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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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王新收到周隨衡失蹤消息時，正休假在家，賴床未起。
對於周隨衡，王新是佩服且忌憚的。佩服的是，能藏起一只喪屍十五年，絕壁是真愛。忌憚的是，能藏起一只喪屍十五年，絕壁是變態。
何況，周隨衡那副陰郁的模樣，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個好人，必定內心黑暗，說是連環殺人兇手也有人信。
從許墨對待周隨衡的態度來看，自家元帥並不相信周隨衡對待藏起十五年的喪屍是真愛，不然，也不會對他隱瞞許小黎未被炸死在大山裏的消息。
周隨衡在大年初一的清早消失了，王新的第一反應是，他去找他的喪屍去了。他賭上男人的第六感。
王新沒有耽擱，立刻撥了自家元帥的電話，告之了這件事。
許墨電話接得很快，清醒且決絕：“別找他了，他肯定是有預謀的，有意識地遮掩過行蹤，既然已經從你們的視線裏消失了，那你們想找，也不容易找。繼續順著大果市的監控往下查她的蹤跡吧。”
王新應“是”，他猶豫了一瞬，還是說了：“元帥，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許墨回了一句，聲音帶了些長時間未開口說話的沙啞。
王新心裏一動：“元帥，您一夜沒睡？”
電話對面傳來一聲低“嗯”。
王新心裏不太好受，他自詡，整個帝國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元帥。帝國最被民眾愛戴的、在戰場上無所不能的鐵血元帥許墨，卻是一個孤獨的男人，沒有家人，沒有愛人。在萬家團圓的時刻，他依舊是獨身一人，忍受寂寞的侵襲。
“元帥，您別擔心，我立刻就去辦。”王新掀開被子，準備起床。
許墨低笑了一聲：“好好過年吧，不急。”
話落，他掛了電話。
周隨衡在喪屍研究所做的研究是將喪屍重新變成人，在他藏起許小黎的十五年間，有可能，不，一定對許小黎做了什麽。從地下室逃出來，到被發現，又消失，至今沒有出現過喪屍襲擊人類的事件。許小黎似是有人的意識一樣，一直躲避著行蹤，沒讓王新布置的人手發現。
大果市，揭發造反組織並制服造反人員，並將兩麻袋的錢送還給警察，做了一回幕後英雄。
小黎一定不是普通的喪屍。
普通的喪屍渾渾噩噩，喪失自我意識，在世間游蕩，感受不到痛苦。
可是周隨衡對許小黎做了改造，使她一只喪屍有了人類的思維，那小黎該會多痛苦。恐怖、惡心的外表，遠離人群的孤獨，在深淵裏掙紮、沈淪，小黎承受得住嗎？
許墨怎麽能不急？
許墨又隱隱驕傲，他的小黎，就算身為喪屍，也保持了人類天性的善良和正義。
周隨衡沒有對許墨說實話，一如許墨沒有對他說實話。許墨不相信周隨衡，小黎怎麽可能喜歡那種陰郁的男生？但周隨衡喜歡小黎，他是相信的，小黎樂觀開朗、漂亮高挑，被他喜歡是天經地義的。
一夜未閉合的眼，酸澀，眼球上紅血色蔓延。許墨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他拿起車鑰匙，打算去周隨衡的住處看一看。
別墅客廳內，許小黎答應了鄭鐸，入青巖觀，除妖精。
鳳皇陰森冰冷的眼盯著許小黎看，“我打不過你，我聽你的。”
田岳給鳳皇傳音：“想要化形草直說，找什麽借口。”
鳳皇回：“你是嫉妒我化形後比你帥，比你好看。”
許小黎摸著鳳皇的頭，冰冷的觸感卻讓她安心。因為鳳皇，她才能走到今日。她也想盡她所能，給鳳皇最好的。比如，化形草。
田岳適時教育：“青巖觀危險未知，很可能暴露許小黎的喪屍身份。但為了化形草，你同意了許小黎要去的決定。你看，這就是同伴與伴侶的區別。”
“我讀書少，別騙我。我從微博上看到過的，有一句話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頭各自飛’。”
田岳不太高興，覺得鳳皇不是他認識的鳳皇了，“所以，你要和許小黎各自飛了？”
“胡扯，大爺才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男人，許小黎若是遇到大難，我肯定留在她身邊。她若是死了，我就殉情。”
“對，你不是，你是蛇，一條好吃懶做的胖蛇。”
鳳皇傲嬌：“等許小黎從青巖觀回來，我就對她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許小黎摸著鳳皇的手頓住。
鳳皇才發現，它給田岳傳音的話被它說了出來。
田岳輕描淡寫問一句：“清蒸還是紅燒？”
鳳皇：“？”
“你不是要以身相許嗎？清蒸蛇肉或者是紅燒蛇肉。”
鳳皇直起身子，對著田岳嘶嘶吐著蛇信，憤怒不已。許小黎忙抱住它，安慰道：“我不吃蛇肉。”
鳳皇：“……”
老妖鐘哈哈大笑，從墻上跳下來，化為人形，捂著肚子，笑得不能自已。
許小黎瞥了老妖鐘一眼，老妖鐘立刻捂住嘴，蹲在墻角，肩膀不住聳動。她轉開話題，問沈默坐在一邊的鄭鐸：“青巖觀為什麽會有妖精？”
按說，傳承悠久的道觀，在日積月累的香火熏陶下，自然形成一層屏障，保護著道觀不被邪祟所侵，更不會滋生妖精。
鄭鐸沒有接話，只是將溫熱的水杯端起來，喝了一小口。
田岳皺眉，提醒道：“鄭大師，既然我們答應了去青巖觀，觀內的情況，你自然該跟我們講清楚，不然我們去了青巖觀，兩眼一抹黑，可能還沒見到妖精面，就被妖精團滅了。”
鄭鐸一口氣喝光水杯裏的水，緩緩開口：“這件事，要從末日開始講起。”
青巖觀，是一方大觀，整個青巖山都屬於它的範圍。大殿越建越多，殿門越高越大越宏偉。末日開始前，青巖觀觀內大小弟子總計一千餘人。
末日開始時，青巖觀內，一片混亂。變成喪屍的，被咬的、被抓的，驚懼、恐慌。等觀內被鄭鐸師父和眾多師叔聯手安撫整頓下來的時候，青巖觀已經死傷過半。
末日危機四伏，人心思變。青巖觀內存糧很快被消耗一空，眾人只能下山。鄭鐸師父和眾多師叔們身先士卒，帶領一眾弟子在末日艱難存活。
修道者憐憫心善，青巖觀在自身難保的狀況下，依然盡力救助民眾。
九年末日，鄭鐸親眼看著自己的師父和眾多師叔們如同烈風下的微弱燭火，一點點耗幹了燈油。失了精力和心血，他們終是油盡燈枯。
鄭鐸痛不欲生，收斂了師父和眾多師叔們的屍骨。按照青巖觀的規矩，鄭鐸給他們立了牌位。
在末日結束後，鄭鐸重回青巖觀，將師父和師叔們的牌位放入了觀內祖師爺們牌位所在的大殿，一起供香拜祭。
而這，便是一切的起源。
按照青巖觀傳統，每日早晚，鄭鐸都會與師弟們一起到供放牌位的大殿，點香拜祭。
一開始，一切正常。
大概三個月後，有敏感的小師弟找到鄭鐸，偷偷告訴鄭鐸，在大殿內，他總是能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嘻嘻”笑著。
鄭鐸安撫，說他聽錯了。
大殿內，供奉著青巖觀眾位祖師爺。祖師爺功德無量，老天保佑，殿內一片清明，不會有邪祟作怪。
沒多久，第二個小師弟、第三個小師弟……都與鄭鐸說，聽到了那些聲音。
鄭鐸不能再說大家都聽錯了，因為他也聽見了。
那些聲音，細碎的，不知道藏在大殿哪裏，又似乎無所不在。它們嘲弄諷刺，不尊祖師爺。
鄭鐸氣憤不已，使盡道家手段，卻不能消滅它們。
它們愈加囂張，開始不滿足於在大殿內活動，漸漸飄出大殿，充斥著整個青巖觀。
在青巖觀弟子夢中沈睡時，它們在你耳邊“嘻嘻”笑著，傻子，睡姿太難看了。
在青巖觀弟子修煉時，它們在你耳邊“嘻嘻”笑著，嘁，裝模作樣，成不了大器。
青巖觀弟子不勝其煩，簡直要被折磨至瘋。在某一個弟子修行關鍵時刻被那些聲音打擾，不幸走火入魔吐血三升後，許多青巖觀弟子動搖了，他們找到鄭鐸，以各種借口離開了青巖觀。
只餘下不到二十來人，包括鄭鐸。
那一晚，鄭鐸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他的師父和師叔們的魂魄在受苦。
那不是夢，鄭鐸可以肯定，因為他聽見了那些細碎的聲音：
“嘻嘻，逃不掉的，你們逃不掉的。”
“刀鋸、下油鍋，十八層地獄，我們一層一層試試吧？”
“這個主意好，嘻嘻。”
“好啊好啊……”
鄭鐸醒來，淚流滿面。他不能理解，為何師父和師叔們生前救人良多，為民眾奔波，立下大功德，死後卻不能安息？
師父和師叔們受苦的景象，夜夜入他夢中。
是那些細碎聲音在向他示威。鄭鐸隱忍著，終於從它們的對話中捕捉到信息，知道它們是師父和師叔們的牌位成了精。
鄭鐸拿出青巖觀珍藏的三昧真火，逼迫威脅那些細碎聲音，將它們趕離青巖觀其他地方，禁錮在供放牌位的大殿範疇。可三昧真火太少，無法消滅它們，只能做到這一步。
鄭鐸一步三叩首，帶著剩下的小師弟們，對著大殿內的祖師爺牌位跪拜，懇求祖師爺救救師父和師叔們，帶他們脫離苦海。牌位深沈，沒有回應。
細碎的聲音指著他們，“嘻嘻”笑聲不斷。
鄭鐸絕望了。
他心底一直的猜測被證實，細碎聲音不尊的只是他的師父和師叔們。祖師爺們對此冷眼旁觀，是因為牌位成精，是被他們默許的。師父和師叔們魂魄受苦，是他們對牌位精的縱容。
因為，他們不承認師父和師叔們的身份，不願意讓師父和師叔們的牌位與他們的供放在同一個大殿。
因為，鄭鐸的師父和師叔們死時，是喪屍。
別墅客廳內，陷入沈寂。
鄭鐸低著頭，勉強穩定了情緒，他的眼眶裏隱約淚痕，他說：“我恨。”
恨牌位精，也恨祖師爺們。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得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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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許墨對待周隨衡的態度來看，自家元帥並不相信周隨衡對待藏起十五年的喪屍是真愛，不然，也不會對他隱瞞許小黎未被炸死在大山裏的消息。
周隨衡在大年初一的清早消失了，王新的第一反應是，他去找他的喪屍去了。他賭上男人的第六感。
王新沒有耽擱，立刻撥了自家元帥的電話，告之了這件事。
許墨電話接得很快，清醒且決絕：“別找他了，他肯定是有預謀的，有意識地遮掩過行蹤，既然已經從你們的視線裏消失了，那你們想找，也不容易找。繼續順著大果市的監控往下查她的蹤跡吧。”
王新應“是”，他猶豫了一瞬，還是說了：“元帥，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許墨回了一句，聲音帶了些長時間未開口說話的沙啞。
王新心裏一動：“元帥，您一夜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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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心裏不太好受，他自詡，整個帝國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元帥。帝國最被民眾愛戴的、在戰場上無所不能的鐵血元帥許墨，卻是一個孤獨的男人，沒有家人，沒有愛人。在萬家團圓的時刻，他依舊是獨身一人，忍受寂寞的侵襲。
“元帥，您別擔心，我立刻就去辦。”王新掀開被子，準備起床。
許墨低笑了一聲：“好好過年吧，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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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隨衡在喪屍研究所做的研究是將喪屍重新變成人，在他藏起許小黎的十五年間，有可能，不，一定對許小黎做了什麽。從地下室逃出來，到被發現，又消失，至今沒有出現過喪屍襲擊人類的事件。許小黎似是有人的意識一樣，一直躲避著行蹤，沒讓王新布置的人手發現。
大果市，揭發造反組織並制服造反人員，並將兩麻袋的錢送還給警察，做了一回幕後英雄。
小黎一定不是普通的喪屍。
普通的喪屍渾渾噩噩，喪失自我意識，在世間游蕩，感受不到痛苦。
可是周隨衡對許小黎做了改造，使她一只喪屍有了人類的思維，那小黎該會多痛苦。恐怖、惡心的外表，遠離人群的孤獨，在深淵裏掙紮、沈淪，小黎承受得住嗎？
許墨怎麽能不急？
許墨又隱隱驕傲，他的小黎，就算身為喪屍，也保持了人類天性的善良和正義。
周隨衡沒有對許墨說實話，一如許墨沒有對他說實話。許墨不相信周隨衡，小黎怎麽可能喜歡那種陰郁的男生？但周隨衡喜歡小黎，他是相信的，小黎樂觀開朗、漂亮高挑，被他喜歡是天經地義的。
一夜未閉合的眼，酸澀，眼球上紅血色蔓延。許墨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他拿起車鑰匙，打算去周隨衡的住處看一看。
別墅客廳內，許小黎答應了鄭鐸，入青巖觀，除妖精。
鳳皇陰森冰冷的眼盯著許小黎看，“我打不過你，我聽你的。”
田岳給鳳皇傳音：“想要化形草直說，找什麽借口。”
鳳皇回：“你是嫉妒我化形後比你帥，比你好看。”
許小黎摸著鳳皇的頭，冰冷的觸感卻讓她安心。因為鳳皇，她才能走到今日。她也想盡她所能，給鳳皇最好的。比如，化形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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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書少，別騙我。我從微博上看到過的，有一句話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頭各自飛’。”
田岳不太高興，覺得鳳皇不是他認識的鳳皇了，“所以，你要和許小黎各自飛了？”
“胡扯，大爺才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男人，許小黎若是遇到大難，我肯定留在她身邊。她若是死了，我就殉情。”
“對，你不是，你是蛇，一條好吃懶做的胖蛇。”
鳳皇傲嬌：“等許小黎從青巖觀回來，我就對她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許小黎摸著鳳皇的手頓住。
鳳皇才發現，它給田岳傳音的話被它說了出來。
田岳輕描淡寫問一句：“清蒸還是紅燒？”
鳳皇：“？”
“你不是要以身相許嗎？清蒸蛇肉或者是紅燒蛇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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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皇：“……”
老妖鐘哈哈大笑，從墻上跳下來，化為人形，捂著肚子，笑得不能自已。
許小黎瞥了老妖鐘一眼，老妖鐘立刻捂住嘴，蹲在墻角，肩膀不住聳動。她轉開話題，問沈默坐在一邊的鄭鐸：“青巖觀為什麽會有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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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岳皺眉，提醒道：“鄭大師，既然我們答應了去青巖觀，觀內的情況，你自然該跟我們講清楚，不然我們去了青巖觀，兩眼一抹黑，可能還沒見到妖精面，就被妖精團滅了。”
鄭鐸一口氣喝光水杯裏的水，緩緩開口：“這件事，要從末日開始講起。”
青巖觀，是一方大觀，整個青巖山都屬於它的範圍。大殿越建越多，殿門越高越大越宏偉。末日開始前，青巖觀觀內大小弟子總計一千餘人。
末日開始時，青巖觀內，一片混亂。變成喪屍的，被咬的、被抓的，驚懼、恐慌。等觀內被鄭鐸師父和眾多師叔聯手安撫整頓下來的時候，青巖觀已經死傷過半。
末日危機四伏，人心思變。青巖觀內存糧很快被消耗一空，眾人只能下山。鄭鐸師父和眾多師叔們身先士卒，帶領一眾弟子在末日艱難存活。
修道者憐憫心善，青巖觀在自身難保的狀況下，依然盡力救助民眾。
九年末日，鄭鐸親眼看著自己的師父和眾多師叔們如同烈風下的微弱燭火，一點點耗幹了燈油。失了精力和心血，他們終是油盡燈枯。
鄭鐸痛不欲生，收斂了師父和眾多師叔們的屍骨。按照青巖觀的規矩，鄭鐸給他們立了牌位。
在末日結束後，鄭鐸重回青巖觀，將師父和師叔們的牌位放入了觀內祖師爺們牌位所在的大殿，一起供香拜祭。
而這，便是一切的起源。
按照青巖觀傳統，每日早晚，鄭鐸都會與師弟們一起到供放牌位的大殿，點香拜祭。
一開始，一切正常。
大概三個月後，有敏感的小師弟找到鄭鐸，偷偷告訴鄭鐸，在大殿內，他總是能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嘻嘻”笑著。
鄭鐸安撫，說他聽錯了。
大殿內，供奉著青巖觀眾位祖師爺。祖師爺功德無量，老天保佑，殿內一片清明，不會有邪祟作怪。
沒多久，第二個小師弟、第三個小師弟……都與鄭鐸說，聽到了那些聲音。
鄭鐸不能再說大家都聽錯了，因為他也聽見了。
那些聲音，細碎的，不知道藏在大殿哪裏，又似乎無所不在。它們嘲弄諷刺，不尊祖師爺。
鄭鐸氣憤不已，使盡道家手段，卻不能消滅它們。
它們愈加囂張，開始不滿足於在大殿內活動，漸漸飄出大殿，充斥著整個青巖觀。
在青巖觀弟子夢中沈睡時，它們在你耳邊“嘻嘻”笑著，傻子，睡姿太難看了。
在青巖觀弟子修煉時，它們在你耳邊“嘻嘻”笑著，嘁，裝模作樣，成不了大器。
青巖觀弟子不勝其煩，簡直要被折磨至瘋。在某一個弟子修行關鍵時刻被那些聲音打擾，不幸走火入魔吐血三升後，許多青巖觀弟子動搖了，他們找到鄭鐸，以各種借口離開了青巖觀。
只餘下不到二十來人，包括鄭鐸。
那一晚，鄭鐸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他的師父和師叔們的魂魄在受苦。
那不是夢，鄭鐸可以肯定，因為他聽見了那些細碎的聲音：
“嘻嘻，逃不掉的，你們逃不掉的。”
“刀鋸、下油鍋，十八層地獄，我們一層一層試試吧？”
“這個主意好，嘻嘻。”
“好啊好啊……”
鄭鐸醒來，淚流滿面。他不能理解，為何師父和師叔們生前救人良多，為民眾奔波，立下大功德，死後卻不能安息？
師父和師叔們受苦的景象，夜夜入他夢中。
是那些細碎聲音在向他示威。鄭鐸隱忍著，終於從它們的對話中捕捉到信息，知道它們是師父和師叔們的牌位成了精。
鄭鐸拿出青巖觀珍藏的三昧真火，逼迫威脅那些細碎聲音，將它們趕離青巖觀其他地方，禁錮在供放牌位的大殿範疇。可三昧真火太少，無法消滅它們，只能做到這一步。
鄭鐸一步三叩首，帶著剩下的小師弟們，對著大殿內的祖師爺牌位跪拜，懇求祖師爺救救師父和師叔們，帶他們脫離苦海。牌位深沈，沒有回應。
細碎的聲音指著他們，“嘻嘻”笑聲不斷。
鄭鐸絕望了。
他心底一直的猜測被證實，細碎聲音不尊的只是他的師父和師叔們。祖師爺們對此冷眼旁觀，是因為牌位成精，是被他們默許的。師父和師叔們魂魄受苦，是他們對牌位精的縱容。
因為，他們不承認師父和師叔們的身份，不願意讓師父和師叔們的牌位與他們的供放在同一個大殿。
因為，鄭鐸的師父和師叔們死時，是喪屍。
別墅客廳內，陷入沈寂。
鄭鐸低著頭，勉強穩定了情緒，他的眼眶裏隱約淚痕，他說：“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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