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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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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

二王爺招來下人,低低說了什麽。下人點頭退下,上來一群舞女。伴著輕柔樂聲開始扭動腰肢。舞女披著輕紗,不斷擺動,動作嫵媚多姿,眉眼間風情萬種。二王爺如癡如醉,手一揮,美人朝他湧去,披帛拂過臉頰,撲來清甜香氣。

裴卿知擰著眉,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手指不斷摩挲轉動翠玉扳指,整個人散著寒氣,眉眼盡是戾氣。

對方溺在溫柔鄉裏,笑道:“且不說從古至今沒有女子當監工,作為你的人還能得到皇帝的賞識你說該不該殺?”說著抓住美人纖細手腕,嗅了嗅,頗有良心道:“明日慶功宴是個好機會,你不用管,一切我來安排。”

生在帝王家,多疑多思,殺伐果決,遇上謀反便是寧可錯殺不容放過,八王爺與皇帝不睦京城人人心知肚明,如此王妃還能獲得官職,和皇帝必有關聯。

他懷疑宋知了是皇帝安插在王府的眼線。

二王爺若是想殺,暗中安排即可,此刻大大方方毫不遮掩,是想借著機會一箭雙雕,試探裴卿知是否真心想結盟。

回到王府,裴卿知冷著臉進了書房,沈望塵立在門外。

工程竣工,江南拱橋一個月後開工,宋知了閑著無聊,送走傳聖旨的公公,帶著春夏和秋冬去集市逛了一圈,手裏捏著剛做好的糖人,回來直奔書房,遠遠看見沈副將立在門外,腳硬生生拐了個彎回了自己房間。

天亮到天黑,書房門沒打開過,沈望塵抱著長劍寸步不離。宋知了左望望右看看,實在忍不住,頂著沈望塵冰冷駭人的目光走到書房門口。

沒等她開口,沈望塵伸手攔住:“今日王爺誰也不見。”

楞了楞,宋知了低低“哦”一聲,垂頭走了。

這是怎麽了?

走了幾步,又折回來,低著頭,小聲道:“明日慶功宴可以帶家屬,代我問問王爺想不想去。若是去,明日清晨,我在門口等他。”

“王妃,”沈望塵語氣和緩了些:“明日王爺有要事,怕是去不了。”

宋知了胡亂點頭,扯出一個笑:“那我自己去。”

直到背影消失,沈望塵重重嘆了口氣,心道:迫不得已,王妃莫怪。

屋頂傳來一聲輕響,一道黑影閃過,沈望塵裝沒看見,任由偷聽的人離去。

二王府內,方才的黑衣人此刻跪在堂下,匯報情況。

聞言,二王爺勾起一抹笑,手指摩挲下巴,喃喃道:“權利高於一切感情。”

趁著眼線離開,裴卿知換上黑衣越過圍墻,騎馬奔上鳳鳴山。沈望塵依舊立在門外,房裏的人易容成裴卿知的模樣,端坐在矮桌旁。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明日慶功宴,地點並非在皇宮內,而是宮外的一個園林小莊。皇帝很喜歡這個地方,將它強行劃在皇宮範圍之中。

王府到此處,會從一座名叫鳳鳴山的腳下經過。傳聞道,此山不簡單,有一窩高強的土匪住在山頂,天子腳下不敢作惡,便從其他地方搶東西。此山易守難攻,地形險峻,加之從未有人見過所謂的土匪,大家只當是傳聞,朝廷也未派人鎮壓。裴卿知無可奈何,來碰碰運氣。

馬走到半山腰,突然倒地不起。裴卿知踏著馬背飛到樹幹上,借著月光看見馬腿被人生生截斷一只,飛鏢穿過心臟,還沒來得及叫喚就死了。換做旁人早嚇得昏了過去。裴卿知卻面露喜色,如此看來,傳聞不假。

沒了馬,裴卿知踏著枝幹,在樹林裏穿梭,忽的,飛來一片竹葉,側身躲過,竹葉如鐵片一般,“咻”的一下,深深插入樹幹。

漆黑的夜,人影若隱若現,裴卿知停下,黝黑的眸子緊盯著前方,風帶起額前發絲,微微晃動,樹葉沙沙作響。

一人身著藏青長袍,叼著草,隱於夜色,背靠樹幹,吊兒郎當瞧著眼前人,散漫開口:“來者何人?”

有聲音傳出,辨別不出方向,裴卿知淡淡道:“八王爺裴卿知。”

那人身型一恍,當家與朝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怎麽來了一位王爺。吐掉口中的東西,拍拍灰塵,笑道:“速速回去吧,此山不是什麽人都能上的。”

裴卿知不動聲色,緩緩道:“明月南喬珠。”

那人一頓,跳下,靠著大樹,雙手環胸。容貌暴露在空曠山野中,話語透著不可思議:“此話當真。”

明月南喬珠乃是舊朝遺物,無價之寶。傳說此物出自北海深淵,吸收海洋精華,磨成粉末配水服下,能使人內力大增,當年多少習武之人明爭暗奪,後下落不明。當家心心念念搜尋多年無果。

裴卿知答:“自然。”

想來也是,深夜只身前來,心思明銳,身手敏捷,絕不是等閑之輩。雖不參與皇家鬥爭,也略有耳聞,八王爺與當今皇帝極不和睦……

那人道:“所為何事?”

裴卿知立在樹幹上,面無表情,聲音沙啞:“帶我去見你們大當家。”

那人哼了一聲,嘟囔道:“怎麽還瞧不起人呢。”轉身往山上走,裴卿知跟在身後。

蜷起手指放在嘴邊,一聲清脆的口哨響起,山頂立馬亮了燈。

夜已深,宋知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閉眼又睜眼。心裏感到奇怪,今日沈望塵為何要把她攔在門外,裴卿知也一聲不吭。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起前幾日裴卿知所說,與二王爺結盟謀反的事,心裏惴惴不安,這貨不會是造反去了吧!!

大堂燈火通明,當家的氣定神閑,大半夜興致勃勃品茶。

平日裏一個粗獷野蠻的習武漢子,沒有這種高雅的習慣,聽探子來報,說二當家的領來一位王爺,立馬著人翻箱倒櫃找來一包不知放了多久的雨前龍井,裝文人半夜品茶。

裴卿知坐下,大當家的捏著蓋子撇開漂浮在面上的茶葉,深深吸溜了一口,重重呼出口氣。二當家的一臉無語,偏頭看向別處。

把人下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緩緩開口,一股濃郁的口音撲面而來:“你來作甚。”

文人氣質一瞬間灰飛煙滅,立在兩旁兇神惡煞的漢子差點沒忍住,壓在嗓子裏的笑聲硬生生咽回肚子裏。不管怎麽氣勢不能崩。

裴卿知沒說話,掏出一個木盒子打開,裏面安安靜靜躺著一顆珠子,暴露在眾人眼前。

大當家的一看兩眼發光,茶杯隨手一扔,掉在地上“啪”的一聲。

恨不得給人跪下:“哎呦餵,天爺啊,這小玩意怎麽在你手裏。”

身邊的人重重咳了一聲。

大當家也裝模作樣咳了一聲,正襟危坐:“說啊,你有什麽目的。”

裴卿知手指一擡,盒子“哢噠”蓋上,淡漠道:“明日午後,會有一輛馬車經過,我要你劫持車上的人,但是——”音量加重:“不能傷害她,人先在你這住一段時間。明日你找個屍體把臉劃花,扔下山,對外說昨日劫持的人已經被你殺了。”

眾人瞬間明白,他想救人。

他拿出隨身帶的包袱,掏出百兩黃金,放在桌上:“她住在這的酬勞。”

大當家的愛裝但不傻:“我與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幹完這票,他們殺上來咋搞?”看一眼黃金不屑道:“我可不缺錢。”

一根極難得到的神鹿骨落在黃金上。

“夠嗎?”

大當家眼睛亮了一下,轉而恢覆原來的樣子,一臉不屑。

“嗒——”

天山雪蓮晾在眾人眼前。

“還不夠?”

大當家動容了。

骨節修長的手指夾著葫蘆小瓶在半空晃了晃。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二當家開口,遲疑道:“宜春丹?”

習武之人耳熟能詳,宜春丹可解百毒,一顆難求,聽這響聲,還不少。

還沒等裴卿知開口,大當家扯著嗓子喊:“夠夠夠,他娘的,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給摘下來,別說住一段時間。”

收回手,裴卿知道:“皇帝不會管這事,你要防的,是當朝二王爺。”

大當家一聽擺手:“就他,老子一拳能把他打回娘胎裏。”

聽說當年二王爺不知天高地厚,從這人手裏搶過一批貨。

“呸,”大當家啐了一口:“他個不要臉的最好別來!不然……”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裴卿知起身,親手把東西獻上,弓著身子道:“明日拜托了。”

二當家越來越期待,這人到底是誰。八王爺一人闖山,一人談判,一臉淡漠。事成了,卻眉頭緊皺,擔心起來。把那人看的比自己命還重要。

清晨,風鈴輕響,“叮叮當當。”

宋知了穿戴洗漱好,春夏扶著上了馬車。管家慌慌忙忙跑來,將飯匣子遞給秋冬,囑咐道:“王爺說了,得吃點東西墊一墊,別餓壞了身體。”

聽到‘王爺’二字,車窗探出一個腦袋,東張西望,疑惑道:“王爺在哪?怎麽不見他?”

管家嘆口氣道:“王妃快快啟程吧,別耽擱了。”

王爺不會來了。

宋知了撩下車簾,無精打采盯著某處。

真去謀反了,就用那個願望保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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