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弄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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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弄臟
楚蘅蕪出來的時候被對岸沖天的火光嚇了一跳, 熱浪越過莫黎河撲面而來，夜晚的風都帶上一絲灼熱。
莫黎河長達四千多米，河水以北環境惡劣, 水源很少，大多以沙地和草地構成，因此養成了驍勇善戰的勾戈一族。
但是這樣的情況到了盛夏之時卻很危險, 稍有不慎就會燃起大火。
這是楚蘅蕪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火, 火光映在臉上, 仿佛隨時會被火龍卷進其中被燒成灰燼。
她禁不住後退一步, 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幕，有些回不過神來。
“此地危險, 殿下先隨小隊撤退。”
正是出兵的好時機，靳重光將長刀從腳下的泥土中拔出翻身上馬，對上楚蘅蕪的目光：“大火隨時可能越過莫黎河，殿下定要小心。”
他說完轉頭看向身後早已聚集起的兵馬, 沈聲喊道：“眾將士聽令，隨我一同渡河，將勾戈殺的片甲不留！”
蒼穹不知何時變成了灰黃色, 遠處旌旗獵獵, 塵沙揚起，颶風烈烈。眾人齊聲應和, 齊齊往火光的方向踏去。
“殿下。”薛凝一把將檀奴抱進懷中，著急道：“我們先進望京，這裏不安全。”
望京剛剛經過一場血洗，裏面的細作系數被拔除, 現在再安全不過。
楚蘅蕪回過神來，正要說話卻被吹來的煙熏嗆得咳嗽起來。
撕心裂肺的咳嗽震得額頭陣痛, 楚蘅蕪緩了好一會兒，想到什麽，猛地擡頭道：“薛姑娘，你先帶檀奴離開。”
她說完便要走，卻被薛凝一把抓住了胳膊
薛凝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急道：“殿下不要沖動，那邊很危險！”
風越來越大，沙子吹進眸中，薛凝有些難受，卻還是沒有松開她的手。
“現在勾戈亂作一團，正是救人的好時節，說不定能趁亂救下肖檐！”楚蘅蕪解釋。
薛凝楞住，張了張嘴，道：“有靳將軍在，他應當會救阿檐。”
“前線戰場變幻莫測，靳重光不受傷已是大幸。”楚蘅蕪抿唇：“我怕等仗打完再去就來不及了。”
若是嚴明元將肖檐帶走怎麽辦，那她要去哪裏找人。
“可是——”
“我身邊有護衛，他們會保護我。”楚蘅蕪打斷她未盡的話，小跑到一個士兵的馬前，有些狼狽的翻身上馬。
薛凝看呆了，甚至不知說什麽好。
殿下不會武功，上馬的動作都不熟練，現在卻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阿檐。
“薛姑娘，你先帶著檀奴去安全的地方。”楚蘅蕪再次叮囑。
她周身那股羸弱的氣質被沖淡了不少，身子看起來依舊瘦弱，但是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堅韌。
楚蘅蕪勒緊韁繩，另一只手空出來，動作熟練的用簪子將頭發挽起。
她動作的時候廣袖送手腕處滑落，露出白皙纖瘦的手腕，看的薛凝有些晃神。
“公主！”薛凝叫住她，從軍帳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嘆道：“這種藥可以止痛鎮定，公主帶在身上說不定有用處。”
她身無長物也不會別的什麽，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楚蘅蕪接過藥瓶，道謝之後立即向勾戈方向而去。
-
血紅殘月垂掛於天際，廝殺吶喊聲不斷從傳進軍帳子，兵戈碰撞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
四處都是火光和血腥氣，楚又萱嘴角滲出鮮血，不斷地向後退，驚恐地看著肖檐手腕處。
他的手仿佛沒有知覺一樣，巨大的口子深可見骨，鮮血源源不斷地順著袍子往下流，若是一般人早就被痛死了。
如果不是他還會動，楚又萱幾乎以為眼前是個死人了。
她一開始就知道肖檐不是個簡單的人，但是怎麽都沒想到他竟然在兩只手近乎廢了的情況下從鐐銬中掙脫出來，更想不到他還有精力挾持著她一路到了勾戈軍中，一把火點了糧草。
今夜風大，點燃的一瞬間，她親眼見到此地變成一片火海。一切發生的太快，在她幾乎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肖檐就將她帶來了這裏。
咽下喉中腥甜，楚又萱呼吸急促：“肖檐，你是怎麽做到的？”
從地牢到勾戈軍營，一路上竟沒有一人發現他們，憑借肖檐一個人絕對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皇兄那裏有你們的人？”楚又萱想到什麽，語氣篤定，激動道：“那個人是誰？”
肖檐走近，緩緩蹲下身子，長劍橫在她的脖頸處，問：“二十年前，鎮國公與太子玄勾結，那摞書信，是誰放進肖叡良書房的？”
“我不知道。”楚又萱看了看身前的長劍，周身忍不住開始發抖：“我真的不知道，二十年前我才四歲，我怎麽會知道？”
似乎是想起來什麽，楚又萱激動道：“四歲...肖檐，我們小時候見過的，就在上巳節。如果當初是我父親當上皇帝，現在你還是丞相府的公子，說不定還能成為我的駙馬。”
肖檐神情一動，微微瞇眼。
以為他被自己說的心動了，楚又萱又道：“楚蘅蕪她看不起你，你不如和我們合作，等到皇兄登基之後你就是權傾朝野的丞相，一樣可以成為公主的駙馬！”
她說著，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拉扯他的衣角。
下一秒，肖檐移動手中的劍，在她脖子上劃出一道深深血痕。
“四歲不記得別的事情，倒是記得見過我。”肖檐語氣嘲諷。
楚又萱不敢動了，笑的比哭還難看：“肖檐，你到底想怎麽樣？”
“吳越呢？”肖檐冷冷看著她，“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人在哪裏？”
吳越這個名字讓楚又萱一楞，突然便哭了，哽咽道：“義夫他早就已經去世了！”
肖檐動作一頓：“你說什麽？”
“三年前，我們還在嶺南的時候，義父患了重病，那時候我們被靳重光圍剿，義夫病情被耽誤了，挺了三天，便去世了。”
楚又萱發著抖，激動道：“自從沒了義夫，那群人就開始明爭暗鬥，我和皇兄實在沒有辦法，才……”
她說到一半便不說了，嗚嗚哭了起來。
吳越竟然死了。
當年太子玄謀反中最關鍵的人竟然死了，還死得這麽草率，肖檐皺眉：“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聞言肖檐站起身，長劍緩緩移開楚又萱的脖子。
以為他願意放自己一馬，楚又萱眸子一亮，正想起身，卻見劍尖不知何時竟移到了她的心口。
臉色頓時一白，楚又萱下意識看向門口。
外面的廝殺聲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止了，她立即明白，勾戈想必是敗了，她如今就是案板上的一塊肉，隨時可以被肖檐殺死。
“你一定要殺我？”楚又萱咬牙，“我與你無冤無仇，是嚴明元將你關在地牢裏，我什麽都沒做。”
“你錯就錯在將殿下帶到了這裏，錯就錯在讓殿下攪合進兩軍交戰之間，錯在折辱她欺負她。”
肖檐將劍尖往前一送，鋒利的劍刃立即穿破皮肉，刺入楚又萱心口。
劇痛傳來，楚又萱嘴角鮮血越來越多，她瞳孔渙散，目光緩緩落在不遠處的門上。
“肖檐！”
門突然被推開，熟悉的聲音傳來，肖檐神情一動，果斷將劍往前一送。
噴濺的鮮血撒了一臉，楚又萱慘叫一聲，徹底沒了聲息。
長劍落地，肖檐收斂臉上戾氣，換上一副可憐的表情，緩緩轉身，對上站在不遠處的楚蘅蕪。
看到肖檐的一瞬間，楚蘅蕪只覺得呼吸一窒，胸口的大石頭仿佛有千斤重，她緩緩向前走，低聲又喚道：“肖檐...”
肖檐斂眸，後退一步，嘔出一口鮮血，苦笑道：“殿下別過來，臣會弄臟殿下。”
楚蘅蕪腳步一頓，只覺得鼻尖開始泛酸。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狼狽的肖檐，比她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狼狽。她永遠記得在大理寺松林中的那個肖檐，那時她第一次明白什麽叫做霞姿月韻，日角珠庭。
“肖檐，過來。”楚蘅蕪站在原地，緩緩出聲。
肖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聽話的走到楚蘅蕪面前。
下一秒，楚蘅蕪撲進肖檐懷中，手臂攬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懷裏，說不出話來。
靳重光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他是剛剛聽到消息才知道殿下竟然跟過來了，嚇了一跳匆匆趕來，卻沒想到一進來就對上肖檐不善的目光。
剛剛還一副可憐的樣子，如今對上靳重光時活像是個看守地盤的獅子，虎視眈眈的盯著門口之人。
靳重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沒有進去。
他雖討厭肖檐，但是看到殿下與他親密的樣子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他下意識地捂住自己胸口，以為自己會很難受，但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並沒有太多感覺。
怎麽會這樣？
靳重光疑惑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突然感覺有些不安。
為什麽會不難過呢，他喜歡了殿下那麽多年，喜歡到幾乎形成了一股執念，怎麽會不難過呢？如果他不愛殿下了，那他應該去愛誰？
無父無母，無兄無妹，他本就是孑然一身，早早就做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他一直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情放在殿下身上，但是他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將那份感情弄丟了。
沒有理會站在門前發呆的靳重光，肖檐伸手將楚蘅蕪頭上的簪子扶正，卻沒想到手腕處的鮮血驟然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粘稠的觸感讓楚蘅蕪一楞，她猛地擡起頭，一把抓住肖檐的手，看到那兩處深可見骨的傷口時，幾乎呆立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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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黎河長達四千多米，河水以北環境惡劣, 水源很少，大多以沙地和草地構成，因此養成了驍勇善戰的勾戈一族。
但是這樣的情況到了盛夏之時卻很危險, 稍有不慎就會燃起大火。
這是楚蘅蕪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火, 火光映在臉上, 仿佛隨時會被火龍卷進其中被燒成灰燼。
她禁不住後退一步, 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幕，有些回不過神來。
“此地危險, 殿下先隨小隊撤退。”
正是出兵的好時機，靳重光將長刀從腳下的泥土中拔出翻身上馬，對上楚蘅蕪的目光：“大火隨時可能越過莫黎河，殿下定要小心。”
他說完轉頭看向身後早已聚集起的兵馬, 沈聲喊道：“眾將士聽令，隨我一同渡河，將勾戈殺的片甲不留！”
蒼穹不知何時變成了灰黃色, 遠處旌旗獵獵, 塵沙揚起，颶風烈烈。眾人齊聲應和, 齊齊往火光的方向踏去。
“殿下。”薛凝一把將檀奴抱進懷中，著急道：“我們先進望京，這裏不安全。”
望京剛剛經過一場血洗，裏面的細作系數被拔除, 現在再安全不過。
楚蘅蕪回過神來，正要說話卻被吹來的煙熏嗆得咳嗽起來。
撕心裂肺的咳嗽震得額頭陣痛, 楚蘅蕪緩了好一會兒，想到什麽，猛地擡頭道：“薛姑娘，你先帶檀奴離開。”
她說完便要走，卻被薛凝一把抓住了胳膊
薛凝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急道：“殿下不要沖動，那邊很危險！”
風越來越大，沙子吹進眸中，薛凝有些難受，卻還是沒有松開她的手。
“現在勾戈亂作一團，正是救人的好時節，說不定能趁亂救下肖檐！”楚蘅蕪解釋。
薛凝楞住，張了張嘴，道：“有靳將軍在，他應當會救阿檐。”
“前線戰場變幻莫測，靳重光不受傷已是大幸。”楚蘅蕪抿唇：“我怕等仗打完再去就來不及了。”
若是嚴明元將肖檐帶走怎麽辦，那她要去哪裏找人。
“可是——”
“我身邊有護衛，他們會保護我。”楚蘅蕪打斷她未盡的話，小跑到一個士兵的馬前，有些狼狽的翻身上馬。
薛凝看呆了，甚至不知說什麽好。
殿下不會武功，上馬的動作都不熟練，現在卻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阿檐。
“薛姑娘，你先帶著檀奴去安全的地方。”楚蘅蕪再次叮囑。
她周身那股羸弱的氣質被沖淡了不少，身子看起來依舊瘦弱，但是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堅韌。
楚蘅蕪勒緊韁繩，另一只手空出來，動作熟練的用簪子將頭發挽起。
她動作的時候廣袖送手腕處滑落，露出白皙纖瘦的手腕，看的薛凝有些晃神。
“公主！”薛凝叫住她，從軍帳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嘆道：“這種藥可以止痛鎮定，公主帶在身上說不定有用處。”
她身無長物也不會別的什麽，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楚蘅蕪接過藥瓶，道謝之後立即向勾戈方向而去。
-
血紅殘月垂掛於天際，廝殺吶喊聲不斷從傳進軍帳子，兵戈碰撞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
四處都是火光和血腥氣，楚又萱嘴角滲出鮮血，不斷地向後退，驚恐地看著肖檐手腕處。
他的手仿佛沒有知覺一樣，巨大的口子深可見骨，鮮血源源不斷地順著袍子往下流，若是一般人早就被痛死了。
如果不是他還會動，楚又萱幾乎以為眼前是個死人了。
她一開始就知道肖檐不是個簡單的人，但是怎麽都沒想到他竟然在兩只手近乎廢了的情況下從鐐銬中掙脫出來，更想不到他還有精力挾持著她一路到了勾戈軍中，一把火點了糧草。
今夜風大，點燃的一瞬間，她親眼見到此地變成一片火海。一切發生的太快，在她幾乎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肖檐就將她帶來了這裏。
咽下喉中腥甜，楚又萱呼吸急促：“肖檐，你是怎麽做到的？”
從地牢到勾戈軍營，一路上竟沒有一人發現他們，憑借肖檐一個人絕對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皇兄那裏有你們的人？”楚又萱想到什麽，語氣篤定，激動道：“那個人是誰？”
肖檐走近，緩緩蹲下身子，長劍橫在她的脖頸處，問：“二十年前，鎮國公與太子玄勾結，那摞書信，是誰放進肖叡良書房的？”
“我不知道。”楚又萱看了看身前的長劍，周身忍不住開始發抖：“我真的不知道，二十年前我才四歲，我怎麽會知道？”
似乎是想起來什麽，楚又萱激動道：“四歲...肖檐，我們小時候見過的，就在上巳節。如果當初是我父親當上皇帝，現在你還是丞相府的公子，說不定還能成為我的駙馬。”
肖檐神情一動，微微瞇眼。
以為他被自己說的心動了，楚又萱又道：“楚蘅蕪她看不起你，你不如和我們合作，等到皇兄登基之後你就是權傾朝野的丞相，一樣可以成為公主的駙馬！”
她說著，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拉扯他的衣角。
下一秒，肖檐移動手中的劍，在她脖子上劃出一道深深血痕。
“四歲不記得別的事情，倒是記得見過我。”肖檐語氣嘲諷。
楚又萱不敢動了，笑的比哭還難看：“肖檐，你到底想怎麽樣？”
“吳越呢？”肖檐冷冷看著她，“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人在哪裏？”
吳越這個名字讓楚又萱一楞，突然便哭了，哽咽道：“義夫他早就已經去世了！”
肖檐動作一頓：“你說什麽？”
“三年前，我們還在嶺南的時候，義父患了重病，那時候我們被靳重光圍剿，義夫病情被耽誤了，挺了三天，便去世了。”
楚又萱發著抖，激動道：“自從沒了義夫，那群人就開始明爭暗鬥，我和皇兄實在沒有辦法，才……”
她說到一半便不說了，嗚嗚哭了起來。
吳越竟然死了。
當年太子玄謀反中最關鍵的人竟然死了，還死得這麽草率，肖檐皺眉：“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聞言肖檐站起身，長劍緩緩移開楚又萱的脖子。
以為他願意放自己一馬，楚又萱眸子一亮，正想起身，卻見劍尖不知何時竟移到了她的心口。
臉色頓時一白，楚又萱下意識看向門口。
外面的廝殺聲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止了，她立即明白，勾戈想必是敗了，她如今就是案板上的一塊肉，隨時可以被肖檐殺死。
“你一定要殺我？”楚又萱咬牙，“我與你無冤無仇，是嚴明元將你關在地牢裏，我什麽都沒做。”
“你錯就錯在將殿下帶到了這裏，錯就錯在讓殿下攪合進兩軍交戰之間，錯在折辱她欺負她。”
肖檐將劍尖往前一送，鋒利的劍刃立即穿破皮肉，刺入楚又萱心口。
劇痛傳來，楚又萱嘴角鮮血越來越多，她瞳孔渙散，目光緩緩落在不遠處的門上。
“肖檐！”
門突然被推開，熟悉的聲音傳來，肖檐神情一動，果斷將劍往前一送。
噴濺的鮮血撒了一臉，楚又萱慘叫一聲，徹底沒了聲息。
長劍落地，肖檐收斂臉上戾氣，換上一副可憐的表情，緩緩轉身，對上站在不遠處的楚蘅蕪。
看到肖檐的一瞬間，楚蘅蕪只覺得呼吸一窒，胸口的大石頭仿佛有千斤重，她緩緩向前走，低聲又喚道：“肖檐...”
肖檐斂眸，後退一步，嘔出一口鮮血，苦笑道：“殿下別過來，臣會弄臟殿下。”
楚蘅蕪腳步一頓，只覺得鼻尖開始泛酸。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狼狽的肖檐，比她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狼狽。她永遠記得在大理寺松林中的那個肖檐，那時她第一次明白什麽叫做霞姿月韻，日角珠庭。
“肖檐，過來。”楚蘅蕪站在原地，緩緩出聲。
肖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聽話的走到楚蘅蕪面前。
下一秒，楚蘅蕪撲進肖檐懷中，手臂攬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懷裏，說不出話來。
靳重光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他是剛剛聽到消息才知道殿下竟然跟過來了，嚇了一跳匆匆趕來，卻沒想到一進來就對上肖檐不善的目光。
剛剛還一副可憐的樣子，如今對上靳重光時活像是個看守地盤的獅子，虎視眈眈的盯著門口之人。
靳重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沒有進去。
他雖討厭肖檐，但是看到殿下與他親密的樣子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他下意識地捂住自己胸口，以為自己會很難受，但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並沒有太多感覺。
怎麽會這樣？
靳重光疑惑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突然感覺有些不安。
為什麽會不難過呢，他喜歡了殿下那麽多年，喜歡到幾乎形成了一股執念，怎麽會不難過呢？如果他不愛殿下了，那他應該去愛誰？
無父無母，無兄無妹，他本就是孑然一身，早早就做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他一直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情放在殿下身上，但是他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將那份感情弄丟了。
沒有理會站在門前發呆的靳重光，肖檐伸手將楚蘅蕪頭上的簪子扶正，卻沒想到手腕處的鮮血驟然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粘稠的觸感讓楚蘅蕪一楞，她猛地擡起頭，一把抓住肖檐的手，看到那兩處深可見骨的傷口時，幾乎呆立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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