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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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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

所有聲響混雜在一起,在大殿回蕩。二王爺笑笑,拿起一旁的酒杯舉起,敬了太後一杯。太後不慌不忙,俯視他,飲下酒。

二王爺盯著龍椅,眼下似乎等不及了,道:“皇上,為保萬裏江山無憂,天下百姓平安,您還是自己退位吧,我考慮考慮留你一條命。”

朝中大夫憤然起身,不顧性命,指著二王爺鼻子罵:“豎子敢爾!天子乃上天命定,豈是歹人說當就當了去。”

二王爺不與他爭論,揮揮手。後面的士兵用刀柄砸向大夫後頸,刀劍擦過脖子,滲出殷紅鮮血。

大夫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這是要開殺了!眾人惶惶。

二王爺提高音量,道:“現在願意效忠於我的,不殺,日後還會加官進爵。”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而後一個接一個跪在地上爬過去,磕頭:“臣願效忠殿下。”

越來越多的朝臣爬過去,二王爺得意的笑,臉上褶皺堆疊在一起,小幅度的晃動。

除去離座的臣子,還有一個座位從始至終都空著。有人發現端倪,大著膽子問:“八王爺呢?”

此話一出,大多數人目光匯集在一處,發出疑問:“是啊,八王爺呢”

“他一向與皇上不合,不會提前跑了吧。”

“他有不知今日謀反,如何提前跑!”

“除非,八王爺與他們是一夥的!”

眾人不說話了,顯然這個答案更讓人信服。至此,皇帝毫無勝算。

短暫的沈默裏,該爬的爬,該留的留。陣營涇渭分明。

皇帝動了動,就在眾人以為他真的要親手把萬裏江山拱手他人時,他冷臉沈聲道:“二王爺,大將軍,現在收手,朕可以留你們一條性命。”

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二王爺懷疑皇帝嚇傻了,嗤笑道:“這話應是我說才對。”

話音未落,圍帳後走出一個人,眾人看清,是八王爺。

他提著寒刀,落在地上,刀劍劃過地面,發出刺耳的響聲,讓人背後發涼。

裴卿知周身散著寒氣,眸光暗淡,眉眼盡是戾氣,臉陰沈沈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屠殺四方,血洗大殿。

眾人大氣不敢出。

他一步一步走的極其緩慢,目標明確。見眾人嚇傻的模樣,二王爺笑起來:“八弟,去殺了你的親哥哥,往後的攝政王便由你擔著。”

眾人心一沈,果然他們是一夥的。

裴卿知沒答話,沈默著。走到二王爺的側面突然不動了,眼中殺氣騰騰。

突然,他提起刀,架在二王爺脖頸出,士兵拔刀,刀尖對著大將軍,將人團團圍住,對皇帝寒刀相向的士兵往前一步,護住身後的人。

局勢瞬間萬變,扭轉,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

等二王爺反應過來,人頭已經落地,“砰”的一聲,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大將軍瞇起眼睛,而後大笑,宛若瘋癲一般,被士兵架著動彈不得:“沒想到,八王爺與皇上真是演了一出好戲。”

皇帝好心道:“說了讓你們收手就是不聽。”

眾人幡然醒悟,從起兵脅迫到二王爺被殺,這場謀反最應該恐慌的人端坐高堂之上,從始至終都沒動過。安靜看著自己的臣子倒戈叛變,卻一聲不響,他明明可以早點結束一切,但他沒有。

他想借這次機會,整治朝堂,方才跪在二王爺腳下以為自己逃過一切的人面如死灰,真正的劫難還在後面。

果不其然,皇帝下令,將叛變的官員全部壓入大牢。

太醫入內為剛剛被打暈的大夫搭脈救治,一位將領拖著一個人進來,稟報:“皇上,這是在廚房桌下找到的。”

皇帝揮手,一人上前把散亂的頭發撥開,只見這人瞪著眼睛,張著嘴巴,想要說什麽卻啞口無言的樣子。

發現這人的士兵說:“問什麽都不說話,蓬頭垢面,啞巴了一樣,臣見他身著官員服制,不敢私自處理,只好交由皇上定奪。”

有人盯著他看,眼睛一亮,大聲道:“這不是宋朝江宋大人嗎?!”

眾人才紛紛認出。

雖然跑的早,可太後壽宴不得不到場,昨日驅車連夜趕回京城。他知有變故,於是找了一個借口,匆匆離席,四處晃蕩,最後躲在廚房裏。

他爬到桌子下面,以為安然無恙。誰知,外面路過兩個巡邏的士兵,口中振振有詞,說只要抓住外逃官員格殺勿論。他頓時慌亂起來,等人走後,他爬出來,捧起煙灰往臉上抹,然後又把外衣褪下,重新躲到桌子下。

今日太後壽宴,宮中一切裝扮精細無比,廚房的桌子鋪上一層繡有牡丹的景雲布,側面延至地面,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裏面有人。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刀劍相向,吶喊廝殺的聲音響起。宋朝江膽小怕事,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一個被砍了一刀的人踉蹌進來,倒在地上,好巧不巧,腦袋剛好沖進桌子下,黃布搭在臉上,遮住眼睛。那人緩了一會,艱難擡手扯過黃布,眼睛一轉看見角落縮著一個人,瞪著眼睛驚恐地看著自己。

那人也被嚇住了,閉了閉眼,臉色一變,開口喊道:“這裏還有人!”

宋朝江快被嚇傻了,拼盡最後一分理智,伸手掐住那人的脖子,把人生生掐死了,且死不瞑目,眼睛瞪著,宋朝江抹了幾次都合不上。怨鬼似的盯著他。

宋朝江嘴裏不停念叨自己是被逼無奈,把人拉進來靠在邊上,就這樣,宋朝江和死人待了一個時辰,等將領順著血痕找到宋朝江的時候,整個人近乎癡呆。

太醫醫完大夫,轉身給宋朝江搭脈,片刻後,太醫擡手立於胸前回覆:“宋大人驚嚇過度,精神恍惚,只怕要養上一段時日了。”

眾人了然於心,只怕太醫說的隱晦了些,宋朝江怕是被嚇傻了。

裴卿知冷眼旁觀,絲毫沒有要替岳父辯解的樣子。

他只覺得,如今一切都是因果報應,從前不為自己的女兒辯解,如今也別想有人替他說話。

皇帝擡眸,看著宋朝江說:“既如此,便送大人回家休養,八王妃暫時頂替宋大人的位置,負責江南拱橋。”

眾人又是一驚,八王妃不是死了嗎,如何頂替接手?

堂上無一人敢言。

夜深,眾人離去,驚心動魄,無一人閉眼,他們知道真正讓人恐慌的事還未發生。

皇帝布下一個如此大的局,絕不會草草了事,善罷甘休。

第二日,皇帝並未在皇宮按部就班上朝,而是帶著昨日的幸存者來到市井,在斷頭臺前安置桌面擺上茶水,水果點心一類。

一個個叛變的人拉上臺,屠夫舉刀,噴酒,粉霧般的酒水夾雜著唾液鋪天蓋地,官員們渾身顫抖,嘴唇發白,不敢言語,他們知道皇帝有意為之,警告他們這就是與皇家作對的下場。

昨日京城大變,百姓閉門不出,今日二王爺叛變一事傳遍大街小巷,此刻人群擁擠,沒了恐慌,都上趕著看熱鬧。

臺上不僅有屠夫斬首,皇帝將宮中刑法全部搬到臺面上,吊刑,墨刑,腰斬……

先一批官員死法殘忍。

百姓不忍直視,婦女帶著小孩匆匆回家,生怕嚇到沾上不好的東西。到午時只剩下一些膽子大的壯漢和汗如雨下坐在臺下的官員在看。

這件事比二王爺謀反還要讓世人震驚,傍晚,皇帝下詔,一月後舉辦科舉,寒窗學子狂喜,開始從各地奔赴京城。

皇宮內,皇上與王爺坐於樹下飲酒。

大風大浪過後,是異於常人的平靜。

皇帝飲下一杯道:“林氏在牢房大喊吵著要見你。”

裴卿知沒什麽表情,淡淡道:“不必了,我會派人告訴他想要的答案。”

他想知道的無非是裴卿知如何和皇帝串通一氣,匈奴的援兵為何遲遲不來。

如果沒有這次謀反,林氏會步步高升,畢竟他是一個可塑之才。熟悉戰場與兵法,精通打仗,多少次邊疆地區的叛軍死在他的刀下。

他是個聰明人,可馬有失蹄,人有失足,聰明反被聰明誤。

林氏眼裏只看到,二王爺曾經與裴卿知交涉五年,卻沒想到,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是皇帝。從一開始二王爺與他結盟的時候,皇帝就看透所有,派裴卿知去一步一步引人上鉤。

至於匈奴,去溝通的人半路就被裴卿知的人給殺了,由另一人易容而成,林氏看到的援軍也不過是裴卿知私下訓練的軍隊。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沈望塵。

五年的潛伏,大將軍敗得一塌糊塗。最後一段時間,他發覺二王爺的不靠譜,有意堤防留意。但他卻忘了,裴卿知就是被這個不靠譜的人籠絡來的。

時間讓他放下戒心,也讓他死不瞑目。

垂眸想完一切,皇帝道:“何時接王妃回來。”

裴卿知擡頭,原本冷冽的面容柔和下來,夕陽暖光,傾斜而下,鋪在側臉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線條。

整個人泛出一陣暖意。

睫毛微擡,盯著某處,眸子印著淡淡的光芒,他輕聲說:“後日,待一切解決完,陽光正好時,我迎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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