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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織錦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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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織錦5

過了很久,傅緘忽然笑了, “你說得對, 也是時候回去了。”

阿嘗忽然明白, 傅緘?浮箭?這個人該不會是銅壺滴漏裏缺的那根浮箭吧?

季玄道,“你還是記不起是誰把你送進陰陽界麽?”

傅緘沈默地搖搖頭,“我不記得了,麻煩你將我放回受水壺中,在滴漏中重新添好清水, 一旦浮箭指向刻度, 郡野城不分天時, 迷人心智的邪術立時可解, 城內的迷霧立刻就會散了。”

季玄心想,怪不得自從進了郡野,就覺得時光凝滯, 連一天中光線的明暗變化都沒有。一城的人都為邪術所迷,日以繼夜忙忙碌碌地織錦,恰如一城奴隸。

只是有一點奇怪, 阿嘗自進郡野後, 似乎並沒受到迷惑,一直對時辰十分清楚。

季玄還想再追問傅緘,傅緘已經一旋身,白光過後, 地上躺著一個人形的浮箭。下面是長長的箭尺, 連著圓形的浮舟, 最上面雕刻成了人形。

季玄拾起浮箭,剛要把它放進受水桶裏,濃霧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咯噠咯噠聲。

一隊陶人保持著不變的笑臉,用不可思議的速度,朝阿嘗和季玄沖過來。

“以卵擊石,自不量力。”季玄冷哼一聲,伸手用衣袖包住手,回頭對阿嘗道,“不要讓陶人碰到你。”話音未落,已經一拳揮出,最先沖過來的陶人立時飛了出去,隨著清脆的一聲響,摔在地上變成一堆碎片。

阿嘗握鞭在手,笑道,“知道。比比你快還是我快。”

鞭子靈巧地一卷,已經拐了個彎,搶了季玄面前的一個陶人,隨手摜了出去。

迷霧中又有咯噠咯噠聲過來,看來這進王墓裏陪葬的陶人還不少,不只是剛剛看到滿城收錦的那一隊。

陶人一波又一波沖過來,雖然力氣不小,身手卻僵硬無比。

阿嘗與季玄兩個人如同切瓜砍菜一般,一會功夫就摔了滿滿一地的陶人碎片。

阿嘗仗著鞭子長,又比季玄的拳頭靈巧,略占上風,朝著季玄過來的陶人十有七八被她搶了。

季玄看著阿嘗卷走面前最後一個陶人,笑道,“是你贏。”

阿嘗十分遺憾,“剛才打得太著急,忘了賭點彩頭。”

季玄微笑道,“現在也不算晚,想要什麽?”

這是要什麽都行的意思嗎?阿嘗歪頭想想,道,“暫且放著,等我想出來再告訴你。”

季玄對阿嘗笑笑,方才對著銅壺滴漏道,“沒別的本事了?那就出來吧。”

妖風大起,濃霧更重。

四級石臺上,坐著四個黑衣人。每個都垂目盤膝而坐,默不作聲。

季玄冷冷道,“為何害人?”

最上面一級石臺上的黑衣人擡眼看了季玄一眼,“你要殺要剮盡管來,何必廢話。”

阿嘗見他不肯說,直接去取逍遙袋,衣袖卻忽然被人拉住了。

不知什麽時候,傅緘又化了人形,“我說。說了能不能請你們幫他們說幾句好話,從輕發落?”

傅緘嘆了口氣,“我們本是進王府書房前放置的銅壺滴漏,與進王日夜相伴。後來進王為人所害,死後我們也陪葬在墓中。過了些年,郡野人把我們挖出來,擺在城中計時用。天長日久,我們聽人說了一種邪法,如果煉人為絲,織成龍袍,供奉死人屍骨,那人下一世就可成就王圖霸業。進王此生冤屈,讓人心中忿忿不平,郡野人又都會織錦,因此他們就想邪了。”

“你不同意,所以他們把你送進陰陽界?”阿嘗問。

傅緘默不作聲。

季玄道,“進王是冤死,那些被他們煉化成絲的人又何嘗不是冤死?”

坐在石臺最上面的黑衣人忽然開口道,“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天下哪件龍袍不是人絲織成?這些郡野人織了一輩子錦,碌碌無為,用他們煉絲成錦,供奉明君,才算是死得其所吧?”

阿嘗呵地一笑,“人家的命,再碌碌無為,那也是人家的,是不是死得其所,誰說了算?你嗎?”抖開逍遙袋,將四個黑衣人都收進袋中,又為難地看著傅緘。

傅緘平靜道,“我們本是一體,理應還在一起。”

阿嘗點頭道,“我會幫你在文書上把前因後果都寫清楚的,你先暫且委屈一下。”將傅緘也收了進去。

妖術的始作俑者沒了,郡野上方的迷霧瞬間消散,城中綿延不絕的織機聲立刻就停了下來,漸漸有人打開門,探頭探腦地向外看。

沒了霧氣的遮蔽,陽光穿過雲層潑灑下來。阿嘗跳上最高的石臺坐下,從山上俯瞰,下面層巒疊嶂,令人心曠神怡,郡野確實是個風水不錯的寶地。

忽然,不知從哪裏傳來驚天動地一聲巨響,大地晃了幾晃,銅壺滴漏的空場處,原本濃霧剛剛消散的地方,一線比剛剛濃重得多的黑霧從地面緩緩升起,越來越重,越來越高,遮天蔽日,陽光再一次消失不見。

難不成除了銅壺滴漏,還有別的妖怪?

阿嘗剛從石臺上跳下來,已經被季玄一把抓住胳膊,拉到身後。

阿嘗看到這一次季玄神色肅穆,非比尋常。

漫天的黑霧如同有生命一樣,在天空中翻滾攪動,遮蔽了整座山,隨著黑霧而來的,是無邊無際的森寒,絲絲蔓延開來,侵入到人的骨血裏。

一陣又一陣低低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地下傳來,像有人在低低絮語,也像在壓抑著的呻.吟,伴隨著奇怪的咯咯聲和銳物劃擦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伴隨著一聲雷鳴般的巨響,像是又一道什麽屏障碎裂了,那低低的聲音瞬間沖破阻隔,爆發出來,沖天而起,那是無數人的哀嚎,哭泣,帶著無窮無盡的痛苦和絕望,憤懣和不甘,在黑霧籠罩的天與地之間激蕩盤旋。

“退後。”季玄沒有回頭,對阿嘗輕輕說了兩個字。

大地隨著巨響,仿佛被一只巨手撕開了一條大大的口子,裂縫處,無數只青白幹裂的手伸向地面,彼此推擠著,抓撓著,向外攀爬。

敞開的裂縫似乎是它們唯一的希望和去處,帶著累積億萬年的仇恨與怨憤,無數厲鬼從裂縫中潮水般湧了出來。

望著潮水一樣湧出的惡鬼,阿嘗心想,糟糕。

逍遙袋只能收妖。鬼無形無質,收不進去。打的話,以阿嘗和季玄現在的修為,根本不是這成千上萬的惡鬼的對手。跑也不行,不要說現在轉身逃跑來不來得不及,就是能逃,身後剛剛醒過來的郡野一城人怎麽辦?而郡野山下,就是更加繁華的康城。

這麽多惡鬼,只怕就算是仙身,要被吃得魂都不剩。不知是什麽人打開裂縫,放出來了這麽多惡靈,無論是誰,這是真心想為難季玄和阿嘗了,看樣子還打算用一城的人陪葬。

“退後,不要過來。”季玄又一次平靜地說,然後舉步向前,一個人迎向排山倒海般撲來的惡靈。

逞什麽英雄?阿嘗笑了一聲,握了鞭子跟上。兩個人,死也死得慢點。

下一刻,阿嘗的腳步頓住了。

季玄虛踏一步,淩空而起,與此同時,右手伸向腰間,輕輕一彈。

隨著“錚”地一聲,一柄懸在腰間的長劍現了出來。

那“錚”的一聲響,開始時聲音並不如何大,卻延綿不絕,一直未停,猶如海浪一般,一波緊隨一波,一波壓倒一波,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不過一會兒功夫,震蕩的聲音已經充斥於整個天地之間,像鐘鼓,又像梵音,莊嚴肅穆,將先前的鬼哭狼嚎壓得無影無蹤。

劍吟聲中,長劍出鞘,季玄微一催動,紫色的光芒水一般鋪天蓋地傾瀉下來,原本在空中猙獰盤踞的黑氣,如同遇到傾盆大雨的火苗,不過稍微掙紮了一下,就在裂縫中偃旗息鼓了。

紫光籠罩著大地,仿佛一只手,抹平山河與人心中的傷痕,溫和平靜卻不容抗拒,潤物於無聲卻又霸道無比,就像它的主人的眼睛。

非存劍出,先以劍吟警之,再以紫光渡化,最後,無緣者,殺。

萬千惡鬼跪伏於地,卻仍有冥頑不靈者繼續自裂縫中洶湧而出。

季玄垂目看著,擡起右手,手中劍尖淩空輕輕一劃,一道刺目的白光如同從天而降的霹靂,帶著咆哮的劍氣直沖而下,在惡鬼湧出的裂縫前立起一道有形的屏障。

屏障雖然是凜冽的白光,但撲上去的惡鬼猶如遇到燒紅的極燙的玄鐵,立刻焦黑萎縮,瞬間化作了道道青煙,煙消雲散。

季玄手握非存,懸在空中,周身紫光流轉,白衣在劍氣中獵獵鼓動,墨發翻飛,宛如俯視眾生的神祇。

阿嘗退後幾步,重新坐回石臺上,心想,季玄,你個騙子。

這是一個被封了修為的人能催動得出來的劍氣嗎?

劍氣激蕩,萬鬼驚懼,在連綿不絕的劍吟聲中,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聲音雖輕,卻並未受到劍吟的壓制,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剛剛被紫光逼退的黑氣,從裂縫中重新冉冉升起,這一次比剛剛要充沛霸道得多,隱隱有能與紫光抗衡之勢。黑氣不疾不徐,穩穩地與紫光對抗著,升到半空,頓時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季玄不動聲色,再一次催動劍氣。

紫光與黑氣在空中相絞,難分高下,與此同時,裂縫的黑氣中,一個人緩緩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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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瓜子火腿腸~頭上沒鬼字的鬼君要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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