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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面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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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面基

◎敲你來來,毀滅吧!◎

滿腔慈母心懷的姜白擡起眼眸, 眼裏預備著對阮阮女鵝釋放的溫柔還未散去。

先入她眼的是少年郎強勁有力的臂膀。哪怕有著衣裳箭袖遮掩,也未能掩飾住其中蘊含的力道。陰郁的魔氣連同著入骨的寒意,從來者身上森森散發出來。

原是一個滿是魔氣的少年從北雲閣的窗牗躍入。

姜白下意識地倒退一步,淺色的繡鞋倉促地踩空到了身後的臺階, 令得她險要跌下。還是眼前這人忽而擡手桎梏住小臂, 將她堪堪扶住。

來者扶住她後便撤了手, 姜白這才後知後覺地看清楚了來者的全貌。

近在咫尺的少年郎生得一張唇紅齒白的玉面容顏,靡麗的眉眼間卻好似荼蘼花開, 眼眸倏而盯住你的時候, 眸底流曳著一種“生來殘忍”的意味。

容顏昳麗歸昳麗,臉蛋說得上是野帥野帥, 肌肉線條也是清晰流暢,只是那麽乍一看,卻叫人只想起來了那些話本子裏天生癲狂瀟灑胡來的絕美大反派。

像極了背負著幾十道人命的悲慘身世,然後被惡人泯滅了人性, 故而墮落扭曲成反派的美強慘。

美麗卻恐怖。

姜白腦海中身著粉粉嫩嫩襦裙的小姑娘還沒消散去, 眼前這少年郎頎長的身姿便猛然壓下一片陰影,惹得姜白第一反應便是——

起猛了,大白天撞鬼了。

她在比試地界中與阮逢年幾回碰面都未曾見到他的真面目, 這乍一眼眸視線撞上,整個人倒是啞了聲。

而那少年郎恍若未覺,反而是彎起眼眸來,對她笑得是春光燦爛, 聲音也是那樣的輕快活潑:“姐姐, 我是阮阮, 阮逢年的‘阮’。”

姜白覺得自己的腦袋一定是被魔氣給入侵了, 不然怎麽每一個字都聽得清聽得懂, 組合在一起聽卻聽不明白了。

她早認出來了,眼前這美人就是那魔族裏傳言殘忍變態的魔尊毒美人。哦,對,她想起來了,那毒美人的原名,可不就是“阮逢年”嗎?那魔族,可不就是姓“阮”嗎?

強烈的違和感襲上姜白的心頭。在這麽短短的一息之間,姜白幾乎將這段時間經歷過的所有事情全都在腦海中翻來覆去地回想了一遍。從她最開始重金求崽,到她後來送手鏈,送美甲,送月事帶。然後再細節到她與“阮阮女鵝”在通訊水鏡中對話的所有。

是啊,軟軟好像從來就沒有說過,她是個香香甜甜的小姑娘。這一回,姜白真不能自欺欺人,用自己的刻板印象蒙騙自我了。

所以,“阮阮小姑娘”的那個可惡的、想要吃絕戶的伯父,其實就是魔族的那個獨吧?阮阮小姑娘口中說的自己的“小家族”,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麽仙族世家,而是魔族吧?而阮阮口中的“敵族”,其實根本就不是她以為的那些修仙小世家,其實就是他們仙族吧?

什麽阮阮女鵝的早戀對象,原來,從頭至尾只有阮逢年一人。

姜白的腦袋裏“嗡嗡”一片。她仰起頭來,艱難地看向這個比她高上不少的少年郎。

她感覺自己的腦袋裏有什麽幻想破滅了。那個在想象中穿著粉粉嫩嫩的襦裙,撲在她懷裏撒嬌的小姑娘,“啪”的一聲,就像是一個碎裂掉的鏡子,完全碎裂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一身魔氣盎然的,讓她需要艱難地擡頭看的毒美人阮逢年。

他的手腕上還帶著她送的閃閃發光的手鏈,手指的指甲也戴著美美的美甲。

姜白臉上原先因著想象中的自家乖女兒產生的溫婉笑容,就在一眨眼內收住了。原先微微上揚的嘴角,這個時候忽地也下撇來了。

她的女鵝呢!她的辣麽大一個香香甜甜的小閨女軟軟呢?!

她早該知道的。前世那麽多人告訴她,線上交友不靠譜。她這個傻子,居然從頭至尾都在把阮逢年這個大男人當成是未及笄的小姑娘。

姜白再轉念一想,又想到了她曾經送給阮阮的那個新款月事帶……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個魔族毒美人居然戲弄她至此,就這麽戲謔的、刻意的,就像是貓戲老鼠一樣,故意把她指使的團團轉。

我敲裏來來,毀滅吧!

從今天開始,她就當自己是真正的喪女的絕情寡婦了。姜白唇角揚起自嘲的笑容,一雙漂亮的眼眸眼尾不由自主的泛上紅意。

而此時對面的阮逢年心裏的想法卻是截然不同。

他前來北雲閣南的時候恰巧碰到了幾對青雲宗弟子,他們各自牽著自己道侶的手,臉上浮現的笑容是那樣的溫馨甜蜜,讓阮逢年這個孤家寡人羨慕極了。

只不過他很快就不用去羨慕別人了,他見到了他最愛的姐姐,見到了最愛他的姐姐。阮逢年覺得,今天一定會是他最快樂的日子。自這次見面之後,定然會是他和姐姐攜手共同度過的最浪漫的春天。

一邊這樣想著阮逢年,一邊從乾坤袋裏摸出來一顆小猊糖,擡頭對姐姐道:“姐姐,這是我送給你閨女的小猊糖。”

少年郎的聲線仿佛帶著調笑,咬字清晰清朗,卻餘音散漫輕佻。

阮逢年紅著耳朵,然後看見姐姐倏地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眼尾微紅,翕動著嬌嫩的嘴唇道:“滾。”

阮逢年茫然懵懂地偏過頭來,側耳時鬢邊碎發隨著散下。

姜白再一次聲線清晰道:“這樣戲弄我,有意思嗎?滾,你給我滾的遠遠的。”

少年郎黑白分明的眼眸,瞳孔驟縮。隨著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他的身形好像也隨之搖晃了一下。

只見此時的姜白眼裏哪還有什麽猶如春風拂面的溫柔,剩下的只是顯而易見的傲氣與戾氣。她鼻梁上那一點小痣,也將她點的嫵媚又輕慢。

姜白利落地從劍鞘出劍,將一道劍氣凜然的劃在她與阮逢年之間。揚起的靈力餘風,直接掀起了阮逢年額前的碎發。

姜白的動作決絕的就像是割席,一劍劃過後便甩袖就走,大有一副恩斷義絕永不相見的模樣。

在此時,阮逢年抱著自己手裏的通訊水鏡,水鏡裏頭那“阮阮小甜甜~”幾個甜蜜的字眼猶在,就連那個波浪線也仍舊在張揚著說話之人的喜愛。

就連那一個剛剛拿出來的猊糖,也依舊是留在了阮逢年的手上,沒有能夠送的出去。

“姐姐?”阮逢年完全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姐姐。”他連忙想去追眼前的姜白。

可這時候的姜白哪裏想再看見阮逢年一眼?原先姜白在前世看話本子的時候,偶爾會吐槽那些言情主角們總是“我不聽,我不聽”,楞是弄出一些沒有必要的誤會。

可是當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姜白的腳趾要開始工作了,她居然這麽傻兮兮的,對著以變態扭曲著稱的毒美人,給予他慈母一般的關懷。

姜白完全接受不來自己的一廂情願,更無法接受自己想象中甜美可愛的小棉襖乖女兒,秒變魔族野帥鬼火毒美人。

她想要切腹自盡。

她真想拿一個豆腐塊撞死自己。

她真想要拿一根面條吊死自己。

她真想要當場炫100包螺螄粉臭不死她自己。

察覺到身後的阮逢年,居然還想再追過來,姜白當即就用了一個傳送符箓。

她現在沒有和這個偽裝小姑娘的魔尊當場打起來,已經算她還留戀著小姑娘的貓貓打滾了。她根本不想再見到阮逢年了!這種本來就不該滋生的網絡慈母情懷聖母心腸,通通給她滾蛋吧。

耗費重金的符箓果然效果顯著,僅僅在一息之間,便把阮逢年狠狠地甩在了身後。

……

“那個毒美人根本就沒有出宗門,我們都給他耍了。”翠減峰峰主恨恨地說著。

“他的天賦實在是太優越了,要是任他繼續在魔族發展成長,以後恐怕沒人能夠壓制住他。”仇束月說著。

“也是,他上頭就只有一個伯父,一個沒爹沒娘教養的玩意,知道些什麽東西。”一個青雲宗的長老叨叨著。

姜白一回到剛剛的比試地界附近,就聽見這一樣一番話。

雖然說不應該,但是他們一提到阮逢年的娘親,姜白她毫無阻礙地自動代入了。要不是她的情緒控制到位,可能當場就想要反駁一二。

她是會教孩子的!

可能她只會教女鵝吧QAQ

姜白現在的心情五味雜陳,一是在悼念自己痛失的甜甜女鵝,二是在氣憤自己遭受了毒美人的欺騙,三則是失落於自己對未來的美好幻想破滅。無數道情緒沖撞在一起,讓她現在只想拔刀砍人。

“姜白道友。”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青雲宗之人站在她跟前,“在下青雲宗執法堂執法者,有人指控您,指控您可能涉及大比舞弊。”

前有姜朗舞弊,令得眾人對舞弊一事分外敏感。現在這“姜白舞弊”這一指控一出,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姜白的手摁在自己的劍鞘上面,壓抑住自己想要四處砍人的心。

“哦?舞弊?”本來情緒低落耷拉著腦袋的姜白,此時緩緩擡起頭來,舌尖饒有興趣地舔了舔嘴唇,“前來指控我的,可是宋氏醫館?”

這個時候她也不沈溺於自己軟軟女鵝的夢碎了,眼眸裏反而盡是跳動著野心的銳意。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次的指控可能是因為她先前刻意露出的破綻發揮了作用。

“具體的事情還需要姜道友您前往我宗執法堂。”對面執法堂的執法者圓滑地說著,“姜道友,您這邊請。”

“好,謝謝。”姜白指腹蹭了蹭劍鞘。

她剛好缺一個祭品來悼念她痛失的軟軟女兒。她現在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絕情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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