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劍篇（上）·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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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劍篇（上）·4
木劍的劍風如飛燕一般從落葉上掠過，卷起零星的碎片，輕盈如臘月的飛雪。晨光微熹，一個纖細的身影在院中舞劍。裊裊衣袖似蝴蝶張開的翅膀，在風中颯颯飛舞。劍刃順著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江北左腳後撤，右手回擺，仿佛躲過一把無形之劍，又似驚鴻回顧，優雅而自然。她身體後擺，借著慣性起跳然後後撤一步。劍刃隨著身形收至腰側，全身凝力，仿佛在空中收翼俯沖的大雁。緊接著，江北猛地踏步向前，“唰”的一聲，木劍自下而上直刺而出，穿過空中的一片飛葉。
徐子英和賈三文紛紛鼓掌叫好。歡呼聲中，江北有些羞赧地收起木劍，對徐子英說：“這招叫‘孤雁落’，是師父劍法中唯一的殺招。此招將勝敗全部押在最後這一刺上，迅捷如風，直擊要害，可以稱得上無堅不摧。但也這意味著只攻不守，甚為兇險。因此你得答應我，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使出這招。”
“沒問題！”徐子英從木欄桿上翻身而下。那吊兒郎當的樣子讓江北頗為不放心，但她轉念又想起與老者過招時的場景，擔心徐子英終有一天會折在不會這一招上。權衡再三，江北還是決定傾囊相授。
見徐子英躍躍欲試，江北便退到一邊：“那你學著剛才的樣子，演示給我看看。”
徐子英滿口答應下來，猛地抽出腰間的青雲劍，一上來就是一頓狂魔亂舞。兩人小的時候，江北曾經一板一眼地教過她劍法。不過在她獨自謀生的五年裏，並沒有再拜師學藝，原本的劍法也變得野蠻而隨性起來。她使劍時，凜冽的殺氣如狼似虎，一頓豪放的猛撲，與江北是截然不同的氣質。但這“孤雁落”作為殺招，勝在迅捷與精準。徐子英亂舞一通，得形而不得神，動作更是生疏而笨拙。
徐子英卻渾然不覺，一劍砍到旁邊的柴火堆上，然後回過頭來得意洋洋地問：“怎麽樣？”
江北嘆了一口氣。
一旁的賈三文卻興致勃勃地稱讚道：“徐師妹劍法了得，實在是讓在下刮目相看！”
“那是當然！”徐子英也飄飄然了起來。
江北拍了一下賈三文的胳膊，嗔道：“你別胡說了！子英要是把你的恭維當了真，可就被害慘了！”
賈三文吐了一下舌頭。
“怎麽就害慘了？”徐子英好勝心強，頓時心生不滿，背著手走向江北，“要是我認真起來，你未必贏得過我！”
江北搖搖頭：“學劍不是為了輸贏。”
“是麽？”徐子英忽然搶步上前，用沾滿煙灰的手在江北的臉上抹了一把，然後大笑著轉身逃走，“我才不聽一個大花貓的嘮叨！”
江北斷沒想到師妹會突發奇招，在賈三文面前大大地坑了自己一把。看她忽然吃癟，賈三文登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江大俠素日不事修飾，如今化妝之後實在美艷動人。既然這妝容以煤灰為底，不妨就稱為‘煙熏妝’吧！”
江北頓時又羞又急，對徐子英高喊道：“別讓我追上你！”說罷，她如離弦之箭般踏空而起，直追了上去。
見她情急之下竟忘了擦掉煤灰，徐子英笑得前仰後合，腳下的步伐也淩亂了起來。兩人在院墻上、屋頂上來回兜圈子，鬧得周圍雞飛狗跳。但客棧老板卻依然是一副從容不迫地樣子，照舊在自己房間的窗口抽煙喝茶。眼看江北就要抓到自己了，徐子英猛然回頭俯身，以二指作劍刺向江北。江北也迅速側身，以左掌擊偏徐子英的手指，右手順著她的胳膊而上揪住衣領。徐子英沒想到師姐反應會這麽快，驚叫一聲：“呀！好兇哦！”見自己脫不了身，她便壞笑著搶步上前，竟以額頭與江北對撞。江北從未真正領教過“鐵頭功”為何物，況且此時身體後仰，重心不穩。這一撞只覺得眼冒金星、腳下打滑，向後趔趄了數步才重新站穩。
徐子英仗著自己“頭鐵”，竟占據了優勢。“怎麽樣？這招就叫——老龜磕頭！”她臨場想了個名字，甚為滿意。江北摸了摸頭上腫起的大包，舉起右手劍指師妹：“看你的老龜磕頭敵不敵得過我的飛龍在天！”說著，她以手指作劍，直刺而去。徐子英抗議道：“瞎編的招數還要擺什麽臭架子！”說完，她也如臨大敵，以劍指相迎。兩人有來有往地過起招來。
賈三文只懂紙上談兵，見這師姐妹玩得起興，也只有旁觀羨慕的份兒。他從未見江北如此放開過自我，又是欣喜，又是落寞，嘆道：“看來是徹底忘了還要教我了。”
貼身近戰，徐子英那種大開大合的野獸打法竟施展不開。她越發覺得自己只能疲於招架，退居守勢。這讓一向好強的她心中不滿，一股強烈的戰意湧上心頭。徐子英後撤一步，收手在腰，然後大幅轉身張開雙臂，將剛學的“孤雁落”就這樣大大咧咧地使了出來。可惜她終究只是東施效顰，這劍招只攻不防的弱點被瞬間放大。只需避開她唯一的攻擊點之後，全身各處便如砧板上的魚肉一般暴露無遺。江北本想趁勢抓她的衣領，但徐子英的劍路竟比常規的方向矮了一截。她一手抓空握拳，而徐子英則因為慣性前沖。電光火石之間，江北的拳頭與徐子英的鼻頭相碰。徐子英跌坐在地上，左側的鼻子流出一道紅血。江北的右手關節也在剛才的碰撞中被挫傷。
“不過就是開個玩笑嘛！”徐子英捂著鼻子叫道，“你居然還動真格的！下手好狠！”
“還不是因為你的招式都用錯了……”江北捂著發脹發痛的右手說，“今天中午之前，把‘孤雁落’再重覆演練五十遍！我盯著你！”
一聽師姐還要督促自己練劍，徐子英越發不滿：“我去你大——”
“咚！”沒等她說完，江北又敲了一下她的頭，以示警戒。
於是，迫於師姐的“淫威”，徐子英在圍觀群眾的目光中傻傻地揮了一上午劍。為了犒勞師妹用功學習，江北決定親自下廚做飯。以她“臭名昭著”的廚藝，徐子英又承受了一次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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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劍的劍風如飛燕一般從落葉上掠過，卷起零星的碎片，輕盈如臘月的飛雪。晨光微熹，一個纖細的身影在院中舞劍。裊裊衣袖似蝴蝶張開的翅膀，在風中颯颯飛舞。劍刃順著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江北左腳後撤，右手回擺，仿佛躲過一把無形之劍，又似驚鴻回顧，優雅而自然。她身體後擺，借著慣性起跳然後後撤一步。劍刃隨著身形收至腰側，全身凝力，仿佛在空中收翼俯沖的大雁。緊接著，江北猛地踏步向前，“唰”的一聲，木劍自下而上直刺而出，穿過空中的一片飛葉。
徐子英和賈三文紛紛鼓掌叫好。歡呼聲中，江北有些羞赧地收起木劍，對徐子英說：“這招叫‘孤雁落’，是師父劍法中唯一的殺招。此招將勝敗全部押在最後這一刺上，迅捷如風，直擊要害，可以稱得上無堅不摧。但也這意味著只攻不守，甚為兇險。因此你得答應我，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使出這招。”
“沒問題！”徐子英從木欄桿上翻身而下。那吊兒郎當的樣子讓江北頗為不放心，但她轉念又想起與老者過招時的場景，擔心徐子英終有一天會折在不會這一招上。權衡再三，江北還是決定傾囊相授。
見徐子英躍躍欲試，江北便退到一邊：“那你學著剛才的樣子，演示給我看看。”
徐子英滿口答應下來，猛地抽出腰間的青雲劍，一上來就是一頓狂魔亂舞。兩人小的時候，江北曾經一板一眼地教過她劍法。不過在她獨自謀生的五年裏，並沒有再拜師學藝，原本的劍法也變得野蠻而隨性起來。她使劍時，凜冽的殺氣如狼似虎，一頓豪放的猛撲，與江北是截然不同的氣質。但這“孤雁落”作為殺招，勝在迅捷與精準。徐子英亂舞一通，得形而不得神，動作更是生疏而笨拙。
徐子英卻渾然不覺，一劍砍到旁邊的柴火堆上，然後回過頭來得意洋洋地問：“怎麽樣？”
江北嘆了一口氣。
一旁的賈三文卻興致勃勃地稱讚道：“徐師妹劍法了得，實在是讓在下刮目相看！”
“那是當然！”徐子英也飄飄然了起來。
江北拍了一下賈三文的胳膊，嗔道：“你別胡說了！子英要是把你的恭維當了真，可就被害慘了！”
賈三文吐了一下舌頭。
“怎麽就害慘了？”徐子英好勝心強，頓時心生不滿，背著手走向江北，“要是我認真起來，你未必贏得過我！”
江北搖搖頭：“學劍不是為了輸贏。”
“是麽？”徐子英忽然搶步上前，用沾滿煙灰的手在江北的臉上抹了一把，然後大笑著轉身逃走，“我才不聽一個大花貓的嘮叨！”
江北斷沒想到師妹會突發奇招，在賈三文面前大大地坑了自己一把。看她忽然吃癟，賈三文登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江大俠素日不事修飾，如今化妝之後實在美艷動人。既然這妝容以煤灰為底，不妨就稱為‘煙熏妝’吧！”
江北頓時又羞又急，對徐子英高喊道：“別讓我追上你！”說罷，她如離弦之箭般踏空而起，直追了上去。
見她情急之下竟忘了擦掉煤灰，徐子英笑得前仰後合，腳下的步伐也淩亂了起來。兩人在院墻上、屋頂上來回兜圈子，鬧得周圍雞飛狗跳。但客棧老板卻依然是一副從容不迫地樣子，照舊在自己房間的窗口抽煙喝茶。眼看江北就要抓到自己了，徐子英猛然回頭俯身，以二指作劍刺向江北。江北也迅速側身，以左掌擊偏徐子英的手指，右手順著她的胳膊而上揪住衣領。徐子英沒想到師姐反應會這麽快，驚叫一聲：“呀！好兇哦！”見自己脫不了身，她便壞笑著搶步上前，竟以額頭與江北對撞。江北從未真正領教過“鐵頭功”為何物，況且此時身體後仰，重心不穩。這一撞只覺得眼冒金星、腳下打滑，向後趔趄了數步才重新站穩。
徐子英仗著自己“頭鐵”，竟占據了優勢。“怎麽樣？這招就叫——老龜磕頭！”她臨場想了個名字，甚為滿意。江北摸了摸頭上腫起的大包，舉起右手劍指師妹：“看你的老龜磕頭敵不敵得過我的飛龍在天！”說著，她以手指作劍，直刺而去。徐子英抗議道：“瞎編的招數還要擺什麽臭架子！”說完，她也如臨大敵，以劍指相迎。兩人有來有往地過起招來。
賈三文只懂紙上談兵，見這師姐妹玩得起興，也只有旁觀羨慕的份兒。他從未見江北如此放開過自我，又是欣喜，又是落寞，嘆道：“看來是徹底忘了還要教我了。”
貼身近戰，徐子英那種大開大合的野獸打法竟施展不開。她越發覺得自己只能疲於招架，退居守勢。這讓一向好強的她心中不滿，一股強烈的戰意湧上心頭。徐子英後撤一步，收手在腰，然後大幅轉身張開雙臂，將剛學的“孤雁落”就這樣大大咧咧地使了出來。可惜她終究只是東施效顰，這劍招只攻不防的弱點被瞬間放大。只需避開她唯一的攻擊點之後，全身各處便如砧板上的魚肉一般暴露無遺。江北本想趁勢抓她的衣領，但徐子英的劍路竟比常規的方向矮了一截。她一手抓空握拳，而徐子英則因為慣性前沖。電光火石之間，江北的拳頭與徐子英的鼻頭相碰。徐子英跌坐在地上，左側的鼻子流出一道紅血。江北的右手關節也在剛才的碰撞中被挫傷。
“不過就是開個玩笑嘛！”徐子英捂著鼻子叫道，“你居然還動真格的！下手好狠！”
“還不是因為你的招式都用錯了……”江北捂著發脹發痛的右手說，“今天中午之前，把‘孤雁落’再重覆演練五十遍！我盯著你！”
一聽師姐還要督促自己練劍，徐子英越發不滿：“我去你大——”
“咚！”沒等她說完，江北又敲了一下她的頭，以示警戒。
於是，迫於師姐的“淫威”，徐子英在圍觀群眾的目光中傻傻地揮了一上午劍。為了犒勞師妹用功學習，江北決定親自下廚做飯。以她“臭名昭著”的廚藝，徐子英又承受了一次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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