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崔伶荏很忐忑。

她第一次主動去找顧曾染，還是因為這一次她幸運的成績。她看著對面那幢樓，覺得心裏好像有很多聲音要湧出來。應該怎麽說，在心裏打了很多稿子，在外面站了一會兒。

班主任這個時候走過來：“沒走開啊，那正好，你先上課去吧，待會兒下課的時候我和他們班老師講了一下，待會兒在這個辦公室裏見好了。”

崔伶荏松了一口氣，但是還是覺得有些遺憾，為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而突然失去了施展的機會。

回到班級她看到安寧坐在角落裏，擡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她忽然想起暑假裏的一天，安寧約她出來玩，她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安寧忽然問，你的名字有沒有什麽特殊含義？崔伶荏笑著說，也沒有什麽，就是取得時候父母拿著字典翻了很久，那個時候他們想要取得不一樣一點。你呢。

安寧擡頭看看明亮的天空，我爺爺說，至此一女，願其安寧。

可是我過得一點兒也不安寧。安寧低下頭，她手裏緊緊地捏著易拉罐。

崔伶荏想了想，她不太會安慰別人，但是她如果不說什麽也不太好，她笑了笑，總會好的。

崔伶荏這個時候看著安寧，忽然覺得有點愧疚。

顧曾染簡單地和她說了幾句事項，不冷不淡一如既往是他的作風，結束的時候他們一起走出辦公室，傍晚的餘暉在天空中格外柔和。他忽然問：“這次你考的挺好的吧？”

“是啊。不過也是偶然了。”

“哦，加油。今天晚霞真好看啊。”他擡起頭凝視著空中的餘暉。

崔伶荏也擡起頭，她無暇顧及天空的美，只是在眼角的餘光偶爾瞥一眼他。

“行了，上課時間快到了，我會把今天說到的資料給你的。”顧曾染轉過身離開了。

【成年後】

安寧換下了白天鎂光燈下精心準備的禮服，在一天疲憊的應酬之後對著鏡子慢慢地卸妝。她註視鏡子裏的自己，蒼白的面容，唇角也沒有笑，只是眼睛裏燃燒著所有的不甘心。

去錄制節目的時候，她和幾個前輩按照要求坐在一起聊天，前輩都是熟練地故意放慢語調，閑談一樣地聊起腳本上的話題，名字的含義，安寧始終微笑著，保持她最好的狀態，微微地側著頭，一縷發絲順著耳後斜下，臉上的表情是剛剛在化妝間的時候準備的。

她被問及名字，安寧自然地說，爺爺說，只此一女，願其安寧。

她說出這句話，心裏猶如針尖紮過，恍惚之間回到過去。

離開校園之後，她小心翼翼地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幾乎用盡了自己可以利用的所有人脈。她從最初爺爺心裏那個值得驕傲的孫女，轉瞬間成為了背棄他的希望，失望透頂的女孩。安寧不會後悔，她的人生不允許她後悔。

她看了看手機，助理發給她的消息，通知她明天早上八點要出門，還給她發了之前的采訪視頻。這段時間她的很多新聞莫名其妙地被爆出，她無法避免地情緒波動，但是她必須保持一個最好的狀態，來應對這些是非。視頻裏的一顰一笑，都是出發之前精心設計，需要她配合的回答也是思前想後安插好的。

安寧的笑容逐漸浮現在臉上，說起來，那天意外地見到崔伶荏，她看到她必須保持一種平靜的甚至有些卑微的態度來維持這一次采訪，安寧的頭腦裏劃過了往昔的片段，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情是無法平覆的波折，她無法克制自己一種似乎很像後悔的情緒冒出，所以她出口傷了她。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那之後她的心情忽然很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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