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人篇·4

賈三文正欲講話，就聽到一陣鐵鎖響動，院門被“砰”地一聲推開。江北見狀，立刻轉身躲進了一片陰影之中。

院中的鐵銹腥氣愈發濃烈。一個身高兩米半、身形魁梧的壯漢大步流星地走進院裏。厚重的腳步踏在土面上，引起陣陣地震。籠中的野鳥發了瘋般地尖叫起來。那壯漢穿著一件紅褐色的馬褂，袒胸露乳，一道一米長的刀疤直貫右胸和左腹。那馬褂呈現著既不均勻的色塊，大概原本是灰白色的，只因沾了陳年的血跡才呈現出褐紅色。刺兒頭唯唯諾諾地跟在壯漢身後，全然沒有方才靈動機敏的樣子。

“劉兄！您回來啦！”賈三文隔著鐵窗熱情地叫道，表明了這人就是他剛才提到的屠刀劉。

屠刀劉和刺兒頭風塵仆仆地走近。兩人雙手總共提著九只山禽，雉雞、錦雞、山鶉不一而足，頸上、腰間也掛著麻繩，繩上如串珠般系著各色雀鳥。刺兒頭手中一晃，一只雉雞發出有氣無力的嗚咽，顯然已經垂死。

陰影中的江北，忽然如離弦之箭般直沖而上。

賈三文頓時變了臉色：這位“江大俠”果然是個不自量力的死腦筋。

閃念之間，江北已沖至刺兒頭面前。她本想出其不意奪下雉雞放走，可眼前勁風一晃，刺兒頭蹤影全無：原是屠刀劉後發先至，一把將刺兒頭拉到了自己身後。此人身形壯碩，動作卻異常迅捷。屠刀劉高舉雙手，所持的山禽在他的揮舞下竟仿佛兩柄戰錘，在空中虎虎生風。但江北靈活地俯身閃過了攻擊，借他門戶大開的瞬間拔劍上挑，割斷了頸上掛著野鳥的麻繩。

賈三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前的人雖在力量上不占優勢，但身形靈活，更能準確把握時機，進退有度，達成目標的同時不傷對手——這番劍術堪稱上乘。

一擊得手，江北閃過屠刀劉揮下的“重錘”，側身以劍柄擊其膝蓋內側。按照人體生長的機理，若順關節內側施力，對方難以招架，定會不自覺地傾身向前跪倒在地。念及屠刀劉身形壯碩，江北不敢輕敵，便以全力去攻。只聽“啪”的一聲，她感覺仿佛以劍擊石，握劍的右手連帶整條右臂瞬間麻痹。木劍脫手飛出，斜插在五米開外。與此同時，野鳥的屍體順著斷開的麻繩脫落下來，劈裏啪啦灑滿地面。江北急欲後撤，但稍動身形便引得右臂劇痛。屠刀劉怒目而視，高舉起了“山禽戰錘”。她見狀立刻舉臂防禦。

“咯啦啦”一頓亂響中，紅血與亂羽飛濺。江北被打飛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兩只羽色艷麗的山禽，也已系數氣絕、血肉模糊。她還沒來得及喘息片刻，就被屠刀劉單手掐住脖子拎到了空中。

賈三文說得沒錯，屠刀劉確有一身詭異的怪力。江北不由得為自己的輕敵而深感懊惱。但她也無力再去多想，只覺得呼吸困難，渾身的血管幾乎炸裂。

“住手！”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旁邊傳來。賈三文死死攥住鐵柵欄，面色慘白，雙眼圓睜：“此人為我而來！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賈某獨活於世還有什麽意思！劉兄若要殺人，就連我也一起殺了吧！”

賈三文說得情真意切，眼中竟還帶著絲絲清淚。若江北不是正主，怕也會被這至死不渝的“真情”打動。但兩人相識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她只覺得無所適從，大腦一片空白。

刺兒頭見狀，也小步跑到了屠刀劉的身邊，攥著他的胳膊小聲道：“爹，算了吧！那小販子要是也死了，就沒人幫咱們編繩結賣了。”

屠刀劉遲疑了片刻，轉而大步走到小屋前，拉開門，一把將手中的人扔了進去。賈三文見狀，立刻飛撲上前抱住了江北。兩人一同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

“江大俠，你怎麽樣？可有受傷？”賈三文爬起來抱住江北，著急地問道。江北劇烈地咳嗽不止，無法答話。

屠刀劉瞥了他們一眼，便轉身離開了。“砰”的一聲，小屋的門又被重重地摔上。

越過鐵柵欄的窗格，江北看到屠刀劉折回到院子裏，撿起她的木劍端詳了一會兒，似乎十分喜歡，隨手插到了自己的腰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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