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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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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信來

包袱是從錦州縉寧山寄來的。

滿滿一大包,份量卻不輕,除去很多治療寒癥的藥材外,還有一封信和一個小錦囊。

雲岫先取出信拆開,箋紙上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岫岫親啟,蒙惠書並賜大著,晴鳶燦若,佩服之至。因羈瑣務,未及奉覆,深以為歉。”

前邊還好,都是朋友間互相問候的說辭,大概是說想念雲雲,縉沅書院的夫子小院已為她打整幹凈,就等她攜家人入住,開班傳道授業,可到後半部分,寫信人又開始撒嬌、拜托、懇請雲岫再幫她辦件事。

瞧見雲岫哭笑不得的樣子,正在整理藥材的喬長青也十分好奇,“唐大夫信上說什麽了,竟然能讓你露出這樣的神情。”

雲岫把信遞給他,又好笑又無奈,“你自己看看。”

然後她拿起一邊的小錦囊拆開,裏面只有一個青色小竹牌,上面刻著一枝胡椒花,她猜測應該是身份牌之類的。

那頭喬長青把信讀完,也是“噗哧”一笑,忍俊不禁道:“那你要不要替她去一趟青州?反正如今新戶貼也更換了,城門守衛那頭查不出什麽的。”

這幾年雲岫很少出門,就是因為喬長青告訴她,官府雖然沒有通緝她,但是也一直在暗中查訪,並沒有放棄。

不用多想,她就能猜到這是程行彧的手筆,只不過她使用的是別人的身份,任官府衙役怎麽查,她的信息都能圓過去。

喬長青就是五年前她在三羊山遇到的那位姑娘,也是她在京都藥鋪無意幫助過的小郎君,更是被官府通緝的殺人縱火案的女嫌犯,本名喬松月。

喬長青本是喬松月的哥哥,楊雲繡是她的嫂子。

夫妻兩在京都裏安了家,哥哥在一家鏢局裏做鏢師,嫂子也順便做些小買賣。買賣雖小,但也有賺頭,他們通過喬長青往返走鏢的便利,把京城裏精美的首飾布匹、胭脂水粉運去越州兜售,再把越州的土貨特產送來京城。

有喬松月在越州接應,喬家的日子過得美滿和樂,比一般人家都要富足。

他們原本的走鏢路線一直都是從京都到老家越州,但是在乾堎四十年春,喬長青所在的鏢局開始接另一條押鏢路線,往返京都和賀州。

越州在西,賀州在東,兩地相距甚遠,根本不在一個方向,但是鏢局給的工錢高,喬長青往返賀州的次數越來越多。

鏢走多了,難免就發現其中貓膩。

喬長青暗中觀察,仔細探悉後得知,原來鏢局竟在給人運私鹽!

這要是被官府發現,可是殺頭流放的重罪,恐為家人帶來禍事,他不願再冒險,於是從鏢局辭去鏢師的活兒計。

可還是太晚了,先是喬長青無故重病,然後是剛做完月子的楊雲繡外出時受到驚嚇。

等喬松月得知消息自越州趕往京都時,只來得及見到哥哥的最後一面。

她直覺哥哥死因蹊蹺,於是混跡於鏢師行伍中,暗中打探消息,結合嫂子所言,猜測到家中落得這般下場的緣故皆是因為哥哥不願與鏢局再同流合汙運送私鹽,他是被人下毒滅口的。

她嫂子後知後覺,無法接受這個結果,選擇上吊殉情,只為她留下病怏怏的小侄子。

喬松月報過官,卻再無後續,反而還惹來不少地痞流氓上門騷擾。她家都散了,還怕啥,幹脆夜深人靜時,一把火,一桶油,把那家鏢局燒得幹幹凈凈。

但她逃跑途中把頭發跑散落,還被打更人看見,這才被官府通緝。

幸而官府只知道是個女子縱的火,卻又沒人看清其面容,遂只能在街頭廣貼懸賞告示。

但這番陣仗,也嚇得喬松月為了躲避追查而不得不女扮男裝,她面容黢黑,身材高大,比京都的女子們更壯實,便也走運,沒追查到她身上。

當時她準備帶著兄長遺孤去盤州投奔親戚,卻發現侄子身上的寒癥怎麽用藥都治不好,手腳冰涼,氣息更是時有時無,哪怕耗光身上所有錢財,卻也只能勉強保住小娃性命。

在藥鋪遇見雲岫的那日是小侄子最危急的時候,可她已身無分文,雲岫給的那五兩銀子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所以,在三羊山再遇救命恩人,她又怎麽會袖手旁觀。

她使用哥哥的戶貼,雲岫用她嫂子的,一家三口上路,竟然比她一人帶個孩子上路要背眼得多。

如今又更換了新戶貼,她和雲岫的身份就更不會有變了。

所以,這青州已經不是能不能去,而是看他們想不想去。

雲岫確實已經許久未出去走動,一來她有心躲避程行彧,二來當年她有了程行彧的孩子,她便不好離家,雲霽如今四歲,也勉強懂事知事,喬長青領得住,她倒是能乘此機會去青州一趟,見見世面。

想清楚後她就對著喬長青說:“去!晴鳶連信物都寄過來了,況且,除了我無人能幫她辦這件事。”

唐晴鳶所托之事,在整個南越也只有雲岫辦得到。

喬長青略一思索:“那這樣我們的計劃就會被打斷,是我和孩子們在這邊等你從青州回來,再一起去錦州?還是你從青州直接去錦州?”

喬今安身子弱,他們不適合跟著雲岫去其他州府,所以要麽在家等一等,要麽直接錦州匯合。

“我們直接在錦州匯合,晴鳶信上還說讓我們盡快過去,她和伯父已經研究出新的治療方子,還讓安安盡快去那邊開始藥浴療法。”

想到如今倆孩子還在巷尾的羅大夫家,雲岫便說:“那這兩天就讓安安繼續在羅大夫那裏針灸,穩固身子,這樣路上也能少受罪。我們就把家裏的物什收拾一下,讓鏢局先運去蘭溪。”

喬長青對此沒意見:“行,就按你說的辦。”

確認許多細節後,天色漸晚,雲岫要去巷尾接孩子。

喬長青把那些藥材帶上,又裝上一盒今日鏢局新到的茶葉,兩人一起出了門。

羅家雖是在巷尾,卻有一個不小的院子,平日裏會在院中曬藥草,只是近來春日細雨多,便收到屋內。

喬今安今日的針灸已經紮完,正和雲霽一起坐在房檐下幫羅大夫清理草藥根上的泥土。

兩個孩子,一個瘦小面色偏白,但眼神亮晶晶的,對那些藥材感興趣得很,另一個圓滾滾的,頭頂一撮小雜毛,手裏還拿著個幹紅棗在啃。

喬今安看見人,軟聲叫喚:“爹,娘。”

雲霽小嘴一咧,一口小白牙上沾了片紅棗皮:“爹,岫岫。”

真是她的吃貨傻兒子。

“勞煩羅叔,羅嬸了。”

羅大夫發絲青白相間,雖然年事已高,卻神采奕然,看見夫妻倆都來了就順嘴提點道:“針灸明日還要繼續,你們倆註意著,若是有年份大的川烏,再尋些來。”

喬家是開鏢局的,做著各地的生意,找藥材快得很,羅大夫不會和他們客氣。

喬長青點頭應下:“好,我會讓人留意。”

喬今安走運,三年前遇到回鄉養老的羅大夫,聽街坊鄰居說人家年輕時候是游醫,醫術高超,他和雲岫便上門拜訪。果然,羅大夫一眼就瞧出小孩身上不僅有寒癥,還有胎毒,索性兩家離得不遠,那便厚著臉皮上門求治吧。

羅嬸子自兩人進門來時,就聞到一股藥香,“哦?帶了藥材來?讓老婆子來猜猜。”她鼻子一嗅,張口就來:“有桂枝、附子、雷公藤、伸筋草……是縉寧山送來的?”

雲岫眉眼含笑,把那包藥材拿出來,“羅嬸,您這鼻子呀,什麽都瞞不過您,都是晴鳶寄過來。”接著,還取出一個帶蓋的竹編小簍:“嬸子,您再猜猜這兒?”

羅嬸子又輕輕一嗅:“嗯~好香的雲霧。”

喬長青對羅嬸子的嗅覺佩服得很:“確實是雲霧,上次走鏢去了岳山,價格合適就帶了不少回來,這份是給您和羅叔品鑒的。”

羅大夫喜茶,捋著胡須,眼中不勝喜悅:“不錯不錯。”

原先還覺得給喬家小娃治病麻煩,畢竟那毒是哪些藥物制成的,他也只能猜個六七分,但這三年,也收了人家不少好處,家中好茶更是不曾斷過,拿人手軟,羅大夫便是鼓足勁研究針法也要把小娃的命保住。

雲岫同羅大夫順便提起縉寧山的事,老爺子呵呵一樂:“是好事,自內解毒行不通,就用藥浴排毒也是另辟蹊徑,有我師兄在,就算不能完全解毒,泡泡藥浴對身子也益處頗多。”

“而且縉寧山四季溫暖,也是個養身的好去處,你們什麽時候動身?”

“下月就要啟程,從樂平到蘭溪路上也要走一個月,安安身子不好,怕路上還要再耽擱些時日。”雲岫說著,又拜托羅大夫:“就是這幾日還要勞煩羅叔費心,再費心幫安安調理調理。”

喬今安雖然已滿五歲,看著卻和四歲的雲霽差不多大,都是因為寒癥和毒在體內作亂。

羅大夫擺擺手:“無妨,老夫技窮,雖無法根治,但是小娃的命還是能保住的。”

忽然他心血來潮,想起什麽似的,一驚一乍地對著喬長青道:“長青,你若走鏢至青州,可雇人去天水縣藥典閣找一找《藥典圖鑒》,裏面或有治療安安毒癥的方藥。”

《藥典圖鑒》是集天下醫者心得之大作,一直被妥善存放在青州天水縣的藥典閣內,藥典閣每五年開放一次,舉辦胡椒花大賽,準允當年贏得醫術切磋前五十名的大夫入閣研習,為期十日。

如果喬家有人脈,能找到獲勝的前五十名中的任意一名醫者,便有機會在藥典閣內尋到治療寒癥毒性的其他藥方。

聽著羅大夫的建議,喬長青夫妻倆的神色卻變得越來越古怪,尤其是雲岫,等人說完後,她才猜疑問道:“入閣之人是不是不限醫者本人,只要持雕有胡椒花的竹牌,便可入內?”

羅大夫驚怪,一臉你怎麽知道的神情:“你們打聽到了?雇到人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雲岫欣然樂道:“晴鳶給我寄來一封信,隨信而來的還有一個刻有小胡椒花的竹牌,她想讓我替她去一趟青州天水縣背典籍,但我確實沒想到,要去的地方會是藥典閣。”

羅大夫聞言更是拍手一樂,面上盡是欣喜躍雀:“那你可得多看多記多背呀,等今年年底,我就和老婆子去錦州尋師兄過年。”順便瞻仰瞻仰《藥典圖鑒》。

雲岫過目不忘,記憶力驚人,讓她去藥典閣溜一圈,給足時間她就能用腦子搬走大半個藥典閣典藏。

“是,定不負您老期望。”

看來這青州她還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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