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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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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

宋知了某次下班路過一家店,玻璃窗裏一個白色毛絨小狗吐著舌頭,沖來來往往的人笑。她看著這只玩偶,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林許顧。

於是她買下來送給他。

零星的記憶有些破碎到模糊,她只記得,林許顧說他會像小狗一樣永遠守在她身邊。

那天她回到家,房子裏一切沒變,少了一個人,幾件衣服和這只小狗。

他離開的很決絕,沒有任何預兆。

後來沒再說下去,宋知了臉色不太好,裴卿知也是一樣,但他還有另一種不同於生氣的情緒。

宋知了隱約發覺,但沒問出口。有一瞬間,宋知了把自己說的話推翻,或許是不願相信,或許覺得太荒謬,最後只能用懷疑解釋,她懷疑眼前的人就是林許顧。

裴卿知端走包好的粽子,去廚房蒸上。陳伯一行人晃蕩一圈回來手裏拎著一兜菜,裴卿知準備接過,被宋知了攔下,她拍拍胸脯說她請客。

這場沒有由頭的對話如爛尾一般草草收場,雙方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再提起。

從穿越過來開始,她和裴卿知待在一起的時間並不算多,一大半時間都分給了拱橋。但宋知了能感覺到裴卿知有些生氣,不過對象不是她。他好像在生自己的氣。

從酒樓回來,春夏和小寶玩的起勁,落在最後。裴卿知和宋知了並肩,不過一頓飯的時間,他恢覆往日的模樣,那點情緒被緊緊壓在心底,不斷堆積。

隊尾的小寶突然叫起來,指著遠處的龍舟道:“是船,好大一只船。”

他張開雙臂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宋知了循聲看去,那艘龍舟走近,船頭站個人,突然掄起雙臂敲鼓,十分賣力,由遠及近耳膜都震的發顫。

宋知了有些胸悶氣短。

小時候貪玩,過年放完鞭炮剛熄火,外面還是煙霧繚繞的,她和幾個小孩爭先恐後的跑出去,在一堆炮灰和炸開的紅紙中翻翻找找,撿一些沒點燃的響炮。

宋知了視力不錯,沒一會兩手全捏滿了,其中一個小孩問她要,她不給。那小孩趁她不註意,把她手裏的炮點燃了一個。

她還沒來得及扔,炮仗炸了,手心皮開肉綻,那一刻她是蒙的,嚇傻了。直到現在,她還是會很怕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

像平時的雷聲,馬路上大車的鳴笛聲等等突然響起的聲音都會讓她下意識心慌。

看著越來越近的龍舟,她擡起手,卻有人先她一步,捂住了她的耳朵,鼓聲瞬間小了不少。

伴著吆喝聲,龍舟穿過腳下的橋橋洞,向後劃遠。河面不寬,只能通過一艘,看著不像比賽,應該是湊個熱鬧。

宋知了楞在原地,木檀香侵入鼻息之間,她的心跳緩緩的慢下來。

她扭頭,入目便是裴卿知黝黑的眸子,他微微垂下胳膊,搭著宋知了的肩膀,稍稍用力,將人勾過來,靠在他的懷裏。

這一刻,宋知了已然忘了龍舟帶來的害怕和心慌。她擡眸緊盯著裴卿知,對方沒什麽的表情的偏過頭,避開她。

宋知了卻清晰的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

驚慌什麽?

驚慌自己下意識的動作,恐怕要露餡了。

宋知了忽然想起,開局系統給的小書,最後一句是:靈魂有異。

穿越占據別人的軀體不就是這樣的說法。

她更加確定,裴卿知和林許顧是同一人。

周圍人來人往,一片嘈雜。似乎有很多人擦過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撞擊她的身體。

宋知了沒動,只是緊緊盯著他,直到裴卿知放開手,她緩緩開口:“林許顧,很好玩嗎?”

對方的每一絲的情緒變化在宋知了眼裏像是開了慢動作,裴卿知面色沒有太大的波動,他垂下手,目光落在只有一個模糊影子的龍舟上,輕描淡寫吐出一句話:“不懂你的意思。”

他的演技拙劣,應付以往的宋知了剛剛好。不過現在大不如前,眼前的人顯然是不信,步步緊逼。

要是在從前,宋知了捏住一個細節,只要裴卿知死不承認她或許會慢慢放下,不然也不會說出“你和一個人很像,但又不像。”的話。現在不一樣,宋知了抓住了一個最有說服力的把柄。

宋知了害怕巨大聲響這事只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林許顧。

她大學畢業後沒考研直接進了建築所,跟著老師和同事走南闖北。有時候遇見突發的狀況,同事見她捂耳朵,會問怎麽了,宋知了只是笑笑,開完笑說耳朵本來就不好,再不好好保護,老了就麻煩了。

同事笑著調侃她。

進入建築所三年,沒一個人知道宋知了有這毛病。

後來有一天,宋知了休息,和林許顧窩在沙發上。閑著沒事的時候,她喜歡枕在他的胳膊上,說一些不著邊際的事。他們從建築所聊到大學課堂,最後扯到小時候的事。

林許顧先提的,宋知了讓他先說。

他仰起頭,在腦子裏一點一點拼湊,想了半天才緩緩道:小時候無聊站在路邊發呆,後來靠著樹睡著了,大冬天的很冷,路人看他低著頭半跪在地上以為他是乞丐,在他手裏塞了幾塊錢。醒之後還以為是神仙顯靈,在路邊禱告了很久,然後去商店買了糖果。

林許顧邊想邊說,那天吃的糖果很甜。

宋知了笑點挺低,沒聽過這麽奇葩的事,笑個不停。

林許顧捏住她臉,在嘴角親了一下。被他嘴唇蹭的發癢,宋知了一邊笑一邊躲。

笑夠了停下來,宋知了也扯了一件,就是手心被炸的事。她講完,看他一臉難過,她捧起他臉說:“怎麽不笑啊,我覺得挺好笑的,畢竟小時候賤賤的,沒事去翻什麽炮灰。”

林許顧握住她手擡起,在掌心落下一個吻,然後貼著她手蹭了好幾下:“一點都不好笑,明明不是你的錯。”

他很自責,為什麽沒有提前聊到這個話題,提前知道這些。

從那以後,每次遇到這種狀況,總會有一雙手先一步,捂住她耳朵。

橋上人流量太大,陳伯他們被人群沖下橋,在岸邊站著,一群人齊刷刷看過來,眼底盡是疑惑。小寶開口喊了宋知了一聲姐姐,問他們在幹嘛,怎麽不下來一起玩。

宋知了有所察覺,這裏並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她牽起裴卿知的手,擠過人群,走下橋和他們匯合。

裴卿知抿著唇,任由她拉著。

他不能承認,盡管他就是。

後面的龍舟一艘接著一艘跟上來,臨近橋洞,船頭的鼓手便開始敲打鼓面。

“砰,砰,砰—”

一聲又一聲,沈悶又壓抑。

人群歡呼,他趁亂握住宋知了的手,將人擁進懷裏,匆匆離開現場。

直到步入一個不知名的小巷,四周漸漸安靜,他才放開,往日那副做任何事都有把握的樣子消失不見,裴卿知低下頭,仿若做了天大的壞事,嗓音微啞,低聲道:“抱歉。”

他想說的更多,不單單只有抱歉兩個字,可一切都有局限,不是他能掌控的。所以心中千言萬語最後只能出口兩個字——抱歉。

宋知了瞬間紅了眼眶,淚水不停打轉,她哽咽著,抓住他的衣領一扯,脖間露出一顆黑黑的痣。

林許顧也有一模一樣的。

“為什麽要一聲不響的走。”她問。

裴卿知擡眸,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半晌又道:“對不起。”

他的白衣淩亂,上揚的眉眼通紅,額前碎發墜在眼前,晃出黑影。

喉結上下滾動,似乎所有的情緒將要噴湧而出,但他沈默著又把一切壓下去。

“叫我裴卿知吧,或許也可以叫林許顧”頓了頓,他道:“我可以是任何人,只要能陪在你身邊。”

“其他都不重要。”

宋知了聽出話裏的意思,抹去淚水道:“是與不是,我只要一句話。”

腦子裏,忽然一個奇怪的想法一閃而過,她哽著聲音,半是猜測半是試探的道:“或者是,你想承認,但又不能承認。”

說完這句,她明銳察覺到裴卿知臉色變了變,轉瞬即逝。

她說對了。

一年前,她熬夜猝死被系統選中穿越,可每年甚至每日更甚是沒一秒都有人會去世,可系統為什麽一眼選中了她。

暫且按下不提,穿越這樣的超自然現象,往往只能在電視劇或者是小說裏看見。大多數人看個樂子,想到這樣的形式真的很有意思,不會深究。如今這樣的事不僅出現在現實,還被她遇見了!

如果說,她幸運,老天保佑她命不該絕,那她穿越勉強接受,畢竟都是死過一次的人有機會當然喜不自勝。宋知了的猜測在剛剛裴卿知給出的反應中得到證實,可以說他也是穿越過來的。

雙穿,穿到同一個時代,成親。

說這些和裴卿知沒關系,是個人都不會信。

他不說,有難言之隱,那她就耗著,等到他能開口的那一天。

宋知了壓下腦子裏的猜測,忽然像變了個人。她拉著裴卿知的衣袖,往小樓走。

她目視前方,吸了吸鼻子,發布通知一般硬邦邦的道:“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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