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認識這個男子，只想在無邊的困倦之意中沈沈睡去。

但讓他氣惱的是，這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從低聲細語變成敲鑼打鼓，最後仿佛驚雷在耳畔炸響。

惱意變成了怒意，雲默霍地驚醒，困倦之意盡數消散。

他雙眼猛然睜開，對前的男子喝道：“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睡……”

話還沒說完，他就徹底呆住了。

記憶如同洪水般湧入腦海。

“我是被九尾妖狐的靈閃擊中了，不是應該死了嗎？！這裏是哪裏？”他周的血紅色光華，又霍地轉，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男人，然後急速倒退，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你是誰？這是哪裏？！”

“知道問問題了，這是好事。”中年男子明顯松了口氣，說道：“坐下說吧。”

“坐下？”雲默疑惑的問道，四周，周遭全是血紅色，要坐在哪裏？

仿佛是在回答他的話，中年男子撩了撩長衫，雙膝微屈，就這麽坐了下去。

一只青色藤椅憑空出現在他下。

緊接著，以青色藤椅為中心，有一道氣息向著四面八方鋪展開去。

石板，小徑，籬笆，柳樹，門窗，草廬，庭院，以眼可見地速度生長。

的確，就是生長。

在這無邊的血紅色之中，在雲默和中年男子周圍，無中生有地變出了一座庭院。

雲默下意識後退，卻被什麽東西擋了一下。

他轉一一把青藤椅。

有清風徐來，垂柳輕舞，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庭院中種植的無名花草也在輕輕搖曳。

清風，庭院，草廬，籬笆，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那麽真實。

這一切，比真實更加真實，但雲默知道，這是幻覺。

“不是幻覺，是幻象。”

中年男子突然說道。

雲默心中一驚，右手伸到腰間去拿黑巨，卻摸了個空。

中年男子說道：“我沒有讀心術，所以你不用那麽緊張。”

“坐下吧。”中年男子再次說道。

壓下心中驚異和畏懼，雲默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

不管自己在何處，以眼前這神秘男子的手段，都能夠輕易斬殺自己，但他沒有這麽做，要麽是友非敵，要麽自己對他還有用處。

想到這裏，他心裏松了口氣，緩緩坐下。

中年男子笑了笑，不知何時右手中已經多了一個酒壺，他伸出左手，拿起木桌上的一只黏土燒制的碗，滿上酒，推到雲默前。

酒香四溢。

雲默遲疑片刻，端起碗喝一口，濃烈的酒香瞬間彌漫在口鼻之中，烈酒如同一道火，從喉嚨裏一直燒到五臟六腑。

雲默差點就忍不住喊一聲好酒。

那中年男子也給自己斟上一碗，一飲而盡，摸了摸嘴角，說道：“酒是好東西，我當年在樹下埋了一壇，如果現在還能找得到，應該很好喝。”

但下一刻，他突然自顧自的笑了笑，眼神中的失落一閃而逝，說道，“不過都過了八千多年了，即使能夠找到，恐怕那酒也不能喝了吧。”

雲默握住酒碗的手一抖。

中年男子說道：“是八千多年。”

雲默警惕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中年男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們叫我浮屠，嚴格來說，我算是你的祖師爺。”

如同平地起驚雷，雲默霍地瞪大眼睛。

中年男子擺擺手，說道：“別激動，我早就死了，現在出現在你面前的，不過是我留在九尾妖狐體內的一縷殘魂罷了。”

雲默突然問道：“這是你限制九尾妖狐的手段？”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點點頭，“孺子可教，難怪如此年輕就有此番成就了。”他沈默片刻，說道，“當年我以畢生修為和命，再加上那件至寶，也沒能將九尾妖狐斬殺，只能以封魔劍陣將其封印，並且讓我五名弟子作為劍奴，永生守護劍陣……”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雲默打斷，“是四個，你的最小的那個徒弟，申金真人，帶著劍道宗的密典逃了，並且創立了聖劍門，現在是五大聖地之一。”

“五大聖地？我活著的時候還是四大聖地。”中年男子說道。

雲默問道：“你似乎並不吃驚。”

中年男子說道：“申金子孤傲，向往自由，不肯做自困於囚籠的劍奴，也是理之中的事，並沒有什麽好吃驚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年將九尾妖狐封印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雲默忍不住問道：“天算之術？”

玄冥真人會天算之術，眼前這個男子作為玄冥真人的師傅，會天算之術也不足為奇。

卻不料中年男子卻搖了搖頭，說道：“天算之術並不在五行之內，我會的只是五行之術。我留下的是後招，不過算了，事到如今，這些事也沒有意義了。”

他默年輕的面孔，有些感慨的說道，“你的天賦之高，際遇之好，遠超我想象。”

中年男子突然咦了一聲，“五行之術，劍術，法術，煉體，魔力，竟然還有本源之力！”他的臉上的表變得十分精彩，“竟然還有神葉娃娃這種東西。”

原來，在浮屠眼中，一葉娃娃的真名是神葉娃娃。

雲默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指指點點，在這個男子面前，他一切的秘密暴露了出來。

不對，還有一個秘密。

他的第一任師傅。

“三重天天主竟然也選中你了！”中年男子的音調突然拔高了幾分。

雲默如芒在背，渾上下都被冷汗浸透。

“別緊張。”中年男子笑了笑，“我是來救你的，又不是來殺你的。”

雲默突然問道：“您剛才說又，難道劍也找過您？”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中年男子點點頭，不過又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道：“這些事你不用問，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雲默沈默片刻，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問道：“您說是來救我的，要如何救？”

中年男子用手指在酒碗中沾了點酒，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

劍。

迎著雲默疑惑的目光，他緩緩說道：“時間才是時間最厲害的法術，因為所有事物，在永恒的時間面前，都會變得無比脆弱。哪怕我的五個，哦，是四個徒弟淪為劍奴，變成活死人，也終究不能永恒。他們和封魔劍陣一樣，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削弱。”

他天血光，繼續說道，“哪怕九尾妖狐這等仙獸，壽命也不是永恒的。不過和封魔劍陣比起來，你也可以說她是永恒的。”

雲默嘴角很不自然的抽了抽，心想難道古人說話都那麽古怪麽？

中年男子繼續說道：“九尾妖狐是乃是妖元界的狐族首領，傳說中狐族中只能有一位九尾妖狐，每一代的九尾妖狐都有著毀滅的力量，特別是她釋放九條尾巴的力量之時，在式微界沒有人是她的敵手。”

雲默心中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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