古裝劇，還可以演恐怖片。
旁邊的侍從們好像也一樣，茫然，僵硬，李木可察覺到這一點時，用了很大的力氣控制自己的表情。當然，李木可不知道的是，此刻，除他之外，這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現在都是這樣，茫然，恍惚，如同沒上發條的玩偶，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
他也不會知道，今天早上，從他在門上刺穿第一個洞開始，到他發洩完到窗邊看風景為止，世界也陷入了同樣的境地。
他在掐住手掌，心裏默默地數著數字，大概五分鐘之後，仿佛外面有個導演喊了開機一樣，整個宮殿又活了過來。
太子丹又掛上了那張笑臉，旁邊侍衛的表情也恢覆正常，“今晚勞駕荊卿前來，是要與您商議副手一事。”拱手行禮，姿勢流暢，完全看不出來剛才曾經僵在那裏五分鐘。
是幻覺嗎？李木可想，難道剛才僵住的其實是自己？或者是他也想荊軻一樣，靈魂離開了身體，才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景象？他一邊腦子冒著各種各樣的猜想，一邊恭敬地拱手回禮，“願聞其詳。”
五分鐘，剛才一邊掐著手心一邊計數，手心到現在還有點疼，所以不是幻覺，自己也沒有僵住，看到的東西都是真實的。
“丹想到荊卿要舍身入不測之強秦，無得力助手相扶，總覺寢食難安。特命人在燕遍尋勇者，望得一猛士，可助荊卿大業。”
錯了，不該說這話，他少了什麽？
“此人名為秦舞陽，乃我燕賢將秦開之孫，為人勇毅，可為荊卿助力。”
太子丹沒提那幾個洞，直接說起了秦舞陽。李木可心中警鈴大作：為什麽？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幾個洞的事情，為什麽避而不談？那五分鐘和這幾個洞有什麽關系？
李木可拱手回禮，“得太子掛念，臣之幸也。只是副手一事，臣已有朋友願意同往，願以吾友為副。”還沒等他說完，太子丹竟少見地打斷了他的話“可舞陽乃世間罕見之勇士，必能助君成千古留名之大業……”太子丹的聲音慢了下來，底氣似乎有些不足，“無論如何，還是希望荊卿能與秦舞陽見一面再做決斷。”話到最後尾音還有點顫抖。
李木可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太子丹怎麽會用這種語氣說話呢？他想到了後桌常說的ooc,初次聽說不解其意，聽完解釋雲裏霧裏，直到現在面對著這個仿佛被人換了魂的太子丹，他才發現了這個詞有多麽貼切。
如果是之前的太子丹，怎麽都不會有底氣不足的時候，既能演戲又會說話，無論什麽樣的場面都能用他那一張微笑的臉撐住。但現在，李木可看著正在行禮的太子丹，腦子裏浮現一個疑問：他是在害怕嗎？害怕什麽呢？
被震撼得有些說不出話來，李木可只好先答應明天與秦舞陽在旅館見一面。今天晚上經歷的過於奇幻的事情有點多，簡直比他早讀課上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裏還要神奇。那幾個門板上的洞和時間暫停有什麽關系？為什麽太子丹一定要秦舞陽與荊軻一起去？
被太子丹送出門時，他好像已經恢覆了正常，又掛上了莫測的微笑，叮囑李木可好好休息。李木可想，怪不得荊軻被帶上了這麽一艘賊船。借刀殺人，多疑謹慎，都被隱藏在謙遜溫和的表象之下，像是一只掩在草叢裏的窺伺的毒蛇，被他盯上實在難以脫身。
再次回到馬車上，李木可還在思考著，如果說這兩件事情有什麽共同點，那就是都沒有按照史記裏寫的劇情繼續下去。如果是荊軻自己，他不會在門板上因為憤怒與害怕紮出好幾個洞，也不會拒絕秦舞陽當副手，畢竟他又不知道秦舞陽在鹹陽宮沒有幫上任何忙。
但是，如果只是劇情上的不同，他從一開始就已經嘗試過，他剛來就割下了樊於期的頭顱，主動去拜謁了太子丹，但那時的太子應對自如。所以問題好像也不全是因為劇情。而且，在拒絕秦舞陽做助手的時候，太子丹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僵住，而是，換了一種態度，堅決地請求他與秦舞陽見面。
所以，有些劇情的不同會導致時間的暫停和人物態度的變化嗎？到底是哪些劇情呢？和他來到這裏的原因有關系嗎？他能不能，借此找到回家的辦法？
線索太少，沒辦法連成完整的鏈。李木可擡頭望著車廂地頂棚，黑漆漆的夜裏什麽也看不到。明天，就要與秦舞陽見面了？他到底是該繼續拒絕，還是應該選擇接受？
想到太子丹介紹秦舞陽時說的話，李木可心裏想到，秦舞陽，原來是將軍的孫子啊，怪不得殺了人卻沒有受罰。唉，明天就要和他見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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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晃晃悠悠，李木可閉著眼睛，靠著車廂，半夢半醒之間好像回到了早讀的教室。沒有了偷窺與試探，遠離了死亡與憤怒，他還可以坐在教室裏，只是在紙上隔著厚重的歷史與這些人短暫的邂逅，不用親身體驗這種無奈與悲哀。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同學與老師，熟悉的家，逐漸縮成一團，一點，變成了一個過於遙遠的概念，快要消失了嗎？還能回去嗎？他的眼睛有點濕潤，鼻頭也有點發酸了。
不能想這些了，沒有用，他努力收斂情緒，他想著，要做事要幹活！他努力地鼓舞自己，在黑暗中用力的眨著眼睛。只是誰都知道這樣的鼓勵太過空洞，以至於迷茫的情緒像是煙霧一樣籠罩在他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馬車突然停了，他的頭不輕不重的在車廂上磕了一下。不疼，但是足以讓他完全清醒過來。他頗為熟練地跳下馬車，跟著人走到內院。
太子丹那謙和到有些虛偽的微笑讓他覺得刺眼，於是低下頭，認真地行禮。又是一番推拒，兩人先後進了屋內，相對而跪坐。
李木可沒打算先發制人，畢竟這幾個小洞很明顯是太子丹派人鑿的，除了他也沒人有必要監視荊軻。雖然是太子丹先做錯了，但是他也要有認錯的態度，至於原因，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怎麽編。他活了十五年，要是突然見到有一個人用匕首紮穿了門板，還連紮了好幾下。用他短暫的人生閱歷與淺顯的社會經驗來推斷，也只能猜測這人大概是有什麽精神疾病。
他最後想到的，是告訴太子丹那是在試匕首。
是的，雖然聽上去很愚蠢，但是，這大概可能也許真的是荊軻會做出來的事情吧？他都去刺殺秦王送死了，怎麽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承認自己一時得到好兵器情緒上頭做出奇怪的舉動，總比被人當做瘋子強一點吧。
當然，他希望太子丹能短暫地說上兩句就把這件事情揭過，最好再給他重新安排一間房，並保證不要再發生類似的小洞事件。雖然說的話不一定可靠，但是依照他對太子丹的了解，他可能還會說的更多，當然，暗地的小手段也不會少就是了。
所以，李木可現在心裏有點慌。
為什麽，太子丹，現在不說話？不說話就算了，他為什麽在發楞？
沒有按照李木可心裏的劇本走，到還不至於讓他驚慌失措。但是，太子丹在他的面前如同被人下了降頭一樣地發楞，可就不在他的想象力範圍之內了。
從坐下開始，太子丹就好像教室裏那臺被突然強制重啟後壞掉的的多媒體投影機，神情恍惚，變得只知道眨眼睛了。再加上這室內的燈火算不上明亮，李木可頭一次覺得，這地方好像除了可以演古裝劇，還可以演恐怖片。
旁邊的侍從們好像也一樣，茫然，僵硬，李木可察覺到這一點時，用了很大的力氣控制自己的表情。當然，李木可不知道的是，此刻，除他之外，這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現在都是這樣，茫然，恍惚，如同沒上發條的玩偶，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
他也不會知道，今天早上，從他在門上刺穿第一個洞開始，到他發洩完到窗邊看風景為止，世界也陷入了同樣的境地。
他在掐住手掌，心裏默默地數著數字，大概五分鐘之後，仿佛外面有個導演喊了開機一樣，整個宮殿又活了過來。
太子丹又掛上了那張笑臉，旁邊侍衛的表情也恢覆正常，“今晚勞駕荊卿前來，是要與您商議副手一事。”拱手行禮，姿勢流暢，完全看不出來剛才曾經僵在那裏五分鐘。
是幻覺嗎？李木可想，難道剛才僵住的其實是自己？或者是他也想荊軻一樣，靈魂離開了身體，才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景象？他一邊腦子冒著各種各樣的猜想，一邊恭敬地拱手回禮，“願聞其詳。”
五分鐘，剛才一邊掐著手心一邊計數，手心到現在還有點疼，所以不是幻覺，自己也沒有僵住，看到的東西都是真實的。
“丹想到荊卿要舍身入不測之強秦，無得力助手相扶，總覺寢食難安。特命人在燕遍尋勇者，望得一猛士，可助荊卿大業。”
錯了，不該說這話，他少了什麽？
“此人名為秦舞陽，乃我燕賢將秦開之孫，為人勇毅，可為荊卿助力。”
太子丹沒提那幾個洞，直接說起了秦舞陽。李木可心中警鈴大作：為什麽？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幾個洞的事情，為什麽避而不談？那五分鐘和這幾個洞有什麽關系？
李木可拱手回禮，“得太子掛念，臣之幸也。只是副手一事，臣已有朋友願意同往，願以吾友為副。”還沒等他說完，太子丹竟少見地打斷了他的話“可舞陽乃世間罕見之勇士，必能助君成千古留名之大業……”太子丹的聲音慢了下來，底氣似乎有些不足，“無論如何，還是希望荊卿能與秦舞陽見一面再做決斷。”話到最後尾音還有點顫抖。
李木可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太子丹怎麽會用這種語氣說話呢？他想到了後桌常說的ooc,初次聽說不解其意，聽完解釋雲裏霧裏，直到現在面對著這個仿佛被人換了魂的太子丹，他才發現了這個詞有多麽貼切。
如果是之前的太子丹，怎麽都不會有底氣不足的時候，既能演戲又會說話，無論什麽樣的場面都能用他那一張微笑的臉撐住。但現在，李木可看著正在行禮的太子丹，腦子裏浮現一個疑問：他是在害怕嗎？害怕什麽呢？
被震撼得有些說不出話來，李木可只好先答應明天與秦舞陽在旅館見一面。今天晚上經歷的過於奇幻的事情有點多，簡直比他早讀課上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裏還要神奇。那幾個門板上的洞和時間暫停有什麽關系？為什麽太子丹一定要秦舞陽與荊軻一起去？
被太子丹送出門時，他好像已經恢覆了正常，又掛上了莫測的微笑，叮囑李木可好好休息。李木可想，怪不得荊軻被帶上了這麽一艘賊船。借刀殺人，多疑謹慎，都被隱藏在謙遜溫和的表象之下，像是一只掩在草叢裏的窺伺的毒蛇，被他盯上實在難以脫身。
再次回到馬車上，李木可還在思考著，如果說這兩件事情有什麽共同點，那就是都沒有按照史記裏寫的劇情繼續下去。如果是荊軻自己，他不會在門板上因為憤怒與害怕紮出好幾個洞，也不會拒絕秦舞陽當副手，畢竟他又不知道秦舞陽在鹹陽宮沒有幫上任何忙。
但是，如果只是劇情上的不同，他從一開始就已經嘗試過，他剛來就割下了樊於期的頭顱，主動去拜謁了太子丹，但那時的太子應對自如。所以問題好像也不全是因為劇情。而且，在拒絕秦舞陽做助手的時候，太子丹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僵住，而是，換了一種態度，堅決地請求他與秦舞陽見面。
所以，有些劇情的不同會導致時間的暫停和人物態度的變化嗎？到底是哪些劇情呢？和他來到這裏的原因有關系嗎？他能不能，借此找到回家的辦法？
線索太少，沒辦法連成完整的鏈。李木可擡頭望著車廂地頂棚，黑漆漆的夜裏什麽也看不到。明天，就要與秦舞陽見面了？他到底是該繼續拒絕，還是應該選擇接受？
想到太子丹介紹秦舞陽時說的話，李木可心裏想到，秦舞陽，原來是將軍的孫子啊，怪不得殺了人卻沒有受罰。唉，明天就要和他見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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