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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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大結局
南裴回自己房中拿來一個小布包, 放在蘇染面前，“打開看看。”
“不會是什麽整人的東西吧？”蘇染對他不太放心。
“保證不是。”南裴鼓勵蘇染，“看看吧。”
蘇染試探著一點點打開布包。
裏面是一小摞書，一共有三本。
蘇染的心狂跳起來, 整個人都有點懵。
不是線裝書，不是手抄的，也不是刻印的。
是現代的排版印刷, 封面是誇張的黑紅配色，上面是手繪的一個正在施法的長發帥哥，帥哥的下半身被囂張的手寫體書名遮住了。
書名是——《極魔弒天錄》。
蘇染渾身僵硬了幾秒，一把抓起書來。
《極魔弒天錄》, 夏藝出版社, 正常的排版，翻到背面，下面是個大大的黑色條碼, ISBN, 再下面，定價28。
書裏怎麽會有這本書？程序bug了？
蘇染抓著書，擡眼看南裴, 手有點抖。
南裴一直在看著蘇染，一臉惡作劇的笑意, 見蘇染瞪自己, 笑道, “可惜這次只帶過來前三本, 你看看，我還特意給你簽名了，我可是低調到連簽售會都不開的人。”
簽名？
蘇染翻開扉頁，上面有用黑色簽字筆龍飛鳳舞的三行字，“贈蘇染，祝早日飛升。南裴。”
這是什麽鬼？
蘇染急忙翻回封面去看作者。作者非文。
蘇染腦中一片混亂，“這裏為什麽會有這本書？書是你寫的？你是這個世界的主人？還是說你這個作者也穿了？”
南裴慢悠悠，“書是我寫的沒錯。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我也沒穿。蘇染，我覺得你以後應該少看點穿書文。”
“什麽意思？”
“你不用急，聞傾一時半會不會回來，我慢慢給你講。”南裴真的不著急。
“七丹谷的三大秘術，你知道的，其中有一個，是三千沙世界。即使沒有三千沙，也可以施三千沙世界，只是施法的人，必須要練到還虛才行。阿育界逼得太緊，天啟又在這裏瞎折騰，早晚要把這個世界玩崩。聞傾一直在琢磨一條退路。聞傾會一點三千沙世界，我們兩個試著試著，居然就成功了，穿到了另一個世界。”
南裴看看蘇染，“就是你原來呆的世界。我們漸漸地可以自由往返，適應了那邊的生活，打算一旦擎蒼山失守，就不再回來。”
“我在那邊的時候，有一次實在無聊，在網上亂逛，覺得別人的看著都沒意思，我就想，這個世界寫出來根本就是一本修仙啊，我還不如自己寫呢。”
“世界架構都是現成的，各大門派世家的配角也是現成的，連改都不用改，可是主角寫誰好呢？我這麽謙虛的人，當然不會寫自己。就寫寫聞傾吧。我把他的經歷，和估計以後會發生的事情，用春秋筆法寫出來，發在網上，居然就紅了。”
南裴停下來看蘇染。蘇染半晌才道，“所以書是你瞎寫的，這個世界是真的，根本就不是一本書？”
“不是書。”南裴笑笑，“這個世界，要多真，就有多真。如假包換。”
“那為什麽，”蘇染啞聲道，“我腦中一直能聽到一個聲音，自稱系統？還會發布任務，給我積分？”
“蘇染，你笨死了。”南裴的眼睛在跳舞，“七丹谷的三大秘法，兩種你都知道了，第三種是什麽？”
“般若梵心通。”
“般若梵心通，就是一種他心通的秘法。”南裴道，“這秘法沒有失傳，聞傾早就弄明白了，只是無論在誰身上試都一直不靈，後來不知為什麽，你穿過來了，他在別人那裏都不行，獨獨在你身上，倒是能用得好好的。”
“他心通？你是說他能聽到我的心思？”
“不是，只有在你真的想要對他說話時，他才能聽到。”
書是假的，世界是真的，聞傾是系統。
蘇染靜默了很久，才又開口，“你為什麽現在要告訴我？”
南裴向後靠在椅背上，收斂了笑意，“明天下礦，你猜他是要做什麽？”
蘇染早就猜出來了，“他想用三千沙，把烏金礦脈整個送到別的世界去，一勞永逸。”
南裴看著蘇染，“明天下礦，他是抱著可能會死的心思的。三千沙雖好，施法慢，又要極多的靈氣，所以一旦遇到危險，他必然會立即拼盡修為，以身為陣，第一時間把你送回你原來的世界。”
“我不希望萬一他死了，你回去了，卻以為你只不過鏡花水月地穿了一次書，他只是書中一個人物。我希望你知道，他是個真的活人。所以我覺得，下礦之前，還是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好。”
南裴停住了，側耳聽了一下，低聲道，“聞傾回來了。”
南裴隨手把書遮起來收好，“順便說一句，名字是我寫書時亂起的。他叫聞離，不叫聞傾。我叫南斐，不叫南裴。”
過了不一會兒，聞傾推門進來，一進門就對南裴和蘇染說，“今晚天陰，難得很黑，礦上那邊守衛少多了，大年夜大家又都沒什麽心思幹活，實在是天賜良機，我們現在就出發下礦。”
三人到了湖邊，聞傾伸手探了探禁制，“他們換禁制了。”
“你都闖進來三次了，是我我也換。”南裴也把手搭在上面，皺皺眉，“這禁制有點麻煩。沒有別的辦法了。”
南裴雙手一分，透明的禁制被他硬生生撕開一個裂口，藍色的光芒迅速向周圍擴散。
聞傾毫不猶豫，立刻和蘇染禦劍從裂縫鉆進去。
南裴手一合，裂口被重新合起來，四散的藍光被南裴吸了回來，匯聚在他手掌周圍。
南裴手不能離禁制，抑制住藍光的擴散，笑道，“你們快一點，我可不想大年夜在這兒站一晚上。”
聞傾點點頭，“你看到島上一亂，就可以松手走了。島上亂起來之後，他們顧不上禁制的事。”
“好。”南裴又笑道，“你們兩個小心。”神情中帶著認真。
聞傾點頭，“你也小心。”和蘇染一起在黑暗中貼著水面直奔小島。
蘇染稍落後一些，望著聞傾在黑暗中禦劍的背影不出聲，腦中呼系統。
“系統，在？”
“在。”自從上次系統說聞傾是npc後，蘇染就再沒跟系統說過話。系統答得極快。
“我要去阿育界打大怪了，這次有沒有積分獎勵？”
系統輕輕笑了一下，“你想要多少獎勵？”
“五百……六百……嗯……七百……三十……九。”蘇染隨口胡亂報了個數。
系統全是寵溺的口氣，“好。都隨你。”
“系統，你說過，如果聞傾出事了，我就會被送回原來的世界，任務結束，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我以後還會再見到你嗎？”
系統沈默了。
“系統，”蘇染繼續問，“你為什麽喜歡我叫你小離，還有離哥哥？你該不會是有名字吧？名字裏難道有個‘離’字？”
系統不說話，前面禦劍的聞傾也不說話。
蘇染想了想，終於說，“系統，你究竟是誰？聞傾？還是聞離？”
聞傾的劍猛然頓住，停在空中。
蘇染也跟著他停下來。
聞傾轉身看著蘇染，兩人就在黑暗的湖面上對視著。
聞傾註視著她，說話的卻是腦中的系統，“南裴跟你說了什麽？”
蘇染也在腦中答，“他說書是假的，世界是真的，你是系統，系統是假的。可是不管他說了什麽，你這次下礦，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送走烏金礦？”
“是，我要把烏金礦送到別的世界去。”
蘇染追問，“只是為了送烏金礦？那何必非要帶著我這種累贅？”
聞傾良久才答，用的仍然是系統，“也……把你送回去。”
蘇染盯著他，“你打算送我走，卻不告訴我，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嗎？再說為什麽要冒這種險？大不了我就一直留在這兒不走了。”
聞傾靠近蘇染，“我說過，天啟一直在引動靈氣，我不知道這地方還能撐多久，我必須要送你走。”
聞傾低頭看著她，“送你走有四種方法，第一，是你自己修到還虛，我教你施法，讓你自己走，可是你一直修不到還虛，萬一在你修到還虛之前這裏就崩潰了怎麽辦？”
“第二種，是我自己化陣送你走，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到萬不得已，這方法我不會用。第三，殺了你，帶你的魂走，我也不會這樣做。第四，就是用三千沙，借天啟礦脈上聚集的靈氣把你送走。”
“天啟不是馬上要死了嗎？”
“天啟死了，保不準還有別人用他那套邪術。”聞傾握住蘇染的手，“蘇染，我們好不容易拿到三千沙，而且剛好他們派人手進攻擎蒼山，有守備不嚴的機會。冒這點險不算什麽。送你的時候，如果能把烏金礦脈也送走，正好一了百了。”
蘇染抽出手，“可是要是萬一出事了呢？你那天對我說，你就打算自己化陣，把我一個人送回去？”
聞傾不說話。
如果不送走烏金礦，說不定有一天這個地方就會崩塌，七丹谷就沒了，明夷山也沒了，白衍，程風，少洪，青葉，洛洛……所有那些親切的可愛的人都會死。
蘇染驅動青蜂繼續向前，“送烏金礦可以，我們一起去。萬一遇到危險，你想著自己化陣送我走，不用癡心妄想了，真到了那個地步，我不會走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染染。”聞傾禦劍跟上。
“不要叫我染染，你這個騙子。”
“南裴除了那些，還對你說什麽了？”聞傾用系統追問。
蘇染只管禦劍向前，不理他。
已經到了島邊，聞傾攥住蘇染的手，帶著她繞到荒僻的方向，悄悄上島。
島上是起伏的山脈峽谷，卻沒有樹，都是石頭。能看到一大片房屋，還有山脈上的礦口。
“你真的叫聞離？”蘇染沈默了一會，忍不住問。
“是。不過如果你喜歡叫聞傾，也沒有關系。”
蘇染忽然想到一件事，“你那麽寶貝紫芊離，紫芊離該不會是取了你的名字中的一個字，再加上別人名字裏的一個字吧？花是紫的，那‘芊’是誰？你喜歡過的那只雪靈狐？”
聞傾正和蘇染隱在暗處，潛向礦口，腳步忽然停了。
“所以南裴到底跟你說了什麽？他只告訴你我裝作系統騙你的事，其他的全都沒說？”聞傾低聲道，“等我回去擰斷他的脖子。”
兩人雖然一直在說話，卻都是在腦中，倒是靜悄悄一點動靜也沒有。
“守衛果然少多了，都調去擎蒼山了。”聞傾在蘇染腦中說。
礦脈的山上有一隊隊守衛來回巡邏，礦口也有人守著。
聞傾毫不猶豫，揮手射出寒霜，立刻把礦口旁邊山崖削掉一塊，一塊大石頭滾落下來，發出悶響。
趁守衛們過去查看時，聞傾一攬蘇染的腰。蘇染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就跟著他進了礦口，伏在暗處。
礦裏極大，石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點著火把，隧道四通八達。
聞傾摟住蘇染，不再讓她自己動作，想著鏡中見到的通道，有時躲在暗處，有時貼在隧道頂，一路鬼魅一樣向下潛。
蘇染無事可做，還在琢磨，“那個‘芊’字，我在癸癸纏的布條上見過，不會那麽巧，癸癸原來的主人就是那個叫芊的吧？”
聞傾隨口答，“應該就是那麽巧。芊芊就是我愛的那只雪靈狐。”
“愛？”
他居然用“愛”？蘇染安慰自己，反正都是過去了。
“嗯。非常愛。她是明夷山弟子，其實你認識。蘇染，你想想，芊字上下拆開，是什麽？”
蘇染想了想，忽然真的叫出聲，“廿十？”
聞傾一把捂住她的嘴，依舊與她在腦中對話，“別激動，別出聲。”
廿十居然真的是女的？
“芊芊是只雪靈狐，是我小時候在七丹谷認識的，我們一起長大，後來她大概是生我的氣，去了明夷山，我也追到明夷山，我們兩個一起在明夷山呆了好幾年。我的丹藥都是她教的。”
怪不得他那麽喜歡做丹藥。
“紫芊離這個名字也是她取的，我們兩個的名字，各取一字。她常叫我小離，哄得高興了，或者有事求我，才肯叫一聲離哥哥。”
聞傾邊講邊繼續往下潛，蘇染窩在他懷裏，心中一直安慰自己：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後來呢？芊芊去哪兒了？”
聞傾沈默片刻，“她長得太漂亮，功夫又太好，被當時的明夷山掌門善覺註意，一次探了她的靈蘊，發現她是只雪靈狐。”
“在她去乾元會武之前？”
“是。在那之前。你的廿十最後也沒能去成乾元會武。”
聞傾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芊芊被善覺殺了，取了妖元。”
蘇染嚇了一跳，擡頭去看聞傾的臉。
“聞傾，你要是不想講，就不用講。”
聞傾吻了吻蘇染的頭發，“早晚都要告訴你。”
“善覺取她的妖元，是打算送給浩正閣那時的閣主。我發現芊芊不見了，找到善覺那裏時，已經晚了。我施了甘露引給芊芊收魂，又去找妖元。那時我是化神期，打不過，雖然拿到了芊芊的妖元，身上也中了善覺的萬刀劫，好不容易才逃下山。”
聞傾的語調平靜，蘇染卻覺得他的胳膊在微微發抖，伸手攥住他的手。
聞傾回握住蘇染的手，繼續，“我回七丹谷養好了傷，卻發現，我怎麽都找不到芊芊的魂。”
“我那時修為不夠就收魂，可能施得不大對，一直不知道芊芊的魂是不是已經在我身上，所以想找到天魂盞，用天魂盞引出魂來看看。不過就算不知道她在不在，那些年還是一直按照甘露引的方法，每天用修為和靈氣做供養。”
“後來我創了魔宗，到了還虛，學會用三千沙世界，就傳到你的那個世界，想給自己找好退路，可是沒找到芊芊的魂，我就還不能走。一直在兩個世界之間來來去去。”
前面有間小室，裏面沒有人，聞傾閃身進去，放蘇染下來，“我是個笨蛋，我不知道芊芊的魂一直跟著我，直到我穿到另一個世界，才真的把她弄丟了。”
“沒有三千沙就施三千沙世界，要以水為媒。我從這邊的水進，那邊的水出，第一次過去時，是在一條江裏。”
“我猜想，那時芊芊的魂已經養足，被我弄丟了，自行附在江邊一個死去的女嬰身上。”
蘇染原本安靜地聽著，這時候瞪大眼睛。
“我的修為越來越好，卻怎麽都找不到芊芊的魂。而芊芊就在那個世界長大，直到有一天，因緣際會，我穿回去時，她也到了水裏。她的魂被我養了那麽多年，和我本來就有感應，居然離開身體，又回到我身上，跟著我一起過來了。”
“我現在修為已經不錯，穿過來之後知道身上有魂附著，還是一個認識的魂，沒太當一回事，剛好看見南裴撿回來治傷的一只雪靈狐，不知什麽時候跳進鍋裏窩著，已經死了，就隨手把她渡了上去。”
“我練了那麽久的梵心通，都不能用出來，那個魂卻感應到了我的梵心通，能與我在腦中說話。想來是因為，芊芊的魂在我身上那麽久，與我有特殊的感應，可是我笨到極處，居然還是不明白，只當是偶然，就隨便放她走了。”
“然後南裴看到那個魂附的雪靈狐的原身，居然和芊芊一模一樣，立刻來找我，我才發現，我這麽多年好好地收起來的芊芊的妖元不見了。”
“妖元比我聰明，感應到它的主人回來了，在我沒覺察時，自己飛進了狐身，我還半信半疑，追到明夷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芊芊。”
“後來，”聞傾伸手把蘇染抱進懷裏，“我發現，真的是你回來了。”
蘇染說不出話來。原來那麽多的巧合不是巧合。芊芊就是廿十，廿十就是蘇染。怪不得與廿十一直心有靈犀，怪不得七丹谷那麽熟悉。
聞傾低頭，長睫垂著，輕輕碰碰蘇染的嘴唇，“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
聞傾的吻很輕，卻把蘇染箍得很緊，吻一點點加深，蘇染被他吻著，始終睜著眼睛，看見他的睫毛間現出隱隱水光。
蘇染閉上眼睛。
過了很久，聞傾才像是想起這是什麽地方，放開蘇染。“染染，我都說完了。你還要問什麽？”
蘇染想了想，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所以說你就是我們校草？為什麽長得不大一樣？”
“在穿世界的時候稍微變變長相很容易。我的臉太顯眼，要普通一點比較方便。”
好吧。
“你為什麽要裝學生？”
“因為每次施法傳送，進出的位置都在那個大學附近，不是在湖裏，就是在江邊，有這樣一個身份掩飾，進出比較方便。我總有事要辦，倒是不大呆在學校裏。”
怪不得校草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那我對你表白，你這個家夥居然敢拒絕？”
聞傾笑了，“因為我瞎。我只覺得你長得有點像芊芊，性格有點像芊芊，忍不住總是想多看你一眼，卻不知道你真的就是芊芊。我總不能因為你像芊芊，就答應和你在一起吧？”
算他有理。
蘇染繼續算賬，“那你為什麽要在我穿進來時，跟我裝系統？”
聞傾笑一笑，“不知為什麽，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想逗你，大概這是本能。再說，染染，你這麽聰明，應該能記得你當初穿進來時跟我說過的話，你想想，你在穿書我是系統和要發布任務這些事，每一件都是你說的，我不過是順著你說而已。”
蘇染早就想不起來了。
聞傾微笑，“你當時問我穿的是不是書，我就想起南裴寫的那本，而那本書剛好寫的又是這個世界，這個謊實在是嚴絲合縫，完美無缺。天上掉下來一個自己很想上當的人，不騙騙她簡直對不起自己。”
蘇染，“……那你為什麽後來知道我是芊芊，還繼續騙人？”
“因為我發現，”聞傾抿抿嘴唇，“在你這裏當系統大有好處。”
能聽到我的心裏話對吧？蘇染一拳懟在他的肚子上。
聞傾眉毛都不動一下，繼續抱著蘇染。
“可是系統的聲音和你的不太一樣。”
“系統的聲音就是我本來的聲音，我那時給你養魂，消耗精氣，壞了嗓子，我一直沒理會這件事。不過我發現你很喜歡系統的聲音，一直在服藥，想來不久就能覆原。”
最近他的聲音確實不再那麽啞了。
“所以根本就沒有那六個女主？”
“當然沒有。都是南裴亂寫的。”聞傾答，“他原本也沒有寫女主，後來文下有人不停地抱怨沒有女主，還發他和我的小劇場，他一怒之下，全文大修，加了女主，還一加就是六個。”
蘇染想了想，“還有，善覺是你殺的？”
“是。”聞傾答，“我一進還虛期，就去用萬刀劫把善覺和浩正閣主斬成萬片，和你的死有關的每個人都被我殺了。染染，你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仇人。一個都沒有。”
蘇染沈默了一會兒，“聞傾，我覺得，芊芊的生命不長，但是好，並沒有什麽遺憾。和程風不同，我從小到大都長得快樂安穩，夢裏也從來沒有人跟我說話。”
地下深處忽然傳來沈悶的爆炸聲，有人路過這間小室門口，朝礦上奔去。
“應該是天啟的寒霜斷了。”聞傾閃身出門，找機會放倒兩人，拖進來剝了衣服，和蘇染套上，一起出去。
礦下已經亂成一片。有人在往下奔，多數人在向上逃，蘇染和聞傾繼續向下。
再往下，亂跑的人少了，寬闊的甬道前面忽然多了一道禁制，禁制是道透明的金光，攔在前面。
禁制裏有無數勞工打扮的人堆在那裏，正在向外呼喊。
下面出事，正在幹活的人都往上逃，禁制啟動了，他們出不來。
“從前路上都有巡邏的守衛，我從沒下到過這麽深。這禁制硬破也破得了，只是這裏這麽多人，沒法動手。”聞傾對蘇染說。
忽然有人匆匆過來，蘇染和聞傾閃身在陰影裏，蘇染偷眼一看，居然是熟人。
齊盛沒穿狐裘，卻也是件嵌了銀絲的衣服，在昏暗的隧道裏還閃著光，朝禁制過去時，路過蘇染，忽然向這邊看了一眼，卻沒說什麽，快步向前。
蘇染疑惑，他剛剛好像對著這邊微笑了一下。
這麽亂的時候，齊盛下來幹嘛？
齊盛伸手一揮，開了禁制，裏面的勞工一湧而出。齊盛根本沒理，繼續向下，居然也並沒有再關上禁制。
聞傾和蘇染立刻擠在勞工堆裏逆行而入。
甬道蜿蜒向下，岔路無數，聞傾憑著鏡中記憶帶著蘇染往更深處走，前方終於出現一道巨大的門，又厚又重，好像是烏金所制，門邊沒人，也不見齊盛。
聞傾知道，門裏就是礦脈，上次在鏡中看見門是打開的，任由勞工進出運送礦石，現在卻緊緊合著。
應該是下面天啟出事時，被人關上了。
“破得開？”蘇染問。
“只怕要花不少時間，而且動靜會不小。”聞傾答。
時間緊迫，蘇染過去研究。
門右邊墻壁上從上到下一大片圓形凹槽，占了幾乎一整面墻，一排排橫平豎直，蘇染數了數，四列，足足二十排。列與列之間分得很開。
“不會是密碼鎖吧？”
聞傾也湊過來看。
這門通著礦下，要想采礦，每天都要常開。蘇染靈機一動，摸出懷裏的靈石，嵌進去，剛好。
勞工必然沒有靈石，頭目才有，這鑰匙倒是不錯。只是難道要嵌滿八十個？
蘇染懷裏只有聞傾趁火打劫，換給蘇染的那十二枚靈石。
“你身上還有沒有靈石？”
聞傾搖搖頭。
這個出門身上不帶錢的家夥。
蘇染靠近了，借著墻上火把的光仔細研究凹槽。
常用的凹槽與不用的不同，蘇染看出來，其中第二列根本就沒人碰，剩下三列，只有高度最就手的四排曾經被人用過，使用過的痕跡很明顯，但是程度各不相同。
要麽是密碼會變，要麽就是把球放在無論哪個位置，效果都一樣。只能試試了。
如果第二列是零，剩下三列是一到四之間任何數的話，一共有六十四種可能，倒是不多。
蘇染摸出懷裏靈石，剛好十二顆，可以把那三排填滿。
“試錯了，不會報警吧？”蘇染不放心。
“不試怎麽知道？試吧。”聞傾笑道。
蘇染一口氣把十二顆靈石滿滿地嵌進那三排。
無事發生。也沒有報警。
蘇染又每排嵌了一顆，還是不對。
聞傾仔細看了看凹槽，“第四排磨損程度差不多，可能是嵌滿的。”
蘇染把它嵌滿。什麽零什麽四。
不會吧？蘇染與聞傾對視一眼。程序員的整數，二的十次方，一零二四。
蘇染把一個靈石嵌在第一列，兩個嵌在第三列。鐵門無聲地緩緩滑開。
“南嶺主峰下是漢諾塔，這裏冒出一零二四，這個天啟究竟是什麽人？”
聞傾微笑，“說不定也是個因緣際會穿過來的理工男，一個碼農？”
門裏不再有甬道，而是極大極寬的洞穴，延伸向黑黝黝的礦洞深處。
烏金礦脈不再是鏡中所見泛著青光的樣子，而是一片熾熱的紅色，無數鋼花一樣的火點從礦脈上飛濺出來，發出一陣又一陣巨大的爆裂聲。
各種采礦的工具胡亂扔了一地，有火紅的炙灱在礦脈邊不安地湧動，一絲寒霜的影子也沒有。
礦脈上騰起一陣又一陣的黑氣，爆裂聲中夾雜著悶哼和時不時的嘶吼聲，好像非常痛苦。
聞傾聽了聽，“應該是天啟。”
隨著爆裂聲越來越大，天啟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礦脈上的黑氣也消散了。
“天啟應該已經死了。”聞傾這次真的開口出聲。
蘇染還沒回答，一個黑衣人自不遠處的礦脈後轉出來。
無明長老臉色陰翳，“你們是什麽人？”
聞傾不再隱瞞，微笑道，“你去推平我的擎蒼山，我就來看看你的烏金礦。”
蘇染自動自覺退到角落。周圍的空氣驟然粘稠，聞傾仍是給她結了那個和當初對付滄空時一樣的看不見的困陣。
無明長老可不是滄空。他左手一揮，整個洞穴中瞬間充滿了億萬點炙灱。定在空中不動。
聞傾笑道，“你堂堂一個阿育界大長老，居然不用烏金，徒手施法，用我魔宗的功夫。是打算讓我收你進擎蒼山嗎？”
無明冷笑一聲，“烏金施法太慢，對付不了你。所謂規矩，都是定給別人的，管不到定規矩的人頭上。”
聞傾雙手結訣，一面巨大的寒霜如同會無限擴張的傘一樣，撲了出去，瞬間就鋪天蓋地，把洞穴中變得寒氣森森。
洞中紅光再亮，與白光交織，晃得蘇染睜不開眼睛。
光稍微暗一點時，整個洞中似乎充滿了炙熱的巖漿，在蘇染周圍洶湧翻滾，即使有聞傾的困陣圍著，仍然熱浪逼人。
不過片刻，霸道無比的寒氣席卷而來，吞沒巖漿。
幻境驟起，業火熊熊燃燒，妖魔自地下爬出，刀雨攪碎萬物，血肉紛飛，蘇染幾乎嗅到濃重的血腥味。
蘇染知道都是幻境，周圍粘稠的空氣仍然在緩緩轉動，所有的刀光劍影，妖魔鬼怪，都與蘇染有一尺之隔，不能近蘇染的身。
心靜就不會被幻境所迷，蘇染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妖魔撕心裂肺的吼叫和氣浪翻滾的呼嘯聲都停了，蘇染再睜開眼睛時，看見四周恢覆如常，仍在礦下，聞傾和無明正相對而立，洞中一半炙灱，一半寒霜，足有億萬點，在漫天肅殺中凝結不動。
聞傾和無明修為相當，死死地僵持。兩人都不能稍動。
這時只要多出一點優勢，立刻就占盡便宜。
蘇染抽出青蜂，想要突破困陣。無奈聞傾這次的困陣結得特別認真，根本就出不去。
再多過一會兒，說不定就有礦上的人下來查看，聞傾就糟了。
聞傾居然回頭看了蘇染一眼，帶著微微的笑意，手指向蘇染方向一彈。
蘇染心中警鐘大作，這家夥想要做什麽？他不是想現在把人送走吧？
下一刻，蘇染四周濃稠如蜜的空氣突然消失。
蘇染從困陣中出來，第一件事就是雙手一展，一冰一火兩條長鏈立即長蛇般飛起，繞上無明的脖子。
無明滿眼都是恐懼。聞傾的壓迫讓他分不出一點手來對付蘇染，眼睜睜看著蘇染的冰刀和火刀在脖子上饒了兩圈。
蘇染毫不猶豫就要一絞。
“等等，把他留給我。”蘇染身邊一個人影突然閃過。
齊盛毫不猶豫，手中長劍帶著凜冽的劍氣，削了過去。
下一刻，無明靜靜地軟倒，身首異處，滿洞炙灱如流星一般落下，化為烏有。
齊盛提起腳尖踢踢地上的無明，“你以為我不知道我父親是怎麽死的麽？”收起劍，就打算走。
聞傾忽然出聲，“你知道我們是誰？”
齊盛笑笑，“總之是和礦上不對付的人吧。”
“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麽？”
齊盛道，“這地方對我就是個牢獄，你們愛做什麽，就做什麽。炸了才好，我不在乎。”竟然轉身走了。
聞傾揮手撤了蘇染的困陣，自懷中拿出一個小包，打開，裏面是那團三千沙。
“蘇染，過來。”
蘇染懷疑地看著他，“你不會是還想送我走吧？”
聞傾笑道，“傻瓜，我要開始傳送礦脈了，這裏整個都要動，你站到我身邊。”
蘇染走到聞傾旁邊。
聞傾將三千沙托在手中，另一只手結訣，一個巨大的綠色傳送陣從腳下浮現。聞傾手腕一翻一沈，礦脈上湧出靈氣充沛的炙灱，沖向聞傾，到了傳送陣的邊沿，卻慢下來，沿著邊沿緩緩流動。
此時，三千沙驟然點亮，發出耀目的輝光，自聞傾手中升起，升到頭頂的空中，如億萬點繁星一樣潑灑下來。
蘇染和聞傾被包裹在星光中，隨著越來越多靈氣的湧入，傳送陣越來越大，漸漸充滿整個洞穴，整個礦脈。
蘇染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就黑了。
蘇染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這個騙子。他說要送走礦脈，結果還是送走了人。
蘇染再醒來時，先敲系統。系統寂靜無聲。
蘇染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眼前是一面巨大的窗，外面是一片湛藍。蘇染仔細看了一下，才看出下面是大海，上面是碧空，中間有一條幾乎察覺不出的分界線。
蘇染低頭，自己的頭發散著，身上是件簡單的白色睡袍，正坐著的，是一張雪白大床。大床周圍，三面全都是落地窗，白色的窗簾全開。
這裏簡約現代，絕對不是聞傾那個世界。
聞傾把人送到什麽世界來了？那個騙子又在哪兒？
“聞傾！你在哪？你給我滾出來！”
蘇染跳下床，推開房門，外面是二樓的扶欄，階梯蜿蜒而下。下面是對著大門的廳，廳裏充滿陽光，到處都空空蕩蕩。
“聞傾，你個騙子，你在哪？”
沒有人回答。
蘇染蹲在欄桿前，無聲無息地哭了。
正哭著，忽然聽到隔壁的房門打開的聲音。
聞傾裸著上半身，只隨便穿了條睡褲，依舊是他的樣子，只是頭發變成了校草那樣的短發，靠在門口，打量蘇染，“我打了一夜架，送走了整個礦脈，累得要命，想多睡一會兒，就聽見你一醒來就罵人。”
蘇染站起來，飛起一腳，朝他踢過去。
聞傾也不躲，一把把她抱住。
“我以為又找不到你了。這是哪裏？”蘇染抹抹臉，悶聲說。
“你的世界你不認識？這是南太平洋上的一個島。是我以前買的。用三千沙傳送不必以水為媒，比自己施法方便多了，傳送到的位置不受限制，我就直接把我們兩個送到這裏來了。”
蘇染張口結舌，“你為什麽會有個島？”
聞傾微笑，“我每次穿過來時，都順便帶一塊烏金過來，烏金在這邊是種稀有的超導材料，我們成立了一個公司，把它賣給軍方，稍微賺了一點。”
聞傾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事，“我欠你多少積分？”自己算了算，“六百五十五加七百三十九……一千三百九十四。就是一千三百九十四萬，一會兒就給你兌現。”
烏金在這裏竟然這麽貴？蘇染忽然痛苦，“我把那麽大一塊烏金送青葉了，早知道就讓她打一把小點的劍，給我留點帶過來多好。”
“小財迷。”聞傾低聲道，“不用想那點烏金了，我把烏金礦傳送到別的世界時，順便也傳了一點礦脈到這裏，現在就在我們的島上。”
這島上現在有一個礦？那不是發大財了嗎？
“所以我們以後就留在這裏了嗎？”
“你暫時只能留著，我有時還要穿回去，那邊沒了烏金礦，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
“暫時？”蘇染驚喜，“你是說，我也還能再穿回去？”
“當然，等你修進還虛期，我就教你三千沙世界。你就能自由地來回穿了。”
還虛？我還能繼續修行？蘇染試著運轉了一下靈氣。靈氣還在，靈蘊也還在。
蘇染沖進屋子，找到浴室，眼前的大鏡子裏頭發海藻一樣披著，容貌絕美，身著睡袍的，仍然是雪靈狐身的蘇染。
聞傾跟著進來，從身後把她抱住，低聲道，“傻瓜，我是把你的整個人送過來的，當然什麽都在。”
蘇染一擡手，一道寒霜自指尖逸出，飛向鏡面，反彈向屋頂。
修為在，寒霜也在。
驚喜過後，蘇染對著鏡子的自己，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聞傾，”蘇染瞇眼看著鏡子裏的聞傾，“是你幫我把衣服換了？”
聞傾不說話。
“那你不是什麽都看見了？”
聞傾低頭親親她的耳朵，低聲道，“對。我都看見了。你打我啊。”
蘇染點點頭，“好。你說的。”
浴室裏頓時寒霜亂飛。
過了一會兒，臥室裏寒霜亂飛。
又過了一會兒，寒霜不見了，只剩下衣料的摩擦聲和細密的親吻聲。
再過一會兒之後。
蘇染沿著大床悄悄爬走。
聞傾攬住她的腰，阻止住她爬走的企圖，整個人都罩上來，“你要去哪？”
蘇染尷尬一笑，“我想起還沒看過這個島是什麽樣。”
“急什麽，想看有的是時間。”
蘇染沒辦法，正色求饒道，“聞傾，真的不太可能。”
聞傾低低笑一聲，貼上她的耳朵，“不試試看，怎麽知道不可能？”
蘇染再向下瞥一眼，更堅決了，“這根本就是違反物理學定律的，就好像要把恐龍塞進螞蟻洞，把大象關進鳥籠裏。”
聞傾笑出聲，蘇染趁他分神，再向前爬。
聞傾伸手把她捉回來，在她耳邊呢喃，“蘇染，其實……我們兩個以前試過，真的可以。否則你以為我怎麽會那麽熟悉你的各種……嗯……”聲音含混著消失了。
以前？試過？蘇染震驚了。
趁她恍神，聞傾重新讓她陷進懷裏。
……
窗外海浪聲聲，夜色漸濃。
蘇染累極，不由自主地化了狐形，窩在聞傾懷裏沈睡。
聞傾動了動胳膊，給熟睡的蘇染調了個舒服的姿勢，用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捋著她的大尾巴。
“小細？”聞傾支著頭側躺著，望著她的睡顏笑笑，“染染，你當真？”
（完）
※※※※※※※※※※※※※※※※※※※※
呼~終於趕在敲鐘前放出大結局。
祝寶寶們豬年大吉大利，家裏挖出礦，美過雪靈狐。
明晚會發一個番外。
最後再放一下預收文：我家竹馬恨玄學
楚軒出身書香門第，幼兒園學霸，小學升旗手，中學奧賽冠軍，保送某大，留學美帝，智商恐怖，顏值無敵，石榴褲下拜倒女粉一片。
顧寧出身玄學世家，幼兒園就會看相，小學精通蔔卦，中學給人算命，大學專註捉妖驅邪，石榴裙下拜倒……呃……妖怪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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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用家傳秘法，飛星排盤，淩空按線，掐指一算，
註定不相幹的兩個人註定要分開，
等等，
他怎麽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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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軒：都說你是神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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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談談戀愛算算命捉捉妖的玄學小甜文，1v1，he。作者膽小，只有妖，沒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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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裴回自己房中拿來一個小布包, 放在蘇染面前，“打開看看。”
“不會是什麽整人的東西吧？”蘇染對他不太放心。
“保證不是。”南裴鼓勵蘇染，“看看吧。”
蘇染試探著一點點打開布包。
裏面是一小摞書，一共有三本。
蘇染的心狂跳起來, 整個人都有點懵。
不是線裝書，不是手抄的，也不是刻印的。
是現代的排版印刷, 封面是誇張的黑紅配色，上面是手繪的一個正在施法的長發帥哥，帥哥的下半身被囂張的手寫體書名遮住了。
書名是——《極魔弒天錄》。
蘇染渾身僵硬了幾秒，一把抓起書來。
《極魔弒天錄》, 夏藝出版社, 正常的排版，翻到背面，下面是個大大的黑色條碼, ISBN, 再下面，定價28。
書裏怎麽會有這本書？程序bug了？
蘇染抓著書，擡眼看南裴, 手有點抖。
南裴一直在看著蘇染，一臉惡作劇的笑意, 見蘇染瞪自己, 笑道, “可惜這次只帶過來前三本, 你看看，我還特意給你簽名了，我可是低調到連簽售會都不開的人。”
簽名？
蘇染翻開扉頁，上面有用黑色簽字筆龍飛鳳舞的三行字，“贈蘇染，祝早日飛升。南裴。”
這是什麽鬼？
蘇染急忙翻回封面去看作者。作者非文。
蘇染腦中一片混亂，“這裏為什麽會有這本書？書是你寫的？你是這個世界的主人？還是說你這個作者也穿了？”
南裴慢悠悠，“書是我寫的沒錯。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我也沒穿。蘇染，我覺得你以後應該少看點穿書文。”
“什麽意思？”
“你不用急，聞傾一時半會不會回來，我慢慢給你講。”南裴真的不著急。
“七丹谷的三大秘術，你知道的，其中有一個，是三千沙世界。即使沒有三千沙，也可以施三千沙世界，只是施法的人，必須要練到還虛才行。阿育界逼得太緊，天啟又在這裏瞎折騰，早晚要把這個世界玩崩。聞傾一直在琢磨一條退路。聞傾會一點三千沙世界，我們兩個試著試著，居然就成功了，穿到了另一個世界。”
南裴看看蘇染，“就是你原來呆的世界。我們漸漸地可以自由往返，適應了那邊的生活，打算一旦擎蒼山失守，就不再回來。”
“我在那邊的時候，有一次實在無聊，在網上亂逛，覺得別人的看著都沒意思，我就想，這個世界寫出來根本就是一本修仙啊，我還不如自己寫呢。”
“世界架構都是現成的，各大門派世家的配角也是現成的，連改都不用改，可是主角寫誰好呢？我這麽謙虛的人，當然不會寫自己。就寫寫聞傾吧。我把他的經歷，和估計以後會發生的事情，用春秋筆法寫出來，發在網上，居然就紅了。”
南裴停下來看蘇染。蘇染半晌才道，“所以書是你瞎寫的，這個世界是真的，根本就不是一本書？”
“不是書。”南裴笑笑，“這個世界，要多真，就有多真。如假包換。”
“那為什麽，”蘇染啞聲道，“我腦中一直能聽到一個聲音，自稱系統？還會發布任務，給我積分？”
“蘇染，你笨死了。”南裴的眼睛在跳舞，“七丹谷的三大秘法，兩種你都知道了，第三種是什麽？”
“般若梵心通。”
“般若梵心通，就是一種他心通的秘法。”南裴道，“這秘法沒有失傳，聞傾早就弄明白了，只是無論在誰身上試都一直不靈，後來不知為什麽，你穿過來了，他在別人那裏都不行，獨獨在你身上，倒是能用得好好的。”
“他心通？你是說他能聽到我的心思？”
“不是，只有在你真的想要對他說話時，他才能聽到。”
書是假的，世界是真的，聞傾是系統。
蘇染靜默了很久，才又開口，“你為什麽現在要告訴我？”
南裴向後靠在椅背上，收斂了笑意，“明天下礦，你猜他是要做什麽？”
蘇染早就猜出來了，“他想用三千沙，把烏金礦脈整個送到別的世界去，一勞永逸。”
南裴看著蘇染，“明天下礦，他是抱著可能會死的心思的。三千沙雖好，施法慢，又要極多的靈氣，所以一旦遇到危險，他必然會立即拼盡修為，以身為陣，第一時間把你送回你原來的世界。”
“我不希望萬一他死了，你回去了，卻以為你只不過鏡花水月地穿了一次書，他只是書中一個人物。我希望你知道，他是個真的活人。所以我覺得，下礦之前，還是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好。”
南裴停住了，側耳聽了一下，低聲道，“聞傾回來了。”
南裴隨手把書遮起來收好，“順便說一句，名字是我寫書時亂起的。他叫聞離，不叫聞傾。我叫南斐，不叫南裴。”
過了不一會兒，聞傾推門進來，一進門就對南裴和蘇染說，“今晚天陰，難得很黑，礦上那邊守衛少多了，大年夜大家又都沒什麽心思幹活，實在是天賜良機，我們現在就出發下礦。”
三人到了湖邊，聞傾伸手探了探禁制，“他們換禁制了。”
“你都闖進來三次了，是我我也換。”南裴也把手搭在上面，皺皺眉，“這禁制有點麻煩。沒有別的辦法了。”
南裴雙手一分，透明的禁制被他硬生生撕開一個裂口，藍色的光芒迅速向周圍擴散。
聞傾毫不猶豫，立刻和蘇染禦劍從裂縫鉆進去。
南裴手一合，裂口被重新合起來，四散的藍光被南裴吸了回來，匯聚在他手掌周圍。
南裴手不能離禁制，抑制住藍光的擴散，笑道，“你們快一點，我可不想大年夜在這兒站一晚上。”
聞傾點點頭，“你看到島上一亂，就可以松手走了。島上亂起來之後，他們顧不上禁制的事。”
“好。”南裴又笑道，“你們兩個小心。”神情中帶著認真。
聞傾點頭，“你也小心。”和蘇染一起在黑暗中貼著水面直奔小島。
蘇染稍落後一些，望著聞傾在黑暗中禦劍的背影不出聲，腦中呼系統。
“系統，在？”
“在。”自從上次系統說聞傾是npc後，蘇染就再沒跟系統說過話。系統答得極快。
“我要去阿育界打大怪了，這次有沒有積分獎勵？”
系統輕輕笑了一下，“你想要多少獎勵？”
“五百……六百……嗯……七百……三十……九。”蘇染隨口胡亂報了個數。
系統全是寵溺的口氣，“好。都隨你。”
“系統，你說過，如果聞傾出事了，我就會被送回原來的世界，任務結束，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我以後還會再見到你嗎？”
系統沈默了。
“系統，”蘇染繼續問，“你為什麽喜歡我叫你小離，還有離哥哥？你該不會是有名字吧？名字裏難道有個‘離’字？”
系統不說話，前面禦劍的聞傾也不說話。
蘇染想了想，終於說，“系統，你究竟是誰？聞傾？還是聞離？”
聞傾的劍猛然頓住，停在空中。
蘇染也跟著他停下來。
聞傾轉身看著蘇染，兩人就在黑暗的湖面上對視著。
聞傾註視著她，說話的卻是腦中的系統，“南裴跟你說了什麽？”
蘇染也在腦中答，“他說書是假的，世界是真的，你是系統，系統是假的。可是不管他說了什麽，你這次下礦，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送走烏金礦？”
“是，我要把烏金礦送到別的世界去。”
蘇染追問，“只是為了送烏金礦？那何必非要帶著我這種累贅？”
聞傾良久才答，用的仍然是系統，“也……把你送回去。”
蘇染盯著他，“你打算送我走，卻不告訴我，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嗎？再說為什麽要冒這種險？大不了我就一直留在這兒不走了。”
聞傾靠近蘇染，“我說過，天啟一直在引動靈氣，我不知道這地方還能撐多久，我必須要送你走。”
聞傾低頭看著她，“送你走有四種方法，第一，是你自己修到還虛，我教你施法，讓你自己走，可是你一直修不到還虛，萬一在你修到還虛之前這裏就崩潰了怎麽辦？”
“第二種，是我自己化陣送你走，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到萬不得已，這方法我不會用。第三，殺了你，帶你的魂走，我也不會這樣做。第四，就是用三千沙，借天啟礦脈上聚集的靈氣把你送走。”
“天啟不是馬上要死了嗎？”
“天啟死了，保不準還有別人用他那套邪術。”聞傾握住蘇染的手，“蘇染，我們好不容易拿到三千沙，而且剛好他們派人手進攻擎蒼山，有守備不嚴的機會。冒這點險不算什麽。送你的時候，如果能把烏金礦脈也送走，正好一了百了。”
蘇染抽出手，“可是要是萬一出事了呢？你那天對我說，你就打算自己化陣，把我一個人送回去？”
聞傾不說話。
如果不送走烏金礦，說不定有一天這個地方就會崩塌，七丹谷就沒了，明夷山也沒了，白衍，程風，少洪，青葉，洛洛……所有那些親切的可愛的人都會死。
蘇染驅動青蜂繼續向前，“送烏金礦可以，我們一起去。萬一遇到危險，你想著自己化陣送我走，不用癡心妄想了，真到了那個地步，我不會走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染染。”聞傾禦劍跟上。
“不要叫我染染，你這個騙子。”
“南裴除了那些，還對你說什麽了？”聞傾用系統追問。
蘇染只管禦劍向前，不理他。
已經到了島邊，聞傾攥住蘇染的手，帶著她繞到荒僻的方向，悄悄上島。
島上是起伏的山脈峽谷，卻沒有樹，都是石頭。能看到一大片房屋，還有山脈上的礦口。
“你真的叫聞離？”蘇染沈默了一會，忍不住問。
“是。不過如果你喜歡叫聞傾，也沒有關系。”
蘇染忽然想到一件事，“你那麽寶貝紫芊離，紫芊離該不會是取了你的名字中的一個字，再加上別人名字裏的一個字吧？花是紫的，那‘芊’是誰？你喜歡過的那只雪靈狐？”
聞傾正和蘇染隱在暗處，潛向礦口，腳步忽然停了。
“所以南裴到底跟你說了什麽？他只告訴你我裝作系統騙你的事，其他的全都沒說？”聞傾低聲道，“等我回去擰斷他的脖子。”
兩人雖然一直在說話，卻都是在腦中，倒是靜悄悄一點動靜也沒有。
“守衛果然少多了，都調去擎蒼山了。”聞傾在蘇染腦中說。
礦脈的山上有一隊隊守衛來回巡邏，礦口也有人守著。
聞傾毫不猶豫，揮手射出寒霜，立刻把礦口旁邊山崖削掉一塊，一塊大石頭滾落下來，發出悶響。
趁守衛們過去查看時，聞傾一攬蘇染的腰。蘇染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就跟著他進了礦口，伏在暗處。
礦裏極大，石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點著火把，隧道四通八達。
聞傾摟住蘇染，不再讓她自己動作，想著鏡中見到的通道，有時躲在暗處，有時貼在隧道頂，一路鬼魅一樣向下潛。
蘇染無事可做，還在琢磨，“那個‘芊’字，我在癸癸纏的布條上見過，不會那麽巧，癸癸原來的主人就是那個叫芊的吧？”
聞傾隨口答，“應該就是那麽巧。芊芊就是我愛的那只雪靈狐。”
“愛？”
他居然用“愛”？蘇染安慰自己，反正都是過去了。
“嗯。非常愛。她是明夷山弟子，其實你認識。蘇染，你想想，芊字上下拆開，是什麽？”
蘇染想了想，忽然真的叫出聲，“廿十？”
聞傾一把捂住她的嘴，依舊與她在腦中對話，“別激動，別出聲。”
廿十居然真的是女的？
“芊芊是只雪靈狐，是我小時候在七丹谷認識的，我們一起長大，後來她大概是生我的氣，去了明夷山，我也追到明夷山，我們兩個一起在明夷山呆了好幾年。我的丹藥都是她教的。”
怪不得他那麽喜歡做丹藥。
“紫芊離這個名字也是她取的，我們兩個的名字，各取一字。她常叫我小離，哄得高興了，或者有事求我，才肯叫一聲離哥哥。”
聞傾邊講邊繼續往下潛，蘇染窩在他懷裏，心中一直安慰自己：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後來呢？芊芊去哪兒了？”
聞傾沈默片刻，“她長得太漂亮，功夫又太好，被當時的明夷山掌門善覺註意，一次探了她的靈蘊，發現她是只雪靈狐。”
“在她去乾元會武之前？”
“是。在那之前。你的廿十最後也沒能去成乾元會武。”
聞傾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芊芊被善覺殺了，取了妖元。”
蘇染嚇了一跳，擡頭去看聞傾的臉。
“聞傾，你要是不想講，就不用講。”
聞傾吻了吻蘇染的頭發，“早晚都要告訴你。”
“善覺取她的妖元，是打算送給浩正閣那時的閣主。我發現芊芊不見了，找到善覺那裏時，已經晚了。我施了甘露引給芊芊收魂，又去找妖元。那時我是化神期，打不過，雖然拿到了芊芊的妖元，身上也中了善覺的萬刀劫，好不容易才逃下山。”
聞傾的語調平靜，蘇染卻覺得他的胳膊在微微發抖，伸手攥住他的手。
聞傾回握住蘇染的手，繼續，“我回七丹谷養好了傷，卻發現，我怎麽都找不到芊芊的魂。”
“我那時修為不夠就收魂，可能施得不大對，一直不知道芊芊的魂是不是已經在我身上，所以想找到天魂盞，用天魂盞引出魂來看看。不過就算不知道她在不在，那些年還是一直按照甘露引的方法，每天用修為和靈氣做供養。”
“後來我創了魔宗，到了還虛，學會用三千沙世界，就傳到你的那個世界，想給自己找好退路，可是沒找到芊芊的魂，我就還不能走。一直在兩個世界之間來來去去。”
前面有間小室，裏面沒有人，聞傾閃身進去，放蘇染下來，“我是個笨蛋，我不知道芊芊的魂一直跟著我，直到我穿到另一個世界，才真的把她弄丟了。”
“沒有三千沙就施三千沙世界，要以水為媒。我從這邊的水進，那邊的水出，第一次過去時，是在一條江裏。”
“我猜想，那時芊芊的魂已經養足，被我弄丟了，自行附在江邊一個死去的女嬰身上。”
蘇染原本安靜地聽著，這時候瞪大眼睛。
“我的修為越來越好，卻怎麽都找不到芊芊的魂。而芊芊就在那個世界長大，直到有一天，因緣際會，我穿回去時，她也到了水裏。她的魂被我養了那麽多年，和我本來就有感應，居然離開身體，又回到我身上，跟著我一起過來了。”
“我現在修為已經不錯，穿過來之後知道身上有魂附著，還是一個認識的魂，沒太當一回事，剛好看見南裴撿回來治傷的一只雪靈狐，不知什麽時候跳進鍋裏窩著，已經死了，就隨手把她渡了上去。”
“我練了那麽久的梵心通，都不能用出來，那個魂卻感應到了我的梵心通，能與我在腦中說話。想來是因為，芊芊的魂在我身上那麽久，與我有特殊的感應，可是我笨到極處，居然還是不明白，只當是偶然，就隨便放她走了。”
“然後南裴看到那個魂附的雪靈狐的原身，居然和芊芊一模一樣，立刻來找我，我才發現，我這麽多年好好地收起來的芊芊的妖元不見了。”
“妖元比我聰明，感應到它的主人回來了，在我沒覺察時，自己飛進了狐身，我還半信半疑，追到明夷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芊芊。”
“後來，”聞傾伸手把蘇染抱進懷裏，“我發現，真的是你回來了。”
蘇染說不出話來。原來那麽多的巧合不是巧合。芊芊就是廿十，廿十就是蘇染。怪不得與廿十一直心有靈犀，怪不得七丹谷那麽熟悉。
聞傾低頭，長睫垂著，輕輕碰碰蘇染的嘴唇，“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
聞傾的吻很輕，卻把蘇染箍得很緊，吻一點點加深，蘇染被他吻著，始終睜著眼睛，看見他的睫毛間現出隱隱水光。
蘇染閉上眼睛。
過了很久，聞傾才像是想起這是什麽地方，放開蘇染。“染染，我都說完了。你還要問什麽？”
蘇染想了想，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所以說你就是我們校草？為什麽長得不大一樣？”
“在穿世界的時候稍微變變長相很容易。我的臉太顯眼，要普通一點比較方便。”
好吧。
“你為什麽要裝學生？”
“因為每次施法傳送，進出的位置都在那個大學附近，不是在湖裏，就是在江邊，有這樣一個身份掩飾，進出比較方便。我總有事要辦，倒是不大呆在學校裏。”
怪不得校草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那我對你表白，你這個家夥居然敢拒絕？”
聞傾笑了，“因為我瞎。我只覺得你長得有點像芊芊，性格有點像芊芊，忍不住總是想多看你一眼，卻不知道你真的就是芊芊。我總不能因為你像芊芊，就答應和你在一起吧？”
算他有理。
蘇染繼續算賬，“那你為什麽要在我穿進來時，跟我裝系統？”
聞傾笑一笑，“不知為什麽，我就是控制不住地想逗你，大概這是本能。再說，染染，你這麽聰明，應該能記得你當初穿進來時跟我說過的話，你想想，你在穿書我是系統和要發布任務這些事，每一件都是你說的，我不過是順著你說而已。”
蘇染早就想不起來了。
聞傾微笑，“你當時問我穿的是不是書，我就想起南裴寫的那本，而那本書剛好寫的又是這個世界，這個謊實在是嚴絲合縫，完美無缺。天上掉下來一個自己很想上當的人，不騙騙她簡直對不起自己。”
蘇染，“……那你為什麽後來知道我是芊芊，還繼續騙人？”
“因為我發現，”聞傾抿抿嘴唇，“在你這裏當系統大有好處。”
能聽到我的心裏話對吧？蘇染一拳懟在他的肚子上。
聞傾眉毛都不動一下，繼續抱著蘇染。
“可是系統的聲音和你的不太一樣。”
“系統的聲音就是我本來的聲音，我那時給你養魂，消耗精氣，壞了嗓子，我一直沒理會這件事。不過我發現你很喜歡系統的聲音，一直在服藥，想來不久就能覆原。”
最近他的聲音確實不再那麽啞了。
“所以根本就沒有那六個女主？”
“當然沒有。都是南裴亂寫的。”聞傾答，“他原本也沒有寫女主，後來文下有人不停地抱怨沒有女主，還發他和我的小劇場，他一怒之下，全文大修，加了女主，還一加就是六個。”
蘇染想了想，“還有，善覺是你殺的？”
“是。”聞傾答，“我一進還虛期，就去用萬刀劫把善覺和浩正閣主斬成萬片，和你的死有關的每個人都被我殺了。染染，你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仇人。一個都沒有。”
蘇染沈默了一會兒，“聞傾，我覺得，芊芊的生命不長，但是好，並沒有什麽遺憾。和程風不同，我從小到大都長得快樂安穩，夢裏也從來沒有人跟我說話。”
地下深處忽然傳來沈悶的爆炸聲，有人路過這間小室門口，朝礦上奔去。
“應該是天啟的寒霜斷了。”聞傾閃身出門，找機會放倒兩人，拖進來剝了衣服，和蘇染套上，一起出去。
礦下已經亂成一片。有人在往下奔，多數人在向上逃，蘇染和聞傾繼續向下。
再往下，亂跑的人少了，寬闊的甬道前面忽然多了一道禁制，禁制是道透明的金光，攔在前面。
禁制裏有無數勞工打扮的人堆在那裏，正在向外呼喊。
下面出事，正在幹活的人都往上逃，禁制啟動了，他們出不來。
“從前路上都有巡邏的守衛，我從沒下到過這麽深。這禁制硬破也破得了，只是這裏這麽多人，沒法動手。”聞傾對蘇染說。
忽然有人匆匆過來，蘇染和聞傾閃身在陰影裏，蘇染偷眼一看，居然是熟人。
齊盛沒穿狐裘，卻也是件嵌了銀絲的衣服，在昏暗的隧道裏還閃著光，朝禁制過去時，路過蘇染，忽然向這邊看了一眼，卻沒說什麽，快步向前。
蘇染疑惑，他剛剛好像對著這邊微笑了一下。
這麽亂的時候，齊盛下來幹嘛？
齊盛伸手一揮，開了禁制，裏面的勞工一湧而出。齊盛根本沒理，繼續向下，居然也並沒有再關上禁制。
聞傾和蘇染立刻擠在勞工堆裏逆行而入。
甬道蜿蜒向下，岔路無數，聞傾憑著鏡中記憶帶著蘇染往更深處走，前方終於出現一道巨大的門，又厚又重，好像是烏金所制，門邊沒人，也不見齊盛。
聞傾知道，門裏就是礦脈，上次在鏡中看見門是打開的，任由勞工進出運送礦石，現在卻緊緊合著。
應該是下面天啟出事時，被人關上了。
“破得開？”蘇染問。
“只怕要花不少時間，而且動靜會不小。”聞傾答。
時間緊迫，蘇染過去研究。
門右邊墻壁上從上到下一大片圓形凹槽，占了幾乎一整面墻，一排排橫平豎直，蘇染數了數，四列，足足二十排。列與列之間分得很開。
“不會是密碼鎖吧？”
聞傾也湊過來看。
這門通著礦下，要想采礦，每天都要常開。蘇染靈機一動，摸出懷裏的靈石，嵌進去，剛好。
勞工必然沒有靈石，頭目才有，這鑰匙倒是不錯。只是難道要嵌滿八十個？
蘇染懷裏只有聞傾趁火打劫，換給蘇染的那十二枚靈石。
“你身上還有沒有靈石？”
聞傾搖搖頭。
這個出門身上不帶錢的家夥。
蘇染靠近了，借著墻上火把的光仔細研究凹槽。
常用的凹槽與不用的不同，蘇染看出來，其中第二列根本就沒人碰，剩下三列，只有高度最就手的四排曾經被人用過，使用過的痕跡很明顯，但是程度各不相同。
要麽是密碼會變，要麽就是把球放在無論哪個位置，效果都一樣。只能試試了。
如果第二列是零，剩下三列是一到四之間任何數的話，一共有六十四種可能，倒是不多。
蘇染摸出懷裏靈石，剛好十二顆，可以把那三排填滿。
“試錯了，不會報警吧？”蘇染不放心。
“不試怎麽知道？試吧。”聞傾笑道。
蘇染一口氣把十二顆靈石滿滿地嵌進那三排。
無事發生。也沒有報警。
蘇染又每排嵌了一顆，還是不對。
聞傾仔細看了看凹槽，“第四排磨損程度差不多，可能是嵌滿的。”
蘇染把它嵌滿。什麽零什麽四。
不會吧？蘇染與聞傾對視一眼。程序員的整數，二的十次方，一零二四。
蘇染把一個靈石嵌在第一列，兩個嵌在第三列。鐵門無聲地緩緩滑開。
“南嶺主峰下是漢諾塔，這裏冒出一零二四，這個天啟究竟是什麽人？”
聞傾微笑，“說不定也是個因緣際會穿過來的理工男，一個碼農？”
門裏不再有甬道，而是極大極寬的洞穴，延伸向黑黝黝的礦洞深處。
烏金礦脈不再是鏡中所見泛著青光的樣子，而是一片熾熱的紅色，無數鋼花一樣的火點從礦脈上飛濺出來，發出一陣又一陣巨大的爆裂聲。
各種采礦的工具胡亂扔了一地，有火紅的炙灱在礦脈邊不安地湧動，一絲寒霜的影子也沒有。
礦脈上騰起一陣又一陣的黑氣，爆裂聲中夾雜著悶哼和時不時的嘶吼聲，好像非常痛苦。
聞傾聽了聽，“應該是天啟。”
隨著爆裂聲越來越大，天啟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礦脈上的黑氣也消散了。
“天啟應該已經死了。”聞傾這次真的開口出聲。
蘇染還沒回答，一個黑衣人自不遠處的礦脈後轉出來。
無明長老臉色陰翳，“你們是什麽人？”
聞傾不再隱瞞，微笑道，“你去推平我的擎蒼山，我就來看看你的烏金礦。”
蘇染自動自覺退到角落。周圍的空氣驟然粘稠，聞傾仍是給她結了那個和當初對付滄空時一樣的看不見的困陣。
無明長老可不是滄空。他左手一揮，整個洞穴中瞬間充滿了億萬點炙灱。定在空中不動。
聞傾笑道，“你堂堂一個阿育界大長老，居然不用烏金，徒手施法，用我魔宗的功夫。是打算讓我收你進擎蒼山嗎？”
無明冷笑一聲，“烏金施法太慢，對付不了你。所謂規矩，都是定給別人的，管不到定規矩的人頭上。”
聞傾雙手結訣，一面巨大的寒霜如同會無限擴張的傘一樣，撲了出去，瞬間就鋪天蓋地，把洞穴中變得寒氣森森。
洞中紅光再亮，與白光交織，晃得蘇染睜不開眼睛。
光稍微暗一點時，整個洞中似乎充滿了炙熱的巖漿，在蘇染周圍洶湧翻滾，即使有聞傾的困陣圍著，仍然熱浪逼人。
不過片刻，霸道無比的寒氣席卷而來，吞沒巖漿。
幻境驟起，業火熊熊燃燒，妖魔自地下爬出，刀雨攪碎萬物，血肉紛飛，蘇染幾乎嗅到濃重的血腥味。
蘇染知道都是幻境，周圍粘稠的空氣仍然在緩緩轉動，所有的刀光劍影，妖魔鬼怪，都與蘇染有一尺之隔，不能近蘇染的身。
心靜就不會被幻境所迷，蘇染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妖魔撕心裂肺的吼叫和氣浪翻滾的呼嘯聲都停了，蘇染再睜開眼睛時，看見四周恢覆如常，仍在礦下，聞傾和無明正相對而立，洞中一半炙灱，一半寒霜，足有億萬點，在漫天肅殺中凝結不動。
聞傾和無明修為相當，死死地僵持。兩人都不能稍動。
這時只要多出一點優勢，立刻就占盡便宜。
蘇染抽出青蜂，想要突破困陣。無奈聞傾這次的困陣結得特別認真，根本就出不去。
再多過一會兒，說不定就有礦上的人下來查看，聞傾就糟了。
聞傾居然回頭看了蘇染一眼，帶著微微的笑意，手指向蘇染方向一彈。
蘇染心中警鐘大作，這家夥想要做什麽？他不是想現在把人送走吧？
下一刻，蘇染四周濃稠如蜜的空氣突然消失。
蘇染從困陣中出來，第一件事就是雙手一展，一冰一火兩條長鏈立即長蛇般飛起，繞上無明的脖子。
無明滿眼都是恐懼。聞傾的壓迫讓他分不出一點手來對付蘇染，眼睜睜看著蘇染的冰刀和火刀在脖子上饒了兩圈。
蘇染毫不猶豫就要一絞。
“等等，把他留給我。”蘇染身邊一個人影突然閃過。
齊盛毫不猶豫，手中長劍帶著凜冽的劍氣，削了過去。
下一刻，無明靜靜地軟倒，身首異處，滿洞炙灱如流星一般落下，化為烏有。
齊盛提起腳尖踢踢地上的無明，“你以為我不知道我父親是怎麽死的麽？”收起劍，就打算走。
聞傾忽然出聲，“你知道我們是誰？”
齊盛笑笑，“總之是和礦上不對付的人吧。”
“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麽？”
齊盛道，“這地方對我就是個牢獄，你們愛做什麽，就做什麽。炸了才好，我不在乎。”竟然轉身走了。
聞傾揮手撤了蘇染的困陣，自懷中拿出一個小包，打開，裏面是那團三千沙。
“蘇染，過來。”
蘇染懷疑地看著他，“你不會是還想送我走吧？”
聞傾笑道，“傻瓜，我要開始傳送礦脈了，這裏整個都要動，你站到我身邊。”
蘇染走到聞傾旁邊。
聞傾將三千沙托在手中，另一只手結訣，一個巨大的綠色傳送陣從腳下浮現。聞傾手腕一翻一沈，礦脈上湧出靈氣充沛的炙灱，沖向聞傾，到了傳送陣的邊沿，卻慢下來，沿著邊沿緩緩流動。
此時，三千沙驟然點亮，發出耀目的輝光，自聞傾手中升起，升到頭頂的空中，如億萬點繁星一樣潑灑下來。
蘇染和聞傾被包裹在星光中，隨著越來越多靈氣的湧入，傳送陣越來越大，漸漸充滿整個洞穴，整個礦脈。
蘇染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就黑了。
蘇染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這個騙子。他說要送走礦脈，結果還是送走了人。
蘇染再醒來時，先敲系統。系統寂靜無聲。
蘇染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眼前是一面巨大的窗，外面是一片湛藍。蘇染仔細看了一下，才看出下面是大海，上面是碧空，中間有一條幾乎察覺不出的分界線。
蘇染低頭，自己的頭發散著，身上是件簡單的白色睡袍，正坐著的，是一張雪白大床。大床周圍，三面全都是落地窗，白色的窗簾全開。
這裏簡約現代，絕對不是聞傾那個世界。
聞傾把人送到什麽世界來了？那個騙子又在哪兒？
“聞傾！你在哪？你給我滾出來！”
蘇染跳下床，推開房門，外面是二樓的扶欄，階梯蜿蜒而下。下面是對著大門的廳，廳裏充滿陽光，到處都空空蕩蕩。
“聞傾，你個騙子，你在哪？”
沒有人回答。
蘇染蹲在欄桿前，無聲無息地哭了。
正哭著，忽然聽到隔壁的房門打開的聲音。
聞傾裸著上半身，只隨便穿了條睡褲，依舊是他的樣子，只是頭發變成了校草那樣的短發，靠在門口，打量蘇染，“我打了一夜架，送走了整個礦脈，累得要命，想多睡一會兒，就聽見你一醒來就罵人。”
蘇染站起來，飛起一腳，朝他踢過去。
聞傾也不躲，一把把她抱住。
“我以為又找不到你了。這是哪裏？”蘇染抹抹臉，悶聲說。
“你的世界你不認識？這是南太平洋上的一個島。是我以前買的。用三千沙傳送不必以水為媒，比自己施法方便多了，傳送到的位置不受限制，我就直接把我們兩個送到這裏來了。”
蘇染張口結舌，“你為什麽會有個島？”
聞傾微笑，“我每次穿過來時，都順便帶一塊烏金過來，烏金在這邊是種稀有的超導材料，我們成立了一個公司，把它賣給軍方，稍微賺了一點。”
聞傾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事，“我欠你多少積分？”自己算了算，“六百五十五加七百三十九……一千三百九十四。就是一千三百九十四萬，一會兒就給你兌現。”
烏金在這裏竟然這麽貴？蘇染忽然痛苦，“我把那麽大一塊烏金送青葉了，早知道就讓她打一把小點的劍，給我留點帶過來多好。”
“小財迷。”聞傾低聲道，“不用想那點烏金了，我把烏金礦傳送到別的世界時，順便也傳了一點礦脈到這裏，現在就在我們的島上。”
這島上現在有一個礦？那不是發大財了嗎？
“所以我們以後就留在這裏了嗎？”
“你暫時只能留著，我有時還要穿回去，那邊沒了烏金礦，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
“暫時？”蘇染驚喜，“你是說，我也還能再穿回去？”
“當然，等你修進還虛期，我就教你三千沙世界。你就能自由地來回穿了。”
還虛？我還能繼續修行？蘇染試著運轉了一下靈氣。靈氣還在，靈蘊也還在。
蘇染沖進屋子，找到浴室，眼前的大鏡子裏頭發海藻一樣披著，容貌絕美，身著睡袍的，仍然是雪靈狐身的蘇染。
聞傾跟著進來，從身後把她抱住，低聲道，“傻瓜，我是把你的整個人送過來的，當然什麽都在。”
蘇染一擡手，一道寒霜自指尖逸出，飛向鏡面，反彈向屋頂。
修為在，寒霜也在。
驚喜過後，蘇染對著鏡子的自己，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聞傾，”蘇染瞇眼看著鏡子裏的聞傾，“是你幫我把衣服換了？”
聞傾不說話。
“那你不是什麽都看見了？”
聞傾低頭親親她的耳朵，低聲道，“對。我都看見了。你打我啊。”
蘇染點點頭，“好。你說的。”
浴室裏頓時寒霜亂飛。
過了一會兒，臥室裏寒霜亂飛。
又過了一會兒，寒霜不見了，只剩下衣料的摩擦聲和細密的親吻聲。
再過一會兒之後。
蘇染沿著大床悄悄爬走。
聞傾攬住她的腰，阻止住她爬走的企圖，整個人都罩上來，“你要去哪？”
蘇染尷尬一笑，“我想起還沒看過這個島是什麽樣。”
“急什麽，想看有的是時間。”
蘇染沒辦法，正色求饒道，“聞傾，真的不太可能。”
聞傾低低笑一聲，貼上她的耳朵，“不試試看，怎麽知道不可能？”
蘇染再向下瞥一眼，更堅決了，“這根本就是違反物理學定律的，就好像要把恐龍塞進螞蟻洞，把大象關進鳥籠裏。”
聞傾笑出聲，蘇染趁他分神，再向前爬。
聞傾伸手把她捉回來，在她耳邊呢喃，“蘇染，其實……我們兩個以前試過，真的可以。否則你以為我怎麽會那麽熟悉你的各種……嗯……”聲音含混著消失了。
以前？試過？蘇染震驚了。
趁她恍神，聞傾重新讓她陷進懷裏。
……
窗外海浪聲聲，夜色漸濃。
蘇染累極，不由自主地化了狐形，窩在聞傾懷裏沈睡。
聞傾動了動胳膊，給熟睡的蘇染調了個舒服的姿勢，用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捋著她的大尾巴。
“小細？”聞傾支著頭側躺著，望著她的睡顏笑笑，“染染，你當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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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終於趕在敲鐘前放出大結局。
祝寶寶們豬年大吉大利，家裏挖出礦，美過雪靈狐。
明晚會發一個番外。
最後再放一下預收文：我家竹馬恨玄學
楚軒出身書香門第，幼兒園學霸，小學升旗手，中學奧賽冠軍，保送某大，留學美帝，智商恐怖，顏值無敵，石榴褲下拜倒女粉一片。
顧寧出身玄學世家，幼兒園就會看相，小學精通蔔卦，中學給人算命，大學專註捉妖驅邪，石榴裙下拜倒……呃……妖怪粉一片？
看起來全沒交集的兩個人其實四代世交，青梅竹馬，手握對方全部老底，還享有對方的初戀，初吻，初……嗯……
顧寧用家傳秘法，飛星排盤，淩空按線，掐指一算，
註定不相幹的兩個人註定要分開，
等等，
他怎麽又回來了？
怎麽會那麽倒黴啊？？？
楚軒：都說你是神算子？
顧寧：沒錯。
楚軒：你說我們兩個沒緣分？
顧寧：我們倆的姻緣線離著十萬八千裏遠，一點邊都搭不上。走好，不送。
……
顧寧：……楚軒你你你放開我！你要幹什麽？
楚軒：沒有，就做點出來。
顧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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