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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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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垃圾桶

冉兮九跟著邵季昀走出會所。

冉兮九骨子裏透著倔強:“在這裏談就好,還要去哪?”

邵季昀時不時瞅了瞅身後,很好,那個姓黎的沒有跟出來。仿佛這就是勝利,邵季昀上了自己的車,搖下車窗,示意冉兮九上車。

冉兮九凝了兩步,最終沒打開副駕的車門,往後座坐了進去。

邵季昀冷著臉,指尖在方向盤上緊了緊,啟動車子。

冉兮九清冷的聲音響起:“去海邊吧。”平平淡淡的,不是在商量,也不是在祈求,話裏聽不出情緒。

邵季昀從車內後視鏡看她,她卻側著頭在看窗外,看著漸漸遠離的那夜幕下富麗堂皇的宮殿。

幸好黎明時沒有追出來。

邵季昀冷不丁地就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如果那個男人追出來,他懷疑冉兮九不會跟他走了。

“Shit!”邵季昀突然罵了一聲。他什麽時候也像垃圾一樣開始自卑了?

冉兮九轉頭,兩人的目光在車內後視鏡中相會,從她眼中,邵季昀看出了擔憂。

是那種擔憂他會做出什麽瘋狂舉動的擔憂。

邵季昀心中的煩悶又添上一成,車速也蹭蹭蹭往上飆。

然而冉兮九沒說什麽,她只是不動聲色綁好安全帶,閉上眼睛,神色淡定。

邵季昀見她這樣,也平靜下來,他嚇唬不了她,他識趣地松了松油門。

幼稚的做法。

他想起剛才那樣的場面,冉兮九這樣評價他。

邵季昀壓抑了下情緒,不想再被後座的女人再來這麽一句。

車子很快將商業區甩開,來到附近的觀海長廊。遠處的會所在眾多燈光璀璨的建築裏,泯然成那燈紅酒綠中的一簇。

夜未深,此時的觀海長廊人潮湧動。有人抱著吉他隨地而坐,彈起悠遠的旋律,伴著絲絲縷縷的夾著鹽分的海風,聲聲入耳。

邵季昀忽而想起從前,他就是在這向冉兮九求婚的。

那天他買下了對岸大樓的燈光秀,對岸宏偉高聳的大樓上閃耀著:“九九,嫁給我!”

九九,嫁給我!

那夜的海風輕輕,揚起她的發絲,牽起她的裙角,燈光細細碎碎揮灑在她的面龐上。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那一刻,只有邵季昀自己知道,他鬼迷心竅了,覺得自己會愛她一輩子。

兩個時空仿佛重疊,只是眼前的冉兮九面色如常,她淡漠著一張臉,再也不可能對他露出從前的笑容。

然而那夜鬼迷心竅的不只邵季昀,冉兮九在夜色下微微頷首,將自己推入了火坑。

她無數次後悔。

與所有離婚夫婦重逢的場景相似,沈默橫亙在兩人之間。

邵季昀提議下車,冉兮九拒絕了:“就這樣說吧,說完我自己下車。”

冉兮九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她沒掛斷,按了靜音,手機屏幕便在這陰晦的車裏固執地長亮。

邵季昀有些厭煩,打開了車裏的燈,冉兮九的手機屏幕燈便不那麽刺眼了。

他下了車,打開後座的門,將她拖了下來。

冉兮九便綿綿無力地任他拖,跟從前他打她的時候一樣,像爛泥一樣絕不還手。

邵季昀愈加來氣,拖著她手腕的力道愈加粗暴。

冉兮九任他發瘋,清清冷冷的聲音夾雜著鹹鹹濕濕的海風,“我覺得你應該試著穩定一下你的情緒。”

她輕而易舉就將他再次激怒。

邵季昀用力甩開她的手。冉兮九因著這一力道有些趔趄。她踩著小高跟,扶了扶車子才沒摔倒。

邵季昀本來一甩開她便後悔了,想去扶她,見她安安穩穩站定,惱怒地收回了手。

冉兮九微嘆一口氣,默默判斷邵季昀還能不能講道理。她平靜的面色下,是時刻警惕的心,只要邵季昀真的大動幹戈,她隨時會召喚扭蛋精靈。

冉兮九不明白邵季昀的脾氣是怎麽差成這樣的。

她試探性說:“你還有要談的意思?邵季昀,你再動手,不管我會怎麽樣,你一定會經歷更難看的場面,邵家也會。”

邵季昀只覺海風清涼刺骨,猶如咧咧刀割。

他想起她說她手中有證據,呵,她在虛張聲勢,她怎麽可能有?她被困在他精心準備的牢籠裏,他將她捏得死死的,她怎麽可能搜集到什麽所謂的證據?

但他避之不談,反問:“邵家經得起這樣的難看,你經得起?”

冉兮九的眼神讓邵季昀有些捉摸不透,似乎看透一切,要將他看穿,她的眸底沒有一絲淩厲,卻不由得讓邵季昀害怕。

邵季昀想,這女人肯定有底牌。

本來離婚這事就讓邵擎泉不悅,邵季昀紈絝慣了,總歸冉兮九在的時候,他能收收心。

他仗著自己是邵家老幺,萬千寵愛於一身,邵家老爺子見他沒鬧出什麽花,就由著他,邵家養一個廢物還是養得起的。

但邵季昀可不想只是做個廢物,他出去創業,各種行業水了個遍,揮霍無度,錢財都打水漂,這事在金融圈裏傳著,明著誇邵家有錢任性,暗地裏感概邵三少投了個好胎,萬事有爹和哥擦屁股。邵擎泉近來是臉上無光,只好安排他去跟著邵二哥學習,沒學通透前,半分錢也別想拿去謔謔。

由此,今晚的聚會,他大改一擲千金的習慣,摳索起來,只用會員給大家打了個折,落得黎明時一句“格局可以大一點”。

音樂明快動聽,歌者唱著動了情,卻與他們這邊的氣氛千差萬別。

她看著邵季昀,原來不愛一個人了,這人由內而外的長相在她眼裏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她看他哪哪都不順眼,就好像從前愛上的和現在眼前這個從來就不是同一個人。

冉兮九的手機又響了很多次,但她沒接。她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冉兮九笑了笑,笑容裏蘊滿刺骨的冰霜,她亮出底牌:“我不需要經得起什麽,除了家暴,你虐待玩弄其他女人的證據我都有。不管會發生什麽事,邵家的損失會更大。”

邵季昀恨恨咬牙:“不可能!”

但冉兮九的樣子不像在撒謊,他沒有底氣,只好說:“我怎麽知道你以後不會再拿所謂的證據繼續威脅我?”

冉兮九輕笑:“威脅你?邵季昀,我犯不著。”

邵季昀滿腹狐疑:“你要我為一個你口中莫須有的證據買單?”

冉兮九從包裏拿出一張紙,甩給了邵季昀。邵季昀拿起看了一眼,憤憤將紙撕碎,他氣極:“你怎麽會有這個?你隨身攜帶著這個?你知道我今晚會出現?”

冉兮九唇角勾出一抹微笑,在邵季昀看來卻充滿威脅和攻擊。她說:“我並不知道你會出現,否則我怎麽會答應陪羅靜來?”

紙碎了一地。人們擁在那位流浪歌者旁邊,鮮少人註意他們。

音樂停止了,不遠處的熱鬧裏傳來熱烈掌聲,隨著掌聲漸停,又一首旋律起,乘著風跳動。

“你想怎麽樣?”邵季昀眼中威脅的意味漸濃,卻忍住怒火,不敢對冉兮九動手。

她不像要拼個魚死網破的樣子,她也從沒表達出要跟他玉石俱焚,她隨身攜帶著這一紙證據,真要爆出來,沒道理等到他臨時起意搞了這個聚會的時候才拿出來。

邵季昀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對冉兮九要做什麽,他什麽也猜不出來,他發現對這個曾經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女人知之甚少。

冉兮九眼神蘊著寒霜,下頷微擡,不示弱地看向邵季昀:“我說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即使見到,我們也是陌生人。”她又望了望遠處的海,她眼裏容得下的廣闊,卻永遠也不會容得下邵季昀。

“邵季昀,我們之間已經很沒意思了,再糾纏,只會更難看,如果你一定要將這種沒意思再血淋淋地撕開,這些,”冉兮九指了指地面,“就不會是被你撕掉扔在地上這麽簡單了。”

她幽幽深深地說:“也許,當初你扮深情專一要結婚,即使門不當戶不對,因為你喜歡,邵家老爺子便同意了,後來你不過是玩玩,就算你家暴,在外面沾花惹草,作為你的家人,邵家也沒說什麽。是我活該,成了你們邵季裏微不足道可有可無的一粒塵,拂去了便拂去了。你鬧的這些,對邵家沒有影響,但你猜,今後要是全爆出來,邵家養了個丟人的兒子,他們還會愛你,還會包容你嗎?”

冉兮九的話似乎有種魅惑,明明她說得漏洞百出,卻直擊邵季昀心坎。

父親近來對他愈加失望,並不給他好臉色,他還有兩個優秀的哥哥,這節骨眼上他是不敢作妖的。

要在以往,他還能說用錢買下這女人手中的證據,可是如今他的經濟被控制,他的零花錢本來就不夠他花天酒地的,哪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

邵季昀一臉氣急敗壞,好看的臉扭曲起來,但他最終不敢發作,上了車開走了。

從後視鏡看著冉兮九站在原地,他恨得牙癢癢,可是沒辦法,他根本不知道冉兮九哪裏來的他和某個女人廝混的不堪入目的照片。

剛剛那照片上,邵季昀□□著身子扯著同樣□□的女人頭發,將她壓在身下,正狠狠地揚起拳頭打她。那女人的樣子在暗影裏卻不很清晰。

邵季昀自己也知道,即使拍到了,他大概也想不起來她是誰。

邵季昀的車子駛出一小段路,他罵了自己一句“白癡”,開車折回。

也許是照片上的女人把照片給了冉兮九,他親手把照片撕掉,不就完全查不到任何有關於冉兮九如何拿到照片的事了嗎?

等他開回去,遠遠看到冉兮九已經將地上的紙片撿起,全數扔進了垃圾桶。

邵季昀“噁”了一聲,思考著要不要等她走遠了去翻一翻。

他將車窗搖下,關了車燈,靜靜在暗處等待。依稀聽到有人喊冉兮九,越來越近。

冉兮九隨著聲音四處張望,好一會,她好像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她用她好聽的聲音喚住對方。

黎明時上前將冉兮九緊緊的擁入懷。

歌者情到深處,哭著笑著,繾綣氤氳,為這夜幕下相擁的剪影唱出最爛漫的祝歌。

邵季昀咒罵兩聲,忍受著漫長煎熬,待冉兮九和黎明時離去後,下車去翻垃圾桶。

媽的,臭死了。

忍受別人異樣的眼神,忍受令人嘔吐的味道。他這輩子什麽時候這樣狼狽過?

可是為什麽翻了大半天了,那些被他撕碎了的照片連個影兒都沒有??!!!

啊~!!!邵季昀簡直氣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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