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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天上不會掉餡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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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天上不會掉餡餅

雲岫一聲驚呼後, 突然沈吟不語,很是反常。

喬長青見她臉色凝重,也跟著坐起身來,抱著被子憂心問道:“可有不妥?”

唐晴鳶陷入沈默, 眼睛在兩人身上打轉, 不明白雲岫為何神色如此。

雲岫看著喬長青,語氣有些不忍:“你不覺得你們的相識與相遇, 甚至是相愛, 都太過於巧合了嗎?他是權掌陸水口的陸家長子,不是旁支, 更不是普通管事。退一步說, 即便他就是陸家繼承人,遭對家迫害落難, 因你出手相助,與你投緣生情,但僅因此就把執掌陸家的權柄讓與你?那陸家整個家族又憑什麽願意讓一個外人掌管陸水口?”

喬長青走鏢多年不是傻子, 但是有時候情愛容易迷人眼, 她也怕自己看走眼。

喬長青:“岫岫, 你覺得他是騙子?於我有所圖?那他圖我什麽?”

雲岫:“圖你快馬鏢局總鏢頭的身份, 圖你經營鏢局的能力。”

“人,本身背負的階級是難以擺脫、難以跨越的。所以大家會仰慕權臣,會欽佩名流, 會尊敬豪貴,自己亦想要成為那樣的人,而已經大權在握的人則會去謀求更大的權力, 這是本性,我有, 你也有,只是執念深淺不同。”

“我們這些年雖然掙下一筆家產,但根基依舊淺薄,比不得存續百餘年的陸水口,更何況去執掌陸水口?同時,階級差別不僅僅存在於家世、權力、財富等方方面面,情愛亦然。你覺得陸銜這樣的世家子弟,三個月就能與人情和意定?不必講究門當戶對?不必權衡家族利弊?”

陸銜雖然患有啞疾,但他能寫字,家中可配仆從,完全可以繼續執掌陸水口,為何非讓喬長青掌權?

天上可不會輕易掉餡餅,但這是喬長青的第一次春心萌動,雲岫不想打擊她,看著她臉色沈重微白,便故作輕快地與她說:“哎呀,也有可能是我多慮多想了,此番話也不是讓你與他立即恩斷義絕,而是提醒你小心謹慎,行事三思。”

“岫岫,快馬鏢局風雨三年,要是沒有你,有些坎兒我根本挺不過去,所以我相信你的直覺。”她是喜歡陸銜的,但是如果他所圖不軌,那她絕不會拿快馬鏢局冒險。

唐晴鳶略有所思,婚嫁之事確實要考慮門第之見,尋常人家都會有所考量,何況是官家、貴族、士紳。但是她看了眼雲岫,又陷入茫然費解中。

雲岫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為了緩和氣氛,便挪了挪身子,看著她發問:“哎喲喲,我們的唐小鳥在想什麽呢?眼神都虛了。”

唐晴鳶卻學著她倆,裹著被褥靠坐床頭,尤為好奇:“既然階級差異、門第之見難以改變,阿圓他爹和我們差別更大,那為什麽雲小岫你可以和他在一起,而喬爺卻要考慮那麽多?”

好問題!

“那是因為你只看到現在其樂融融的日子,而不曾了解我和他劍張弩拔爭吵不休的過往。阿圓爹是因為失去過,才明白什麽是他真正最想要的,他願意妥協改正,我願意給他機會,所以我們才有現在。如果他不改我不願,我們只會是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雲小岫,你和阿圓他爹竟會鬧到那個程度嗎?你們明明兩情相悅,為什麽會這麽說?”唐晴鳶抱著被子整個人縮在裏面,只露了個腦袋。

雲岫瞟了一眼喬長青,看她神色已有緩和,才說道:“還是階級環境的原因。”

“阿圓他爹的身份你們都知曉,他們那樣的天潢貴胄,有權有勢更有財,自小錦衣玉食,奴仆相擁,名師教導。想做什麽一聲令下,自有人鞍前馬後,很多東西唾手可得,很多事情輕而易舉便能成功,潛移默化之下他們的認知會與我們產生巨大差異。”

“我們都願得有情郎,情發一心,對吧?”

喬長青:“是。”

唐晴鳶點頭:“嗯嗯。”

雲岫話鋒一轉:“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妻子是門面,既要執掌中饋,又要傳宗接代。若是身體有恙影響家族子嗣的繁衍,反而還要為其納良妾、找通房,便是男人在外尋花問柳、拈花惹草也不得過多幹涉。而我是什麽性子,你們倆都知曉,我絕不可能讓我的男人沾染別的女子,所以阿圓爹有了我之後斷不能再有別人。”

“我和他五年前分別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要另娶她人為妻。”

唐晴鳶咬著被子,竟然要娶別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他娶了嗎?如今和離了沒?”

喬長青搭話:“阿圓他爹既然還能留在縉寧山,自然不曾娶妻,更不存在和離一說。”

“哦哦,是我昏頭了。”唐晴鳶應下兩聲,追問:“但娶妻竟然只是原因之一?那其他原因呢?”

不是所有男子都能悔改、都能妥協、都能成為如今的程行彧,所以雲岫不介意用自己的往事警醒兩位好友,她說起了其他原因。

“原因之二,剛愎自用,狂妄自大,自以為是。覺得自己聰明絕頂,文經武略,所謀所求盡在掌控之中,就可為所欲為。對我諸事隱伏,甚至欺瞞、哄騙、先斬後奏。”

唐晴鳶啊了一聲:“阿圓他爹騙你什麽了?”

喬長青知道一些雲岫的往事,但是有些細節不甚了解,一雙眼也好奇的看向她。

“那我來數數吧。”雲岫掰手指一一道來:“初識的時候,裝瞎子,令我降低警惕;自稱爹娘雙亡,孤寡一人,即便眼瞎也不得不與家仆外出行商,令我心生憐憫;騙我是商人,隱瞞真實身份;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卻又什麽都不告訴我。既然如此,那就讓他自個兒玩去,我還就不奉陪了。”

“原因之三,我討厭麻煩,而程行彧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煩。如果我當時和他在一起,就會被困在京都,與別的女子爭風吃醋,與別家夫人虛情假意,與高門世家人情往來,相互阿諛奉承、卑躬屈膝、明爭暗鬥。日子虛假而疲累,有什麽意思,倒不如遠是非,尋瀟灑,閑快活!”

唐晴鳶忽而感慨,竟然真的有人棄富貴而求自在!卻又立馬反應過來,雲小岫賺錢特別牛掰,她不需要求財,她才是花鳥為鄰郎作侶的富貴閑人。

唐晴鳶望著雲岫:“但現在的阿圓爹很好啊,會照顧孩子,會下山買菜,會進竈房幫忙,已經比很多男子優異了。”

畢竟,君子遠庖廚,何況阿圓他爹,還能進竈房幫忙端菜,飯桌上對雲小岫和兩個孩子也是照顧有加。

“是啊,所以我讓他留下來了,所以我們還能繼續。”

喬長青默不作聲,若有所思。

岫岫雖然說的是她和程行彧的往事,但是實際上卻是在委婉告訴她,她與陸銜之間可能會出現的矛盾。

五年前阿圓他爹那樣的身份地位,都有不得不為之事,而陸銜呢?盡管不及阿圓他爹,但家族世家的事情關系也絕不會那麽簡單容易,

僅三個月,她就沖動地把一個男人帶到縉寧山?

為什麽在聽到岫岫的那些話後,她無法平覆心緒,感覺內心深處很雜亂?

陸銜為什麽讓她權掌陸水口?

陸銜是否對她有所欺瞞?亦或是對快馬鏢局有圖謀?

陸銜也不是平民百姓,他是否能做到潔身自好,對她一心一意?

陸銜的家族會接受她嗎?若是她與他的親友發生沖突,又如何應對?

看了一眼喬長青,雲岫瞧她神色就知道她把那些話聽到心裏去了。自己的本意也只是想讓她在與陸銜的交往中保持清醒,明辨真偽,而不是反對她與陸銜在一起。

畢竟,談戀愛可以,但戀愛腦不行。

雲岫輕笑兩聲,安撫道:“喬爺,你也不必過多憂慮,若是喜歡盡管與他試試,很多事都要經過朝夕相處之後,你才能看出這人到底適不適合自己。再說了,既然陸水口如今的掌權人是你,那你也可以趁機從中學習了解水運營運手段。若陸銜是位良人,你們水陸結合,還能做出另一番事業;若他另有所謀,有我在,有唐小鳥在,你又何懼於他。”

雲岫一句話,便是一顆定心丸。

喬長青的心瞬間定下來,是啊,有岫岫在,有晴鳶在,她在糾結什麽?一個男人而已,試試就試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好歹也是快馬鏢局的喬總鏢頭,所見所聞,所經歷之事亦不少。

“想通了?”雲岫問。

“嗯,想通了,多謝岫岫。”喬長青松懈後便躺回床上。

唐晴鳶見狀,忙問雲岫:“雲小岫,你怎麽不問我?”

喬長青聽到她的問話後為之低笑,雲岫也跟著重新躺下,順著她的意,問:“那唐小鳥,你呢?聽明白了嗎?”

唐晴鳶應答如響:“當然也明白了,我日後找夫婿也要找個像阿圓他爹那樣的,會呵護我、保護我、願意幫我采藥熬藥、甘願陪我下山看診救人。遠離京都,遠離權貴,我定能找到個與我心意相通之人。”

完蛋,真正的戀愛腦是躺在中間這位,雲岫和喬長青對視間,兩人瞬間對此無語,搖頭失笑。

罷了,總歸她在縉寧山,再不濟還有唐大夫唐伯母在,而且唐山長也不是省油的燈。

唐晴鳶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她聽了雲岫的往事,對有些細節難免好奇,追問不止。

“雲小岫,你和阿圓他爹,誰先動的心?”

“喬爺,你呢?你親過陸銜沒?”

“雲小岫,你和阿圓他爹既然沒成親就有了阿圓,是酒後亂性還是見色起意?是不是像畫本子裏說的那樣,看見阿圓他爹容貌奕奕,偷偷下藥弄到手的?”

雲岫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我還需要下藥嗎!還有什麽叫做弄到手!能不能好好用詞,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畫本子少看些。”

畫本子果然害人不淺,嗚嗚,但是她突然好想念小寡婦系列,程行彧白日幹嘛要說給她聽!

她一回話,唐晴鳶更是來了興致。

“山下書肆這個月要更章《女匪首和她的男土匪們》《風月樓老鴇傳》《溫泉日常小記》,我們啥時候下山去書肆看書買書?”

“哦哦哦,而且臨近年關,已經開始趕集了,雲小岫,喬爺,我們什麽時候去逛逛?”

雲岫清早還有課,已經合眼在醞釀睡意,對唐晴鳶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喬長青雖然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但是聲音中明顯帶著困倦,為了回來過年他們日夜兼程地趕路,她也疲累得很。

年輕就是精力充沛啊!雲岫最後只隱隱約約聽見她說要去哪處莊子泡溫泉什麽的。

隨後沈入夢鄉,再不知其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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