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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逮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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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逮到他

雲岫送走副鏢頭, 站在沐春巷中沈思,半晌後,決定先回家,把肉鋪修繕和紀魯魯的事敲定。

中午她去巷口面攤處讓店家送了兩碗面條和兩碟小菜上門。

如此, 再未出門。直到太陽西下, 天色昏黃,紀魯魯才抱著一大疊圖紙告辭離去。

雲岫望著他輕快的腳步, 胖乎乎的背影, 也希望今日一番交流對他有所幫助。

等他身影消失在巷尾,雲岫腳步一轉, 扣響隔壁雲府的大門。

偌大一個牌匾, 好一個雲府。

開門的還是那個熟臉小廝,只見他扒開一道門縫, 瞧清來人是雲岫後,就把大門敞開,笑呵呵地問道:“夫人, 可是要打水?”

“不打, 謝謝。”她瞄了一眼院中, 空無一人, 靜悄悄的,在小廝的打量之下直接問道:“程行彧呢?讓他出來見我。”

她語氣平淡,小侍衛的肩背卻猛然繃緊。

這一問直接點名道姓, 令他猝不及防,那張嘴開開合合卻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回?這是認下好還是裝憨好?

一陣沈默,雲岫看他眼中神色變幻卻始終沒吐出半個字, 也不想再為難他,掏出那封被換的信, 交給藍衫小廝:“讓程行彧好好想想,該怎麽給我個交待!要是躲躲藏藏不想見人,那以後就都別出現了。”

說完她轉身瀟灑離去,前往食肆打牙祭,家裏沒有肉菜,一個人做飯吃飯更沒意思,不如直接上館子。

程行彧確定人不在門口了,才從門後走出來,他拿走侍衛手中的那封信,拆開看清其中內容,登時垂頭聳肩,懊惱與沮喪同時在腦海裏撞擊,兩眼一閉,完犢子了。

雲岫回來時,以為他會在門口等候,再不濟也會在巷中,真實情況卻令她稍感失望。

側頭一看,不僅她家黑漆漆的,連隔壁往日通明的燈火也都熄滅了。她站在喬府庭院中,發現今夜安靜得連一聲蟲鳴都沒有。

雲岫燒水洗漱完,就掛起燈籠在院中走動消食。

她繞著內院走了一圈又一圈,院墻墻頭上無人,探進她家院落裏的樹上也沒人,她仰頭看了眼屋頂,那裏空蕩蕩的,只有幾片暗綠青苔。而家中能藏人的犄角旮旯她也都認真檢查了一遍,卻始終沒找到程行彧的身影,難不成真的一聲不吭就走了?

回到自己的臥室,看見她早上留下的字條還原封不動地放在小圓桌上,上面除了她的字跡再無他人筆墨,心裏突然生出幾分澀味。

下定決心,去喬長青房間抱了一床被子來,吹燈睡覺。

其實,程行彧一直都在,就在屋頂之上。

只是,雲岫看到的是朝向沐春巷的陽面,而程行彧則在陰面。他整個人呈大字狀躺在青瓦之上,苦思冥想而不得其法。

如果岫岫真的不要他,他該何去何從?他要如何才能取得岫岫的原諒?如何才能留下來?如何才能回到從前?如何才能和他們在一起?

海叔替他回京還沒有回來,許姑姑還在縉寧山上照顧阿圓,他身邊除了一群扯後腿的侍衛,無人能為他出謀劃策。

究竟該怎麽做,誰能教他!

他明明只是不想喬長青那麽快回來而已,卻再次弄巧成拙。

蒼穹澄澈,一望無垠,星閃月明,唯他孤身一人,冬日夜風襲來,程行彧再也沒有昨夜吃油渣時的欣喜、悅然與熱忱。

冬日,冷啊!

他在屋頂躺了不知多久,臉上僵冷,四肢發冰,眼看第一道雞鳴即將響起,他打算回隔壁梳洗,靜候清晨的到來,也接受雲岫對他去留的最終決判。

臨走前,他手上放輕力道,掀開一片青瓦,想再看一眼雲岫。

屋內沒點燭火,也沒有珠子照明,但月光透過取走的青瓦空隙灑入房中,他看見雲岫整個人被身上的被褥淹沒,連眼鼻都沒有露出來。

心頭又是一聲暗嘆,天氣再冷,睡得再暖和,也不能把整個腦袋沒入被褥中,他當即決定下去幫她重掖被角。

木窗被推開的聲音輕輕傳開。

程行彧驀然察覺到雲岫那抹輕淡的呼吸聲突然沒了,心裏突顫,幾個跨步就來到床前,但才伸手碰到被褥他就知道自己中計了。

當即轉身要跳窗逃去,就聽見雲岫的一聲清脆呵斥:“你敢走試試!”

聲音哪裏像是半夜睡醒之人發出的,這怕是一夜未眠,就為了蹲守他。

程行彧的身子霎時僵在床邊,再不敢挪動雙腿邁出第二步,心頭免不得自哀自艾,今夜是躲不過去了,他還以為能磨蹭到明日。

心,瞬時拔涼不已。

他站在屋內,雲岫入眼卻只有一片黑影,看不清晰,於是裹緊身上的被子:“把燈點上。”

程行彧耳朵動了動,按照她的吩咐把小圓桌上的燈燭點亮。

暖黃色的燭光熠熠生輝,可是還不夠亮,雲岫想要看清他的身形容貌,挺費眼的:“把小圓桌搬過來,自己找個凳子坐下。”

竟然還讓自己坐下,而不是直接否決他?程行彧迷瞪的雙眸登時閃亮不止,岫岫,岫岫她?不敢猜,更不能隨意猜,他動作麻利地把小圓桌和凳子搬到床邊,乖順坐下。

便是幼時在宮中上課也不曾如此,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等候雲岫發落。

雲岫瞧他這副模樣與青州所遇時完全判若兩人,雖好奇他為何有所轉變,但有些事她得先弄清楚,如果真如她所料,那他身上的那些毛病就要改;若不是,那還是各過各的日子為安。

“那封被換的信,你身邊的侍衛已經交給你了吧?”就從最近的事,從那封信開始吧。

自知此事做的不地道,程行彧垂著眼,不敢直視雲岫:“給我了。”

“說說吧,你怎麽想的?”一直盤腿坐在床角等他,腿腳發麻發酸,雲岫在被子下活動舒緩,一邊輕揉,一邊詢問。

“我沒有要對他做什麽,只是想讓他在途州過完年再回來。”他也想和岫岫和阿圓一起過年,他已經很久沒有過年了,“對不起,岫岫,換了你的信。”

雲岫問:“你到錦州有多久了?”

程行彧聲音弱弱的:“不到一個月。”

雲岫又問:“都知道些什麽了?如實交代。”

程行彧頓時像一顆啞炮仗,熄火了。

雲岫等他好幾息,都不見他嘴裏蹦出個詞:“我明日還要去城外,你這樣閉口不言,是想讓我以這樣的姿態一直和你僵持不下嗎?多麽好的時機,只有你我二人,你說你的打算,我說我的決定,我們好好坦誠相待地聊一聊。”

程行彧本就對雲岫心懷愧疚,再加上換信這事被抓了個現形,越發心虛。但聽見雲岫所言也不得不擡頭做出回應:“你換了護貼,名楊雲繡,與喬長青結為夫妻,三年前開始經營快馬鏢局。你們……”

“如何?”他一頓,雲岫就知曉他知道了。

“你們膝下育有兩子,長子喬今安,次子雲霽。你化名楊喬,在縉雲書院擔任夫子,教算科與另一科目。”他說一句就看雲岫一眼。

面對他那副小心翼翼的姿態,雲岫幹脆眼一閉,養神:“繼續。”

程行彧將他所知之事和盤托出:“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阿圓是我的孩子,對不起,岫岫,這五年來讓你受苦了。”

他語畢,雲岫長籲出一口濁氣,忍不住吼他一聲:“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喬長青就沒有今天的我,更沒有你的阿圓,他遠在途州做生意,風餐露宿,萬苦千辛,你不僅不報恩,還截了我的書信,還不想讓他回家過年,有你這麽對待恩人的嗎!”

他的頭再次垂下去,愧上加愧。

一片寂靜,兩人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良久,程行彧才低聲應到:“知道的,我知道的。”

那聲音很低很低,宛如自言自語的呢喃,雲岫撇了他一眼:“知道?知道什麽?你不知道!”

程行彧雙手置於膝上,此刻緊緊抓著褲管,白瓷的手上青筋凸起,他壓下心懷中的那片酸楚,突然說道:“我去過盤州樂平了,所以,我知道的,岫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聞言,雲岫先是一楞,隨後更是火冒三丈,知道還敢那麽做,披著被子就站在床上,真想給他一腳,氣極說道:“口頭對不起有什麽用,你真是……真是忘恩負義。”

她突然站起來,程行彧仰頭看她,再看床上亂成一團的被褥,也忙著起身:“岫岫,你坐下說,小心被絆倒。”

雲岫又坐回那一團被褥上,這回沒躲在床角,而是正對程行彧:“我不會再寫第二封信,既然你們有本事攔截我的書信,那就在年前給我把人好生生地接回來,聽到沒有?”

“是,我一定讓喬長青年前平安回到蘭溪。”

看他答應得那麽幹脆,雲岫又問起另一件事:“我身邊有多少你的人?一一道來,不準瞞我。”

程行彧懵住,他又遲疑了。

雲岫哼了一聲:“你最好想清楚、想完整再回答,五年前我問你你不說,五年後我再問你,難道你還要隱瞞?”

見她還要生怒,程行彧趕緊回道:“我說,我說,你容我想想。”

雲岫瞬時揪起床上的棉花枕頭就甩向他:“程行彧你可以啊,是不是安插的人太多了,想不起來了,啊?”

他抱住枕頭不讓它落地,語速又快又急:“你請上山帶孩子的許嬸子是,還有我留了侍衛首領阿九在山上,我買下縉寧山野橘林後的一畝地,讓他扮作農夫保護你們,蘭溪鏢局裏的櫃臺文書,還有……還有縉沅書院飯堂的大廚子也是我的人,其餘再詳細的就要問許姑姑,她待在蘭溪五年為了等到你,究竟把人布控在哪裏我真的不清楚。”

他猛地停住,糟糕,情急之下,說太快,說漏嘴了。

房內又是一片寂靜,而突如其來的安靜也最嚇人。

看他僵硬不自在的神色,雲岫把方才聽到的話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抓住最重要的那幾個詞,她忽而頭皮發麻,盯著程行彧問:“什麽叫待在蘭溪五年為了等到我?她,五年前到蘭溪就開始等我?她,知道我一定會到蘭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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