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碧璽篇·8

深夜的玉石鎮，本是一片死寂。但唯有一家店在黑夜中閃爍著耀眼的彩燈。“怡情院”三個大字，在夜色中如同不滅的煙火。糜亂的歌聲中，歡聲笑語鋪滿被燈火照亮的街巷。濃烈的香與淒冷的夜，被霓虹的邊緣分割為兩片獨立的世界。

怡情院內，斑斕的燈光炫的人眼花繚亂。妙齡女子柔軟而綿長的笑聲此起彼伏。一個身著華服的女人踏過鶯歌燕舞，走過坐在木梯上、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拾級而上。她看上去風華正茂，烏黑的長發盤成了精致的發髻。臉上雖然只著格格不入的淡妝，卻反襯出一股桀驁不馴的清冷氣質。

她的腳邊，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移開手中的大煙，用譏諷的口氣問候道：“呦~花魁~今天也是不接客啊？這樣白養著你，怎麽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呢？”

花魁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向二樓的房間。

“在花柳巷裝清高~男人還就喜歡你這樣的。心機不淺啊~”那女子嘲笑了一陣，覺得沒趣，便又吸了一口大煙。濃重的眼影之下，迷離的眼神俯視著這片嘈雜的大廳。

二樓的走廊裏，兩側的房間大多都燈火通明。模糊的歡笑聲從門縫裏滲出來，鋪滿每一個角落。唯有一個角落裏的房間是暗淡的。花魁走到那個房間的門口，打開門走了進去，轉身關上了門。她回過頭去，看到一個人影正在合上窗戶。

“采花賊！”花魁頓時花容失色，驚呼道。

那人嚇得魂飛魄散，高舉起雙手道：“不不——誤會了——我——我是女的！我是一個理線師——來處理災相的——啊……等等——你知道災相是什麽吧？”這聲音雖然低，卻似乎比花魁更為驚慌。

借著百葉窗透出的月光，花魁認出對面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眉宇之間竟與她有些相似之處。對面的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好奇。

這時，花魁背後響起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店裏的夥計著急地叫道：“花魁！你在裏面嗎？我這就把門撞開。”

對面的人顫了一下，又打開了窗戶，作勢要逃走。花魁卻跟了上去，按住了她的手。

“我看錯了！”花魁對著門口喊，“一只野貓而已。你快走吧！我還要休息。”

“您當真？”夥計顯然還有點猶豫。

“還不快走！非得要我告你一狀不可嗎？”花魁嗔道。

“抱歉——抱歉！”店夥計連連道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走廊裏又只剩下人們歡笑的聲音。

看到危機暫時解決，對面的人長舒一口氣，氣喘籲籲地說：“我是江北。為了躲一群人才進來的。抱歉嚇到你了。剛才十分感謝……”

花魁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穿著破布袍的人：“誰在追你？”

“元家的人。”江北看到桌上有茶壺，便顧不得禮數，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花魁抱臂笑道：“那你知道這是哪裏麽？”

那茶葉竟十分苦澀，江北咂了咂舌頭：“怡情院。”

“來元家的地盤躲元家的追兵？不是瘋，就是傻。”花魁從角落裏拿出一個白瓷水壺，倒了一杯清水遞給江北，“給你。茶不是這麽喝的。別浪費了好東西。”

“唔——謝謝！”江北笑道，“既然這裏是元家的地盤，元霸肯定會來吧？”

花魁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惡：“你找他做什麽？”

江北隨口說道：“血碧璽這麽重要，估計元霸都會隨身攜帶。我打算搶走並且破壞血碧璽，免得它再禍害鎮裏的人。”

“什麽？”花魁難以置信地瞪著她，“你確實是瘋了！單憑棍法，他都足夠在玉石鎮稱霸了，更何況現在一擡手就能把你變成石頭。你拿什麽跟他鬥？”

江北放下水杯，問道：“元霸最近會來這裏嗎？”

望著對方堅定的眼神，花魁欲言又止，轉而答道：“明日晚宴，他會來酬客。你猜得對，元霸把血碧璽嵌在了一個手杖上隨身攜帶。但你一個女子，又做得了什麽？”

江北註視著花魁：“怡情院裏燈火通明，唯有花魁的房間冷冷清清。進門時，你關門的動作極快，巴不得把外面的世界甩在身後。你又在堅持什麽？”

對面人清澈的目光下，花魁被問得一怔。恍惚中，她仿佛在照一面鏡子，是鏡中的自己發出了這樣的詰問。

“失禮了~”江北嘆了一口氣，又坐回桌前，“佩劍沒有修好，我也本不想這麽快行動的。但是元家大院防衛森嚴，我沒把握單闖，所以才想來這裏試試。希望能有機會單獨接近元霸。”

花魁坐到江北的身側，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江北側過頭，望了望花魁，又看向掛在床邊的長裙。“你有沒有——露得沒那麽多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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