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鱗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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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鱗篇·5
飲馬川自褐山而出，綿延向東，是下游生態的關鍵水源。隨著褐衣鎮的發展，灌溉用水和居民用水的需求日益增長，於是周達等人便請示上級，策劃並實施了飲馬川的改道工程，通過修挖人工河道、建立水壩，使飲馬川更為靠近褐衣鎮，利於取水和灌溉。在褐衣鎮上游，奔騰不息的飲馬川被一道人工修築的大壩攔截，轉而怒吼著沿人工河道奔湧。河壩上，南北兩側站了兩群不同的人。一群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另一群人則魚龍混雜、衣衫破舊。褐山旅館的夥計們，紛紛手持火把站在後者的隊伍裏。
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持著火把，站在隊伍的最前面，高聲喝道：“鎮裏的災相就是因為飲馬川改道產生的！我們受夠了被魚群騷擾的日子了！為了讓一切恢覆正常——炸河壩！除災相！”他身後的人群也應和著高喊“炸河壩！除災相！”。聲聲怒吼，壓過了水流奔騰的聲音。
對面，一個穿著正裝的人走到了前面：“我是周達！是改道工程的總負責人。你們所說的話無憑無據，不足為信。更何況，飲馬川改道是利國利民的重大工程，不能說炸就炸！”
“呸！”一個衣著破舊的鎮民唾棄道，“什麽他媽的‘利國利民’！當初修河道要征稅，說修完了就有便宜的水用。修好後反而借用水過度，漲了水價。老子不是民嗎？利好的地方在哪裏？”
周達抱臂道：“這裏面覆雜的經濟問題，我跟你們這群暴民也解釋不通。”
“那就用大家都懂的方式！”鎮民怒喝道，“炸河壩！除災相！”
話音落下，情緒激動的人群攜著炸藥不要命地前沖。周達等人面露驚駭，連連後退。這時，一個灰藍色的身影從人群中快速穿梭而出，攔住了隊伍最前面的流浪漢。“都閉嘴！”雀紅大喊道。她沒有江北那般好身手，河壩太過狹窄，所以只好站在了最尾端。店裏的夥計們看到了老板娘，紛紛被她的氣場震懾到了，悻悻地低下頭去。
周達舉起手指著對面，高喊道：“一群暴民！一個也別想逃！”他雖口上不饒人，手指卻在空中顫抖，顯然是被剛才的情勢給嚇到了。
江北走到周達面前：“竭澤而漁的改道工程引發了災相，使褐衣鎮的人深受其害。你既是負責人，想想辦法，重新規劃河道吧。”
“災相？什麽災相？不就是到了晚上有魚出沒嗎？”周達笑道，“居民可以足不出戶捕捉河獲，難道不是一件好事？我昨夜還在院中釣魚，天底下哪有這般神奇的體驗？”
耿廚子舉起纏滿紗布的左臂：“你看看！這就是昨夜被魚群咬傷的！”
“害怕魚群，躲到家裏去不就是了？”周達對著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苦口婆心地勸道，“任何事都是有正反兩面的。你們不能總看到消極的一面！”
江北雙手抱臂，冷冷地道：“你這樣的狗官，真是褐衣鎮的禍害！”
周達發現自己被罵，怒道：“你一個外地人，憑什麽插手我們鎮自己的事情？”
“她是理線師！是為我們消除災相的人！”耿廚子大喊道。
周達的臉色陰沈下來：“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江北回頭望了一眼雀紅。雀紅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如今暴動鬧到這個地步，事後一定會被追責。褐山旅館作為風暴的起源地，旅館裏的夥計們也在暴動的隊伍中，日後肯定少不了麻煩。“啊，對！是我指使的。”江北上前一步，正視著周達，“想辦法讓下游的生態恢覆原狀，否則我們就炸掉這裏。”
周達一揮手，他背後的灌叢裏忽然又站起三個人。那三人手持弓箭，紛紛將箭尖指向江北。三支羽箭同時發出，江北立刻後撤一步，揮劍格擋。看到對方設有埋伏，大壩上的人群陷入了慌亂。“他媽的！”流浪漢大叫道，突然抱著一個炸藥包逆著逃跑的人群前沖。炸藥包的引線被他點燃，滋滋地冒著火星。周達急忙想推開其他人逃跑，卻被流浪漢一把攥住胳膊。
“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個狗官墊背！”
周達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看到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流浪漢背後。千鈞一發的時刻，江北一劍砍斷了炸藥包的捆繩，然後將它挑向河水。“轟”的一聲，炸藥在他們的腳下爆炸，在大壩上炸出一道裂口。洶湧的河水沖擊著裂縫，震得大壩上方地動山搖。人們紛紛向距離最近的河岸逃散。
“快跑！”江北話音剛落，就看到周達背後的大壩被河水沖出一塊缺口。她立刻推著流浪漢和周達往對側撤離。
“小姑娘，你快走吧！”流浪漢惡狠狠地看著周達，“反正老子在世上無牽無掛，一命換一命！滅了這個狗官也算值了！”
“使不得！”周沖淒厲地叫道，“我上有老下有小！更是褐衣鎮水利工程的要員！我不能死！”
江北一邊在地動山搖中推著他們前進，一邊側目望向腳下的河水。那滾滾江水仿佛血口大張的猛獸，會將一切墜入其中的人吃幹抹凈。她焦躁地說：“你們吵得我頭疼！我只管災相的事，其他的事你們上了岸再說！”
眼看就要到岸邊了，他們面前的大壩忽然被沖出了一個近兩米長的缺口。流浪漢人高馬大，借著奔跑的慣性躍了過去。周達卻在靠近缺口時猛地跪到了地上，他臉色煞白，望向腳下洶湧的河水，哭道：“我跳不過去！我跳不過去！”他們的身後，大壩還在慢慢坍塌。
江北拽住他的領子，把他向後拖了一下：“別看下面！站起來，你只管往前跳！”
“我跳不過去！”周達低聲叫道。
“閉嘴！聽我的！閉上眼使勁往前跳！”江北以命令的語氣大吼道。周達似乎被嚇到了，緊緊閉上眼睛，向前縱身一躍。江北同時起跳，在周達的後背上使勁踹了一腳。兩股合力的作用下，周達屁滾尿流地摔到了對岸。江北剛剛落地，腳下的石磚便被河水沖塌。她來不及蓄力便立刻起跳，可是卻沒掌握好平衡，眼看就要摔向飲水川。江北情急之下拔出木劍，一劍釘在對面石壁的縫隙裏，這才免於掉下去。碎石塊從她的腳下崩裂，落入滾滾波濤之中。
這時，一縷紅綢從上面搭了下來，從形狀上看是一件外衣。江北擡頭，看到雀紅對她高聲喊道：“抓緊了！這可是上好的紅綢！我可不想浪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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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川自褐山而出，綿延向東，是下游生態的關鍵水源。隨著褐衣鎮的發展，灌溉用水和居民用水的需求日益增長，於是周達等人便請示上級，策劃並實施了飲馬川的改道工程，通過修挖人工河道、建立水壩，使飲馬川更為靠近褐衣鎮，利於取水和灌溉。在褐衣鎮上游，奔騰不息的飲馬川被一道人工修築的大壩攔截，轉而怒吼著沿人工河道奔湧。河壩上，南北兩側站了兩群不同的人。一群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另一群人則魚龍混雜、衣衫破舊。褐山旅館的夥計們，紛紛手持火把站在後者的隊伍裏。
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持著火把，站在隊伍的最前面，高聲喝道：“鎮裏的災相就是因為飲馬川改道產生的！我們受夠了被魚群騷擾的日子了！為了讓一切恢覆正常——炸河壩！除災相！”他身後的人群也應和著高喊“炸河壩！除災相！”。聲聲怒吼，壓過了水流奔騰的聲音。
對面，一個穿著正裝的人走到了前面：“我是周達！是改道工程的總負責人。你們所說的話無憑無據，不足為信。更何況，飲馬川改道是利國利民的重大工程，不能說炸就炸！”
“呸！”一個衣著破舊的鎮民唾棄道，“什麽他媽的‘利國利民’！當初修河道要征稅，說修完了就有便宜的水用。修好後反而借用水過度，漲了水價。老子不是民嗎？利好的地方在哪裏？”
周達抱臂道：“這裏面覆雜的經濟問題，我跟你們這群暴民也解釋不通。”
“那就用大家都懂的方式！”鎮民怒喝道，“炸河壩！除災相！”
話音落下，情緒激動的人群攜著炸藥不要命地前沖。周達等人面露驚駭，連連後退。這時，一個灰藍色的身影從人群中快速穿梭而出，攔住了隊伍最前面的流浪漢。“都閉嘴！”雀紅大喊道。她沒有江北那般好身手，河壩太過狹窄，所以只好站在了最尾端。店裏的夥計們看到了老板娘，紛紛被她的氣場震懾到了，悻悻地低下頭去。
周達舉起手指著對面，高喊道：“一群暴民！一個也別想逃！”他雖口上不饒人，手指卻在空中顫抖，顯然是被剛才的情勢給嚇到了。
江北走到周達面前：“竭澤而漁的改道工程引發了災相，使褐衣鎮的人深受其害。你既是負責人，想想辦法，重新規劃河道吧。”
“災相？什麽災相？不就是到了晚上有魚出沒嗎？”周達笑道，“居民可以足不出戶捕捉河獲，難道不是一件好事？我昨夜還在院中釣魚，天底下哪有這般神奇的體驗？”
耿廚子舉起纏滿紗布的左臂：“你看看！這就是昨夜被魚群咬傷的！”
“害怕魚群，躲到家裏去不就是了？”周達對著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苦口婆心地勸道，“任何事都是有正反兩面的。你們不能總看到消極的一面！”
江北雙手抱臂，冷冷地道：“你這樣的狗官，真是褐衣鎮的禍害！”
周達發現自己被罵，怒道：“你一個外地人，憑什麽插手我們鎮自己的事情？”
“她是理線師！是為我們消除災相的人！”耿廚子大喊道。
周達的臉色陰沈下來：“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江北回頭望了一眼雀紅。雀紅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如今暴動鬧到這個地步，事後一定會被追責。褐山旅館作為風暴的起源地，旅館裏的夥計們也在暴動的隊伍中，日後肯定少不了麻煩。“啊，對！是我指使的。”江北上前一步，正視著周達，“想辦法讓下游的生態恢覆原狀，否則我們就炸掉這裏。”
周達一揮手，他背後的灌叢裏忽然又站起三個人。那三人手持弓箭，紛紛將箭尖指向江北。三支羽箭同時發出，江北立刻後撤一步，揮劍格擋。看到對方設有埋伏，大壩上的人群陷入了慌亂。“他媽的！”流浪漢大叫道，突然抱著一個炸藥包逆著逃跑的人群前沖。炸藥包的引線被他點燃，滋滋地冒著火星。周達急忙想推開其他人逃跑，卻被流浪漢一把攥住胳膊。
“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個狗官墊背！”
周達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看到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流浪漢背後。千鈞一發的時刻，江北一劍砍斷了炸藥包的捆繩，然後將它挑向河水。“轟”的一聲，炸藥在他們的腳下爆炸，在大壩上炸出一道裂口。洶湧的河水沖擊著裂縫，震得大壩上方地動山搖。人們紛紛向距離最近的河岸逃散。
“快跑！”江北話音剛落，就看到周達背後的大壩被河水沖出一塊缺口。她立刻推著流浪漢和周達往對側撤離。
“小姑娘，你快走吧！”流浪漢惡狠狠地看著周達，“反正老子在世上無牽無掛，一命換一命！滅了這個狗官也算值了！”
“使不得！”周沖淒厲地叫道，“我上有老下有小！更是褐衣鎮水利工程的要員！我不能死！”
江北一邊在地動山搖中推著他們前進，一邊側目望向腳下的河水。那滾滾江水仿佛血口大張的猛獸，會將一切墜入其中的人吃幹抹凈。她焦躁地說：“你們吵得我頭疼！我只管災相的事，其他的事你們上了岸再說！”
眼看就要到岸邊了，他們面前的大壩忽然被沖出了一個近兩米長的缺口。流浪漢人高馬大，借著奔跑的慣性躍了過去。周達卻在靠近缺口時猛地跪到了地上，他臉色煞白，望向腳下洶湧的河水，哭道：“我跳不過去！我跳不過去！”他們的身後，大壩還在慢慢坍塌。
江北拽住他的領子，把他向後拖了一下：“別看下面！站起來，你只管往前跳！”
“我跳不過去！”周達低聲叫道。
“閉嘴！聽我的！閉上眼使勁往前跳！”江北以命令的語氣大吼道。周達似乎被嚇到了，緊緊閉上眼睛，向前縱身一躍。江北同時起跳，在周達的後背上使勁踹了一腳。兩股合力的作用下，周達屁滾尿流地摔到了對岸。江北剛剛落地，腳下的石磚便被河水沖塌。她來不及蓄力便立刻起跳，可是卻沒掌握好平衡，眼看就要摔向飲水川。江北情急之下拔出木劍，一劍釘在對面石壁的縫隙裏，這才免於掉下去。碎石塊從她的腳下崩裂，落入滾滾波濤之中。
這時，一縷紅綢從上面搭了下來，從形狀上看是一件外衣。江北擡頭，看到雀紅對她高聲喊道：“抓緊了！這可是上好的紅綢！我可不想浪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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